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就带着冉展一起过来。
“草民袁尚坤见过侍郎大人……”被程志引荐的人急忙起身，在王游面前跪拜下来。
大周朝没有官员之间的跪拜礼，
但如果对方真的跪了，那就表示卑微和恭谦的形象。
是把自己放得很低的姿态。
而且对方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人了，突然跪倒在面前，王游总觉得怪怪的。
摆摆手，让对方起来再说。
此时还坐着程志也站了起来，眼见袁尚坤不敢说话，于是自己先开口了。
“是这样的，大人……袁家在江州遇到了当地官员的无理欺压，最近更是想要致整个袁家于死地，袁兄才会到京城四处寻找办法，因为与在下有过生意往来，所以就想要从这……”
后面的话就算不说也能明白。
无非就是找个门路呗！
自古以来往上请靠山的程序并不复杂……复杂的无非是中间人的环节而已。
等到真正走到高层面前时就简单了，只有帮或者不帮两种。
王游再次看向被叫做袁尚坤的人。
对方再次低头带着哭腔说道。
“请大人救救我袁家，只要保我袁家此番不死，我袁家愿世世代代追随大人左右！！”
刚刚还说，
像王游这样级别的官员不可能没有人投靠……
只不过是没有找到门路罢了，
这会儿不就是从各种门路找过来，想要投靠自己的人么！
而且还是个落魄的世家。
王游自然不会完全相信程志的话……什么江州名门，如果真是名门，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当地官员陷害了呢，如果真是那种大世家，在京城应该也有门路才对。
当然了，
有门路也不一定有自己这样的位置，所以对方会过来也情有可原。
只是……
思考着的时候王游一直沉默，而对方则不敢抬头。
程志也不敢说话，一直等候着王游的结果。
“先起来吧，说说你的事情。但先说好，我并没有答应帮你……”
虽说没有答应，但肯听完过程已经是一种答应了。
袁尚坤自然高兴的站起来。
刚才泪流满面的样子瞬间就变得开朗。
还真是……王游在心里吐槽说。
自己之所以想要听听，主要是因为对方是江州吧，因为上次太子殿下。
不对，现在马上要叫皇帝陛下了。
因为对方调遣一万京城卫去往青江两地的事，总让自己很在意，一听说对方是江州的，便来了兴趣。
“事情是这样的，大人。我袁家原本在江州一带也是赫赫有名，不仅做着生意，在江州一地也有不少势力，所以当地官员的一些生意是交给我们的。”
说起官商生意袁尚坤有些迟钝，毕竟官商生意不见光。
但因为当地官府需要钱来养自己手底下的人，所以必须请一个人来帮忙打理钱财。
简单点就是找个人合作赚钱，但不能公开！
这一点跟当初王游和朱世明的方式很像……
要不然养不起这么多的下属。
“你继续……”
“原本我们跟当地官府都是正常合作的，可直到对方开始涉足粮产的生意就变得敏感了！”
粮产？
王游突然抬头看着对方。
“运粮，还是种粮？”
第694章 大案
袁尚坤讲述着自己这个家族的经历。
在这个时代背景下……
最大的成本永远是运输和调度，无论什么样的东西，只要有足够的地盘和环境，花费点时间都能够种出东西来。
可如何东买西卖以及运输成本，一直是困扰这个时代的难题。
而袁家作为江州的大户，不仅有良田，车马也是别家比不过的，所以才能成为官商的代理人。
自己只负责赚钱，而当地官府则在其他方面帮助袁家！
类似这样的情况在大周朝并不少见。
正如先前张子真所说……
大周朝延续三百年了，地方上的官吏早就把权力用到了极致。
几乎是无孔不入的地步。
不仅养着大量的下属和仆从，身边也有不少当地门阀势力拥护，利益上也在不断的蚕食朝廷的财政……
只不过他们做的很小心。
不会轻易留下任何破绽！
而朝廷对地方的管控一直都是严查外加惩办，由明镜司和督察院来负责这些事。
中央政令与封疆大吏之间的拉扯一直都是这么进行的。
所以聪明的官员不会留下多少蛛丝马迹，且在能力上会更强……地方治理和京城关系的疏通都做得完美无缺，即便是朝廷知道了对方一些小事，也不会真的拿他怎么样。
