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景象,已与拓跋安毓记忆中的故乡大相径庭。
数日后,列车抵达此行的目的地,北境重镇“寒铁关”。
李尘并未惊动任何人,他带着拓跋安毓低调下车,入住了一家普通的旅店。
随后,他换上一身早已准备好的普通军官制服,拿出了一封由兵部签发的、毫无特殊之处的“介绍信”,前往寒铁关的守备军驻地报到。
为了最大限度地隐藏身份,体验真正的军旅生活,李尘特意选择了一支他从未直接接触过的部队,隶属于北方第四集团军麾下、驻守寒铁关的一个普通守备营。
在这里,他将不再是权倾天下的天策皇帝,而只是一名刚刚调来的、名叫“程立”的普通校尉军官。
而拓跋安毓,所扮演的角色便是李尘的妻子,名为“安毓”。
无人知晓,这位风姿绰约、容貌艳丽的美妇人,竟是昔日北方王庭尊贵的太后。
能伴随李尘微服私访,独享这段时光,确实令后宫许多女子羡慕不已,尤其是几乎离不开李尘左右的璇姬,更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今日是李尘化名的“程立”校尉前往寒铁关守备军报到的第一天。
这座雄关巍然矗立于北方极寒之地边缘,寒风凛冽,关城却是近年新建,设施颇为完善。
关内人员混杂,既有归化的北方部族民众,也有来自天策腹地的商人、冒险者以及前来体验北国风情的游客。
寒铁关的守军构成也体现了融合:一部分来自天策中部,另一部分则选自归顺的北方部族子弟。
经过李尘推行的文化统一与教化,这些北方裔士兵虽在盔甲上保留了些许部族的传统图腾或装饰,但军制、号令、着装主体已与天策军队无异。
李尘带着拓跋安毓来到关内的军务处理处报道。
接待他们的是一名北方部族出身的文书干部,名叫巴特尔,约莫三十多岁,面容憨厚,办事却透着一股利索劲。
他显然是头一回见到带着如此美艳女眷来军营报道的军官,愣了一下,才接过李尘的调令文书和身份牌核验。
“程立校尉,帝都来的?”巴特尔一边登记一边例行公事地问道,“分配至第三守备营,任副队长一职。”
他抬头看了看安静站在李尘身后、低眉顺目却难掩风情的拓跋安毓,语气缓和了些,“按规定,军官可住军营宿舍,也可自寻住处。您这带着家眷,想必是住外面吧?”
李尘点头:“是,在外居住方便些。”
巴特尔表示理解,很快从一串钥匙中取出一把,连同写有地址的条子一起递给李尘:“这是给您安排的住处,在关内南区的安宁巷甲柒号,是个独门小院,条件还算不错,您先去看下,若有不满意之处,再回来寻我调换。”
李尘接过,对巴特尔高效且周到的安排内心略感赞许。
待李尘二人离去后,旁边另一位天策出身的瘦高个干部凑过来,皱着眉对巴特尔低语:“老巴,你对那小子那么客气干嘛?一看就是帝都来混资历的纨绔子弟,还带着女人来军营,成何体统!随便给他安排个凑合的地方不就得了?”
巴特尔瞥了他一眼,压低声音:“你也知道他是帝都来的,年纪轻轻就是都尉,这背景是你我能招惹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表情严肃起来:“这话你在我这儿说说就算了,出去可千万别乱嚼舌根,出了事我可保不住你。”
本来巴特尔是北方部族的人,在天策制度中混多了,自然也都知道该怎么办。
能混到这个位置,肯定也是有两把刷子。
瘦高干部撇撇嘴,嘴上应着“放心,我有数”,心里却对李尘这类“二世祖”更加不以为然,充满排斥。
李尘按地址找到住处,果然是一个清静整洁的小院,青砖灰瓦,在这苦寒之地已算得上相当不错的待遇,通常是留给更高级别军官的。
拓跋安毓显得十分勤快懂事,立刻开始动手收拾屋子,擦拭桌椅,铺设带来的寝具,动作麻利,神情专注,仿佛很享受这种与李尘如同寻常夫妻般安顿下来的感觉。
李尘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些琐事你也做得来。”
拓跋安毓一边整理一边轻声回道:“早年一个人带着孩子的时候,里里外外都是我自己忙碌,习惯了。”
语气平淡,却透着一丝过往的艰辛。
李尘微微颔首,心想难怪姑姑李雪莹推荐她跟随,确实是既能于床笫之间曲意逢迎,又能于生活琐事上打理妥当,各方面都很“能干”。
安顿好拓跋安毓,并告知她有急事可用“手机”联系后,李尘便独自前往军营报到。
寒铁关军营给他的第一印象便是肃杀与秩序。
高耸的辕门,厚重的城墙,校场上士兵们顶着寒风操练,呼喝声整齐划一,兵器碰撞声铿锵有力,一股凛冽的军威扑面而来。
守卫验过他的军官令牌,仔细核查后予以放行。
在军营指挥部,他见到了此地的最高长官,守备校尉周猛。
周猛人如其名,约莫四十岁,身材高大壮实,面庞黝黑,留着短硬的络腮胡,一双虎目炯炯有神,透着久经沙场的悍勇之气。
他言简意赅地对李尘讲了讲关防重任、军纪铁律以及第三守备营的职责,便让一名叫做冯硕的队正带李尘熟悉环境。
冯硕是个热情开朗的大胖子,也是个军二代,一看李尘是从帝都来的年轻军官,立刻将他引为“同类”,熟络地勾肩搭背,大倒苦水:“程老弟啊!你说这鬼地方,冻得人鼻涕都能结成冰溜子!
