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关风风风月
沈越那如同神祇般，轻易碾压一切的恐怖力量，让这支由精英组成的队伍，第一次感受到了名为“无力”的滋味。
整个指挥中心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队员们默默地清理着装备，检查着那些在“判官”面前形同玩具的武器，没有人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萧瑟的沉默。
周国良走到自己的位置前，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燃。
尼古丁的辛辣涌入肺中，却丝毫无法驱散他心头的阴霾。
一名情报分析员像是见了鬼一样，连滚带爬地冲进了指挥室，声音里充满了骇然与惊恐。
“快看大屏幕！”
周国良猛地抬头。
只见指挥中心的主屏幕上，网络实时监控画面被强行切换。
一个血红色的、狰狞的弹窗，占据了整个视野。
【审判预告】
那四个大字，仿佛是用鲜血写成，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疯狂。
疯狂跳动的倒计时，像死神的脚步，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而屏幕下方，是如同病毒般疯狂蔓延的评论和转发。
“审判者东征！”
“天降神罚！”
“赵景明必死！”
一个个引爆全网的话题，像一把把重锤，狠狠砸在周国良的神经上。
民意，已经彻底失控。
然而，当周国良的目光，落在那审判目标的姓名和身份上时，他整个人，瞬间凝固。
这个名字……
周国良锐利如鹰隼的眼神，在这一刻，仿佛被冻结了。
他握着烟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细微的“咔咔”声，燃烧的烟头烫到了皮肤，他却毫无察觉。
十几年前的记忆，再次涌入脑海。
那个一腔热血，试图调查何氏集团，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按住，动弹不得的年轻警员。
那个在走廊尽头，被顶头上司拍着肩膀，语重心长地劝告的场景。
“小周，水太深，你把握不住。”
那只手的主人，就是赵景明！
这个名字，是他从警生涯中最大的挫败，是他心中那份纯粹正义感上，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他做梦都想将这个人绳之以法。
可现在，他却要面对一个荒诞到极致的局面。
“判官”，要去审判他最痛恨的那个蛀虫。
而他，却必须去阻止“判官”。
第138章 底线
他的心，彻底乱了。
理智告诉他，他的职责是维护秩序，无论审判者是谁，被审判者是谁，这种凌驾于法律之上的私刑，都必须被阻止。
可情感上，他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地叫嚣。
让他去杀了那个混蛋！
杀了他！为那些被他庇护的罪恶所吞噬的无辜者报仇！
两种截然不同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疯狂地撕扯。
他这辈子，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如此的矛盾和煎熬。
“嘀铃铃——嘀铃铃——”
一阵急促刺耳的电话铃声，骤然响彻整个指挥中心。
那不是普通的电话。
而是一部红色的，没有任何按键的加密电话。
它连接的，是这个国家的权力中枢。
周国良的身体，瞬间绷紧了。
整个指挥中心，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那部红色的电话机上。
那刺耳的铃声，仿佛不是响在耳边，而是直接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周国良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内心翻江倒海的情绪，快步走上前，一把抓起了话筒。
“这里是东海市超凡事务局，周国良。”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
“国良同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威严，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
仅仅是四个字，就让周国良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握着话筒的手又紧了几分。
“网络上的事情，你都看到了吧。”电话那头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是，报告首长，我都看到了。”
“很好。”对方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停顿了两秒，然后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下达了最终的指令。
“我现在，以最高的名义，正式命令你。”
“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判官’在明天中午十二点的公开审判。”
