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看着十几趟列车都装不完的改装技术和蓝图，罕见地脸都快笑烂了。
能说什么呢？分币不给，纯纯白嫖。
棱镜自由港十三行为了狼子野心，这波是下了血本的——除了说好的改装技术外，他们为了表现诚意，还额外赠送了三大纪元的舰载机LPC蓝图，这一部分寰宇联合可还差些呢。
另外公司已经掌握三大纪元的大部分舰船蓝图的事儿，属于公司机密，十三行还不晓得，傻兮兮地等着李斌兑现诺言。
对此李斌表示真不熟，别沾边，我奉旨诈骗来的。有什么事儿跟霸主-速子-卢德的惩戒舰队说去吧，我们都在用力地活着，都不容易。
“形象又变现了哈。”伊莎忍不住打趣李斌，李斌摊手故作无奈，一副英仙座十几号势力的关系，是在我肩上扛着，不敢不小心的模样。
走了没几步，便见十三行的安保们紧张兮兮地凑过来，在附近拉起人墙，有些羞耻地请李斌尽快通过中转站。
这座港口已经被封锁，专供寰宇联合使用，李斌搭乘悬浮车混在安保车队里，在中转站下车时，这里的安全保护就已经是由十三行和寰宇联合双方的势力共同维护了。
也就是说，李斌再往前走不到两分钟，若是出意外，十三行就可以找借口跟李姝扯皮推诿。
或许是觉得当着实力巨擘树立防爆盾牌和路障，封锁低空无人机线路实在太丢脸，他们只是竖起人墙，在四周隐秘角落布置狙击手和小型火炮组。
但这样意味着他们没法迅速控制住局势。
来人很快就和人墙推搡起来，寰宇联合的义肢老兵迅速围过来，架盾护送，结果遥遥传来一阵分外熟悉的声音：
“李斌！李斌CEO！”
李斌立刻调动思维宫殿开始匹配，在那声音的主人自我介绍的同时，他已经找到了契合的对象：
“我是埃尔非石英社的帕尔赛弗涅！身后是诺斯……诶诺斯你说句话啊！”
那声音又惊喜又恼怒，惊喜毋庸置疑，是为在这里能遇到李斌。恼怒则是因为诺斯跟个断电的星怒人偶一样僵硬死板。
李斌瞟了一眼，朝手下勾手：“跟十三行说，放他们进来，先做基因测序和身份筛查，全部通过确定不是活体刺客和别人伪装之后，再带来见我。”
“Aye，Captain！”跟着李斌从工厂区出来的贴身安保喜悦地点头，回头看向故人的眼神格外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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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简直就是在侮辱人！”
推着年迈的莎娃，诺斯涨红了脸看着接驳舱道旁的检查间，羞怒交加。
尽管如此，他的声音还是不自觉地压到最低，保持在身边几个人能听见。
依旧一身繁复华丽裙甲的帕尔赛弗涅，立刻怒视对方，目光之犀利，逼得诺斯噤声。
旁边随意站着的义肢老兵头盔翘起，叼着烟模样随意，但通过战术头盔启动的声音捕捉设备，他依旧将诺斯的抱怨一字不落捉到。
于是老兵叼着烟的一排真·稀有合金钢牙呲起，口水在钢牙衬托下格外黏腻，像是鬣狗嗅到腐肉一样，面部肌肉与伤疤间，都不自觉带着兴奋：
“寰宇联合的规矩就是规矩，不高兴啊？走咯，CEO公务繁忙，莫说是自由星球，就算是巨企的代表，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莎娃闭着眼，曾经的埃尔非总督，如今一副已经睡着，浑然不知天地何物的模样。
帕尔赛弗涅莲步轻移离开队伍，青葱玉指一抬，卡在臂甲里的上好卢德产‘圣徒茗香’牌香烟滑入手中，她看似搭住老兵的义肢，实则将烟不动声色送过去，同时发挥交际花本色，声音一波三折，成熟婉转：
“是我们的人不懂规矩，大人饶恕则个。”
