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在沈炼看来王游是个极为难缠的对手。
从上一次的照面就看得出。
不动声色，却已经将人算计在里面了。
所以对方无论说什么话，自己都要琢磨半天……
原本是明镜司的，可为什么突然又说起武举现场？
“沈大人觉得这女子如何？”王游还是没直接回答对方，依旧问话当下。
沈炼沉默了片刻。
碍于对方如今的官职太高，自己只能认真回答。
“北王府的弟子在众多门派中颇为出众……很多届武举中都能崭露头角，由于朝天宗崇尚清修，他们在官职中的比率反倒不如北王府。”
“噢，还有这种事！倒是个有趣的门派。”王游笑着说。
此刻，下方胜出的女子已经走下比武台，等待着另外几场比试。
而相比之下，其他人的比试就没有这么轻松了，都是千方百计才能获得胜利！
“王大人……”
“沈大人觉得这些人为何如此努力？”
王游仿佛知道对方会追问，在开口的时候便直接回答了。
“那自然是为了赢得武举。”沈炼回答说。
“没错……这世上能够改变人的方式有很多，但能让人跨越阶层的方式却很少，王侯生来就是王侯，百姓的后代只能是百姓！想要跨越阶层似乎除了投好胎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王游眼睛盯着比武台的方向，而语气却逐渐严肃。
“所以有了科举和武举之后我们才会想方设法的出头，只有这样才稍微有机会成为人上人……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自己！”
突然看向沈炼。
“但我们从来不会用这样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因为自己太小了，一旦获得了满足便没有了向上的勇气，还容易引来他人的非议……所以我们通常会告诉自己，为国为民，然后才是为家！我记得沈大人曾经也是从成周郡出来的吧？”
沈炼点头回答。
“是的。”
在心里沈炼不清楚王游说这多是为了什么，但他说的话其实自己也赞同。
可回答仅仅是答复最后一句而已。
“我与沈大人一样，最早是从北冀的乡试出头，我也是为了自己！且最终也告诉自己我将为朝廷、为百姓做好现在的事。兵甲一事关乎大周朝整个的国运，所以无论是明镜司也好，兵部也好，王某都会一查到底。”
王游的话依然没有正面回答沈炼提出的问题，可聪明的人已经知道了话中的意思。
沉默良久，
一直到下方的比武场又过了几场比试。
王游，武梦秋……以及沈炼三人之间的安静依然没有被打破。
最终在某一次胜利的欢呼中，沈炼缓缓开口。
“是楚大人叫停了我的调查。”
王游一言不发，可心里隐约也猜到了这个答案。
“楚大人还说了什么？”
“他只是让我不要再为铁矿的事情费心思，并强行调我到沿海边追查另一起案子，也就是后来广为人知的贩盐案……可对于这件事情我依然有所惦记，所以让师妹帮忙去寻找了一次。”
“阮心竹？”
王游回想起上次那个一直跟在沈炼身边的女人，明镜司千户之一。
“嗯，但她去调查的结果则更加耐人寻味……一切关于铁矿的线索都消失了，甚至于我当年询问过的路人一家子也仿佛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没有任何目击者，更没有知道此事的人，想要再找也无从下手！”
沈炼最终以一种复杂的神情看着王游。
能够将所有线索抹去，并且把所有相关的人都铲除？
能做到这样事情的人，有多少？
突然，
沈炼急忙的站起来。
“王大人，在下知道的所有事情便仅限于此，之后便再没有搜寻过有关铁矿和私造武器的案子，恐怕帮不了王大人了。沈某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告辞。”
沈炼既不是自己的下属，也没必要听从自己的话。
他要来，或者要走都随意！
王游点头示意，而沈炼又再次向王游和武梦秋做了道别。
正准备转身离去，但在与武梦秋道别时突然好奇说了一句。
“我听闻王夫人曾也是镖头，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武梦秋不急不慢的回答。
“或许吧，沈大人名声在外，早年我武家镖行走遍天下，也许见过沈大人呢。”
