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也仅仅是安慰而已。
东山再起……
谈何容易。
江州都丢了，就京城那块地方，而且士族门阀这么多，自己如何东山再起，更别说北方都已经不归自己管了。
“陛下，陛下……”
伤感之余，又有人过来汇报。
眼下什么消息自己都能承受，直接让对方说。
“顾将军让你过去！”
顾文兵。
这是周奕文唯一能够接受的消息，从前线逃离的时候，就让人背着顾文兵一起出来。
君臣还在，至少还有个忠心的人。
顾不上口渴，周奕文直接前往隔壁顾文兵躺着的地方。
这个院子原本也是某个官员的祖业，如今人去楼空，就留下一些搬不走的家具……
周奕文率领着剩下几百人的禁卫军和部分官员来到这里歇脚，还专门腾出一个房间给顾文兵。
上次的重伤依旧没有好。
整个人还是面色苍白的躺在简易的地铺上。
“陛下。”看到是周奕文进来，顾文兵挣扎着要起来。
“顾将军躺着吧，你找朕来有什么要说的？”
当年，
自己处于绝境之时就是对方提出了前往江州，组织江州兵团反攻京城的意见，到现在周奕文依旧期待对方能够提出妙计。
然而顾文兵苍白的脸还是低下头。
“陛下，答应之前的要求吧，否则王游会把整个京师拿下来！”
已经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甚至连试想一下都没有。
差距从来都不是士兵的战斗力，而是整个南境早已脱胎换骨……今天的战斗连西境都没有出动，如果西边直接奇袭京城。
不知道还能不能扛得住！
打从顾文兵败下来的那天开始，这场战役就已经结束了。
周奕文听着对方的建议没有回答。
其实在先前的时候自己心中有有了答案，可听到自己最忠心的部下都这么说，周奕文才真正感觉到大势已去的无力感。
随后两人又聊起一些别的话题。
一直到入夜，周奕文才出门。
门口，
剩下的大臣和将军都聚集在外……
“诸位这是……”
“请陛下为天下苍生着想，答应南境王游的条件吧！”
都已经不称呼官职了，因为不知道王游该怎么称呼官职！！
“请陛下答应……”
所有人跪下来。
这哪是请求，更像是逼宫……
周奕文仰天长啸，没回答，更没搭理所有人。
只是自顾自的笑着，然后走向院外！
没人跟随，
也不必跟随……
………
三天后，位于江州城郊的一处寺院。
周奕文如约来到了此地。
既然身边所有大臣和将士都要自己答应王游的要求，无奈之下只好派遣使节前去交涉。
没想到王游还答应见面了，而地点就在这里！
郊外寂静，而寺院更是特别安静……
周奕文没有让任何人跟随，独自走上台阶与王游会面。
本以为这里会戒备森严，结果一路上除了落叶外什么都没有……
寺院敲响的钟声甚至让周奕文顿感平静。
大殿内，
一桌一垫，以及王游已经等候多时了。
“陛下来了，请进吧。”听到门外的声音，王游转头看到周奕文后说道。
没有第三人，
旷阔的大殿足够两人闲谈。
多天的逃亡生活让周奕文有些憔悴，尽管梳洗整理过一番，可依旧难以掩饰眼神中的疲惫。
而王游，
大概最后一次见到周奕文是四五年前了吧。
“记得我们上次见面已经是五年前了吧。”
那是对方还是皇子，两人同乘过一辆马车，期间周奕文还多次想要拉拢自己。
五年，
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如今两人的身份已经反转。
“王……说笑了！”
周奕文难得会拱手，而且在叫王游称呼的时候，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王大人？
不对，自己本就是来示弱的，就不能在称呼上占便宜。
而叫王游又显得陌生了。
口快，
没留下称呼！
王游笑了笑，不当一回事。
“的确很久了，很多事情……也早已成为历史了。”
王游抬起旁边的茶壶，给对方倒上一杯。
凉茶，
静心！
一杯下肚，周奕文干脆直说：“今天我过来的目的，想必你也清楚了。我会将江州三县割让给你，册封你为南王，日后南境的事务京城不会管！”
光说出这些话周奕文就演示过了无数次。
相当于从自己口中承认大周朝的分裂……
周氏的脸面，
皇家的尊严，全没了！
王游自然也看出了对方的难堪，可面对未来的利益，自己只能不断开口。
从怀中拿出一份事先拟好的条件递过去给地方。
周奕文知道自己今天不会如此简单的回去，自然做足了准备……可在接过东西看了后，脸上扭曲的表情还是抑制不住。
“你要一半的江州！！！这江州你已经拿去了三分，现在还要……王游，你别欺人太甚！！”
怒火，
但还是很克制，毕竟眼下的周奕文已经没有底气了。
“先前我就说过……你不给，我自己会拿。如今是你让我过来谈的，难道还有问题么？”王游面无表情的说。
拿下一半的江州，这样才能驱赶忠于朝廷的那部分士族，以后的江州才更容易划分。
王游的态度让周奕文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可不同意吧，
自己眼下根本没有对抗他的能力。
到时候他拿下整个江州，就留下京城那一块地方，自己更加没有办法。
眼神带着怒意，
嘴上还喃喃说。
“王游，今日你做的事情，我周氏会记得……”
面对这种无意义的怒吼王游根本不放在心上，这些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临死前给自己下诅咒了，又有何用？
“陛下，你别忘了。你并非真正得到大位的人……既然都走到了这一步，你我又何必藏头露尾。”
王游站起来，
靠近对方。
“身份对换，陛下恐怕会要我王游三代人的性命吧，先皇帝恐怕还未下葬吧。”
王游的笑声让周奕文感觉到毛骨悚然。
先皇帝，
自己的侄子。
恐怕尸体早已臭死在皇宫地下水渠中……
“佛家不是常说因果循环？”王游回望身后的大佛像，“究竟谁是谁的梦魇……还很难说！”
周奕文捂住嘴巴。
此刻，自己只觉得反胃，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
这份协议，其实自己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已经没有任何回绝的余地了。
王游看着对方踉踉跄跄走出大殿外……
不送。
走好！
许久，自己才慢慢走出去。
此刻，周奕文的马车早已赶着离开。
王游则慢慢走下台阶。
恍若隔世……
当年皇城，自己踩着上朝的点跑上台阶，曾就想过若是有一天不用赶时间多好。
一路走来，
自己走过官场，走过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