就好像当下，
王游就算拿对方几粒珠宝，朝廷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几个石头而已，犯不着上纲上线。
原本袁家与江州府衙一直保持着这种秘而不宣的关系，而随着多年来交往的深入不仅种上了田地，也帮忙当地府衙贩卖农产与茶叶等。
说到这里的时候袁尚坤也很小心，深怕面前这位‘大人物’听出了猫腻直接把自己轰出去。
王游没有看对方，
摆出低头沉思的表情。
但心里明白！
也就是走私……
或者说有预谋的避税。
都是老生常谈的问题，只要当地府衙将好的田地划分到当地有功名的学子身上，那就不需要缴纳田税了，这些良田种出来的粮食就可以自行处理。
就算明镜司查起来也找不出毛病……做事做全，别人有真正交易的手续和田契，你知道了也没办法定罪。
因此对方无论是否隐瞒，王游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只是淡淡挥手，示意对方继续说……
“由于府衙的账目我们不会留下，所以一直以来都是私下点清就结账，每年大概有这个数……”
袁尚坤伸出自己五根手指在王游面前正反的摆弄了几下。
“十万？”
“有时候少点，但最少也有五万石！”
王游原本只是管理一个小县城，没有接触过这种粮产圣地。
还真是厉害啊，随随便便就是几万石，十几万石的粮食！
自己只是在兵部以前行军的记录上看过，换算一下一万石粮食如果给驻军使用，差不多够十万余人的军队省吃上三天，而十万几乎是地方驻军一个月的口粮。
况且这还是对方其中一项收入而已。
还有陈粮与新粮的差价，其他一些能够来钱的东西，地方的关税和商业税！
这才是一州之地啊。
其他地方呢！
朝廷这边一直叫国库空虚，而地方真是富得流油啊，特别是青江一带的粮仓地方。
“所以，你们袁家一直在帮江州府衙逃避税收？”王游说。
袁尚坤连续磕了几个头，哭丧着说。
“草民也是迫不得已呀，那江州知府以我袁家一家性命要挟，不得不从！”
这期间袁家应该也得到了不少好处。
这种话听听就算了……不过王游好奇对方为什么来向自己举报。
“所以你此番来，是要举报江州知府？”
“还有，还有更重要的王大人。”袁尚坤见王游并未发怒，急忙把事情往下说，“我袁尚坤以性命作保，每年的调度最多就是十万石，可最近有明镜司在追查此事，那江州知府却说我袁家从中取利私吞了国库二十万石粮食，每年三十万呀，大人！！我袁家就算把全家脑袋顶在头上……也变不出二十万石……”
越说越激动，
如果说刚才是有意在王游面前带哭腔的话，这次是真的情绪激动了。
“……这分明是将州知府要把责任推给我袁家，求大人救救我袁家，我袁家必定粉身碎骨报答大人之恩。”
二十万！！
王游突然坐了起来。
就连身后的林雪绮也惊讶地瞪大眼睛。
原本就十万了，现在又来二十万……
如果按照袁尚坤的说法，这二十万石粮食没有经过袁家，那经过了什么地方？
“你说的可是实话？！！”王游严厉地看着对方问。
“句句属实，不敢隐瞒啊，大人。”
如果官商勾结被查出来，那袁家可以说自己被胁迫了，可能他被关上十几年，然后抄了袁家的家产，但至少还有生还，若手上还有别的生意的话，子孙后代还能慢慢再发家。
但私藏二十万石官粮属实，那就是诛九族的重罪，没人能救！
袁尚坤正是无处伸冤所以才到处找关系。
一般的京城官员根本不敢接触这些事……可面前这位王大人地位足够高，如果他能够为自己说明情况，说不定袁家还有救。
就一根救命稻草，袁尚坤定然抓在手里不肯放。
“你手上可有证据？”
“没……没有。”袁尚坤无奈摇头。
一点证据都没有，
仅凭一面之词，还是个商人。
谁会相信？
王游想起前段时间周弈北调出去的那些士兵，如果再加上明镜司的的集结，那地方恐怕会有两万多人。
一个案件派遣这么多人本来就很可疑，而朝会上几乎没有再提及这件事，只是单纯的等待调查结果。
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