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在樱之府,自杀是作家的常见结局。
就在这时,诡异游戏出现了。第一个副本是解谜副本,他通过多年积累的悬疑推理套路挨个试错,有条不紊地找齐所有线索TE通关。
第二个、第三个副本虽然不是纯解谜,但他那段时间刚好深陷抑郁情绪,对任何事物的感知都很迟钝,因此没有产生太多的恐惧,只是冷静而平稳地完成了解谜的部分,活到了最后。
成为正式玩家,又通关了三四个副本后,他随手上传了几个TE通关录像,意料之外地获得了一部分玩家的关注,甚至收到了诡异调查局的橄榄枝,成为了一个科室的副主任。
他受宠若惊之余,看着自己高悬在新人榜上的名字,早已干涸的心底逐渐滋生一缕自豪的情绪。
他甚至一度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天赋所在——他能够很好地适应诡异游戏,进而一面享受旁人钦佩的目光,一面将自己在副本中的经历改编成小说,换取更多现实里的对天才的赞誉。
可惜好景不长,噩耗接踵而至。新书发表后,有人指斥他抄袭一位已故的作家,他恍然想起诡异游戏的副本并不是一次性的,有人先于他取材也说不定。
十个副本过去后,他的名字下了新人榜,总榜无名,他才意识到自己其实从来平庸,不过是伪装得天衣无缝,才让调查局产生了错误的判断。
那时候“傅决”这一名字已经高悬在榜前,仅次于方舟会长“林决”。玩家们谈论落日之墟的最新动向,大多绕不开这二人的存在。藤原新野心底艳羡着,想到他们亦是诡异调查局的一员,只觉与有荣焉。
除此之外,他没有精力产生更多的想法了,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泡在诡调局的资料室里,背诵各种可能对副本通关有帮助的知识;然后练习打斗技巧、训练体能……
就这样,他通关了一个接一个的副本,大部分都是TE结局,甚至还有几个副本被他阴差阳错地永久关闭了。他的排名也越来越靠前,终于出现在了总榜上。
因为一直不显山不露水,二十二年前的诸神黄昏他并未被要求到场,反而捡了一条命回来;又因为活到了最后,他的名次渐渐爬升到了前五百位,继续向前两百进发。而“傅决”的名字也正是在这时,取代“林决”成为综合实力榜之首。
没人知道傅决是如何从那场浩劫中活下来的,诡调局对内的说法是,他是林决指定的接班人,林决预料到了失败的可能性,故意保存了一部分力量留待下一轮游戏。
但事实是,从诸神黄昏以后,“林决”和“傅决”两人的分别就被模糊了,“林决”的存在渐渐不被提起,而变成了一段晦涩的、只有少数人知晓的历史;当被问起首席玩家和公认的“救世主”时,大部分玩家的回答都是:那个人从始至终都是傅决。
2016年,藤原新野成为了诡异调查局樱之府分局的副局长。局长是联邦下派的主管行政的普通人,在和诡异游戏有关的事件上,藤原新野无疑是真正的掌权者。
他不得不花费更多的精力提升自己各方面的能力,尽量伪装成一个真正的配得上这个位置的“天才”,表现得冷静、理智,甚至在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模仿傅决,好像那是个万不会错的标准答案。
直到……西岛花子被诡异游戏选中。
西岛花子和藤原新野相识多年,是他在现实里的笔友,也是一位真正富有天分的作家。他曾经无数用以伪装天才的灵感片段,都是从花子的只言片语中捡拾采撷的,如今终于找到了在另一个领域报偿后者的机会,他自然要紧紧抓住。
于是,他第一时间邀请花子加入诡调局,不仅将各种保命道具出借给她,还尽心尽力地讲解应对死亡点的经验。花子也不负所望,平稳地通关了新手池的副本,一举冲上新人榜前列。
在藤原新野看来,花子无疑是一位天才,就连在诡异游戏中都比他游刃有余。但幸而他伪装得不错,花子从始至终都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就像多年以前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的“抄袭”,将他当真正的大作家来崇拜一样。
被天才景仰的感觉在让藤原新野自豪的同时,也施加了更大的压力,他害怕被发现他的平庸,不止一次拒绝和花子组队,用的还是“不放心使用从昔拉那儿搜来的组队指环”这种蹩脚的借口。
所以,在从直播中看到花子和傅决匹配进同一个副本后,藤原新野打心底松了一口气:见识过那样光芒万丈的人,想必日后哪怕察觉到他的平庸,也只会以为是自己的阈值提高了吧?