老兵笑嘻了：“牛逼，还他妈带古风的，这种腔调，我只在船上广播站听过。”
“您叫帕尔赛弗涅吧？我也是埃尔非出身的，不过是工厂区的苦哈哈，你的大名我老早就听说过，以前我待的厂子里不少后生还拿你的广告当机长，不过后来没了。”
这话物化味儿极重，帕尔赛弗涅却只能挤出笑脸，丝滑地露出惊喜的模样：“哟！是么，说起来咱们还是老乡哩！”
她正想说既然都是老乡，那就该通融一下，孰料老兵慢悠悠开口，把她的话全堵了回去：
“我以前在斯曼洛克精炼厂上班，斯曼洛克家你知道吧？我后来打听了，是你们石英社的人，星历205年斯曼洛克化工厂进口了一批走私化学原料，那些是海盗自己提炼的，杂质都没去干净。”
“小斯曼洛克为了讨他老妈开心，跟弟弟抢继承权，让咱们这些苦工用不干净的原料洗挥发物，结果杂质反应成毒素，毒死了十几号人。我们闹事儿，小斯曼洛克花钱买你帮忙，你请了空间站安保队把咱们镇压了。”
老兵依旧笑嘻嘻，钢牙摩擦着烟蒂，人造滤嘴被研磨成条条丝丝，绞在一起，随着他说话喷在帕尔赛弗涅脸上：“厂子121人，最后只活了38个，有6个人终生残疾。”
“老子命大，只是沟子挨了一发气枪，后来工厂区移民，我才从下水道摸出来，跟着船长混到今天。”
诺斯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油光水滑，保养得当的脸被他生生拍出掌印，诺斯按着眼睛，只觉得万事皆休，今天怕不是要死了。
然后老兵把脸一收，贯穿鼻梁的刀疤凶恶地抖起来：“老子不吃这套！排队！”
说着他反手把烟拍回帕尔赛弗涅手里，老兵从胫甲摸出宇宙牌香烟，别有深意挤出一句话：
“寰宇联合人都抽这个，我抽别的咳嗽！”
帕尔赛弗涅战战兢兢地回了队伍，诺斯也不再敢崩一句怪话，两人温顺地进了检查间，在对应自己性别的安检员不带情感的审视中脱光衣服，对身体和衣物进行检查。
其实如今这个时代，脱衣检查已经是不必要的了。尤其是巨企CEO安检标准，上的都是人之领时代的遗物，什么都藏不住。
但这是老兵小小的以权谋私，他不知道这些埃尔非星来的人要干什么，但以他李斌亲兵的地位，是有资格知晓很多事的。
比如当年残害自己工友的凶手，比如埃尔非星作为突勒星系的一部分，被安全矿业接手，曾经自由星球的统治阶层，便被毫不留情地扫地出门了。
人半个巨企的贵族过来，昔日统治一个星系的大家族都只能屈居一颗星球，你非亲非故，凭什么当总督？
趁早滚蛋咯。
第975章 依稀故人来·中（为反求诸己…加更）
“所以莎娃总督是来避难的？”
钱涛不如李斌有个好记性，他作为旗舰大副，每天不是代替李斌视察舰队，便是在李斌靠港谈生意的时候，与各星系驻扎的寰宇联合舰队同步情报。
什么新星之都要塞化进程啦，空间站遭受军团入侵的战损啦。
泰勒星系的弹性防御网络啦，还要跟兰苑一起开会遥控兰苑分舰队，汇总武清幽和星辰·菲尔的战术打法。
最后还得沟通冒险家协会，同步金标赏金猎人事务，了解各级猎人导师，例如航母舰队大导师醉梦·浅笑，综合战术大师朱进，追猎导师米哈伊尔，游击战大导师汤卓凡的培训进程，并转发给特工部门，让特工安排接洽和吸纳。
你不会以为CEO坐镇的旗舰大副，就单单管一条船就行了吧？
他钱涛四舍五入，约等于李斌的工作秘书，有时候干不过来，还要建立秘密网络保证情报安全，拉前大副瓦哈卜，前前大副杰夫里一起熬夜办公。
不开会则已，一开会分分钟几十万星币上下，几个星系的业务需要他，手下一整个舰桥参谋团，实在没有功夫去关心一个埃尔非星球的前途和命运。
他甚至都快忘了工厂区是什么模样了，天天在天上飞，好像自己打出生开始就是舰基人类一样。他甚至都是在船上娶妻生子的，妻子直到生产才返回伊甸星系，如今也跟其他船员一样，孩子一出生就送到公司的高级全日制学校，老婆又回船上，在战地母舰级担任后勤调度管理员。
