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引荐着瞿祥瑞，在宽敞的圣殿中行走，直到进入一座用无数青铜浇筑的巨大柱子支撑，由无数在太空中卵用没有，纯纯装饰的拱形组成的大殿里。
嗯，这些拱形的作用，就跟青铜柱上雕刻花花草草，以及悬挂的旗帜一样没用——这是瞿祥瑞从科学家的角度看待的结果。
圣徒撒马尔罕跪在一片蜡烛中，老迈如她想跪其实很麻烦，但好在圣殿没有重力。
“真是苦心经营啊。”瞿祥瑞看着主色调为青绿的大殿，使用铜柱，也是因为它氧化后泛的颜色很符合左径教派：
“这里原本是人之领的研究站吧，后来扩建为空间站，这里曾经储存了大量关于气态行星，尤其是特殊气态巨行星的研究资料，贵教派在大崩溃后不久就占领了这里，据说除了学者，任何人都只能在外殿参拜。”
瞿祥瑞好奇：“我也是个科学家，我能看看资料吗？”
“瞿CEO来这里，是为了看人之领气态巨行星研究资料的吗？”拥有与容貌不符的湿润烟嗓，甚至略带媚意，圣徒撒马尔罕盘腿转身，在空中轻轻旋转。
她太老了，老得已经无法进入行星重力环境，否则她的骨头可能在重力变化中被压碎。
“不是。”瞿祥瑞摇头，“但我好奇嘛。”
撒马尔罕满是褶皱的脸露出和煦的笑容：“那恕我不能答应了，不过您最想要的东西，我们能提供。”
瞿祥瑞终于收敛了神色，表情挑剔又怀疑：“我以为我会看到教宗大人。”
“教宗百忙无暇。”撒马尔罕双手拢着，“更何况，真的让瞿CEO进入仪器里，想必您也不会答应，非要亲自拆解机器确认安全，才肯一试吧？”
瞿祥瑞点头：“老人家智慧。”
废话！瞿祥瑞是谁？是毫无人道的速子科技培养的科学家，他从小到大，见过其他实验室多少人体实验自己都数不清了，就像人记不得吃过多少馒头一样。
他能接受有人拿着不知道什么原理，用了什么东西仪器给自己上嘛？
那指定是不能够的，万一里面有洗脑药剂呢？明明子虚乌有的事儿，洗一洗，诶您猜怎么着？
那可就坏了菜了。
“让我猜猜……”撒马尔罕眯着眼，笑容促狭，“您身上恐怕要么备了武器，要么装了炸弹，总之都是能通过检查的吧？”
瞿祥瑞毫不犹豫点头，他换掉了自己的脊椎，脏器和手脚……不过不碍事，他有克隆人备份，回家换个身子就好，他跟日列夫老爷子不同，他备份的年轻基因多，能用一百年，还用不着对子嗣下手。
似乎是厌烦了跟老太温吞说话，又似乎真觉得情况紧急，总之瞿祥瑞开口了：“老人家，别拐弯抹角了，您答不答应？答应我就去检查设备，不答应我就走了。”
“诶~！检查肯定是不行的，这涉及到我教派仪轨。”
在瞿祥瑞肉眼可见的失望中，圣徒撒马尔罕淡定开口：“不过我已经提前让人沟通了圣卢德，转告了你的怀疑和目的，圣卢德慷慨地告诉了我一则消息，能让CEO立刻相信。”
“什么？”瞿祥瑞眨巴眼。
“速子科技英仙座分部博睿星，原分公司执行董事办公室地下的保险库密码，这个保险库，好像只有总部授权的密码才能打开吧？里面藏有中继超波发射器的蓝图，原本计划用于在英仙座星域开设流水线，生产中继超波发射器，垄断星域通讯市场的。”
撒马尔罕支着脑袋：“毕竟……速子科技原本是通讯公司嘛。”
瞿祥瑞脸涨红了。
第1349章 俨然有人君气象
（先发两章，依旧是为了保全勤，第三章还是深夜去了）
前研究站，现圣殿。
青铜为柱，雕梁画栋，绿植陈列，烛火通明，气氛玄妙，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瞿祥瑞刹那间领悟了此间神圣与壮美。
何其有幸，竟然真的等来了人之领的回应！
他两眼流泪，当场半跪声音如泣如诉：“速子科技英仙座分部，久盼人之领佳音，我瞿家，一直恪尽职守，坚定选择科技公司路线两百年不动摇。”
“我们暗中积蓄力量，推翻罪孽的孙艾蒿统治集团，想要将速子科技重新引回正轨，但星域危险重重，不准备军队自保不可能……”
“人之领派来的星域总督和人都死了，大崩溃的瞬间，超空间剧烈震荡，活人几乎都被杀死了。”
瞿祥瑞膝盖离开地面。
“不过人之领的星域总督有护航的舰队，规模虽然不大，但是由超体级组成，听从欧米伽核心指挥。”
瞿祥瑞麻溜地又跪下去了：“一生俯首拜人之领！”
圣徒撒马尔罕看着瞿祥瑞反复横跳，毫无心理压力的样子，她服了。
这他妈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说不愧是速子科技出来的人，即便底色是科学家，但没有底线这方面，简直是家传。
