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院子无人，可两人还是决定直接到赵括那边的院子详细的聊。
王游第一次任职考官，的确有很多不懂的地方需要请教……既然是对方主动提出要详谈，那不妨听一听。
不过在王游跟随对方路过各条走廊的时候发现周围有不少沁园的仆从。
这些仆人虽然不敢在两人面前说话，可指不定是泊阳府的眼睛呢，两人这么明目张胆的走在一起，不怕别人议论？
“没事的，王老弟。你是第一年来到南境，对这边不了解所以才担心，其实这些事即便我们不说，别人也会这样认为……那不如干脆让别人看见。”赵括作为南境官场老炮了自然更有发言权。
自己在奕都的时候百里王侯没人反驳，唯一有个郑怀安在开始时稍微给了点压力。
不过现在人家也辞官了，奕都再无政治障碍！
可来到了泊阳才感觉到这儿的派系的确已经摆到台面上了，自己才来一天啊，就已经有感觉了，而且还是明摆！
看来传闻说的没错，甚至还谦虚了。
南境最大的问题就是派系太多！
两人来到房间……
沁园里的任何一间房都典雅别致，足够称得上豪宅。
王游和赵括在靠近的椅子上坐下，对方就忍不住先问。
“王老弟，你可知这次的考官都有谁？”
“你，我……知州杨大人，然后就是从京城来的两位六部官员。”
由于这些名字比较隐晦，也可能没选择好到底是谁来担任，所以都是去掉了名字只留下官职的。
赵括点头。
“正是……像往年，老弟的这个位置通常会是泊阳府的其他官员，这样的话就变成两京、两地外加一县！按照规定当地州府的学政不能主持乡试录取，可我南境比较特殊，其实历次的乡试中就算没有学政参与也有他的学生参与！”
学政就是地方上主管教育的行政官。
为了避免徇私舞弊所以不得主持本地区的考试录取，可因为南境这边错综复杂的关系，就算避免了让学政亲自参与，可他的学生还是有参与的。
在赵括的讲述中王游得知，在泊阳历年的乡试中基本是两位京城的官员，然后加上两个当地的官员，以及周边一个县城官员五人组成。
因为上庸县除了行政划分叫县城外，真实的情况跟一个大城差不多，所以历年来赵括都有参加。
县官最低，偏偏他又在里面。
因此这些年来赵括都是抱着不得罪京官，也不得罪地方官的态度，一边附和一声两边也不得罪。
而这次不同了！
这次的考官变成两京两县外加地方官……所以赵括这次叫王游来的目的就是两位县官连在一起，为自己辖内的才子和门生争取一下名额。
王游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毕竟这次五位考官里就两人是县官，自然要同仇敌忾。
“不过赵大人这么做难道不怕知州杨大人记恨？”既然想要合伙王游就要问问对方的态度。
谁知道赵括这人品级不高，胆子但是挺大！
“杨长松？怕他干什么……这些年来泊阳府哪次不是压我上庸的名额，而且为何这次朝廷不让泊阳府再派人了？很明显知道杨长松假公济私不断培养自己的门生！”
还得是在房间里，否则这话要是在门口王游都觉得对方不敢说。
其实地方官员跟各大士族与门阀多少有关系……即便在自己身边也是如此。
李文昌和李复两人可能不是奕都最优秀的读书人，可因为两人跟自己走得近，所以在很多事情上王游都有偏袒。
要换在泊阳和上庸这样人口众多的大城市就更是如此了，南境那些有历史的门阀士族哪个没有点关系？
况且就是这样扶持上去，等到前一任官员退下后上去的才会是自己人……才会更加支持族群里其他的人。
总之，这总东西你要细究起来可能不出三代相互都有亲属关系！
王游在来之前就听说了泊阳城种种派系，也知道朝廷采取的政策。
这么看来自己突然呗提拔到了考官的名册里也并非偶然！
“王老弟，我知道奕都的读书子弟不多，可你这知遇之恩自然享有……况且奕都和上庸同属县城，更应相互同勉才是。”赵括说道。
第183章 复杂的派系
晚间的泊阳城热闹非常，比起奕都逢年过节才有张灯结彩的街区。
这泊阳城仿佛就跟不夜城一样，即便是夜晚的街道都十分热闹！
王游换上了便服与武梦秋行走在泊阳的街道上……
“相公，你还在想白天的事么？”
武梦秋从外面回来后王游便将白天与赵括的谈话跟对方说了。
此时武梦秋望着王游紧锁眉头的样子，心里一猜便觉得是为了白天的事。
“只是一部分！”王游突然转头，看着对方说道。
随后又看向街道的前方。
这泊阳城居然还有夜市，据说只要不是宵禁的时节，几乎可以从夜晚开到白天，南境一带最热闹的城市果然名不虚传。
“相公，我们去那边！”武梦秋突然指着不远处一间小店说道。
其实这泊阳城自己来的次数也不少。
热闹是热闹，人也足够多，不过武梦秋却很少在晚上逛过这边的夜市。
如今感觉……别有一番滋味！
两人找到一处路人不少的小店里坐下。
晚上的宵夜多是烤鱼和虾蟹……毕竟泊阳有一半是建立在江面的城市，就这些东西最多。