他依照本能将莎娃称呼为总督，随后立刻反应过来人家已经下野了，于是改了口风：“莎娃都下野了，那石英社呢？”
亲兵里的一位老兵弹出义肢上的挖耳勺挖耳朵，爽得抽抽：“也下课咯，石英社全员被扫荡走了，包括滑跪的。”
“现在听说埃尔非的基层管理，都被卡泽隆的金融吸血鬼家族疯抢，底下狗脑子都打出来了。只有最大的几家还被保留在卡泽隆，用于替安全矿业操控金融市场。”
钱涛想了几秒，突然拍大腿：“坏了！”
老兵把耳勺一收，紧张地摸吸在胸口的配枪：“怎么，他们有问题？”
“不是。”钱涛晃着手里的终端，“西风星系那边已经接到布莱顿联盟的技术支援，汇报单这边需要船长过目，莎娃这帮人一来，船长现在没时间看啊。”
“嗨！我当多大事儿呢，直接去呗。”老兵无所谓道。
钱涛反问：“可打扰船长见老熟人，合适吗？”
老兵反问：“船长跟这劳什子石英社很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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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斌确实跟这些人不太熟，当年迎来送往都是生意。
但李斌是个懂得感恩的人，虽然诺斯手下的沐耀拒绝了留在公司的邀请，虽然诺斯当年邀请自己纯粹是利用，虽然莎娃也没安什么好心。
但李斌还记得让自己拮据的经济得以喘口气的那箱拜占庭葡萄酒，以及诺斯默许批的来自黎塞留斯银行的贷款，以及后来康达之巢会战中，自己能打着埃尔非的幌子做无本买卖的事儿。
这些东西对现在的自己而言就是个屁，但在星历198年前后，却是实打实的雪中送炭，所以李斌决定给对方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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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请跟我来。”
羽娘穿着寰宇联合制服，作为旗舰的客服组组长，她的形象无疑是出尘的。
这是米哈伊尔的意思，他在见识过与地狱军团交手的惨烈后，跟汤卓凡商量了下，决定把羽娘送回伊甸星系。
“船长说得好，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羽娘有了孩子，她不能跟着我在一线。”
但羽娘固执地拒绝了两人的好意，她直言自己曾经当过逃兵了，不想再逃。尽管两人好说歹说，甚至放话“你TMD都不是兵，你装什么军衔在身啊？”依旧不能劝走她。
没辙，只能选择安置在安全的旗舰上了。
帕尔赛弗涅引以为傲的身材与模样，跟羽娘这种天生一股媚态，飞禽的脱俗与人类的智慧浑然天成的种族天赋选手比，简直被爆杀。
纯种的灵长类智人-星际人类美女很多，但纯种的尖牙氏族-鸟人族美女，是真的很少见。
即便是诺斯也看走神了几秒——埃尔非毕竟穷乡僻壤，没见过什么世面。
不过比起交际花引以为傲的容貌、身材甚至谈吐的广博都被曾经当过氏族贵种，接受过速子科技培训，还在巨企干过活的羽娘全面压制的帕尔赛弗涅魂不守舍，诺斯还是很快就回神了。
因为他的精神被其他东西吸引了。
烛龙号作为一艘战列巡洋舰，因为装载赛利亚以及部分战锤黑科技，舱道显得狭窄，只与巡洋舰差不多。
但随着不断深入，远超巡洋舰的尺寸，以及一路上遭遇的各种昂首挺胸，却对自己露出些许复杂表情的船员路过。以及制服纹着红色纹路与齿轮的船员神神叨叨地顶着大名鼎鼎的厚礼蟹走过。
诺斯依旧被这条船吸引了。
埃尔非直到易主之前，都是没有主力战舰的。
