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届时你会惊愕地发现，永远有人善良得超乎你的想象，也永远有人恶得让你怀疑人类是否还有必要继续存在。
偶尔有穿着天然麻衣制成的宽大衣裳的人在这偏僻的，只属于穷人的贸易区域来往。他们是卢德教会的传教士，身上那绣着卢德教徽的麻衣和手里用塑料制成的经书便是他们唯二的识别标志。
传教士看着花钱买通本地人带自己从厕所暗门里钻出来，目光锐利面容俊朗不似穷人的李斌，颇有些错愕。当他注意到李斌手里的消音枪和沾着血的压缩气瓶匕首时，识趣地站到一旁转过身去。
李斌从传教士旁经过时，低声念叨：
“愿卢德之光闪耀。”
传教士下意识回答：“愿卢德之光闪耀。”
说完他才意识到这是卢德左径的祷告词，心说什么时候卢德左径把目光转移到埃尔非了？
过了几分钟，一群服饰不凡，跟这里环境格格不入的人走过来，看到传教士眼前一亮，为首的人递来一张不记名提款卡：“这位传教士，刚才有人从这里经过，请问您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
传教士看着衣冠楚楚，一身视死如归气势的众人，微微一笑。
卢德左径人人喊打，唯独卢德教会将其视为激进分子而非异教徒，他自然不会泄密，虽然不知道这群人怎么会跑来问自己这么个传教士，但他还是指着完全相反的方向：“那边，那里有条下水道，他们从那儿走了。”
“谢谢。”为首的人丢下提款卡匆匆离开。
传教士拿起卡，冲周围店铺主人并往来的穷人们摇了摇：“今日为卢德大义行善，无人出卖义人，此为圣人借凡胎之手赐福，人人有份，且排队领取赐福！”
噗，是匕首从眼眶进入脑子的声音，嗤——啪！是压缩气体在颅内膨胀吹飞另一只眼，把脑浆子吹出来的声音。
李斌伪装的披风已经饱蘸鲜血，协会的人几乎无穷无尽，有死士倾巢而出，发誓要为主子找到李斌，帮主子讨好主子的主子。
还有接了任务的自由佣兵，和头脑发热做着发财美梦的黑帮，这些人拿着落后的设备，靠人数曾一度给李斌造成了点麻烦——压缩气罐换了好几个。
但李斌这么多年、这么多钱、让老独眼按照陆战队标准培养的武装水手可不是吃干饭的。他们隔三差五就要跳帮海盗船，生死之战更是家常便饭，跳帮鱼雷登过，空降作战打过，扫荡残骸便如饮水般常见。
比起协会里那些死士，武装水手久经战争考验的战斗能力是压倒性的。只能说，李斌出现得突然，协会来不及雇佣更猛的佣兵，自己的手下又都疏于战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沉溺于争权夺利太久，养的老虎作威作福，已经失了爪牙。
事实上根据目前的情报，港口那边已经爆发了战争，协会的主要力量还是放在那边了，李厂振已经开始调用机甲，而死士那边则开始尝试用火箭筒和穿甲火炮。
杀的人加起来快一百，一行人终于离开了商业区。
此时李斌已经进入居民区，来到一栋略显破旧的屋子前，他摘下湿漉漉的披风随手丢掉，抹了把脸问手下：“老独眼现在到哪儿了？”
武装水手看了眼终端：“船长，水手长回去拿东西去了。”
“很好。”李斌点头称赞，
敲门，下一秒那金属门便打开了，屋子主人借着监控早已看见李斌，这是个面相普通的男人，衣服也不甚出奇，他拉开门放李斌等人进来，接着探出脑袋点了点头。
附近几间屋子立刻拉上窗帘，埋伏在周围的总督死士开始架枪封锁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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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尔非空间站远远看去像个带着半截车轴的大车轮，而总督府便坐落于车轴的上层，能俯瞰整座穹顶城市。
约碰头的地点是一座安全屋，屋内有密道直通总督府，李斌来不及换衣服便顺着密道下去，这才发现所谓的密道，其实是空间站的自动化货运通道。
