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我说自己快死了，希望见女儿一面。她不来，她还在恨我，恨我当年拆散她与最爱的男人结婚，她后来嫁的男人，虽然有钱，但她并不喜欢……谁知道，颜如玉看见了那封信。”
“她说：从未见过外婆，想代替母亲去一趟黎明城。”
“原本颜如玉的丈夫想跟来，可我这个孙女和她的母亲一样，喜欢追求新鲜感。”
“她说服家里人，独自来到黎明城，与我见上面。”
“她很喜欢这里的东西，比如烘焙的曲奇饼干，比如图书馆的各类书籍，比如东街区的糖果工厂……她待了一周，天天游玩，别人甚至不知道她是我的孙女，只当是‘外乡人’。”
“那天夜晚，她在图书馆看书。”
“被……被我的老伴杀害。”
“后面的事，苏沐苒肯定告诉过你。”季夏走到空空的神龛前，双膝跪下，双手合十。
“我死后，天天跪在这里忏悔，是我的愚昧无知，酿成了一场天大的灾祸，害死三十多万人。”
得知大概情况，江轻暗暗盘算：
这好像是一场死局。
南边藏着一只半步诡异，北边厉鬼数量多，走哪边都危险。
更重要一点，一千只厉鬼，代表一千种杀人规则，触犯一种都会招来厉鬼杀戮，哪怕有区域限制，想逃出去也难如登天。
确定的是，盛夏图书馆目前就颜如玉一只鬼，且被规则束缚，晚上待在图书馆一楼相对安全，可不逃出去就是死局。
凑齐六封信？
唐彩她们逃不出海岛，也没有死在海岛内，就处于一种“无敌”状态，等七天一到，她们才会被杀。
那时候，凑齐六封信也晚了。
“呼……”江轻吁出一口气。
现在就是一种两难境地。
一来，若慢慢朝着城外方向走，危险性太高，尤其晚上，几乎必死无疑。
二来，若晚上住在盛夏图书馆，安全是安全，可原地踏步，最后也是死亡。
如果白天一口气跑出城？那些厉鬼可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逃走！
突然，陶宝手指戳了戳江轻的胳膊，卫衣口袋又掏出一个馒头。
“吃吗？一人一半。”
江轻纳闷，“你还有？”
“最后一个。”陶宝回答。
女孩掰开一半，递给江轻，同时极小声说，“吃了我的馒头，你不要杀我，也不要杀姐姐，还有柔柔，好吗？”
江轻一怔，右手握着半个温热的馒头，深深注视女孩清澈的眸子。
“你害怕我？”
陶宝摇摇头，又点点头，“不管谁说你有多坏，只要你对我好，你就是好人，但这次好像逃不出去了。”
“江哥，我不知道你最后会不会为了凑齐六封信，杀死我们。”
深呼吸，江轻咬了一口馒头。
陶宝眼睛一亮，“你答应啦？”
江轻又咬了一口，无声胜有声。
“谢谢。”陶宝确实聪明，半个馒头，换三条命。
过了一阵，忏悔结束的季夏站起身，佝偻着腰背，往门外走。
“您要去哪？”江轻问道。
“去劝一劝颜如玉，让她收手。”季夏面无表情回应一声。
江轻摇头，“你间接害死她，她不会听你的，去劝毫无意义。”
阳光洒在季夏脸上，“就算没有意义，有些事情还是得去做。”
第239章 偷窥
季夏不是第一次劝说颜如玉收手，江轻之前，有一批12级难度的演员，同样19人，其中15人从“桃花源”里逃出来。
但在规则之内，都被颜如玉残忍杀死。
她的孙女完完全全成为了一只享受杀戮的“诡异”，极其恐怖。
这样发展下去，季夏不敢想象，颜如玉会不会某天走出黎明城，对这个世界所有人类动手，将文明摧毁，创造一个真实地狱！
脚步声愈来愈远，样貌朴实无华的江轻半是沉默半是震惊。
一只鬼的觉悟能有这么高？！
如果从“因果”关系来看，黎明城会有今天，确实是季夏一手造成的灾祸，三年前，她不供奉邪神，不写信给女儿，颜如玉就不会来黎明城，更不会被外公杀死，就没有之后一系列的事情发生。
昏暗室内安静好一会，粉色卫衣脏兮兮的陶宝犹犹豫豫问：
“江哥，你一直这样吗？”
“嗯？”江轻不明所以。
陶宝咬咬嘴唇，状在思索着说：
“深夜公司那次，你与黄涛交流，面对谢琪，你甚至敢戏耍她，这次你又与季夏交流。”
“我的意思是，你不害怕鬼吗？”
“遇见你之前，我也接触过许许多多的‘演员’，没有任何一个‘演员’会与鬼接触，都是发现就跑！”
江轻踱步门口，站在阳光下，“害怕……会害怕，也不会害怕。”
“换个角度，你所害怕的鬼，是别人朝思暮想再也见不到的人。”
“它们不一定会害我们，有时候也会帮助我们活过一次次任务。”
江轻半侧身靠在门扉上，看向温柔善良的女孩。
陶宝似懂非懂，眨了眨一双大眼睛，“那季夏是一只好鬼？”