然后配上一些软弹的蒸糕，差不多就是夜宵最常见的样子。
“相公。”
武梦秋拿起一块蒸糕撕成两半……
晚上自己吃的不多，大部分都是放到王游这边。
“嗯？”
“你刚才说的一部分是什么意思？还有另外一部分么？”其实武梦秋选择这种地方来说话，一个是觉得想找个地方两人坐坐，另外一个也是方便谈话。
王游接过蒸糕，咬了一口。
那股发面的蓬松口感很好，这店家估计也是老手艺人了。
“另一部分就是岳父所说的派系斗争，我原以为这东西虽然有可没有这么激烈，可今天才知道南境官员中的小团体相当严重。我一个刚来的县令就已经被拉上来了！”王游无奈地说。
今天与赵括见面后对方在自己面前也毫不避讳，甚至于面对知州杨长松也敢直呼其名，一点儿不担心自己背后告一状。
从这就看得出赵括打心底里就厌恶对方！
知州可是正五品的官员啊，他一个七品县令都敢跟对方叫板……要么就是被逼得退无可退，要么就是上面有人。
但王游更倾向于两者都有！
“上庸县我以前也经常去，上庸虽然是县，地域没有泊阳这么大……可人口很多，因为靠近通往北方的官道，所以过路往来的人有时候比泊阳还多。”武梦秋虽未接触官场，可镖行生意遍布整个南境，自然知道各个地方的情况。
“应该就是这种情况导致的。”王游点头低声回答。
上庸县和泊阳城是在同一条线上……
如果以地图来看泊阳是南境腹地，连通整个南境地域的其他地方，更适合成为州郡的中心。
可上庸靠近北方啊，差不多就是两边交界处，因此在很多时候得到了区位上的优势发展起来……
地方的中心不如靠近繁华重镇的小城，这种事情在历史上也不少见，如今的上庸县就是如此……大概也是因为这样，赵括作为上庸县的县令才感觉自己被一直压制吧。
这就跟二当家手上掌握着与大当家同等的小弟和资金一样。
明明可以自己发展，却不得不听命！
“那相公的意思是赵括要跟知州对着干？”武梦秋听懂了一部分，于是反问说。
“应该不敢明着来……所以我才觉得赵括背后应该有什么人指点。若不是他们当地的士族门阀，就是上面的其他官员。”
王游想起之前在武家时候武忠义说过的话。
朝廷其实知道南境这边的情况，可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很多年了，一次性根除有可能导致南境动乱，因此朝廷的做法就是扶持平衡。
中央军驻扎在这里已是平衡军队，可这还不够，还要在官员中挑选出矛盾的地方插一脚。
赵括应该就是这样的存在！
“相公这么说，我好像明白了。”武梦秋突然打断了王游的解释说道。
嗯？
“娘子明白什么。”
看着坐在对面的武梦秋将刚刚上来的烤鱼一分为二，又把大部分肉多的地方夹到了自己面前的碗中。
“相公是京城来的呀，而且在京城还有才名。这次又被破例任命考官，所以赵括觉得你是京城一派的人！”
嘶~
王游一时间还没想到这一层。
这么看来有点这意思！
“娘子聪慧啊。”王游笑呵呵地说。
看着碗里已经满掉的鱼肉，自己也动筷子吃起来。
“我就不信相公没想到……”武梦秋白了这边一眼。
嘿~
王游只是笑笑没作答。
然而就在这时候门口的地方突然有阵吵闹声。
“出去，快点出去……我上次已经给你东西，你要再来我可要动手了！”
端着托盘的店小二朝着门口的一位书生嚷嚷道。
王游和武梦秋顺着人群看过去，这才见到在门口的地方一个穿着破旧的书生似乎在乞食的样子。
“我……我上次的钱都已经给了，这次我再赊一些，等我考完试后一定还给你！”
那书生面容消瘦，不过眼神中倒是有几分坚毅。
其实类似借粮度日的情况并不少见，在奕都的时候李文昌也常说自己隔壁一家经常会来向他们借一些钱过日子，然后年底的时候还上。
毕竟富贵奢华只是少部分人，民间疾苦才是常态！
“哼，你还考试呢，你先想想自己怎么活着才行吧，以前要不是看着你有才名让你赊账，现在你还有什么？一个穷酸样！”店小二见过的人多了，自然也不会对这些赖食的人客气。
一连几句话让书生面露难堪。
都是夫子学生，心里那点自尊还是有的，哪容得下对方这么说话。
“哟，这不是我们顾大才子么？怎么……你也来吃东西？”
就在这时王游隔壁不远的一桌上，有同样几位年轻的男子站了起来。
看穿着打扮也是个读书人！
“楚兄，你说这位就是在青楼里才华横溢的那位顾公子，顾元亮？”其中有人幸灾乐祸的说起。
这会儿武梦秋突然叫住了王游。
“相公，这名字我们是不是在哪儿听过？就之前那几个书生谈起的？”
第184章 顾元亮
顾元亮。
王游回想着这个名字！
好像是听路上的考生们讨论过，不过没记得是什么人了。
在看向争执中的几人……
那个叫顾元亮的书生在看到有人找茬后直接没有理会，准备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