这里除了检修队，平时是没人来的，总督利用职权之便，吸纳空间站检修队队长进入石英社，成功把自动化货运通道变成了自己秘密转运物资，运输人员的交通网络。
总督府所在的一整层都归总督个人所有，除了宅邸外，还包括了私人空港、核电站、独立电网、空气、水等独立维生系统。整座宅邸占地超过10平方公里，看上去挺大，但在核心星区所有总督府中，算得上寒酸了。
李斌低调地从货运通道进了总督府，经管家引导洗漱干净，重点搓掉身上的血腥气，刮干净胡子，又剪了个头发，这才打开武装水手随身带着的手提箱，将挂满各色奢侈品装饰的船长服穿在身上。
依靠外物装饰彰显自身财力，从而稳住消费者和投资者，是星际商人的常态，这身衣服就跟上辈子商人办公室里的挂画、茶几、茶具和豪车是一个意思。
看着镜子里英姿勃发，尚显年轻的身影，李斌缓缓吸气，笑了起来。
他还年轻，有的是时间熬。等殖民地建设起来，哪怕需要10年20年，他都能等下去。
给自己打完气，李斌戴上船长帽，昂首阔步地出门，冲久候多时的管家点头。
第229章 行星总督
此时的总督莎娃，正精神矍铄地坐在轮椅上，喂食她豢养的植物。
李斌跟着管家走进来，那些根部固定在贫瘠岩层里的异星植物们，瞬间放弃了总督手里挑逗的肉块，齐刷刷用触须、眼睛、口器和看不出是鼻子的嗅觉感官对准自己。
高的异星植物足有5米高，矮的也有2米多，蓬松的枝叶和蜿蜒的藤蔓层层叠叠，好似TMD山海经游戏走入现实，让李斌汗毛直立。
这些玩意儿都TM是掠食者！
“你这是杀了多少人啊，都被血腥腌入味了，把我的小可爱们都馋得不肯吃饲料了。”
半个后脑被维生装置包裹着的总督丢掉肉块，摊开手让仆人擦拭干净，这才按着操纵杆转过轮椅，露出一张苹果肌下垂，有着深刻法令纹，看上去好像五十来岁妇女模样的脸。
莎娃·张，埃尔非张氏的现任族长，70年前继承表兄丈夫的总督之位，成为名义上的埃尔非主人。
她后脑的维生装置连接身下的轮椅，一台煤气罐大小的营养液罐子连接着维生装置，看上去莎娃像是跟机械融合了一样。
她的身后，是一群张开口器似的花瓣，冲自己涎水直流，好像馋哭了一样的黑水牛一样大的食人花嘴。
莎娃用干净的那只手招呼李斌坐在圆桌旁边，另一只手则拿起刀剁剁地分割某种甲虫，分尸后丢给宠物。
整座花园都是这种稀奇古怪的所谓‘植物’，来自各个拥有敌意生物圈的星球。这座花园的生物从星球挨个移植到这里，总价值不低于一艘驱逐舰！
虫子的组织液沿着屠宰台滴落，砸在泛红的沙地上，那些粘了鲜血揉成一团的沙子迅速被沙下蠕动的东西拖走，李斌耳边隐约能听见微弱的吸吸声，好像吃甘蔗时吸甘蔗汁一样。
她的声音苍老缓慢，却带着平静和令人信服的力量：
“我这些宠物，从来不给喂人肉，但它们又经常能闻到人味儿，所以一直嘴馋得很。你现在在它们眼里，可比我这个糟老婆子香多了。”
“哈哈……”李斌配合地笑起来，额角微微冒汗。
莎娃慢悠悠喂完了今日的分量，这才让仆人擦另一只手，同时跟李斌拉起家常。
“第一次来，我的植物园怎么样？”
李斌称赞：“印象深刻。”
莎娃先是问了李斌这趟的情况，李斌如实汇报，听得莎娃频频点头：
“难怪你带着AI核心的消息走漏后还能顺利离开霸主，原来是放弃了一批利益换来了蒙特塔涅家族帮助，这就不奇怪了。”
不，其实是一起设的局。
“辛苦你了，这东西在失落星区不算太珍贵，但在核心星区紧俏得很，各路巨企严防死守。现在霸主的AI审查队就在超空间跟英仙座联盟对峙，估计是一早就跟上你，故意不抓你，想找机会进星系里，看看能不能扰乱卡泽隆吧。”
莎娃眯起眼笑起来：“霸主的事情你不必多忧心，我会遮掩下来，说起来有句老话叫化干戈为玉帛，若是能拉到霸主，也是一件美事。”
李斌低头：“总督庙算如神。”
“哈哈哈，你个小家伙，嘴巴倒是挺甜。不说笑了，我要的AI核心，你带来了？”
三大核心，从左到右依次增强
“没有，为了摆脱工业综合合体协会，我没有带。”
“嗯？”莎娃笑眯眯的眼睁开一缕，“怎么说，是担心老婆子我给不出让你满意的价？”
李斌站起来，言辞恳切：“我早已把AI核心转给了邦恰列夫由他保管，我本人和泊区的舰队一直在吸引协会火力，此时护送我来的人已经前去取核心了，过会儿就能到。”