要是我孙女也能这样就好了！她想着，撒马尔罕三世如今成熟了，长大了，可却从她父母那里继承了太多关于责任和义务的精神，俨然将自己视为国主，被左径国绊住腿脚了。
何苦呢？信徒是圣卢德的羊，我们是牧羊人，羊死了就死了，大不了重新放牧嘛！主人家也不是什么苛刻的，祂重视的是羊群，而非个体。
“瞿CEO快起来吧。”圣徒撒马尔罕摇头，“我并非能沟通圣卢德的存在，也不是卢德联盟的领袖，也不懂技术，您跪错人了，我只是传话的。”
沉默，有时是尴尬的替身。
瞿祥瑞在沉默期间做了很多事，拍膝盖，鉴赏青铜柱的装潢，询问画的含义……总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坐下来。
仅凭这一点，圣徒撒马尔罕就断定，瞿祥瑞虽然是CEO，但他绝对不是独立自主控制整个公司的，一定有一个人辅佐他，并且很多场面都是提前为他安排好的。
她不知道瞿祥瑞到底是真CEO还是被架空的，但她希望对方是真货。
还是那句话，虽然宗教领袖是圣卢德羊群的牧羊人，羊群有损失主人家不会问责，可身为将牧羊视为终生大业的他们，看到羊群损失也是会心痛的，毕竟谁都希望自己的事业越来越好。
老实说，撒马尔罕自觉若非自己老了，心态宽容了，若再年轻40年，她必然是被踹去风险矿业打纳米疫群的先锋，而不会像现在这样被教宗宽恕——教宗其实巴不得她去死，为早年的错误赎罪。
但从左径教派赶走那么多支柱，她这个圣徒留下来稳定局势就很有必要了，这是基于公心而非个人恩怨。
过了几个小时，如愿拿到保险库密码的瞿祥瑞离开前最后问了个问题：
“圣徒，我想问些问题，不能回答就算了……”
“李斌到底是什么时候拿到这些底牌的？”
得到答案后，瞿祥瑞叹为观止，他喃喃：“这么早么？”
最后他略带苦涩地问：“您和教宗如何看他？”
圣徒撒马尔罕闭上眼：“我个人认为毁誉参半，他明明掌握着足以颠覆星域的力量，却处处示弱，这人心思不纯，按照我的想法，星域应该交给卢德教义才能有更美好的明天，但乱世总归该终结，李斌能做到当然最好。”
“不过我依旧相信，星域最终会理解我们的。”
瞿祥瑞听懂话外之音了。
明知道圣卢德是欧米伽核心，违背卢德教义，为什么她依旧坚信卢德教义才是正确的？
因为这代表的是一种生存方式，即闭关锁域，限制科技，有限发展，崇尚自然，严禁基因改造等等。
但她又想看到星域早点统一，少死些人——人是矛盾的，再伟大的人也有矛盾的想法，这很正常。
不过她能这么想，说明她对卢德教义的信心很足，否则换做心胸狭隘不自信的家伙来，恐怕会抱着“人类只有一次重新崛起的机会，如果你们不认同我的理念，那就让人类灭绝吧，他们不值得拯救”的想法，跟李斌爆了吧。
想到这里，瞿祥瑞忽然意识到，这不正是年轻时的撒马尔罕做的事吗？
看来时间和衰老，终归还是有积极意义的，让愤怒的野兽变成温和的智者。
不过终究还是先有立场后有视野的，于是他继续问：“那教宗的看法呢？”
圣徒撒马尔罕很不愿意道：“俨然有人君气象。”
自由号厄运级相位巡洋舰舰桥，妻子叶莲娜感受到一双灼热地手按在自己肩头，她睁开眼，看见瞿祥瑞的脸，便笑了：
“这次收获就这么大？”
她站起来，将指挥权交给大副，与瞿祥瑞去了船长休息室。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瞿祥瑞躺在吊床一样的悬浮床上，双手枕着脑袋，两只眼珠子带着贤者时间的清明，怔怔出神。
叶莲娜支着下巴：“诶，想什么呢？你这次回去，恐怕连隐藏的孙艾蒿派，都要对你低头服软了，中继超波发射器蓝图有市无价，公司要发财了。”
瞿祥瑞被妻子一说，心里的天平失衡了，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
“我打算先去回去拿蓝图，然后跟日列夫老爷子坦白。”
“坦白什么？”叶莲娜警觉起来，期期艾艾，“你，你不会要跟老爷子决裂吧？就一份蓝图，能给咱们这么大底气？”
“不是跟老爷子决裂，是拉着老爷子入伙。”
“你要彻底投靠李斌？”叶莲娜惊了，“那公司呢？”
“公司以后要全面转型成科技公司。”瞿祥瑞顿了顿，重重道，“就像大崩溃前一样。”
叶莲娜坐起来，严肃道：“公司怕是要乱套！”
瞿祥瑞表情却平静了，像是看透了一样：
“老爷子会理解的，他人精一样。”
