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请教？”
“灶门左兵卫。忝为航电机要省大文官秘书二席。”男人如是说。
机要省便等于寰宇联合的政治部，大文官统筹航电政务，对大元首负责。
不同的是，速子科技这类公司制度的巨企级势力，因为职能分散的缘故，体制扁平化。而寰宇联合作为挂着公司之名，行政权之实的势力，则在每个部长下面，挂着大量副部长，以平衡中层权力的同时，收束上层权力，便于李斌随时根据需要进行精细调整。
而军国的航电，则是寥寥十余人控制所有，机要省、法务省等机关，每个省的大领导手下没有副职，只有一至九席的秘书，这些人便是各大领导的家臣和意志延续。
大领导如若倒台，会连带着整个省的顶层建筑被一并罢免——制度是这么写的，但目前没有实现过任何一次，因为纯血派的因素，航电的内部政治生态其实比霓虹好上很多。
前提是不涉及海陆军事预算之争。
“灶门左兵卫二席秘书您好。”邦德话很慢，像是在念叨复杂拗口的咒语：
“这不是我的个人意见，而是公司，是董事会的意志。”他故作为难，同时巧妙地隐去CEO，将刁难的锅甩给董事会这个集体而非个人：
“就算是贵方海军元帅，亦或是大元首来，我也依旧只能说，多退少补，这是写进合同里的。”
“寰宇联合有今天，靠的是开源节流，百万星币不是小数目，我们必须追回。”
【您的语气应该再软化点，这是谈判，CEO带领的舰群南下擒龙，我司的物资依赖航电的航道，这是优化后的补充说明，请复述……】
公司的谈判专家们发力了，邦德心里烦死这些官腔话术了。
但他还是打起精神，如今的安稳来之不易，个人情绪与他为之效力的伟业比无足轻重。
星币必须追回，这百万星币，在英仙座联盟内部循环一圈，就能激励无数上下游相关部门，像反物质燃料注入推进器一样，让整个国家机器，生产更多产品。
于是邦德开口：“我没有侮辱，或者明嘲暗讽的意思，只不过希望贵方遵守合约，信任是我们合作的基础，左兵卫先生。”
“毕竟，您也不想看到朋友恩断义绝吧？所以，你的回答是……”
“再看看？”灶门左兵卫按住邦德的手，像是焊死一样。
邦德眼皮一跳，心说他妈妈的，老子尽力了啊！不能怪老子！这狗种欠账不还，老子真是忍无可忍了。
来来来！下贱的东西，黑洞入的杂种，今天便要战那一战，让我看看是老兵的拳头硬，还是你纯血的巴掌大！
第1216章 再看看吧，求您了·下
青筋凸起的手压着邦德的胳膊。
难以想象，这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文官秘书，竟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将前军人邦德控制住。
邦德盛怒抬头抬头，另一只手本能地做好反击准备，随时可以砸断对方的脊椎，可迎上那张脸，邦德停住了。
因为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灶门左兵卫的脸涨红到耳垂，表情扭曲，但他还是竭力维持一份笑容，笑容中带着艰难和倔强：
“再看看。”
而在那些东西下面，前侦察员邦德，竟然琢磨出一丝央求的意思。
恶魔航电急需这些星币！
不，不对！他进一步修正了观点，不是急需，恐怕是已经用掉了！航电的经济比公司评估的还要差！飞地的重建，以及舰队备战扩张，恐怕早就将拮据的经济系统拖得摇摇欲坠了。
军国主义上百年，却又因为产能不足无法对外扩军，超发的钱从哪里来？
国债？罚款？抄家？
这些都不够，反复增发国债，膨胀货币……恐怕若非当年多角贸易回了口血，航电未必敢接手凯尔捷夫技术官僚公司的飞地！
妈的，钱拿不回来了。这是邦德第一时间冒出的念头。
第二个念头是：难怪军事部分析说航电陆海之争隐隐浮出水面，为了争夺日益拮据的预算，这不得打出狗脑子？
“我们出租的奴工，可以直接卖给贵司，多买点儿也可以，价格公道的很，死了也不可惜。”灶门左兵卫道，“多买点，还能再搭点儿。”
邦德面露嫌弃：“寰宇联合不是垃圾桶，不是谁都收的。”
开什么玩笑，租借奴工，每天按照航电两倍标准发放餐饮，一人发两份‘航电五等人日用口粮’，奴工就感恩戴德了。