我爹真是的,非要把我塞这儿来历练,说什么艰苦地方出真章!呸!中州那些富庶之地哪儿不能历练?这儿连个像样的酒楼听曲的地儿都没有!刚来看雪还挺新鲜,现在嘛,真是腻味透了!”
第607章 这小子,绝对不简单!
冯硕嘴巴虽然抱怨个不停,但李尘很快发现,这胖子做事极其靠谱,介绍军营各部门、防御要点、人员构成时条理清晰,一丝不苟。
他显然人缘极好,一路上遇到的军官士兵都笑着跟他打招呼,“胖哥”、“硕爷”地叫着,他也嘻嘻哈哈地回应,看似惫懒,实则将人际关系处理得圆滑周到。
冯硕的军衔也是都尉,比掌管校尉低一级,和李尘现在这个身份差不多。
其实从这里也能看出,冯硕家族背景也是不错。
听完冯硕大吐苦水,李尘笑着道:“能来北方不好吗,据说天策边军和北方大罗王朝有摩擦,咱们混点军功岂不是简简单单?”
一听到“打仗”和“军功”,冯硕那颗向往安逸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别别别!程老弟,你可千万别有这种想法!哥哥我几斤几两自己清楚得很,能在这地方安安稳稳混个三五年资历,到时候托家里关系调回内地富庶地方任职,就烧高香了!打仗?那可是真要死人的!我可不是那块料,躲都来不及呢!”
李尘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我倒觉得,令尊大人把你送到这里来,或许正是看透了你这点‘潜质’。”
冯硕被这话说得一愣,挠了挠头,没太明白李尘的意思,只当是玩笑,嘿嘿笑了两声便糊弄过去。
李尘随着冯硕在军营里大致逛了一圈,认识了几位同僚。
冯硕一边走一边介绍:“程兄,咱们这守备营的差事呢,说简单也简单,主要就是负责关隘内部的巡逻、城门轮值站岗,再就是盘查一下进出关隘的可疑人员,
但现在这局势,北边不太平,咱们这寒铁关又是军事重镇,所以这差事说重要也极其重要,半点马虎不得。”
李尘点头表示明白。
随后,两人来到了第三守备营的驻地。
李尘在此担任副队长一职。
队长是一名来自北方部族的汉子,名叫巴图,约莫三十五岁上下,皮肤黝黑,面容刚毅,眼神锐利。
冯硕显然和巴图很熟,老远就打招呼:“巴图老哥!给你送帮手来了!这位是程立,帝都调来的程老弟,以后就是你副手了!”
此时正有几名士兵在帐内向巴图汇报事务,巴图一脸严肃,甚至有些冷峻,一丝不苟地处理着,只是冲冯硕和李尘微微颔首,示意他们稍等,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模样。
那冷漠的态度,让人觉得威严,生人勿近。
待士兵们领命离去,帐内只剩下他们三人时,巴图脸上的严肃瞬间冰雪消融,立刻换上一副热情甚至带着几分圆滑的笑容,快步上前,亲热地拍了拍李尘和冯硕的肩膀:
“哎呀!都是自家兄弟!两位弟弟一看就是人中龙凤,以后在营里还要多多互相照应!将来两位弟弟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拉巴图老哥一把啊!”
变脸之快,让李尘都暗自挑眉。
这巴图队长,显然是个深谙人情世故的人精。
他当即以欢迎新同僚为由,主动提出自掏腰包,请李尘和冯硕去关内最好的酒楼“北风楼”喝酒接风。
李尘觉得这人有点意思,起码懂得审时度势。
他明白,像巴图这样出身北方部族、能在天策军队里混到队长位置的将领,若想再进一步,光靠军功远远不够,必须经营人脉。
李尘和冯硕表面上帝都来的、有背景的军官,正是他需要结交的对象。
关系处好了,将来或许真能借上力。
往小了说,巴图也就是一个队长,自己是他的副手,总不能给副手脸色吧?
