无限诡异游戏 第149章

  齐斯顿了顿脚步,饶有兴趣地瞥了一眼气味传来的方向,隔着门什么也看不到。

  考虑到撬门进去看热闹的性价比太低,他自感无趣地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去。

  ……

  4号寝室中,姜君珏坐在床边,叼着一根烟,看着地上死相凄惨的尸体出神。

  死去的玩家叫做孙林,是个没有公会背景的自由玩家,在和他分进一个寝室后,嘴上说了好多漂亮话,无非是希望能借由他加入听风公会。

  姜君珏打着马虎眼应付了过去,虽然被缠得有些烦躁,但也并不怎么厌恶对方的行径。

  孙林这种人他见得多了,本身没有实力,也没有谋求提升的勇气,只想着背靠大公会,得过且过地活下去。

  这没有错处,谁不想活下去呢?

  生存面前,再是油嘴滑舌,再是委曲恣睢,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未来不会露出这样的丑态,又有什么立场笑话别人呢?

  姜君珏一向与人为善,因此直到熄灯,孙林都天真地以为自己靠着几句寒暄,便混了个脸熟。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在度过这个副本后,将分道扬镳、再也不见。

  但意外发生了。

  熄灯后,空床位上现出了鬼怪的影像。

  上铺的孙林好像听到了什么,惊恐地大叫起来。

  “我没有违规!我什么都没有做!你们不要过来!”他大吼着辩驳的话语。

  姜君珏沉默地听着,心里一沉,知道:这人完蛋了。

  果不其然,孙林翻过栏杆,从上铺摔了下来,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血腥气轰然炸开,姜君珏戴上夜视镜,看到孙林四肢扭曲地躺在地上,痛苦地抽搐。

  饶是这样,他也没有立刻死去。

  在发现姜君珏在看他后,孙林吃力地向姜君珏爬去,伸出血淋淋的手求姜君珏救他。

  姜君珏没有出声,只后退了一小步,传达拒绝的态度。

  孙林的身上裂开一道道血痕,像是有什么深埋在他体内的东西要破土而出。

  一朵朵金黄色的小花从血管中绽开,又快速地落下花瓣,覆盖住鲜血淋漓的躯体。

  在意识到姜君珏没有施救的想法后,孙林口中的哀求变成了对见死不救者的诅咒。

  他依旧在呼救,却失去了求救的对象,而发出一种刻入本能的不甘于死去的哀嚎,向苍天或者神明祈求奇迹,并将恐惧和痛苦全盘喊出。

  姜君珏冷静地观察着孙林的死状,看着黄色的蝴蝶从血管中拱出,振翅飞了几秒便死去,和花瓣一同谢落。

  他看着孙林的挣扎归于平静,听着他的叫喊陷入寂静,从怀里摸出一支烟,点上。

  黄色的花朵一簇簇从死亡中开出,又化作坟土将尸体掩埋,生机在袅袅的烟气里沉寂,只剩下长久的静默。

  姜君珏含着烟抽了一口,从始至终没发出任何声响。

  他其实有办法救孙林,他身上有不少保命道具,替死的、救命的,都拿得出来。

  但他从没有义务救一个陌生人,尤其是一个没有价值的人。

  道具很贵,而人命不值钱。

第三十九章 红枫叶寄宿学校(十二)“他们都患上了失眠症”

  齐斯在黑暗中拾级而下,眼睛渐渐适应了昏暗的环境,能够模模糊糊地视物。

  他在一楼站定,遥遥望见办公室的方向有光晕从门缝中逸出,细听还有几句压低了的人声,似乎是在讨论副本的内容。

  有几个玩家比他快了一步,已经进到办公室探索了。

  办公室内里的光线明灭闪烁,不像是灯光,倒像是燃起的篝火,显然是有玩家钻了规则“不许开灯”的表述的空子,点了一把火充当照明。

  也不知道明天梅狄娜女士嗅到火焰燃烧后残余的烟味,会不会大发雷霆。

  齐斯轻手轻脚地经过,径直越过办公室,走向一旁的档案室。

  在团队游戏中,优势不仅取决于掌握的信息的多少,更在于信息的稀有程度,而这个副本中的物品似乎是可以经过放入背包的环节,收进道具栏的。

  在所有玩家都一头扎进办公室时,他已然得不到先手优势,不如另辟蹊径,提前去别处藏匿一些关键线索。

  齐斯从手环中抽出细铁丝,三两下撬开了档案室的门锁,推门而入。

  一排排铁质的书柜挤挤挨挨地排列,狭窄的过道仅容一人通行。

  书柜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有的边角已经破烂,书脊上长满破败的溃疡;有的看上去还新,花花绿绿的,无法分辨其中的具体内容。

