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他的舰队全是运输船，没有可靠的战舰，唯一一艘锤头级还是驱逐舰，护卫舰更是只有数艘采矿兼顾作战的矿船。
作为民生公司原CEO的儿子，他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现在这点儿家当，全靠当初老妈被带走前，机智地提前在小行星带给他留些隐秘的资源，让他可以自食其力。
这种在小行星带挖空陨石藏东西，是星域常见的操作，比起在银行，在什么‘绝对安全的保险公司’藏东西，还是这种原始的方法靠谱。
毕竟无论是巨企还是银行，可不是娇滴滴的软弱企业，有的是手段和法子，从其他公司嘴里把东西掏出来。
他的母亲通过各种方式转嫁债务，将自己的债务大部分转嫁给诸如萨拉都这样的高级舰长，成功地抵押自己的余生，现金，固定资产全部卖掉后，给了子嗣一个无债一身轻的环境。
陈怀民在公司破产后，老老实实地在棱镜自由港一家商业联合会，当了数年一线员工，每天与船员厮混在一起，清点货物，监督入库，直到去年星域格局大变，核心星区北方因为英仙座联盟成立，海盗活动锐减，环境好了许多。
加之人类势力主要忙于对外战争，巨企的官方运力需要优先为军队服务，因此出现了巨大的运力缺口。
于是陈怀民辞职了，取出母亲藏匿的资源变现后，毅然决然地去了寰宇联合注册成立公司。
他的想法很现实，虽然李斌和萨拉都，都跟民生公司有过不愉快，但两人都不是小气之人，更何况民生公司的财务不好是客观事实，这家公司的倒闭，正应了他们之前的动作是出于自保而非个人恩怨。
自己又并非民生公司当事人，不会被追责，恰恰相反，因为两人以前有过在民生公司工作的经历，陈怀民敢赌其他在公司破产中没能顺利将债务变现的家伙，绝对不敢跑来寰宇联合闹事儿。
更加之寰宇联合如今财大气粗，陈怀民十分看好，于是他跑到格拉纳达注册了一家运输公司，拿着母亲留下的巡洋舰采购指标，买了一艘企业级巡洋舰，一艘辉腾级燃料驱逐舰，三艘公牛级运输驱逐舰，开始跑商。
一年下来，陈怀民攒出了一艘锤头级驱逐舰，以及六艘采矿护卫舰的钱，正式解雇了原来雇佣的护航舰队，趁着人联成立的东风，进一步压缩运营成本。
这次跑商成功，证明了他的推断没错，人联对核心星区的控制，是之前的巨企所不具备的。
他将货物运抵棱镜自由港交割后，顾不上休息，立刻跟手下船员结了工资，并额外发放了绩效。
“大家再辛苦一下。”他看着手里的船员，“我现在就去十三行看订单，咱们争取把货物运到火凤联盟的势力去，再挣一笔。”
“这次咱们运输的重型机械属于军民两用，只免除了出口的关税，也就是英仙座联盟的15%和所有运输成本，我们属于小型运输公司，一年时间的经营，跑了3趟，关系提升不高，只拿到2%的优惠，实际关税优惠是13%，另外95%的税收没能免除，但还不够。”
船员们面色不太好，这利润太低了，跟以前不可同日而语，换做以往，塞满一艘巡洋舰，三艘公牛级的重型机械，走黑市的话，当前星域大基建基础下，这批货的利润，足够再买三艘驱逐舰了——考虑到舰船价格溢价，也够买一艘了。
“绩效是不涵盖在内的，所以为了挣钱，我们需要冒险一点，再往南，越过鬣犬矿业。”陈怀民说。
大家很快通过，这并没有超过陈怀民的预料。
作为CEO的儿子，即便母亲死了，即便公司破产清算，但他依旧积累了大量人脉——这些人很可能以前都没有见过他，但民生公司破产后，依旧留下大批经验丰富，对老东家有感情的老员工。
这些人被各势力招募后，有的过得并不如意，陈怀民亲自前去拜访，找到10几个人，又以这十几人为基础让他们呼朋唤友，这才有了如今公司的船员。
比起李斌当年创业招募的工厂区新手，陈怀民手下的人毫无疑问更专业，粘性更高，让他们加班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但陈怀民依旧选择发放绩效，因为从母亲的失败中，他汲取了教训。
必须把船员，尤其是骨干当做家人，他决心效仿成功案例李斌，给足手下待遇。