那么以后出什么问题,自己这个副手不帮忙,他岂不是尴尬。
所以和副手这种级别比自己低那么一点的搞好关系,就是不错的选择。
酒宴设在北风楼二楼雅间,楼下大堂人声鼎沸,坐满了来自天南地北的商人、本地有头有脸的富户以及一些休沐的军官,可见此地生意兴隆。
酒过三巡,巴图的话匣子也打开了,他压低声音,对李尘和冯硕透露道:“两位弟弟初来乍到,有些关内的‘格局’老哥得跟你们说道说道,免得一不小心踩了坑。”
李尘故作疑惑:“哦?这寒铁关除了防务,还有什么格局?”
巴图凑近些,声音更低了:“咱们这儿的最高长官周猛校尉,和上面派来的王监军,很不对付。
军营里也因此隐隐分成了几派,七个守备营里,第一、第三营算是周校尉的铁杆;第五、第六、第七营,那基本都是王监军的人,那几个队长背景硬得很,你们平时遇见了,尽量客气点,别轻易起冲突。”
李尘问道:“那老哥你是哪边的人?”
巴图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又带着点自嘲的笑容:“我?我就是路边的一条野狗,哪边的人都算不上,有口饭吃就行。”
他说得可怜,实则是一种明哲保身的智慧。
站队固然能得一时庇护,可一旦靠山倒了,自己必然被清算。
不如像现在这样,虽然升得慢,但至少安全。
冯硕喝得有点上头,开玩笑地搂住巴图的肩膀:“老哥别妄自菲薄嘛!以后你就是我俩的后台!”
巴图连忙举起酒杯,连连摆手:“两位弟弟可别拿老哥开涮了!你俩背景厚实,在这寒铁关安安稳稳混上几年,镀层金,风风光光调回帝都才是正途!千万别掺和进这些浑水里头,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强!”
酒过三巡,巴图和冯硕都已面红耳赤,说话舌头都有些打结,眼神也开始飘忽。
他们惊讶地发现,同样喝了不下于他们的酒,李尘却依旧面色如常,眼神清明,仿佛喝下去的都是清水一般。
“程程老弟海量啊!”巴图大着舌头,竖起大拇指,满脸佩服。
冯硕也趴在桌上,含糊不清地嘟囔:“不行了,真不行了,程老弟你这深藏不露啊.”
他们看似醉醺醺,实则内心也在暗暗打量李尘。
普通的帝都纨绔子弟,或许有些酒量,但绝难像李尘这般渊渟岳峙,气息丝毫不乱。
这小子,绝对不简单!
这就是他俩的判断!
第608章 万一王监军杀个回马枪,我可没辙了!
冯硕的观察能力还比较浅,巴图可是久经沙场。
刚刚借助套近乎的机会,巴图拍了下李尘的肩膀,发现李尘的身形挺拔匀称,隔着军装也能感受到其下蕴含的蓬勃力量感,这绝非终日声色犬马之徒能有的体魄。
他必定是经过严格修炼的,只是那张过于俊朗的脸庞,很容易让人先入为主地将他归类为靠脸吃饭的小白脸。
不过,这身笔挺的军装穿在他身上,自有一股不容亵渎的威严,倒也没人敢当面如此议论。
在场喝酒的人,也各有心思。
李尘通过这顿接风宴,也对这小小的寒铁关守备营有了更深的了解。
这里绝非铁板一块,校尉与监军的明争暗斗,各个守备营之间隐形的派系划分,都预示着平静表面下的暗潮涌动。
这小小的军营,俨然就是一个微缩的江湖。
宴席散场时,李尘一手一个,轻松地将几乎走不动道的巴图和冯硕扶起,送他们各自回去,更是让两人醉眼朦胧中又高看了他几分。
回到安宁巷的独门小院时,已是夜幕低垂,寒风呼啸。
推开院门,屋内温暖的灯光和诱人的饭菜香气便透了出来。
拓跋安毓早已等候多时,听到动静立刻迎了上来,如同一位真正贤惠的小妻子,熟练地帮李尘脱下带着寒气的外袍,又递上温热的毛巾。
屋内炉火烧得正旺,驱散了北地的严寒。
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小菜,还温着一壶酒,显然都是拓跋安毓精心准备的。
北方夜晚酷寒,她早已将床铺烘得暖融融的。
暖床嘛,就是自己先钻了进去,用体温为李尘暖好了被窝。
那么李尘如果回来想睡觉,就可以直接休息,不会因为床铺的冰冷而清醒头脑。
看到李尘回来,她从床上下来,脸上露出安心又略带羞涩的笑容,轻声道:“陛下.夫君,回来了?酒菜还热着,可用过晚膳了?沐浴的热水也一直备着呢。”
这种平凡而温馨的居家感,对于久居深宫、习惯了被人跪拜伺候的李尘来说,倒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他看着拓跋安毓那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美的脸庞和眼中真切的关怀,心中微微一动。
“在外面吃过了,不过还没吃饱,还能吃,辛苦你了。”李尘语气缓和了些,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已经被她焐得十分温暖的被窝,确实感觉到妻子的温柔。
拓跋安毓摇了摇头,柔顺地说道:“这都是妾身应该做的,北方天寒,能为您做这些,妾心里…是欢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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