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官、成仙,遂疯狂生育,仙人嫡亲又可修仙,家族便能逐渐兴盛。
这便是如匡家这般虽有些家产良田,但始终活在最贱层级的家族,所能找到的唯一生存方式。
季忧思索片刻后感到一丝疑惑:“若四品官的嫡亲才可修仙,那方中正不过一介七品县令,方若瑶为何能入天书院?”
“她能入天书院和方太爷无关,而是因她的兄长方若明,方家长子十四岁离家从军,至今七载,在镇北军中颇得重用,便有了一名额落在了方若瑶的身上。”
季忧听后恍然大悟。
大夏虽入主中原多年,但周围仍有不少小国与部族虎踞龙盘。其中,好战的巫蛮族便是连年来犯,致使北境烽火不断,而妖族也态度暧昧,令当朝皇帝忌惮不已。
所以镇北军的军官地位连年上升,虽不及山上仙人,但定然高于平民。
“看来他方家与你匡家所想一致,做官也好,从军也罢,最后都是为了让家中有人成为修仙者。”
匡诚闻声抿嘴:“世人皆知,只有成为修仙者,才能有机会摆脱贱籍。”
季忧忍不住冷笑:“大夏严禁平民修仙,奴役他们从事生产,又将大半的所得供奉仙人,而随着修仙者越来越多,供奉也就越来越重,还来?”
“大夏存在千百年了,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老匡,若有一日你能权倾朝野,敢不敢叫这日月换新天?”
匡诚愣了一下,随即才明白他的意思,不禁睁大了眼眸:“岂可如此胡沁,这可是会死人的!”
“死怎么了?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青云天下以仙为尊,诗词属无人问津的小道,并不发达,但言简意赅的词句仍旧可以触到心底,可千年以来,从未有人敢口出如此狂言,便叫人心中发颤。
匡诚的眼神不禁变了又变,许久后才开口:“这便是你的志向?”
“我?”
季忧愣了一下,随即憨笑:“不,我只敢劝别人照汗青,我自己不行,我怕死。”
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通常会极度无语,于是匡城嘴角颤了两下。
不过片刻后,再看到季忧绽满血花的衣襟,他又不禁微怔。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啊……
正当匡诚琢磨此中真意时,忽觉肩头传来一阵有气无力的拍打。
“诶,你家可有红枣,拿些来给我补补……”
“额,我这就去取,你且稍等。”
“等会儿!”
季忧叫住了已经起身书生,思量片刻后道:“你家在设宴?来个鸡腿就更好了……”
匡诚愣了一下:“好。”
见他离开,季忧忍不住叹了口气。
说真的,他活了这么大,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吃红枣补血。
不过这血量,其实也就是一次姨妈,只是看着比较骇人罢了。
季少爷强撑着坐起身,闭上双眼开始神念内观,许久之后睁开眼,露出一个生无可恋的表情。
灵元真的碎了,碎得惨不忍睹,如同绽放的莲华……
不过好消息是,他现在仍旧可以吐纳天地灵气,不至于跌境。
凑合着用吧,这或许便是过于莽撞的代价,不过天书院贵为圣宗,等他去了盛京,或许能找到些许修补之法。
转眼八月初五,白杨早落,寒草前衰。
季忧不断以灵气濯洗体魄,气血逐渐恢复,除了破碎的灵元之外,已不异于常人。
此时,天书院也定下了启程赴京的日子,便在次日卯时。
消息送来的同时还附了一张请帖,是县太爷方中正要为他和方若瑶设送行宴,请他前去做客。
方中正虽然不算好人,但却是个十足的聪明人,极懂审时度势,从曹仙人的态度中他就已经隐约感受到,季忧与自己女儿这种靠名额入天书院的,并不是一回事。
季忧毕竟是拜入了天书院,虽然不喜方家,但场面上姿态始终还是要做的,于是应邀而来。
只是酒过三巡后,方中正险些被他拉着拜了干兄弟,此事令方若瑶整个宴席上都脸色铁青。
不过还好,季忧并未在酒宴上久坐,吃掉了鸡的两条腿,对曹劲松与裴如意说了一些赞美的话,随后便匆匆离去。
“这季忧做事,总是火急火燎,如今又要去做什么?”
“应该是要去谷场,那边正在搭台,大家也都到了,如今就缺季少爷了。”
伺候在旁边的小厮端着酒水而来,听到询问后开口禀告。
裴如意微微一愣:“搭台?莫非是要唱戏?”
方若瑶莞尔一笑,边倒酒边开口:“我听人说,季忧今早与人在街上闲谈,说现在成了天书院的仙人,若是让城中大户认个干亲做庇佑,绝……额,绝壁发财,此时怕是去忙这件事了吧。”
裴如意听罢后,眉心顿时一皱,表情不喜。
这姓季的,明明还没真正成为天书院的弟子,便开始拿此名头去收缴供奉,未免有些狂妄自大了。
要知道,奉仙山庄的庄主可是上五境高手,最后脱离了玄元仙府独自择地成庄,才能有此资格的。
不过未等裴如意开口,那端酒的小厮立刻摆手:“小姐听岔了,不是城中大户。”
“不是?”
“被叫去谷场的,都是一些贫苦人家的孩子。”
“?”
方若瑶微微一愣,不动声色地看了裴如意一眼:“想不到,他连贫苦人家的供奉都要。”
小厮又是微愣:“季少爷不收供奉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收供奉?多嘴。”
“因为……因为我家的狗儿也去了,要拜季少爷做干爹。”
方若瑶僵直片刻,已知话题并不利己便迅速改口:“对了师姐,说起供奉一事,我那份供奉昨日便已运至京城,不知季忧的供奉如何带走?不如叫我爹再安排一辆车随行?”