这些老人是冲着对效力已久的公司的情感，才选择辞职跟自己创业的，但情感总有耗尽的一天，没有人能一直拿比原来工作低的工资做事。就算陈怀民能给足尊重，给他们更好的职场环境，但人终究是现实的，而且越老越现实。
大家能舍得陪自己追梦，已经说明民生公司早年做得不错，陈怀民才更要珍惜。
“我去趟十三行。”他合上终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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棱镜十三行如今有了集中的办公地点，就叫十三行，十三行建筑巨大且复杂，光是大厅就有十几个，每个对接一层某处，这座建筑接连贯穿数个模块，光是总部就有数千名业务员，而位于自由港其他位置的分行，则每个有数十名业务员。
进入大厅，刷身份卡，提交真人接待员申请，排队……
正常情况下，一般公司会选择AI作为对接的接待员，但AI是没法绕开系统做暗中操作的，他陈怀民需要真人的人脉帮自己。
取号排队后，陈怀民坐在等待区，周围是一个个或光鲜亮丽，或沉稳或急躁的人。
“黎塞留斯银行，鲁本。”坐在旁边的男人伸手打招呼，有股子自信的味道。
“怀民运输公司，陈怀民。”
“哦！您就是民生公司CEO的儿子，跑去寰宇联合重新注册公司的那个？”鲁本挑眉。
陈怀民心里一沉。
第1400章 一个商人的传奇·中
鲁本的声音不大不小，附近的人纷纷扭头看过来，表情莫测。
陈怀民有些窘迫。
随着李斌的名头越来越大，关于他的纪录片大行其道，同样泛滥的，自然是各种营销号为了炒作，大肆传播，乃至阴谋论李斌的内容。
其中最泛滥的，或者说最有市场的，就是‘民生公司开除李斌’的相关报道。
李斌在民生公司为萨拉都的舰队负责走私的事情并不是秘密，随着民生公司破产，萨拉都当年负责的舰队船员们纷纷离职，为了挣钱，他们什么都愿意说。
其中就包括‘我眼中的李斌’。
很多人开场白就是“我跟李斌，老朋友了，当年睡一个上下铺/一个宿舍/在一个船舱工作。”
也不知道一个四人间宿舍，一个上铺，8人工作的船舱，哪里能塞得进这么多人的，简直比龙妈的头衔还长。
但无论是谁，无论是吹李斌的，还是骂李斌薄情不管这些老朋友的，他们嘴里都有一个统一的口径：李斌人品好坏各论各的，但业务能力没的说。
“账本不在终端里，在他的脑子里。”
“你敢信？十几个星系的贸易，几千口子人的走私夹带，他硬是全记下来了，一分钱都不差！稽查都知道萨拉都手下的人在搞走私，但就是找不到证据！”
“大家走私的时候，统一从仓库领货塞进自己的柜子里，每个走的时候都要过一遍清单，用塑料纸写的，李斌看完清单，当着大家的面烧成一团胶球，等下船卖货的时候统一装货舱，有人曾经想偷偷昧下，结果被李斌揪出来，萨拉都船长当场气得用鞭子抽了18鞭！”
“真的！我们都怀疑他脑子里塞了植入物，可那玩意儿过不了稽查那关，每个舰队都有走私的，但只有李斌在的时候，永远查不到证据！”
“最后民生公司查到李斌头上，怀疑李斌是走私行动的实际负责人，就给开了！”
“不不不，我听说啊，是上面有人想提拔李斌去当稽查！你想啊，造假钞的高手，反过来说不就是查假钞的高手吗？当时的李斌啊，就是放错的地方的宝贝，走私才几个钱？转行当稽查，几年时间就能给公司搞来多少罚单？这简直就是另类创收！”
“然后？当然是惹来运输业务负责人不满咯！舰队指挥搞走私，不给部门负责人吃饱那能行？动了人家的蛋糕，自然就只有滚蛋一条路了。没看到萨拉都都进了李斌的公司么？这说明当年动李斌的，是公司高层！”
总之真伪莫辩一是，可民生公司这个已经死了的招牌，倒是让许多人知晓了。
大家都知道，若是让李斌在民生公司顺风顺水干下去，也就没有寰宇联合什么事儿了，即便让李斌撺掇权力成了CEO，未来星域多出来的新巨企，也只能是民生公司，作为前任CEO之子，只要他们家不做得太过，现在保底也是个星系总督，封疆大吏。
可现在陈怀民只能呆呆地坐在等候区，跟自己一样。
是以大家用复杂的表情看着陈怀民，其中不乏看傻逼的。你说你们他妈的那么倔做什么呢？
只能说千金难买早知道，若是不知道李斌真实水平的，放在任何公司，李斌都只可能是威胁原先格局的重大威胁。