但他没想到的是,花子在那个副本中受到了污染,回到现实后异化度激增到了50%的临界点。
在诸神黄昏前,这样的异化度不过是需要派遣心理师进行治疗的程度,但随着越来越多诡异入侵事件的发生,诡调局倾向于对所有异化度暴涨的调查员进行一刀切的审查和收容。
这是灰色地带,藤原新野作为副局长,有权利决定如何处置花子。他枯坐了半个小时,签下暗含包庇之意的外派令,也终于意识到,他到底做不了无情无心的神,只是一个私心缠身的普通人罢了。
再后来,一切都失控了,西岛花子在路途中完全异化成了鬼怪,污染集中爆发,傅决连批数道逮捕令,到最后亲自赶往北海道,清除污染的同时也诛杀了西岛花子。
那时的傅决比现在还要不近人情,简直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像一台观察并伪装人类的精确机器。
在拖着西岛花子不成人样的尸体回到樱之府分局,下发严格处理污染物的命令后,他侧目看到了站在角落阴影中的藤原新野,用食指扶了扶平框眼镜,冷冰冰地分析:“你很愤怒,这是一种由植物神经形成的自我保护意识的应激反射行为,肾上腺素使你的心率增快、心肌收缩增强,从而使得低慧度群体在短时间内增加智量,得以处理更多的信息量。
“你喜欢西岛花子,所以为她的死亡感到愤怒,最根本的原因在于动物将基因传递下去的需要。但很显然她的死亡无可逆转,你为她做任何事也无法达成目的。”
当时藤原新野全身血液发冷,第一次直观地知晓了“非人感”这个词的含义,他也终于知道了诡调局需要的神是什么样的:哈,绝对理性、永远冷静、没有私情,可是这样的存在真的会愿意拯救人类吗?
然后呢?他听到傅决用一种带有困惑的语气说了下去:“我想你已经冷静下来了,现在的愤怒来源于恐惧,以及大脑为了对抗恐惧而生的自我保护机制。你害怕有朝一日异化,和西岛花子一样凄惨地死去,是么?”
他再也忍不住了,起身就要和傅决扭打在一起,却被周围的调查员硬生生拉住。
那天之后,他以“包庇罪”被免职,受到审查后虽未被收容,但也从此失去元气大伤,不再能插手决策,仅仅作为一把有力的刀刃,被所属的利益集团派往各个地方。
他反而觉得轻松了,至少不用再强迫自己去假扮自己成为不了的存在,而可以安心做一个会恐惧、会愤怒、会悲伤的凡人。他时常想,如果那天接受了花子的组队邀请,结局是否会变得不同。
参与对傅决的审查是樱之府的高层交给他的任务,杀死傅决则含有他的部分私心。
审查结束后的那天晚上,藤原新野私下找到傅决,推心置腹地问:“十七年前的那个副本,后半程直播被屏蔽了,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西岛花子受到那么严重的污染,连你都救不了她?”
他获知了傅决对宁絮的包庇,误以为十七年过去,这位冰冷的机器也许会有变化。他想要一个答案,哪怕是假的,只要逻辑上说得通,他都权当给自己一个交代。
但傅决只是冰冷地看着前方的虚空,用没有情绪波动的语气道:“你在西岛花子生前对她多有亏欠,所以在她死后出于非理智的情绪惯性归咎自己,并为了缓解道德上的压力强行将我纳入责任承担者的行列。
“对于那起事件的报告已经提交,你现在来找我,是因为我的某些表现使你产生了我会给出不同答案的误会吗?”他问了一句,又自己评价道,“非理智的滑坡谬论和愚蠢的扩大解释推论。”
藤原新野“嗬嗬”地笑了。他一字一顿道:“好,我明白了,剩下的话你就下地狱去说吧。”
……
此时此刻,藤原新野被两名状态明显不正常的代表箍住双臂,按倒在地,仰头看见两人眼底闪现的银光和空气中若隐若现的细丝,时隔多年又一次感受到一股如刀的寒意自脊髓向上攀升。
所有线索编织成链,他终于全都明白了,是傀儡师!傅决是傀儡师!