交钱上学,上学交钱,这种事情,便是在这青云天下也是不变的。
虽然方若瑶的兄长军功满身,颇得镇北神将重用,但方若瑶毕竟还是凡人,供奉并不能免除。
但,季家落魄已久,她不认为季优能交的起这笔供奉。
裴如意听她询问此事,不禁看了她一眼,随后才开口道:“年未弱冠的下三境圆满,不用向宗门缴纳供奉。”
“啊?”
“莫说是上缴了,以他的修为,若选了玄元仙府,甚至还可以领取一份宗门给他的月钱。”
裴如意将半满酒杯端起:“不然,你以为曹教习为何如防贼一般每日蹲在城门口,生怕那季忧被挖了去?”
方若瑶听罢,表情微愣。
她原以为天书院的所有学子都是一样的,可听到此时才知道,原来即便是入了天书院,也是要分三六九等的。
第十二章 灵光似海
“教习,明日便要赶路,您怎么还未歇息?”
裴如意从酒宴离席,行至连廊处,忽见先一步离席的曹劲松正坐在庭院的石桌前。
彼时,他四周围满是碎裂的瓷片。
从瓷片上依稀的花纹之中可见,这似乎是方县令极为宝贝的花瓶。
而曹教习此时正将灵气不断炼化在指尖,聚成米粒大小,对着石桌上一只完好的花瓶念念有词。
从其额头的汗迹来看,他似乎已经尝试了很久。
“我在尝试将灵气渡入花瓶,然后将其留在其中,渡入倒是极为容易,但留下却无比困难,十次里只能成之一二。”
裴如意听完之后有些莫名:“莫非是新的功法?”
曹劲松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接近花瓶:“如意啊,你可曾想过,若此事如此艰难,那季忧又是如何做到将一女童温养至灵光透顶的?”
“这……”
“灵气乃是天地本源,暗藏天道之力,内院五位殿主便是如此,能将灵气炼化到如臂使指的程度,季忧若不是侥幸成功,我看莫说是上五境,恐怕连临仙境也不是问题。”
话音落下,曹劲松面前的花瓶忽然被不堪重负,从肚口处炸裂开来,飞溅满地,留下的,唯有曹教习凝重的脸色。
他已入上五境多年,虽然一直停在最初通玄境未有精进,但怎么说也比季忧高出一境。
而且下三境是本身境,上五境为诸法境,两者对灵气的操控本就天差地别,可最后的结果却令人大跌眼镜。
这要么是季忧太妖孽,要么就是自己太愚蠢。
曹劲松当然不承认自己愚蠢,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新收的那个学子,还有更多潜力未被发觉。
“泼天富贵啊……”
“如意,此子入内院定会轻而易举,说不定还有机会成为五位殿主亲传。”
听到这句话,裴如意不禁干笑了一声。
年未弱冠的下三境圆满确实非凡,但她觉得曹教习还是夸张了些。
要知道,仙道一途,惊艳天下者不计其数,就说年未弱冠的下三境圆满吧,今年七大仙宗便寻到十位,而天书院一家便占了两个。
可即便是这样,算上季忧的这三人在年轻一辈之中他们仍略显普通。
要知道,灵剑山的那位小鉴主可是十岁便功行圆满,问道宗亲传也是十二岁入上五境,还有其他仙宗的亲传,皆是个个妖孽。
季忧还差一年便到了弱冠之年,擦线圆满,不过是爬到了去见他们的门槛。
就在她思索之际,却见庭中的曹劲松忽然眉心紧皱,接着倏然起身,遥望玉阳县南方。
“教习,出了何事?”
“如意,你有没有察觉到,此间灵气好像在竭力向南涌动,甚至不受我所控。”
“?”
裴如意微微一愣,随即便穿过连廊,出了玉阳县衙,直奔季忧所在的南侧谷场。
夜幕之下,玉阳县的一切都被黑暗笼罩,唯有谷场内灯火万千,将四周映照的红火一片,喜庆如地主家的大婚一般。
而谷场周围则围满了百姓,遥看去人影憧憧。
灯下黑暗,看不清他们的面孔,但大概能见到他们身材消瘦,衣不蔽体。
便在这灿烂的光芒之中,七十二名稚童跪在谷场之上,用清澈的童声叫着干爹,随后便以头触地。
下三境圆满不算什么高深境界,只不过是初等仙道,能做的事情不多。
但天书院的名头还算好用,毕竟,他是大夏圣宗。
而大夏律法之中规定,干亲也是亲,自然也该受庇护,他不知道这样是否有用,但怎么说也聊胜于无。
若他有幸找到修补灵元之法,入了上五境,威慑力也许还会更大一些。
坐在前方的季忧沉默了半晌,看着那些稚童忽然就笑出声。
他也许到最后都没救得了那些患了白血病的孩子,但终究,他还是可以努力救下另一批孩子。
季忧这样想着想着,不知为何,头顶的夜空忽然就亮了几分。
随后,谷场之上就多了无数的灵光,纯如白星,飘若萤火,不断地浮动着,渐渐向此聚集。
片刻之后,整个谷场内璨若星海,不免让季忧感到震撼。
“什么来的?”
“嚯……”
“我这回好像没吃菌子……吧?”
季忧仰头看去,几息之后微微一愣,有些愕然。
因为他发现这些光芒并非是凭空出现的,也并非来自天上,似乎是来自他面前这七十二名稚童。
这些稚童每个人的眉心都有一道灵光,在刚刚那一刻飞上天际,随后便有一粒灵光落下。
未等季忧反应过来,那些就开始不断朝他飞来,向他体内没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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