周国良的心猛地一沉。
虽然早有预料，但当命令真的从电话里传来时，他还是感到一阵窒息。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化为一声低沉的回答：“是，保证完成任务。”
“等等。”电话那头的人似乎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忽然开口打断了他，“国良同志，我知道你心里可能有疑惑，甚至有情绪。你是个嫉恶如仇的人，赵景明是个什么东西，我们比你更清楚。”
“但是，你必须明白一点。”
对方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像是用钢铁铸就，狠狠地砸在周国良的神经上。
“这次行动，不是为了保护赵景明那个废物！他的命，一文不值！”
“我们让你去阻止‘判官’，是为了捍卫国家法律最后的尊严！”
“是为了告诉人民，这个国家，有法可依，有法必依！审判的权力，永远，也绝对不能落到任何一个人的手中！”
“当一个人的意志可以随意决定他人的生死，无论他的初衷多么高尚，他本身，就是对秩序最大的破坏，是比赵景明那种蛀虫，危险一万倍的根源性威胁！”
“你的任务，不是救人，是捍卫底线！听明白了吗？”
一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周国良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那因为个人恩怨而混乱不堪的思绪，瞬间被这股磅礴浩荡的国家意志，彻底击碎，然后重塑。
他保护的，从来都不是某一个人。
他保护的，是那条看不见，摸不着，却维系着整个社会运转的秩序底线。
当审判的权力，可以被个人肆意动用，那么今天被审判的是罪犯，明天呢？后天呢？
谁来监督这个“判官”？
谁来保证他永远正确？
谁来保证他不会因为一己私欲，而将屠刀挥向无辜者？
当人们习惯了这种简单粗暴的“正义”，谁还会去相信那套虽然繁琐，却能最大程度保证公平的法律程序？
到那个时候，整个社会的根基，就真的崩塌了。
想通了这一点，周国良心中最后的一丝迷茫和挣扎，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决绝。
他的职责，就是守住这道“程序”的底线。
哪怕要为此，背负全国人民的唾骂和不解。
他也在所不惜！
“我明白了，首长！”周国良的声音，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和刚毅，“我保护的不是赵景明，我保护的是秩序！”
“好！”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赞许，“相关的授权文件，已经发到你的邮箱里了。从现在开始，东海市所有强力部门，都归你统一指挥。”
“记住，我不要过程，只要结果。”
电话，被干脆地挂断。
周国良放下话筒，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他原本有些疲惫和挫败的眼神，此刻已被一种钢铁般的决绝所取代。
他扫视着一张张或迷茫，或不甘，或愤怒的年轻脸庞，声音低沉，却掷地有声。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我们不是法官，无权审判善恶。我们是战士，天职是维护秩序！”
“那个‘判官’，正在用他自以为是的正义，腐蚀我们这个国家最根本的基石！”
“现在，我命令！”
他猛地一拍桌子，声若洪钟。
“所有人，十分钟后，作战会议室集合！”
第139章 顺应天命
风暴，正在酝酿。
东海市的夜，因此而变得格外漫长。
无数双眼睛，都在注视着这场即将来临的“神之审判”。
普通民众期待着一场正义的降临，官方力量在与时间赛跑，誓要捍卫秩序的荣光。
而在这风暴的中心，有人恐惧，有人看戏，也有人……在狂赌未来。
夏启明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那个血红色的弹窗，那疯狂跳动的倒计时。
他亲眼目睹了自己的父亲，夏家的定海神针，如何恭敬、虔诚地将一份足以掀翻东海的“投名状”，献给了那个悬浮于夜空中的判官。
那个曾经连夏家都要仰其鼻息，小心应对的大人物。
如今，却被自己的父亲，当成一件礼物，轻易地送了出去。
夏启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
“您将赵景明的罪证献上，我能理解，这是为了让那位‘大人’看到我们的诚意。”
“但是……”夏启明深吸一口气，问出了心中的困惑，“赵景明背后，牵扯着那条线。我们这样做，等于彻底得罪了那条线上的所有人。”
“值得吗？”
夏朝宗没有回头。
他依旧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山下那片属于夏家的璀璨灯火，仿佛在欣赏一幅即将易主的画卷。
“看着，学着。”
良久，他才淡淡地吐出四个字。
夏启明一怔，不明白父亲的意思。
夏朝宗缓缓转过身，浑浊的双眼中，没有了面对沈越时的谦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穿世事的锐利与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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