话音刚落，消失的管家重新站在植物园外，冲总督点头。
很快浑身是血的老独眼便推着两座冰箱一样的箱子走进来，AI核心珍贵非常，尤其对非巨企有致命吸引力，老独眼来不及洗澡，而植物园里的异星植物们闻到浓烈醇香、各种型号血型俱全的新鲜血味儿，瞬间狂躁起来。
沙地噗噗地抖动，植物们哒吧嗒吧地拍打，被固定的根茎动摇，一副要从贫瘠的沙土和岩石中爬出来撕碎老独眼的模样。
莎娃眼神平静地按下开关，几道机械臂从天而降，烈火喷吐烧灼着身后的一切，数条持链锯剑的机械臂切割着一切胆敢靠近总督的怪物。
腥臭和着焦臭，在翻滚的黄色火焰和热浪中蒸干李斌额角的汗水，刺眼的光与热让李斌不得不闭上眼睛。
他知道这里的植物大都生长在干旱贫瘠的沙漠行星，就算被烧毁茎干，只要根系还活着就能重新开花。但莎娃这说烧就烧的动静还是惊了他。看垂下来的这些喷火器和链锯剑，显然不是她第一次做了。
植物园里总有倒霉的被烧死，但总督并不在乎，宠物嘛，逗主人开心才最重要。
她背着火，目光灼灼地盯着箱子：“你拿到了两枚？”
“额……准确地说是一枚半。”李斌张着被烤得发干的嘴唇答，“我们不是发现了一座研究站么，当时都不知道有AI核心，手段粗糙了些，弄坏了一枚，还有一枚完好的。”
莎娃看着紧闭双眼的李斌，突然笑起来，她拍拍手，干冰灭火装置激活，白雾涌动过后，李斌顿觉凉爽，他睁眼看去，植物园已是一片狼藉，只剩下被烧得焦黑，时而抽搐的植物茎干。
焦尸遍野，黄沙被干冰吹得卷起来，莎娃一对老眼前所未有地亮，待管家带着早已等候多时的科研团队接过两座箱子确认无误后，她才缓缓开口：“你干的好，你干的好哇，李斌。”
李斌没有说话，这些植物虽然都耐旱生命力顽强，但养成这副模样得花许多年。莎娃说烧就烧的架势让李斌笃定这人，也是个无情的。
“我大概晓得你的想法了，你的确对埃尔非之解放忠心耿耿，我这里也给你交个底，我背后的势力有两股，一股是凯尔捷夫技术公司，另一股是风险矿业。”
李斌瞳仁一缩，心头震撼。
这老妖婆，不吭不响地勾搭了两家巨企！不过凯尔捷夫技术公司离英仙座联盟很近，有南下扩地的心思他能理解，风险矿业来又是为什么呢？
“我这里事儿多，便不留你了，我已调遣陆战队去镇压空间站的暴乱，你现在回去，泊区战争差不多就能结束，你走吧。”
这话说得李斌越发糊涂了，他现在一头雾水，本来还想撺掇莎娃早点造反，但两家巨企掺和进来，让他有些投鼠忌器。
他浑浑噩噩地起身行礼，转身离开，老独眼也把话听到了，皱着眉想不通。
此时总督悠悠的声音从李斌背后传来：
“哦，对了。风险矿业公司有条消息，你那边做好准备，因为和鬣犬矿业就矿石市场占有率的问题，矛盾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公司战争要开始了小子，核心星区矿石价格会飞涨，你早点储备矿物和合金，等到战争开始，埃尔非自立，你的修船厂，怕是要被订单塞满。”
李斌脚步一顿，心头跳出一个疑问。
公司战争又跟风险矿业支持埃尔非独立有没有什么关系？
第230章 隔岸观火
李斌狗狗祟祟地来，大摇大摆地走，这次是招来悬浮车，当着特工死士的面上车离开的。
总督既然都要出手解决此事了，那协会当然会知道AI核心易主的消息，没了AI核心，他在协会眼中就不再值得重点关注了。毕竟李斌前面，可还有着一个埃尔非总督呢！
一路上见到了不少凶杀现场，有的是石英社和协会特工在交锋，有的是普通人平日积怨趁着乱局杀人泄愤，当然还少不了抢劫的人。
不过随着总督下令，并跟协会那边通气，原本被双方按在军营里的陆战队集体出动，乘坐轨道车、悬浮车甚至出动了装甲车，开始弹压街道，混乱的秩序很快平稳下去。
当然，贫民窟和那些错综复杂的立体建筑组成的羊肠小道，还是一片乱，但这就不是陆战队的管辖范围了，他们只负责核心地段的秩序，这些秩序死角和盲区，一直是当地黑帮在填补秩序空缺。
陆战队只需要找到黑帮老大口头传达命令，要不了24小时，黑帮的打手们就能控制住局面。
李斌这回驾车走VIP通道，原本花了几个小时在商业区、居民区绕圈子的路，在高架桥上只需要十几分钟，上下几层便能走完。
