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78岁了。”艾尔维斯笑着说，“不用亲自出门搭乘飞船，天天待在实验室研究理论，不参与勾心斗角，看起来是年纪不大。”
他站起来锁住办公室：“请跟我来，我带您去见院长。”
李斌从兜里掏出一份数据储存器：“这是几年前我在失落星区勘探的时候，捞到的学院数据搜集器，原本想着归还，不过因为许多事情耽搁了，现在物归原主。”
院士看了眼，表情很是欢喜地接过，然后递给秘书：“感谢您的帮助，学院会支付给您相应的报酬。”
李斌闻言笑笑不说话，这笔钱放在以前，他肯定就笑纳了，但现在么……
实话实说，金额太小，几万星币的买卖，不值得他这个身份的人聊：“那就捐给奖学金信托基金吧，我这次来，也想聘用一些学院的优秀毕业生。”
“好的，感谢您的支持。我这边会整理好毕业生和在校学生清单，您看上谁就带走。在读学生也可以预定，等他们毕业后，我们会安排船只送他们去的。”
两人交流着乘上悬浮车，李斌注意到，悬浮车在学院空间站内很罕见。大部分人都搭乘某种自动化移动平台和列车转移，悬浮车在这里，似乎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并且从办公区进入实验区后，公司的大部分人都被拦着，只剩李斌、伊莎和杰夫里、董礼祥被允许跟随。
前者是公司创始人及配偶，后者是毕业生和辍学生。
在一众干部们强烈抗议下，老独眼才被破例安排随行。
杰夫里看着没来过的实验区，表情很是新鲜。而董礼祥则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只有他微微抽抽的手指，以及看到熟人后抑制不住的，露出八颗牙的笑容，出卖了内心激动的他。
什么叫春风得意马蹄疾？什么叫衣锦还乡？
寰宇联合名头很大，尤其是脚踩鬣矿，拳打速子，成为霸主女婿，联姻星际帝国，捆绑布莱顿联盟，联军玛格欧斯之后，俨然一副核心星区以东，找谁不好使，就得找我的架势。
他老董以前在这儿招人，除了坐冷板凳的，没人肯来。但今天随着CEO逛了一圈，私人终端电话都要被打爆了。
他装作不耐烦的模样看了眼终端，果断关掉声音，手里捏着嗡嗡震动的终端，别提多美。
穿过大片金刚石方窗，透过它们可以看到学院空间站内部弯曲绵延的内部峡谷。光突然暗淡下来，悬浮车抵达院长办公室的等待室。
等待室内都是星域顶层势力的代表，曾几何时李斌的身份在这里立刻就会被忽略，但今天，艾尔维斯院士反倒慢李斌一步，恭敬地为李斌指明道路。
无须出声，代表们纷纷让开，向李斌行礼。
金鹰踏地球胸章，已经独当一面。
大门内是一面被繁复星域投影遮掩的，类似影壁的结构，阻挡外部的窥视。
随着李斌进入，大门关闭，投影消散，这才露出真容。
办公室内装潢古朴典雅，最惹人注意的，是一座巨大的，用某种异星巨木的根系雕凿的桌子，看上去出自某位卢德大师的手艺。
“他们的手艺很巧妙，即便他们的信仰是错置的……请坐。”
坐在木桌对面的，是一名理成寸青，面容刻薄戴着终端眼镜的中年女人。女人穿着西装，炯炯有神的眼睛打在李斌身上，带着审视。
李斌知晓对方的底气源自何处，这位便是学院的当代院长贝加德。
李斌旁若无人地坐下，两脚搭在昂贵的木桌上，姿态松散。
贝加德见状微微低头：“希望您不会误以为我在用杂活浪费大家的时间。”
“让院士先接待您，是为了争取时间，让学院的AI核心在网络制造噪音，以免让霸主注意到我们在讨论星门。”
李斌无视墙上禁止吸烟的标识，掏出烟点上，吐出青烟：“我喜欢有话直说，院长。象牙塔的弯弯绕绕我没有兴趣了解。”