一个人可以拥有多张身份牌……共同居于金字塔顶端却多年以来相安无事……几乎是同一时间,也就是诸神黄昏之后在诡异游戏中如日中天……
原来这两个分别代表正道和屠杀流最高实力的玩家,从始至终都是同一个人。傅决将宁絮外派也根本不是出于恻隐之心,估计仅仅是为了将她调离江城,防止审查中问出背后的秘辛。
诡调局的大部分人也许早就成了傅决的傀儡,那场审查说不定也是傅决本人推动和策划的,为的就是诈出反对他的人,再在这个副本里一网打尽。
藤原新野忽然很想笑,他觉得自己这些年的声嘶力竭简直像极了一个滑稽戏中的小丑,傅决搭好了舞台,傀儡们你方唱罢我登场,只有他傻乎乎地倾情出演。
被奉为“救世主”的所谓“首席”,就是那个奉行社会达尔文主义、杀人无数的“傀儡师”,这要是说出去,恐怕会被当做愚人节笑话吧?
可惜他已经笑不出来了。冰冷的细丝顺着他的手臂向下蔓延,一圈圈缠住他的尾指,他恍若被封存于琥珀的小虫般呼吸困难、动弹不得。
记忆深处有一小块画面逐渐变得鲜明,那是西岛花子见他的最后一面。
异化度达到50%的女人已经神志不清、说不出话来了,却忽然盯着天花板上的蜘蛛网出神,还抬手“咿咿呀呀”地指给他看。
原来早有提示,只是他从未发现……
……
神殿大厅,齐斯坐在长桌主座,用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向正对面戴平框眼镜的男人:“有趣,说实话,我原本以为你在意识到傀儡无法绑定小牌后,会留下几个活口带进最终副本。想不到这些年来,你也养成了斩草除根的习惯。”
“没有必要。”傅决淡淡道,“作为理性人,我会操控他们做出最佳决策,他们则负责提高参与者数量这一参数,提供充足的算力,效益远比放任他们做出非理智的愚行自我损耗要高。”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傲慢。”齐斯笑了起来,“将自己拔擢出群体之列,以独裁者的姿态掌控所有人的命运,虽然尚未拥有神明的位格,却已经在事实上做神明才会做的事——你真的认为你还能代表人类吗?”
“如果推崇普罗塔戈拉的学说,认为情感是构成人本身的关键要素,那么我确实在诸神黄昏之后就不再是人了。”
傅决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浅灰色的眼中倒映出蛛网的图案:“无论我的性质是什么,立场都不会改变:在最终结局到来之后,人类将自己选择自己,无需诡异游戏以及神祇的干涉。”
齐斯闻言,像是听到了一个荒诞无稽的笑话,弯腰捧腹,大笑出声:“真是大义凛然啊,和二十二年前一样伟大,哈哈哈哈!熟悉的口吻,熟悉的思想,哪怕换了一个壳子,你依旧是个令人厌恶的家伙。
“那么我想问——妄图成为新神的你又该被放在什么位置呢?”