“别生气，我没有嘲讽贵司的意思，相反，我很欣赏您。”鲁本摊手，在陈怀民狐疑中，他说，“敢顶着家族负面声誉在寰宇联合开公司，足以说明您的果断和睿智，贵司能存活至今，想必也与这份抉择有关。”
“最妙的是，您相当清醒，积极响应人联的各种政策。”鲁本笑道，“黎塞留斯银行能有今日，正是因为我们喜欢投资，最成功的一笔，自然就是寰宇联合了。”
他说：“我行一贯不看投资公司的运营情况，而是看投资的对象，也就是人。您如果感兴趣，未来可来我行，想必我们有很多共识……我的号到了，请恕我失陪。”
鲁本施施然起身离开，留下沉思的陈怀民。
十分钟后，等候区响起声音：“第189号。”
陈怀民豁地站起来，进入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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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第189号贵宾，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4号真人接待员，胸口别着人联标识，是个暖男造型，笑容公式化。
“我想接运输任务，捡要紧的。”陈怀民言简意赅，说着用手撑下巴，略微遮挡，手指在既是桌面又是终端的桌上敲打，额外付了笔钱，锁了VIP服务，叫整个会议室黑下来。
这便是真人服务的妙处了，可以停止服务过程中的录音录像，此所谓密聊是也。
接待员面有尴尬：“我，我是男的诶，直男。”
“咳咳！”陈怀民猛咳，“你想哪儿去了！我是说我想接单，大单子，越大越好！”
他说着排出四张不记名提款卡，每张存了一千星币，密聊既可以与接待员私下联系，自然可以贿赂了。可惜陈怀民在寰宇联合和十三行没有关系，只能走最低劣的纯金钱关系。
行贿素来是门艺术，不是说有钱就行，世上多的是提着钱袋子找不到门路的。
接待员看到提款卡眼前一亮，心里盘算完给上面交多少，随后点点头：“您手里的舰队规模我已经调出了，这边可以给您安排向航务局运输粮食的工作，风险是高了点，毕竟有失控纳米虫，但利润很高。”
“根据人联运输法精神，一艘巡洋舰，三艘驱逐舰的粮食运输，最高可以拿到22%的税率减免，额外领取一张武器折扣券，去人联麾下任意空间站，以8.8折优惠采购不超过标准巡洋舰武器槽价值的武器。”
对方没说的话，自然是这些武器陈怀民可以任意处置，甚至来棱镜自由港采购完后，转手卖给人联赚取利润。
但陈怀民摇头：“不够。”
“这还不够？”接待员懵了，“可您只有这点儿船啊，货多了您也吃不下，品质的话……您这也就4000星币，我给不了更多的东西，稀有金属，自修复纳米物质和量子溶液这些，可不是您能碰的，您连护航舰队都没有！”
“不不，我的意思是不够危险。”陈怀民诚恳道：
“有没有更危险的，减免更多的那种。”
“怀民公司不怕危险，我们能吃苦。”
第1401章 一个商人的传奇·下
“好吧。”接待员看在4000星币的份儿上，决定帮忙帮到底。
随着战争越发激烈，星域产能转入先军序列，星币的价值事实上在往上走，比起李斌梭哈全部身家的星历206年，星历222年的星币币值，膨胀了16%。
这是因为许多关键船舶构件，只能依靠人之领自动化工厂生产，而众所周知，地狱军团，罗伊德联盟这些势力的灭亡，导致了人之领自动化工厂总体产能减少——别看地狱军团自闭，但他们也有对外出口的。
而需求的激增，尤其是为满足战争导致的新船建造，让大家不得不将原本用于稳定本地货币的储备金掏出来消耗。
9分钟后，接待员指着一个单子道：“从棱镜自由港运输船舶构件和构件，向南飞行到辛达瑞亚加注反物质燃料，最终目的地是德拉科星系，中途需要穿越一段纳米疫群低发的超空间航道，可以享受44%的税率减免，进口关税全免，以及巡洋舰飞船维修券和三艘驱逐舰的购买优惠。”
陈怀民看着这则来自霸主的订单，轻轻敲击桌子：
“这个订单的需求比我的公司运力高很多。”
“是的，所以您这边锁单后，我会给上级报告，让上级联络在棱镜自由港的VIP用户，让他们领取订单剩余部分，这叫拼单。”接待员笑容依旧：