江轻摊摊手，“谁知道？”
走廊尽头，一双猩红的眼睛藏在黑暗中，直勾勾盯着203室。
室内血腥味很重，江轻对女孩招招手，他刚走出大门，猛地看向走廊尽头，那里是盥洗室。
黑暗中有谁在“偷窥”他们。
“这地方不安全，先回盛夏图书馆。”江轻凝视着盥洗室，一步步往后退，右手攥紧袖扣，精神高度紧绷。
黎明城厉鬼太多，或许他们在无意间，就触犯某条杀人规则，不谨慎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江，江哥！”陶宝白了脸。
女孩想回头看一眼，被江轻大声呵斥，“别回头！你盯着我身后，我盯着你身后，慢慢走……”
盥洗室里绝对有一只鬼，江轻眼睛一眨不眨，抓住陶宝的手腕，两人面对面，退到楼梯口。
江轻视线离开盥洗室的刹那，浑身恶臭的厉鬼出现在陶宝身后。
“云鹿璐！”他没有一丝犹豫，使用了封印物。
身穿帅气西装的男孩出现，奶凶奶凶吼道，“呀~男子汉！”
他冲过去抱住厉鬼的腰，一个无脑冲撞，把厉鬼按倒在地上。
“跑啊！”江轻抓着陶宝的手腕，一刻不停往楼下奔跑。
大街上，没有风，没有马车，没有其余活人，周围一片死寂！
江轻一路奔跑一路头皮发麻，来的时候一切正常，现在两侧的店铺和阴暗角落，一双双猩红的眼睛在注视着他们。
那些厉鬼藏在暗中“偷窥”，也不出现，应该是没有触犯到它们的杀人规则，而刚才的鬼……
江轻冥思苦想，“我到底做了什么？我只是站在门口晒太阳！”
云鹿璐挡住十秒，回到袖扣里。
恶臭的厉鬼出现在一盏路灯下，三个心跳节奏，追上陶宝。
“该死！”
江轻暗骂，转身看向厉鬼，正打算第二次使用封印物，发现厉鬼不动了。
什么情况？
江轻一愣，旋即恍然大悟，“我懂了，这只鬼的弱点是，只要一直看着它，它就不会动……难不成，它的杀人规则是，被发现？”
“所以……我发现它藏在盥洗室里，就触发了杀人规则。”
念头贯通，江轻一步步后退，同时抓着陶宝手腕，俨然叮嘱：
“我的视线不能离开它，你望着前方，有任何情况就告诉我。”
“哦。”陶宝乖巧点头。
她咬紧牙，手心被汗水浸湿，想到身后有一只鬼，那种对未知和死亡的恐惧，是人类克制不住的情绪。
一步两步，一步两步……
两人配合挺默契。
陶宝：“江哥，杆！”
“干毛线，你打得过，你上……啊！”江轻后脑勺撞在电线杆上。
“铛”的一声，一听就是保熟的瓜，痛得他龇牙咧嘴，揉脑袋。
陶宝左手捏着衣角，小声道：
“我，我提醒过你了，你不信。”
“嘶……大姐，下次说全名！这是电线杆，不是杆！”江轻目不斜视盯着厉鬼，没好气道。
“哦，知道啦。”陶宝弱弱回应。
三分钟的路程，两人硬是走了六分钟，才稳打稳回到图书馆。
视线离开瞬间，浑身恶臭的厉鬼站在门外，冷冷的盯着他们。
厉鬼斜视一眼红衣女鬼，肉眼可见的恐惧，立马消失不见。
鬼的领地意识很强，图书馆是颜如玉的地盘，厉鬼不敢进入。
江轻松了一口气，体会到了这座鬼城的可怕。
单单一只鬼，他们都应付不了，如果走远一些，离开天蓝街，面对十只、一百只、五百只厉鬼。
那……安心等死吧。
他瞅了一眼颜如玉和季夏，咬了咬右手拇指的指甲，心想：
“这次任务，比起‘存活’、‘寻凶’、‘寻物’都难，与童话乐园，保护桑颜三天一个难度，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逃生’任务。”
“任务就五个字：逃出这地方。”
“别的信息，分析不出任何线索，十面埋伏，无路可逃，这是一种情况……提示等于没有提示。”
“难搞……要放大招吗？”
其实江轻还藏有一张底牌，不到万不得已，不轻易动用。
“滚！”
歇斯底里的怒吼声打断江轻的思绪。
他闻声望去，颜如玉情绪爆发，疯狂扯动着铁链，目眦欲裂道：
“凭什么要我收手？我好心好意来探望你，却惨死在黎明城！”
“你不但没有悔意，还给他们写了第二封信，骗我一家老小来，我儿子和女儿才三四岁，他们都死了！”
“你现在说这些假不假？你害得黎明城三十万人死亡！”
“我把你杀了，但不吞噬你，我要让你看着这座破败的城市，让你看着自己的杰作，每天活在痛苦中！”
果不其然，季夏的劝说没有一点用，反倒激怒了颜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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