诺斯虽然不在寰宇联合任职，但因为李斌的缘故，他也时常‘漫不经心’地关注到公司情况。
他知道这家公司的旗舰是一艘不大的船——至少寰宇联合有其他更大的战列舰，甚至还有无畏舰。
但此刻，诺斯满脑子只有两个想法：
右脑主打情绪【乖乖，战列巡洋舰都这么大，那战列舰和无畏舰还不得起飞？】
左脑主打逻辑【沐耀当初真不该走，他要是留下，现在就能捞我一手。】
随后双脑并行，失落地悲叹：可惜沐耀那小子已经死在安全矿业的暴力驱逐中了。
诺斯推着莎娃嘴里时不时忍不住惊叹，新闻和全息投影里看到战巡，和真实看到的感受绝对是不同的。
但要论心情最复杂的，当属眯着眼装睡的莎娃。
曾经辣手摧花，豢养异星植物园，对李斌温声细语便能决其生死的老人，现在只觉得诺斯吵闹。
吵着她思考见到李斌时，该用怎样的情绪了。
是依旧温声细语，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呢？还是热情温和，一副久别重逢的模样呢？
她错过了亲手培养的寰宇联合的崛起，生生看着康达与寰宇联合相辅相成，如今她身败名裂逃来，李斌还愿意见她，这就意味着一个巨大的政治信号。
她希望借李斌的面子，拿回自己的东西。
也就是埃尔非空间站站长的位子，莎娃人老心不老，她打定主意要央求李斌，哪怕只是一个傀儡都行。
‘可怜我后半生折腾来折腾去，却陷于家族事业，眼界狭窄，反叫李斌后来居上，真是命运弄人啊。’
第976章 依稀故人来·下
烛龙号教堂，香薰如瀑笔直落，13柱成年人胳膊粗的螺旋香淌下汩汩的精致灰色，在暗淡的无主灯照明教堂里，这些灰中折射着似有似无的金色。
那是混在香中的金粉。
台上是一名损管，今日由他负责日常弥撒活动，身边有13只合金厚礼蟹协助，二进制祷言念诵“0”和“1”，让整个氛围显得有些毛骨悚然。
看不清面容的巨大雕像拄剑站立，似乎下一秒就要含怒而起。
李斌坐在教堂第二排，整个人靠着前排座椅，右手自然耷拉着，左臂撑着靠椅，脑袋枕着胳膊，似乎在听抑扬顿挫的祷言，又似乎在听在后几排落座的莎娃又低又慢的讲述。
而位于更后排的诺斯只觉得完蛋了，他自打出师以来便磨砺得十分精妙的谈判技术，让他清醒地意识到李斌这个背对自己的动作，意味着拒绝。
他微微偏头去看帕尔赛弗涅，却发现这个靠着科技延续花期的交际花，正眼也不眨地看着李斌的背影，如痴如醉。
诺斯心里暗骂：你妈的，以前李斌在身边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痴迷？
他单知道帕尔赛弗涅还在后悔当年没有早早选择李斌，但他不知道，帕尔赛弗涅想的不止这些。
她已经通过李斌的大婚，知晓了伊莎的身世和真名——伊莎贝拉·布朗。她也意识到自己的权力与身份，在伊莎出现在李斌面前的时候，自己就失去了竞争力。
帕尔赛弗涅看李斌的时候，满眼都是李斌十年前的样子，那时候这位未来鼎鼎大名的CEO，还不过是为了一笔买卖，甘愿跪下来为她舔脚的存在。
帕尔赛弗涅看的是人，怀念的却是她在埃尔非空间站从容斡旋，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模样。
她已经错过了自己一生最好的选择，没能在李斌最困顿的时候从天而降拯救他，也就失去了让自己展翅高飞的机会。
但她后来失去了更多：朋友、情人、权力、事业……甚至是团队。
昔日引以为傲的石英社，已经成了路边一条，连带着她也跌落凡尘——连工厂区下水道里的水鬼，现在都能对自己呼来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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