浓郁的讽刺和恶意在话语间滋长,傅决却依旧没有表露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他平静地注视着面前重归神座的神明,用宣告的语气一字一顿道:“在我终结所有诡异与神秘,建成真正的理想国后,我会自毁,或令人类将我诛杀于神座——
“从此世间将再没有神。”
第二十二章 神圣之城(十五)书史者
两个小时前,齐斯与傅决做了一个交易。
齐斯负责在墓园区域调动NPC,帮助傅决处理掉朱莉,顺便留下贾尔斯已被傀儡师控制,对付傅决是昔拉公会的阴谋的暗示。
傅决早就通过一些不文明不礼貌的手段胁迫了西格蒙德这个墙头草,在齐斯那边得手后,直接远程抹杀贾尔斯,腾出傀儡丝寄生了藤原新野。
至此,该副本中所有反对他的调查员皆被纳入他的控制之中。
至于这些人背后的势力——樱之府和枫叶郡,既然已经跳了出来,那么在现实里扳倒他们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交易中置于齐斯这一侧的筹码已经完成,而傅决放上天平另一端的砝码,则包括帮助聚敛时空权柄、合作应对最终副本等。
所谓“世间将再没有神”,并非简单的威胁,相反还厘定了接下来合作的范畴。在结局到来之前,一人一神完全可以合作猎杀其他神明。
是的,角逐最终副本的神明除了耳熟能详的那些,还有一个死而不僵的祖神“或”,是参与血腥飨宴的诸神的噩梦,亦是契和黎诞生之初恐惧的根源。
作为第一代神系的终结和第二代神系的起源,“或”走过亿万年时光,哪怕被分食亦能有一息尚存,并在《青蛙医院》副本中展现出复活的前兆,齐斯免不了怀疑祂受到规则的偏爱,或许是规则故意留下的回收诸神的手段。
如果有朝一日世界终将毁灭,祂和黎注定要被规则吞噬,比起看那位死去多时的祖神踏着诸神的残骸重归神座,齐斯宁愿与傅决密谋再杀祖神一次。
哪怕诸神尽数湮灭,亿万生灵同归于尽,也比最后幸存一位赢家,但赢家不是祂,要更加易于接受。
齐斯伸出食指轻轻叩了两下桌面,笑容略微收敛:“我想,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一些有关身份牌的秘辛了。
“你应该知道,身份牌是神明权柄碎片的延伸,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对应同一神明的身份牌持有者之间互相敌对?”
傅决在指间凝出黑白相间的卡牌,语气平淡:“同途径神座唯一,竞争者互斥,对于我来说并不是新鲜的秘密。”
“那么——傲慢的傀儡师,你确信你知晓诸神赌局的一切吗?”齐斯的声音夹杂着难以压抑的笑意,忽然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血色的光点在虚空中渗漉,或浓或淡地飘散开茫然的血雾,又在某一刹那,从四面八方汇聚到神殿中央的长桌上方,涌动成一片血色的光海。
血丝般的线条自海底蜿蜒生长,浮出海面后勾勒成一张张卡牌的轮廓,【鸟嘴医生】【亡灵牧者】【永生巫祭】【空想演说家】【堕落救世主】【死亡主宰】……
六张身份牌的顶端延伸出血色的细线,交汇成最后一张牌,色彩稀释后迸发出刺目的金光。
这张牌的卡面是流动着的,盎然的生机自线条中喷薄而出。双臂伸展如参天大树的女人沉静而慈祥地跪坐在河畔,乳汁浇灌成汹涌的河与海,洒落的血液化作鱼群、青蛙和飞鸟。
巨大的蜘蛛在她身后显出虚影,多出的两对节肢环抱巨大的金色果实,数不清的小人从果实中跳出,拉着手围着她载歌载舞。
“【生息之主】,亦称‘祖神’,神名为‘或’。”傅决喃喃念出卡牌的名字和对应的神明。
刹那间,银白色的眼睛在高天之上睁开,垂下的目光穿透神殿的穹顶落在两人身上,不带情绪地一扫而过。
齐斯若无所觉,自顾自说了下去:“我不妨告诉你通过身份牌成神的方法。你只需要回收本途径所有身份牌,便可以晋升【死亡主宰】,掌握背后对应的权柄。
“而后不是你杀死‘或’,成为新的生息之主;便是‘或’借你的躯壳复生,重临神位。后一种可能性想必不是你希望看到的,所以——我们的利益目前是一致的。
“不过现在存在一个比较严肃的问题:某个被你我联合封印在现实的蠢货留下了一部分权柄在副本中,而某个信奉那个蠢货的NPC干了一件更愚蠢的事,为那团活化的权柄制造了躯壳,使祂有了本能和意识。
“并且众所周知,所有权柄归根到底来源于祖神,祂寄生躯壳理论上不会受到途径的限制。”
傅决略微颔首,镜片反射银白的光斑:“昨夜我离开神殿,已初步知悉时空权柄和新神躯壳的存在。在朝仓优子存活的情况下,时空权柄寄生的首选会是同途径的【禁忌学者】牌。”
他顿了顿,注视齐斯的眼睛:“唯一的问题是,你能否确定曾经的神圣之主就是黎本身,而非其他?”