因为有王游在场，沈炼只是点头微笑。
“那便是了！”
第444章 人设就是人们强行给的设定
沈炼独自离开演武场看台。
一路下来的时候还被不少人打招呼！
作为明镜司破获案件最多，且在民间声望最大的人之一，沈炼无论走到哪里几乎都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微笑点头。
最终在一众羡慕的目光以及讨论声中，沈炼离开了演武场。
“那不是沈大人么？怎么这么快就走？”
“难不成今天没有他看中的？！！”
“该死……我还准备在沈大人面前表现一番呢。”
考生中，发出了痛苦的哀鸣。
…………
至于看台这一边。
王游如释重负的重新坐回椅子上……
看来自己还是赌对了！
“相公。”武梦秋看到王游这种表情，忍不住的发问。“你刚才跟沈炼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为了自己……又为了百姓的？”
其实在王游说话的时候武梦秋便极力的想要弄明白两人话语中的意思。
甚至都想要问了！
只不过自己不好在相公谈话的时候插嘴，便静静看着两人一直到对话结束。
那沈炼的精明与聪慧自然不用说，整个明镜司中能够让所有人叫出名字的人也没几个，但沈炼绝对是其中之一。
且在民间有着极高的名望和口碑！
如果他不肯说，那即便相公以身份压他也没用，甚至自己动手把对方打趴下他可能也不会开口。
然而……
偏偏几句话便能让他认真回答了。
为什么？
“这个……怎么说呢。”王游解释道。
“大概是受他名望的影响吧。”
“影响？”武梦秋更不懂了。
“嗯，一个人在外面的形象太固定了其实也是一种束缚，有时候会让他不得不做出最优的判断。”
王游之所以说了一堆话不过是告诉对方自己也如此，并且为此案会一直追查到底。
并且王游也相信沈炼应该是知晓一些东西的。
有些事，
只是自己不去过问，但长久的在一个地方不可能什么都感觉不到！
正如自己当初在奕都的时候，所作的种种事情并没有隐瞒身边的属下一样，因为就算自己瞒着对方，久而久之对方都会有所察觉。
沈炼这么聪明的人，不可能什么都感觉不到！
不过是不愿意说而已。
大智若愚，
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既然心底明白，那自然就知道王游接下来要细查的可能涉及到何种地步。
与其用陛下的命令来要求对方，不如让对方自己来决定！
公正廉明。
那是外界对沈炼的印象……而且已经是根深蒂固的印象了，所以不管沈炼怎么变化，这四个字都会伴随着他。
如果有一天沈炼违背了这四个字，那他就不再是那个受人敬仰的南镇抚使了。
外界的看法，
内心的欲望……所以对方才会说出口。
“嗯？相公。我怎么没听懂啊。”武梦秋急忙打断王游的解释问。
呃……
思考一下。
王游干脆就说。
“也许沈炼也想更进一步呢，如果这事涉及到了他上面的人，那对方倒下了，他不就上去了么！”
“他？！！没想到沈炼也会这么做。”这种官场的此消彼长武梦秋不难理解，只是没想到沈炼居然也是这种人。
在民间他可是被人歌功颂德的存在。
呵~
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之前与对方对战的时候还觉得这人的武艺不错，假以时日估计也是一方高手。
可此刻再看他的心机，德与才确实不能等同啊。
“娘子这就错了，相反正是因为他被人歌功颂德，所以才会这么做，因为这是正义之举啊。”
忠诚。
是在两边利益相同的情况下才会固若金汤。
沈炼的个人名望基本可以看成他个人的所有利益。
很明显这件案子涉及到的问题与他个人的利益违背了！
在他听了王游的决心后，心里才会产生动摇……并且还是在不知道王游掌握了何种信息的情况下，毕竟这么秘密的明镜司情报都能知道。
为了自保也好，为了更上一步也罢。
甚至说了以后这件案子不牵连自己，不会对自己的名望造成损失，沈炼都会旁敲侧击的告诉王游他想知道的事。
“嚯，还真是有心计的人啊。”
“能够在明镜司做事的人哪一个简单？而且沈炼还每次都能够保持这么好的口碑，我不信他没有特别在乎过！”
如果沈炼真的选择了忠诚就不会单独来见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