光尘在李斌手上，来之前李斌就找好活确认过，重启星门计划，光尘系统堪称是关键——或者说，每一步都是关键，这是个复杂且脆弱的计划，但学院已经在反复试错中，走完了几乎所有脆弱的步骤。
只剩下光尘系统，所以李斌在谈判和交易中，占据主导地位——贝加德和学院，无法容忍自己的百年大计，差在最后这一哆嗦上。
（下一章涉及大量游戏剧情，就不算加更了。）
第831章 双面神装置
贝加德嗅着烟味，轻轻皱眉：
“我不要求您喜欢我，我也不会试图用高尚的理由来触动您的情感。我希望您能理性意识到，我、学院所追求的行动方针，不受势力要求影响。事实上，这是避免人类文明崩溃的前提。”
李斌无动于衷，他明白贝加德话里指的‘势力要求’，是说霸主对星门计划的警惕。
“龟缩回脆弱岩球上的家园里无法拯救我们，把宝贵的资源扔进势力冲突的火堆中也无法拯救我们。我们必须超越已知，建立起粉碎旧时代造物的新理论，发展激进的技术来确保我们的生存。我们必须超越人之领的成就！”
当她说话时，目光投向上方，就像是看着那抽象的概念。
李斌掏着耳朵，一副混不吝的模样，继续从行为上惹恼对方，用行为继续进行精神施压：“说人话，我少读书，你知道的。你说说我为什么要帮助你？”
贝加德平视李斌：“除非，我严重地误判了您，而您的意愿是要变卖卖您的舰队，把收益捐给慈善机构，然后加入某个卢德左径的鞭答者修会……或者您读了很多书，可能主要是看非法频道的全息视频——而这让您起了去当政治执行者的心思，为辛达瑞亚之狮的干年统治四处扫荡。是这样么?”
“恐怕不对吧？”贝加德露出狡黠的笑容：
“如果您满足于此，就不会含辛茹苦地自立了。我看的出来，您有大志向。比辛达瑞亚之狮这种腐朽年迈的野兽伟大，比冰冷算计的孙艾蒿伟大，比将未来寄托于虚无的神祇的卢德教会伟大。”
“您已经证明自己，有能力，“她说道。“这些人。“
她挥手示意整个学院：“在他们痴迷了一生的领域上十分擅长，但他们把自己锁在象牙塔中太久了。他们很软弱。客观世界可不存在于他们的想象里。“
她的声音提高了：“我们必须改变现状。”
贝加德再次压低声音，直接地对李斌说:“而这就是为什么我需要您，我需要一支强大的舰队去完成星门重启的最后准备工作。”
“至于报酬，重启星门的钥匙，如何？无论它是否具有量产能力，这份技术和产物——我们暂时将其命名为【双面神装置】，都会交给您，相关人员您也可以带走。”
这话倒是让李斌把腿放了下来，他看着对方，一字一句：“东西都给我？那你要什么？”
不仅仅是李斌，伊莎乃至董礼祥，杰夫里闻言都目露惊愕。
而老独眼则呼吸急促，跃跃欲试。
这就对，这才对！掌握星门，就能自由地在星域穿梭，甚至借用其他星域的力量（老独眼不知道学院的星门重启等于刷机）。
这样一来，寰宇联合的舰队，就能随意出现在星域的任一角落，对敌人发动出乎意料的天降打击！
“答案。”贝加德语气热诚，“星门能够重启，就意味着人类还能重返黄金年代。”
“我不愿看着人类在这个臭水沟一样的星域内战到死，我要看到希望，看到未来！曾经我们以为我们成功了，但事实证明……唉！”
“我的前任，托马斯·卡利科雷院长，领导了一系列错误的超空间操纵实验。怎么说得通俗一点呢?”看起来这确实让贝加德很伤脑筋，她叹了口气，然后开口：
“所有基于人之领技术的飞船都用特殊的引擎在超空间飞行，这和人之领的星门网络有点类似，但也非常不同。而卡利科雷当时认为可能有办法利用星舰的超空间引擎来重新打开星门……”
“显然这些实验出了大问题，而加拉提亚星系也在跳跃点被损害至无法修复后与超空间断开了。虽然我们听说一些疯子找到了穿越不稳定跳跃点的方法，考虑到谐振级联的可能性，这是很不负责任的——啊，我道歉。这和我们要讨论的没什么关联。”