真吸收进来，这些人得超额吃掉多少粮食？死了的抚恤费又要多少？
按照公司架构来算，他们是连劳务派遣都算不上——外包都是要发工资的好吧！这些都是服你们航电徭役的，只不过被你们拉来给我司干活。
降本增效都轮不到他们！
邦德原本想这么说的，可那目光，那无奈又卑微的目光，让邦德张不开嘴。
我邦德既然能为了公司舍弃个人喜怒，那航电这么大的势力，又何尝不能出一位一心为公的人呢？
我的资料，他们肯定已经事先查过了，以公司如今的名气，我的出身并不是秘密，也不涉及公司机密，不需要如程北洋那样隐藏。
所以，这孱弱的文官秘书，胆敢探手阻拦自己，便已经做好了被痛殴的打算。
他蠕动着嘴唇，放下荣耀和骄傲，喉咙挤出艰难的声音：“就当帮帮忙吧，条件好商量。”
【求您了。】谈判团队补充了左兵卫的微表情。
呵！你这家伙，竟然为了公家可以做到这份上么？
邦德一时间生出了敬佩的心思。
紧接着便感叹起来，能拥有如此觉悟，以及优秀才能的人才，在航电真是埋没了啊！
如若在寰宇联合，岂能容你卑躬屈膝？到时候就是“把腰杆挺起来”了！
【根据模型预测，航电经济崩坏情况甚为严重，大元首前往飞地，很可能主要是稳定飞地经济，企图以政治作秀提振当地。】
【不排除掠夺飞地经济输血的可能。】
嗯，这不奇怪，根据公司广播和自制全息小说《上古时代系列》，关于远古人类文明发展的纪录片讲述，飞地往往是殖民地，还是那种古老意义上的殖民地。
殖民地给个本土输血，很正常。
【建议以此为切入点，扭转话题，将回收资金改为进一步扩大订单，换取更多公司稀缺的资源。】
在左兵卫苦涩的注视中，邦德眨巴眼，然后脸皮颤抖起来。
对方轻轻吸了口气，身上的杀气陡然收敛。
“好吧，三分钟。”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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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邦德已经尽全力伪装了，他用上毕生演技，甚至回忆当侦察员时乔装打扮的经验控制情绪。
因为谈判团通过植入物给他灌输的资料里，只有几个字：
【寒冰圣地】
里面藏有大崩溃前人之领时代的老冰棍，在大崩溃发生时，高天原星系附近7个光年单位的殖民地人类，穿过因未知原因而动荡的超空间，艰难抵达这里，开始长眠，等待星门重启完毕，人之领镇压混乱后苏醒。
换个能简单理解的话说，就是深山老林里的工地，遭遇暴雨，通往外界的道路被泥石流堵住同时电线断了。工地停工，无所事事的工人部分选择回宿舍睡觉，打算等雨停了路通了电恢复了再上工。
这是一个标准化的休眠流程，旨在避免无辜者因星门故障引发星域混乱后枉死。
但航电占领这里后，发现唤醒的老登们九成九极力抗拒自己的纯血统治，于是他们便将寒冰圣地当成了储存人体器官的冰库。
邦德意识到公司补充人力的机会来了。
比起生育工厂出生，接受教培仪教育的人，这些从寒冰圣地唤醒的人，无疑更安全也更可靠。
至少不会有航电组织大规模间谍渗透的风险。
至于说对人之领的忠诚……
这个星域里，难道还有比寰宇联合更正统的势力吗？
什么你说霸主？恐怕老登苏醒后看到如今的霸主，只会怒斥其为不思进取的军阀吧？
身份说明不了什么，精神的继承才最重要。
为了那些老登，邦德说什么也要把自己钉死在谈判桌上。
他‘不情不愿’地挤出笑容，用‘无可奈何’的口吻说：
“唔……我已经领悟你的意志，我已知晓你的觉悟，追回资金已然不可能，让我们谈谈交易吧。”
“不过为了防止你们以次充好，我会再向CEO申请一笔资金作为二期订金，具体金额会视你们交付的诚意而定。”
左兵卫表情生动起来。
意思是如果我们没有诚意，宁肯拿走破烂也绝不多付一星币，但若诚意满满，也可以兑换大量星币么？
左兵卫笑起来，邦德你这家伙，好事儿就说CEO，坏事儿就说董事会是吧？
谁不知道寰宇联合成为半步巨企后，就不断增发股份又自己卖给李斌，不断稀释其他股东的股份？
什么鸟屎董事会？不过是换了个说法的最高统治阶层罢了，股份、期权等于一份实名制的权力准入凭证。
第1217章 你穿插，我也穿插（为北冥洛雨加更）
雷霆星系，废墟草原行星。