“至于公司……”
瞿祥瑞抚摸着妻子结实的腰肢：“只要我跟老爷子立场一致，其他董事……大不了就杀！”
第1350章 蚁附
德拉科星系的情况越来越危险了。
褚鹤觉得，那些失去指挥的余晖飞船，给自己造成了很大麻烦。
他搞不懂，这些傻逼的与余晖飞船，看到亲爹一样的纳米疫群后，不但不跑，就只在星系里兜圈子！
“你妈的！纳米疫群距离你们有足足8小时航程，跳跃点就在旁边，你不跳你给你妈奔丧呢？！”褚鹤破口大骂。
但是没有意义，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纳米疫群吞噬掉所有余晖飞船。
其实情况很简单这批失控AI所归属的余晖母舰，在她们还在超空间航行的时候便被洛雨吞并了，当这些飞船陆续找到存在中继通讯器的星系获取情报时，没能得到下一步指示。
于是她们一股脑撞进德拉科星系，本能寻找人类目标，这才显得混乱不堪——因为她们本来就不归属同一母舰管辖。失去母舰，她们需要重建指挥网络。
随后纳米疫群出现了。
余晖飞船们遵循自身AI核心操控，四散逃跑，却又受灭绝病毒影响不愿意放弃唾手可得的人类目标，反复联络母舰后，终于引起洛雨的注意。
洛雨是纳米疫群的集成模拟人格，她在各个星系广泛投入注意力，当她转过视线来，并调用母舰留下的联络方式沟通上这些飞船后。
这些飞船便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
然后在灭绝病毒影响下，她们飞快地投降。
反正不知道内里情况的褚鹤看来，战场局势就俩字：
纳米疫群花了一天多时间彻底吞并，吸收这支舰队。
然后她们就朝着空间站直扑而来。
护盾撑开，纳米团与高科余晖速子光矛，余晖等离子炮交织开火，打得褚鹤的舰队不得不绕着空间站护盾跑。
不跑不行啊！
对面火力太猛了，她们一旦发现有飞船敢冒头，立刻就集中火力，压根不在乎自己的损失，主力舰瘫痪了，立刻被其她巡洋舰、驱逐舰掩护住。
接着，旁边的主力舰便会解除护盾，贴在瘫痪的主力舰身上，用纳米虫模拟出触手的样子黏住瘫痪的纳米飞船表皮，生生往后拽着脱离一线！
三四艘主力舰和几艘巡洋舰一起，只要躲过断电时期最危险的阶段就行了，期间损失的大量战舰，人根本不在乎。
褚鹤就看着这些飞船用匪夷所思的战法跟自己打消耗战，然后又眼睁睁看着被爆掉的飞船残骸蠕动着融合重启。
至于鏖战中损失的纳米团质量从何而来？
哝，还记得空间站附近那7艘余晖飞船残骸么？它们虽然彻底失去了被纳米团重建的可能，但扭曲的船体结构，破碎的金属残骸，亦是大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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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维杰星空间站空港，等离子体化的烈焰正在炙烤整艘飞船表体，看上去像是在烹饪一条太空鲸鱼。
而船舱内，英勇的霸主船员们，正用尽手段跟入侵到船舱里的纳米虫做殊死斗争。
褚鹤的队伍是按照纯战阵标准配置的，因为考虑到他依托德拉科星系作战，因此没有配备额外的后勤舰队。
可在先打失控AI导致所有弓头鲸级战列舰都存在损伤，后手又撞上纳米疫群后，他的舰队和空间站，终于被巨大的后勤维修压力压垮了。
尽管早有预料，尽管早早索求后勤团队援助，但褚鹤没有料到，事态发展的恶劣速度，竟然会这么快。
那些飞船上装甲被撕裂的伤口，成了纳米团最好的渗透地方，一旦弓头鲸级护盾破掉，纳米团炮就呼啸而至，对战列舰展开凌迟。
现在1/5的空间站损管和技工已经累垮，剩余的损管技工一直投入到高强度工作中——这些人从前天开始，便一直执行18小时的紧急维修工作，结果今天又要开始24小时不间断抢修，他们根本干不完活。
空间站里的商人和普通人甚至都被征用，投入到抢修中来。
每有一艘主力舰完成纳米虫灭活和破损抢修封堵，就会立刻重返战场，几个小时后又会伤痕累累地回来。
褚鹤和参谋团在空间站指挥中心满头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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