“重要的是，当这个烂摊子最终收拾干净的时候，霸主就派遣了科技审查舰队来到学院。他们把这个地方拆得七零八落，逮捕了超物理部门和几个实验室的负责人，当然还有卡利科雷院长，一并抓去审问。”
她面向一旁：“然后，几乎马上就判刑了。”
“他是个傻瓜，而且太信任别人了，”贝加德轻蔑，“虽然我们失去了优秀的人和优秀的研究资料。但科学的突破是需要理论的发展和成果，即使是负面的。”
贝加德重新看向李斌：
“我需要您帮忙拿回卡利科雷的秘密档案，还要找到一位名叫斯库拉·库罗赛的院士，她是一位超空间物理学研究员，跳跃点实验背后理论小组的基石。霸主一直以来目光短浅，在第一次扫荡中只逮捕了项目负责人。他们不明白的是当时测试的基础理论主要是由一位，不适合领导的院士撰写的。”
“你的条件我都能答应，甚至我还能帮你建造相关实验室，但我有个条件，你不答应一切免谈。”
李斌拍着木桌，砰砰的沉闷如鼓的声音里，他露出两排白牙：
“实验室和相关研究，必须在寰宇联合治下进行。”
“这不现实。”贝加德毫不犹豫拒绝，“学院有大量成熟的实验室，数据和尖端人才。”
“在这里，我们能更快地完成实验。”
“那就是没得谈咯。”李斌啪地把烟头吐在桌上，燃烧的烟头持续烧灼昂贵的木根桌，贝加德眼皮直跳中，李斌开骂：
“你是想让我，在霸主严令禁止的加拉提亚星系，给你做事，把星门重启，然后被至高霸主追杀么？”
“你猪脑子啊？我放着霸主女婿不当，去跟有几十条主力舰，打赢速子科技的至高霸主硬钢？”
“这么大的事儿，你满脑子就只有科研？拜托你也算是个组织领袖，政治问题，军事问题不考虑吗？”
“我的舰群凭什么可以反复出入加拉提亚星系？凭你的担保？是凭我和霸主的关系！”
贝加德被臭骂一顿，脸上却没有多少怒气，反而平静下来，她无视了幽幽燃烧的烟头，直视李斌：
“这是我考虑不周，但变更实验室需要大量转移设备和科研人才，重建实验室需要花费很多资金，这您能承受？”
李斌笑了：“我有我的办法，你只要点头，包你满意。”
李斌已经通过程北洋的特工提供的情报，对学院有了了解，掌握了些学院美好学术氛围下的阴暗面。
比如学术造假，学术妲己，学术压榨……这些肮脏的情报，透露着极高的香甜价值，李斌有的是办法逼迫这些人模狗样的家伙跟自己走。
“另外我说清楚，这件事整体主导权在我，你负责统筹科研。如果你不答应，咱们合作取消。我无法承担星门重启机密泄露后面对全星域围剿的风险，所以我做事必然严谨。但你们上次都能把事儿搞砸，恕我直言你们学院人的政治头脑我实在难以相信。”
费尽口舌，最后却败于现实贝加德，无力地让出领导权：“……成交，您什么时候去找斯库拉·库罗赛院士，我们需要尽快。”
“就是现在。”李斌掏出终端拨号：
“喂，星际段正淳先生，我以公司的名义，征用你的双肾……”
此时此刻，正在学院搜集情报，刚刚完成辛勤耕耘的程北洋叼着烟搂着美人，双目灰败。
第832章 明为招募，暗为移民
学院的物资非常充裕，充裕到足以填满三个寰宇联合舰群的程度。
根据院长贝加德的说法，从大崩溃开始，历代学院院长，就在为避难做准备：
“星门关闭后，我们不得不思考一种可能——超空间是否安全？”
贝加德跟在李斌身边，带着他漫步于学院空间站底层的狭长山谷：
“整个山谷建造在空间站动力系统上，以稀有金属混合的高强度合金为骨，用采购自生命灭绝上亿年的荒芜行星的岩石消杀、检测辐射后填充，人造溪水从动力系统冷却区经过，吸热升温后从山谷流淌下来。”
这样的峡谷，自然不可能在无重力空间站存在，学院作为人之领时代的高等学府，也是有规模庞大的重力发生器的。
倒是让李斌眼馋。
两人踩着齐膝盖的，布满峡谷底层的溪水，在发黑的淤泥和温暖的水流中跋涉：
“整座山谷的生态，都由学院生物专业的学员和教授主持。我们尽可能地搜集无害的旧地球生命散养。从地衣苔藓，到飞蚊爬虫，再到更大的生命。”