齐斯坦言:“我并不确定。”
在他了解到的神圣之城的历史中,那位被认为是“黎”的神明表现得太过古怪,不像是世界树下共同分食祖神的一员,而仁慈博爱地像极了祖神本身。
反揆当时,时空权柄的气息起先凝实到足以吸引他降临,在他真正踏入神圣之城后又分散得难以捉摸,像极了处心积虑诱他前来的陷阱。
所以,回到最初的问题:原初的神圣之主究竟是谁?
……
【分食祖神的血腥飨宴落下帷幕,祖神留下的阴霾却笼罩在每一位神明的心头,短暂的狂欢后是亘古绵延的恐怖。
寿命无尽的神明无法真正死去,肉体的死亡只是弑神之途的开始,诸神将花费比杀死祂更漫长的时间阻止祂的复苏。
斩断对祂的信仰吧。执掌时空权柄的神明在历史长河中穿梭,抹去所有属于旧神的痕迹和遗存,篡改时间线根源的所谓“真实”。
追寻古老知识的求知者直视祖神的禁忌,疯狂吞噬仅存的理智,身躯异变成可怖的鬼怪。
他在世界树下枯坐千万年时光,向每一个过往的人传颂祖神的史诗——从未有人听懂他的话语。】
【身份牌o禁忌学者】
神圣之城北区,一行行银白色的文字在眼前浮现。
朝仓优子看到视野右上角的身份牌骤然飞出系统界面,扩散成金色的虚影悬于高天,逐渐将她的身影完全覆盖。
她不知道这是触发了什么机制,举目四望,周围的场景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变了。
血肉模糊的信徒、衣冠楚楚的教士、维德、街道两旁低矮的房屋、地上流淌的臭水……所有人和物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混浊的橙黄色天空和遍地黄沙。
她身上的黑袍换成了棕黄色的麻布罩衫,凛冽的风沙扑到脸上,刀割般的痛,使她意识到自己正在进行一场旅行,不知目的地在何方。
道路两旁的沙尘间林立高高矮矮的身影,似乎是另一队人正在沿反方向跋涉,朝仓优子眯眼看过去,恍惚间似乎看到了齐斯,看到了传说中的林决,还有许多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但只一瞬间,所有脸都变得模糊不清了,萧前辈的身形从漆黑一片的人群中走出,语气前所未有地急迫:“优子美女,接下来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要相信,只需要知道所有神明存在都不是好东西……”
后续的话语被掐断了,人群消失无迹,面前只剩下黄土,茫然一片的黄土。
朝仓优子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步步踏着黄沙前行,耳边响起无数听不清具体词句的呢喃。
陌生的语言如有实质地灌入耳道,冲击耳膜,激起大脑被震碎的幻觉。黄沙被狂风卷起,凝聚成一幅幅神异又诡谲的画面:
女人的尸体仰躺在大地上,少男少女们分食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茁壮生长。
旧有的人影在长大到一定程度后消散虚化,脚边的小人取而代之、一点点长大。
披着兽皮的部落搭建起古朴的祭坛,献上牲醴和奴隶,本该死去的巨大的女人再度出现,赐予他们火焰和农具,告诉他们神的存在。
他们迅速开垦土地,捕获猎物,繁衍成群。他们穿上华美的衣裳,神便教授他们文字和礼仪。
国家建立了,战争开始了,死尸层层叠叠地堆在脚下,堵塞河流,瘟疫在大地上蔓延,得病而死的尸体化作怪物从地下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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