寰宇联合所在的港口此时堪称形状凄惨，表层的甲板被摧毁了1/4，弹孔到处都是，而泊区这边甚至还能看到机甲打出的机炮坑和火箭弹爆炸的痕迹，消防泡沫糊了一层又一层，远远看去好似一座奶油糖果屋。
只能说幸好泊区是露天的，宇宙里缺乏介质和空气，火焰没有燃烧的环境，不然这一仗怕是要逼得空间站抛弃这块泊区。
李斌掐指一算，对老独眼道：“算经济账的话，总督这把亏大发了。”
老独眼点头：“协会那群狗疯过头了，最后等AI审查队一来，收走损坏的核心，到时候恐怕他们还要被卡泽隆痛骂一顿，说协会小题大做让自己做了误判……
唯一的问题是卡泽隆总督那边能不能信。”
“卡泽隆总督为什么不信？”李斌冷哼，“霸主是出了名的严控AI核心，他们舰队这么急不可耐地追上来，连我这个归还了十四军团战舰的恩人的面子都不顾，局外人会觉得这是假的吗？这么大阵仗最后却只收走一枚坏掉的AI核心，等于是上赶着把脸送给莎娃抽，反而成就了她的名声。”
“英仙座联盟又不知道我和霸主有私下交易，有这份信息差在，卡泽隆看到气势汹汹地来，灰头土脸地走的AI审查队，不去向联盟邀功，难不成还要求援吗？”
李斌戴上头盔下车，一边跟老独眼聊一边踩着滑腻的泡沫往泊区走：
“我一直讲，在社会活动里，信息才是最重要的。没有信息AI核心都算无可算。现在掌握信息差的是我们。”
“局是霸主设的，我是知情者，除此之外，埃尔非、英仙座联盟哪家能知道真相？等到总督莎娃用坏的核心糊弄掉审查队和卡泽隆，她只会觉得自己靠着俩巨企撑腰，已经成长到了让英仙座联盟硌牙的地步了。”
“至于卡泽隆那边，则是霸主不远万里来调查，带走AI核心巩固了既有人设。他们自己则将霸主的骚扰挫败，这是妥妥的立功。今年联盟内部会议上，卡泽隆总督一定会因此向联盟索要更多经费。”
正如楚庄王问周王九鼎，明为问鼎，实则窥探天下一样。AI核心这番行动按照计划，最后一定会落个虎头蛇尾的结果，到时候在卡泽隆眼里，霸主则是明面上为AI核心调查之事而来，其真实目的，大概是为了尝试扰乱卡泽隆这颗联盟工业枢纽星球。
为了把戏演真实，到时候调查队的指挥将会在双方的洽谈会上试探暴露用意，一切符合逻辑，加之英仙座联盟信息掌握有缺，不会被AI核心发现真正的计划。
大致走向便是如此，李斌已经完成了自己的表演，剩下的戏，就是莎娃、调查队和卡泽隆的戏码了。虽然莎娃手里还握着凯尔捷夫和风险矿业的信息差，这部分是李斌不知道的，但只要知晓她的核心目标，大方向就不会有偏差。
至于他本人……公司出航这么久，早就该享受享受，歇歇脚了。
踩碎一颗被烧焦的协会死士的头颅，李斌踏入泊区。
太空集装箱被打坏不少，这些可都是塞满了货的待售商品，杰夫里焦躁地咬着烟，头盔透明玻璃下，烟雾盖住了他的脑袋，只剩一双被熏得发红的眼睛。
他这边在统计损失，安排船医紧急救治，同时委任收尸队给牺牲的船员敛尸。至于敌人的尸体……
“都他妈给老子铲起来，丢进引擎尾焰里烧咯，骨灰都得给老子塞进厕所化粪池里！妈的一帮杂碎，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埃尔非可是公司的老巢，反了你了敢跟我们斗？”
杰夫里骂骂咧咧，一身腱子肉被栓在发红的皮肤下，蒸腾的汗水飘起来化成一团雾。正骂着呢，一看见李斌，大副眼前一亮迎上来：
“船长！都搞定了，工厂区的伙计们听说有人围攻咱们，自发聚在了工厂区那边的办事处守着，打死了几个，还抓了俩带头的，正在拷问，二副带人下工厂区安定人心去了。”
“不必拷问了，让那边都处理掉。”李斌看了看被火箭筒炸烂的集装箱，里面装着的成品粮已经被炸开，现在泊区到处都是大米和麦片颗粒，很妨碍施工，于是他吩咐道：
“跟码头黑帮打个招呼，让他们把这里打扫干净，清扫的东西都送给他们，再留两个被打烂的合金箱当报酬。我们的人立刻上船回修船厂，这儿马上要乱起来，霸主、英仙座联盟、埃尔非三方打口水仗，咱们庙小撑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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