贝加德指着远处站在陡峭崖壁平台处，酷似山羊但有六根犄角的大块头：“但很可惜，英仙座星域的所有旧地球生物，都混入了外星基因或接受过改造——这里离人之领政权核心太远，开发周期太短，没有时间积累足够的基因财富。”
因为水暖，整片峡谷都蒸腾着雾气，潮湿温暖，有种回到伊甸星的感觉。
李斌听着贝加德从峡谷的生态讲到生物学，讲到天体，讲到超空间物理，每一个学科，都能牵引出大批星域响当当的名头。
他知道贝加德说这些话，是暗中增加自己的筹码，暗示学院不是软柿子，被他拿捏，仅仅是因为星门是历代院长的夙愿，不是学院真的毫无还手之力。
同时，也是暗示两人合作，这些人物也可以成为寰宇联合的助力。
对此李斌的回答很简单：
“我已经向至高霸主发报，希望从学院雇佣大批科学家，以填补我司科研底蕴薄弱的不足。至高霸主已经同意，所以加拉提亚星系的霸主巡逻队，不会搜查我的舰群，你尽快把实验室设备和科学家装船。”
“标号、伪装的事儿，找伏尔甘谈，他熟悉这方面的事儿。如果有科学家不愿意走的，告诉杰夫里。”
贝加德忧心：“学院的人很注重身份，杰夫里只是辍学生，他去未必给面子，要不让董礼祥去？”
李斌冷笑：“一帮子象牙塔里的好好先生，不给他们亮刀子，怎么肯坐下来好好谈？”
他对贝加德说：“有句老话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不让秀才先闭嘴，他们可有的是招……你放心，科学家我宝贝着呢。先给巴掌再给糖，比先糖后巴掌让人感恩。”
“这事儿我有分寸。”李斌说着掏出终端，“好叫你知道，寰宇联合能成巨企，可不是全靠武力，新乡市早就建成超大型实验中心了，哝，你看这，生物中心，董礼祥全权负责，伊甸星的巨兽项目，就是他一手带出来的。”
“你们科学家一个个宅得很，怕是不关注失落星区的科研情况。要论星域的生物学的战争应用，速子科技都得排寰宇联合后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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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礼祥跟妻子坐在空港堆栈区，两人蹲着玩基于生物材料编程的小游戏，不亦乐乎，接到杰夫里发来的消息，他才撑着大腿站起来。又搀扶着妻子起来。
两人蹲久了猛地起身，眼前有些发黑，互相抱着怔了一会儿。却见连串悬浮车风驰电掣而来，在堆栈区停下。
从车上跳下来的杰夫里叼着烟，见着俩人姿态，吓了一跳：
“咋了这是？怎的一副被孤寡老人模样？”
“血压低了。”董礼祥揉着眼珠子，感受着妻子帮忙捶腰的小手，舒坦得哼唧，“人都到了？”
“可不咋地。”杰夫里叼着烟，嘴两边咧着，两道烟柱从牙缝里挤出来：
“我把船长给我的链锯剑拔出来，呜呜叫着挺到那厮面前，嚯！当场就尿了！”
“之前还不停嘚吧嘚吧，被刀一架就只会阿巴阿巴了。”
董礼祥看着下车的人里，似乎有不少考古专业的教授，神色复杂：“你是考古专业的吧？你用刀威胁你老师了？”
杰夫里一脸你怎么能这样看我的痛苦模样，泫然欲泣：“你怎么能这么看我？我杰夫里虽然没文化，但我最尊师重道了，船长说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能拿刀子架我爹？”
“那你爹可不少，谁知道呢。”董礼祥哼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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