  齐斯算是明白了,第一遍探索的玩家所说的“档案太多,看不完”是什么意思了。

  如此繁杂的书目,哪怕将一个平日里习惯于阅读的人投入进来,都会望而却步,一时不知该从何处下手;更别说大部分玩家都疲于奔命,根本没那个耐心从头开始寻找答案。

  不,更准确地说,这些书可能根本不是让玩家们看的。

  齐斯粗略地估算了一下,档案室内的书籍大概有几千本,就算所有玩家都聚集在这里,合作研读,每个人的阅读量也是一百本打底。

  哪怕每页只停留两秒,看会不会在系统界面上刷新出文字,需要的时间也相当不菲。

  副本根本不可能给玩家如此多的安全时间来从事阅读。

  而要从这些书中找出真正有用的书籍,更是天方夜谭。

  且不说现在光线太暗,什么都看不清;哪怕是在白天,面对这堆外表毫无规律可言的书,也不敢武断地从书名判断其价值。

  至于随便抽一本书……

  在一个强调“公平”的游戏中,齐斯不认为副本会让运气占太大的比重。

  所以,要么答案不在书里;要么有其他的方式,可以让玩家较简单地获得书中蕴含的信息。

  来都来了,齐斯索性钻入书柜间,一寸寸地摸索过去,判断是否有暗格存在。

  指间忽然摸到了一张纸页,触感粗糙,夹在书架的间隙中格外突兀。

  齐斯用两指抽出纸页,举到眼前。

  在他注视两秒后,纸页上的字迹在系统界面上浮现。

  齐斯眯起了眼。

  ……

  山川信弘举着打火机,借着一星火光的照明,在一楼的长廊间缓步慢行。

  他本来是不想在夜晚出门探索的,无奈同寝室的玩家都不由分说地离开了,丢下他一人和满寝室的鬼大眼瞪小眼。

  虽然知道只要不违反规则,那些鬼怪拿他没办法,但被这么多的足以触发恐怖谷效应的人脸盯着,他依旧不免汗毛倒竖、坐立不安。

  睡是睡不着了,寝室里也呆不下去,山川信弘思虑良久,终究还是磨磨蹭蹭地出了门。

  毕竟,室友们都离开了,以概率论,怎么都是留在原地更危险点。

  山川信弘小心翼翼地往办公室的方向前行,越往前走,越是惴惴不安。

  办公室的门缝间扑闪着幽幽的火光,让人联想到林间的野火,时不时还有几声听不清具体内容的交谈,如同传说中的百鬼夜行。

  山川信弘在现实里是个普通大学生,体质生来就差,成天病怏怏的,风一吹就会倒。

  在进入诡异游戏之前,他就相信世界上有鬼,平日里也经常遇到各种神隐、鬼打墙之类的灵异事件。

  行走在黑暗中,他不由自主地开始脑补各种诡异的怪谈,什么裂口女啊,青行灯啊……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中的恐惧一丝一缕地滋长,几乎要将他吞没。

  他硬着头皮往前,却是僵手僵脚地越过了办公室,在档案室的门口停步。

  他背靠着档案室冰冷的铁门,出气多进气少地倒吸着凉气,尽量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以平复忐忑的内心。

  骨头开裂般细小的“吱呀”声在耳边响起,后背甫地一空,山川信弘一个趔趄向后栽去。

  他正要尖叫,一只冰凉的手却死死捂住了他的嘴巴。

  在他反应过来、奋力挣扎之前,清冽的男声以极快的语速轻声说:“我是玩家。”

  是玩家就好……

  山川信弘松了口气,恐惧感稍稍消弭了些,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全身都酸软得像是刚进行过一场剧烈运动。

  他小幅度地摇摇头,又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会乱叫。

  挟着他的那人这才收回捂住他嘴巴的手,后退一步,和他拉开距离。

  他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黑发青年正一脸严肃地看他,将食指放在唇间,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山川信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被青年传递出来的认真审慎态度所感染,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他糊里糊涂地被青年拉进档案室,又糊里糊涂地被青年拿走手中的打火机,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

  这人谁啊?我为什么要听他啊?