“原本订单报酬是三艘巡洋舰级维修券和一艘巡洋舰七折采购优惠，但因为是拼单，十三行需要对赏格进行拆分，其余部分优惠需要度让给拼单客户。”
妈的，还有拼单？陈怀民惊了，这不是冒险家协会的组团套路么？
他犹豫再三，看着巡洋舰采购优惠，舔着嘴角说：“我想全接。”
“可是您的舰队燃料运输力缺口很大，还需要四艘辉腾级燃料运输舰，否则您即便领取足额燃料，半路上也会消耗大量。”接待员劝说。
陈怀民心头想的，自然是黎塞留斯银行了。
他有自己的合作银行，但远远不够，星域是没有巡洋舰级燃料舰的，要么是辉腾级燃料驱逐舰，要么就是普罗米修斯级燃料主力舰，并且这些船的陈旧版本，大都被转送给左径教派去做自爆船了，尤其是近几年，这些船老版本市面上都绝版了，只能买新船。
一艘辉腾级燃料舰新船，制造价格是3万多星币，但售卖价分档次的，巨企子公司得4万，合作公司和势力5万，公共市场要6万。
稀缺造就市场，没有关系，你想开飞船？
三艘辉腾级，保守点算要18万星币，这还没算配套。
接待员强忍着笑：“这边看了下您的公开账户储备资金，亲您这边恐怕贷款也没法满足订单需求哦。”
陈怀民不语，只是又排出两张价值一千星币的不记名提款卡。
“……稍等。”接待员掐灭了话筒，隔着塑料板，他转过身去打电话，几分钟后转回头，笑容如春风：
“这边顶多给您争取一天时间，毕竟霸主的单子很优质呢，一天之后您如果凑不齐，这边直接开始拼单，但捐款不退，您能接受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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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塞留斯银行门口，鲁本笑容可掬地送走陈怀民，身边跟着的，是本行的副行长。
鲁本因为谏言有功，加上家族运作，这才捞到了在棱镜自由港的行长身份，他选择银行地址，正是之前的石英社原址。
副行长看着身影消失的陈怀民，舔着嘴角说：“行长何必亲自迎接，这样的小型公司，我行合作的没有一千也有一百，现在星域运输，造船，采矿……各行各业都火爆，家家户户都想扩张，星币完全不愁没有使的地方，陈怀民身上的民生公司痕迹，迟早惹来是非。”
“他要的可是20万星币的额度，不是小数目。”
鲁本伸手捂住副行长的嘴，语重心长：“你是副行长，是我的副手，合作伙伴，以后我不想在你嘴里听到‘不值’两个字。”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去埃尔非星工作，图富贵在卡泽隆星玩金融产品，现在我才明白，实体行业比劳什子虚拟经济靠谱多了。”
“我行投资的核心是人不是产业，陈怀民最让我欣赏的，是他老妈因为运输行业破产，他还有胆子淌这潭浑水。你知不知道，这一趟重型机械运输，陈怀民没有雇佣任何护航舰队，甚至没在雇佣兵公司雇点儿陆战队。”
“他靠着一艘锤头级，就敢从伊甸星开到棱镜自由港。”陈怀民收回手，在副行长震惊中说：
“你知不知道，野猪公爵死了，他是火凤联盟境内名气最大的海盗，不是因为他势力有多大，只是因为他是人联成立后依旧敢到处打劫的家伙，这消息因为野猪公爵的脑袋还在运来自由港的路上没有公布。”
“只要这则消息公布，以后哪家大海盗敢搞事？野猪公爵就是下场！”
“也就是说，未来核心星区内部运输单价会因为安全系数增加而贬值，这些资源会投入到更外围，陈怀民现在就敢接去德拉科星系的单子了，他刚好能赶上单价增加的机会，额外的补偿很快就会到。”
在副行长呆滞中，鲁本语重心长：“这种人是赌徒，但眼光毒辣。我们做银行投资的，最喜欢的不是手里有好项目的，而是有成功经验的人。”
“为什么？因为有成功经验的人更容易成功，更知道如何避免失败。陈怀民吸取了母亲失败经验，他现在已经成功地把公司拉起来了，手下有大量经验丰富的基础船员，其中甚至不乏大型公司的中层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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