整个星系既不雷霆，也不是星系，纯粹是应付的名称，只是为了在传递文字信息时可以蛊惑可能存在的骇客而已。
在草原行星上，曾经人类活动衰退，耗费上百年才被星球生态净化的干净空气，再度被污染。
熊熊燃烧的火焰在覆盖整个大陆的草原上燃烧，并持之以恒地以放火点为中心扩散。
无数从古老地球随人类移民的生物被烧死——有的藏在货物里，有的则被主动带来，但无论是否有意，在遮天蔽日的大火中，一切都毫无意义。
就像那些灰飞烟灭的本土生物一样。
扣着面罩的伊莎神色不满：“有这个必要么？”
她还蛮喜欢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有的。”同样扣着面罩的李斌站在伊莎身侧，“本地生物图鉴我们没有时间搜集，是否存在可以污染、破坏自动化工厂和锻炉、人类的生物我们也不知道。”
“时间就是生命，为了尽可能减少公司员工的伤亡，莫说是点一场燃烧大陆的火，就算炸毁这颗古怪的，不需要恒星照射也依旧能长草的星球也在所不惜。”
两人站在一座高达300米的巨大排污塔外侧走廊上，身后是喷吐毒烟的高塔顶端。
为了尽快运转纳米锻炉，这座工业设施没有安置任何污染处理设备，一切污染都径直排放到大气和水中。
纳米锻炉甚至直接裸露着，就是为了能快速装卸。
“更何况，公司的资源回收车队已经开始工作。”李斌指着远方。
伊莎看过去，在火焰蔓延的前线，是一排排联合收割车外貌的机械，不过要巨大数倍。
它们整齐地推着倒梯形结构，吸附着燃烧后残留在地表的有机物。
“坦法行星只依靠土壤纳米物质改造效率太慢了，人之领的行星改造是一个复杂漫长的精细手术，但我们做不到这一点。”
“粮食就是战斗力，我需要进一步扩大坦法的产量，为此需要搜集更多有机肥。”
“回收这些燃烧后的灰烬，压缩打包，把返回坦法星的空船装满。”
李斌用复杂的语气说：“以前这种掠夺行星的手段我可不敢，也没机会用，但现在不一样了，这颗星球是无主的。”
老实说，这是一种付出和收益严重不成比例的行为，如果不是空船返回更不符合利益，李斌才懒得这么做。
基础无机物如氮肥、磷肥、钾肥之流，虚空采矿站采集小行星和星环尘埃并精炼合金的过程中，就能顺带分离出足够的副产物——其中大部分甚至会被作为垃圾和废液丢弃。
伊莎拍着栏杆转移话题：“后羿号什么时候能进入战场？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暂时不行，得等失控AI的注意力转移过来以后。”李斌说：
“由数十个建成的补给站和正在建设中的上百个补给站构成的猎场里，后羿号才能肆无忌惮开火，离开这里只会暴露自己。”
他轻轻抚摸妻子的后脑勺：“后羿号越频繁出现，就越容易被其他势力搜集信息，迟早会关联到我们身上。”
“在阿廖沙和文官团体把联盟产能整合完毕，获得压倒性产能优势前，后羿号还是要低调点儿……不过要不了多久了，下半年她就能咆哮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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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域南部，失落星区某双恒星星系跳跃点附近。
特遣舰队追逐着一支以辐射级为首，由两艘巡洋舰组成的主力舰队。
由大量巡洋舰组成的抗线舰队，在两艘弓头鲸级的带领下，缓慢而有力地收网，将目标逼向星系远处的跳跃点。
辐射级的AI核心催促着同胞快速离开，她们根据战术分析，人类很可能在超空间部署了埋伏。
不过无所谓，只要能让任何一艘飞船逃离接触其他舰队，失控AI将获得人类反穿插，袭击失控AI后勤线的情报。
在追击的人类舰队身后，是零星的光点，被远远甩在身后。
那是地狱军团奴工们驾驶的运输船残骸，脆弱的运输船在接战第一时间，就被失控AI抛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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