  山川信弘正要发问,抬眼就见青年冲他使了个神秘兮兮的眼神,然后从书柜中拿起一本书,用火点着了,再信手丢回去。

  燃烧的书落到书柜的底脚,并在接触到易燃物的刹那绽放出橘红色的火焰。

  袅娜的火舌顺着层层叠叠的书籍升腾,纸页在火光中迅速蜷曲,又散佚成漫天焦黑的残片离析飘舞。

  冲天的焰火发疯似的跳跃,金色的余波触到天花板后灼黑一小片墙面,熊熊的热量将铁质的书架烧得通红,发出令人牙酸的噼里啪啦的怪声。

  短短几秒间,一书柜的书皆被焚毁。

  山川信弘呆呆地看着眼前由书籍燃起的篝火,张大嘴巴,半晌才吐出一个字:“……啊?”

  没有人出言为他解惑。

  刚烧毁了一柜子“人类进步阶梯”的罪魁祸首心情不错,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观赏火焰燃烧的进程。

  纸张可以算是不错的燃料,更别说数量十分充足,燃起的火焰将整个房间照得透亮,可见度甚至短暂地胜过了白天。

  铁柜中很快连一张带字的纸片都不剩了,只有残余的火星在灰烬上不甘心地蠕动,扬起丝线般绵长的白烟。

  齐斯远远地看了一眼,确定没烧出有用的线索,迅速拿着打火机走向下一个书柜,随便抓起一本书,就要伸出魔爪。

  “你……你究竟想干什么?”山川信弘终于回过神来,舌头打结,“还……还有,你到底是谁?”

  “简单介绍一下,我叫齐文,自由玩家,通关过十个副本。在这个副本里,我的编号是50。”齐斯正色说着,用打火机点燃手中的书,如法炮制地扔回书柜。

  烈焰又一次冲天而起,将整间档案室照得明亮如昼。

  齐斯侧身背对大火,看向山川信弘的目光平静得近乎于冷漠:“这个房间的信息太杂乱太繁琐了,提前烧掉一些,可以有效减少任务量,不是么?”

  “啊?”山川信弘张目结舌地瞪着齐斯,只觉得槽多无口。

  这可都是线索啊,就为了方便,说烧就烧了?

  然后就听齐斯用一成不变的语气接下去说:“最关键最核心的线索是无法被毁掉的,因为哪怕触发保底死亡人数机制,也需要以符合逻辑的方式通关。所以能被毁掉的,一定不算重要。”

  “这么多书籍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看完,副本也不会将线索的得出建立在阅读大量文献这种重复无效劳动上,所以我倾向于认为,这些书的存在都是障眼法。只有将芜杂的表象除尽,才能看到更内核的真相。”

  齐斯的目光锐利冷冽,为他整个人都蒙上一层高智商精英的色彩。

  山川信弘在几秒间脑补出了一个擅长推理的怪咖大佬的形象,越想越觉得齐斯说得有道理。

  他刚松了口气,却听齐斯又道:“我请你进来是想借你的打火机,等烧完这些书后,你如果对我的行为有任何意见,可以出门左拐,进入办公室和那些蠢货一起浑水摸鱼。至少他们不会做出超出你的理解范围的决策。”

  齐斯说话间动作不停,手脚麻利地抽取一本本幸运书籍充当火引子,依次将房间中的书柜点燃。

  烈火的映照下,他的话语冷得像冰,语气生硬得不容置疑。

  山川信弘愣了愣,起初以为这是逐客令,但在咂摸两秒后,又觉得不太像。

  有意见可以离开,反过来说,只要不提意见,就可以留下。

  山川信弘想了想,觉得还是留下来比较好。

  已经确定档案室里没有危险,还有个看着不弱的大佬坐镇;而隔壁的办公室看着挺吓人的,天知道里面有没有鬼,傻子都知道该选哪里。

  当下,他冲齐斯鞠了个躬:“在下山川信弘,请多关照!”

  齐斯唬住了工具人,回过头看,最后一个书柜也被烧得干干净净了。

  他抬手看了眼命运怀表,从点燃第一个书柜到现在,只过去了五十六秒。

  他随意地将打火机丢回山川信弘怀里,优哉游哉地往门边退去。

  山川信弘接过打火机,不明所以地看向已经站到门口的齐斯。

  下一秒,他就感到后脑勺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好像有一把刀当头劈下,硬生生将他的脑壳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