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而终。
像是皇帝陛下在告诫自己，又像是在对自己这个臣子，做出承诺。
“陛下，臣……”
“哎，臣性格直了一些……”
“可臣也是心存畏惧，有些时候，战争的胜利对于一个帝王来说，不能止战，只能带来更多的战争……因为他会迷恋上胜利的滋味……”
“这些话，臣只对陛下说一遍，希望陛下，能够细细体会。”
而朱翊钧听完海瑞的话后，脑袋像炸开一般，豁然开朗了。
怪不得，海瑞这么固执……原来担忧的是未来之事。
不过，平心而论，他的这番话，不无道理。
也就是这一番话，让朱翊钧心里面一下子便想到了汉武帝。
早期与匈奴的战争，依靠卫青，霍去病，数次大胜，开启寇可往，我亦可往的全新局面。
胜利也真的会让人上瘾。
而后，战争便一直继续。
到了武帝晚期，造成大汉“关东流民两百万，田亩十室九座空”的局面……
“朕会恪守己身，朕也明白海卿所忧所虑之事……”朱翊钧说完之后，便转身回到了龙椅处坐下身去：“海爱卿，朕听禀告，你的女儿要在年底出嫁了，朕也备了薄礼，不日便送到府上……”
海瑞赶忙说道：“陛下，臣的家事乃小事，不敢劳烦陛下费心。”
海瑞的姑娘比朱翊钧还要大一岁呢，在这个时代算是老姑娘了，要放在洪武年间，在不同的地区，这个年龄没有出嫁的姑娘，弄不好还要被官府罚银子呢。
海瑞也不是攀龙附凤之人，很多同僚也都对其敬佩不已，但却不会有人会尝试着跟他结为秦晋之好。
当海瑞的女婿，压力多大啊……而海瑞本人忙于公务，对女儿的婚事操持不多……他不操心，没人求娶，就耽搁了下来。
而海瑞女儿嫁给的对象，朱翊钧也在都察院门口见过，正是孙承宗。
说来也是巧合，孙承宗被朱翊钧带进都察院，引荐给了海瑞之后，这孙承宗便有事没事就往海瑞家跑，跑的多了，也见到了海瑞的女儿一面，便写信归家，让老家派人来提亲，这个时代的爱情，还没有出现。
成亲之事，全赖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而此时的孙承宗也没有成婚，在老家得到书信之后，也是把家中的老父母吓得一头冷汗。
去北京城。
给海瑞家提亲。
这，这也不是门当户对啊。
他们家虽然颇有家资，算是一个小地主，但海瑞可是朝廷二品大员，然后，老家的人就不敢来提亲。
但架不住孙承宗一封封书信催促。
不得已之下，老家派人过来尝试了一番。
没想到，海瑞竟然同意了。
当然，十八九岁的女儿在海瑞这里不是拖累，急着甩出去的包袱，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海瑞在与孙承宗的相处中，对这个少年郎还是有些好感的。
而这件事情朱翊钧也是在月初才得知的，当时，好一顿震惊……
朱翊钧听完海瑞的话后，笑了笑：“这是学生给老师的贺礼，海师傅便不要推辞了，孙承宗此人家境殷实，勤奋好学，下一次恩科，他必定金榜题名，前途不可限量，也是提前祝贺海师傅，喜得佳婿……”
朱翊钧话音刚落，喜上加喜的事情，便到了。
李成梁的奏疏到了乾清宫外。
在外值守的冯安赶忙接过，小跑着进入到了乾清宫内。
“陛下，辽东李成梁奏疏……”
朱翊钧一听到是李成梁的奏疏，眼中顿时一亮，急切地说道：“快，快呈上来！”
冯安不敢有丝毫耽搁，一路小跑着将奏疏呈到朱翊钧面前，小心翼翼地递了上去。
朱翊钧接过奏疏，迫不及待地展开，目光迅速扫过上面的文字。
当看到那满是报捷之词的战报时，朱翊钧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原本就明亮的眼眸此刻更是熠熠生辉，嘴角高高扬起，难掩心中的喜悦。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心中满是豪情壮志，这一场千里奔袭的胜利，来的太及时了……
“好，好啊……哈哈哈……”朱翊钧兴奋地轻拍龙案，笑声在乾清宫内回荡。
他看完之后，将奏疏递给一旁的冯保，说道：“拿去给海卿看看，让海卿也一同知晓这等喜事……”
冯保接过奏疏，快步走到海瑞身旁，将奏疏递到他面前。
海瑞微微皱眉，双手接过奏疏，目光缓缓落在上面。
他仔细地阅读着战报上的每一个字，神情平静，既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喜悦，也没有流露出难过之色。
只是在读完之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朱翊钧此时心情亢奋到了极点，站起身来，在殿内来回踱步，口中豪迈地说道：“朕即位以来，励精图治，文治武功，皆不可小觑。……今日李成梁这一场大胜，便是我大明军威的彰显……那些妄图侵犯我大明疆土的贼子，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他的声音洪亮而坚定，充满了自信。
海瑞看着如此亢奋豪迈的朱翊钧，心中却是一声叹息。
“战争的胜利对于一个帝王来说，不能止战，只能带来更多的战争……因为他会迷恋上胜利的滋味……”
这个时候，他刚刚的言语在此刻，已经闭环了……人性，岂是能够战胜的……
……………………
老李发誓，真不水呀，这真的是用心写出来的，而且是老李感觉很有必要的，在塑造人物啊，完善情节，现在又开了一卷，风起云涌，这个形势，各色的人物要铺垫出来，而海瑞算是一个主角啊，他要不头铁，反对，他就不是海瑞了，他的形象就塌了呀……
第532章 蓟辽会战，西北“无”战事 3
这封捷报，让年轻的皇帝兴奋异常。
他不仅让海瑞看。
还将在京四品之上的官员全部召来，一一传递查看，平常一直保持处事不惊的皇帝，此时也短暂的失去了他最为优良的品质……冷静……他甚至都没有去想，李成梁这家伙虚报战果没有……
张居正，张四维，张学颜，申时行等人一一查看之后 ，皆是朝着皇帝陛下道贺……
也是在诸多大臣的声声不绝的道贺声中，朱翊钧让冯保拟旨，对奏疏所写犒赏有功将士，阵亡者加三级抚恤，敕建忠烈祠于广宁，以慰英魂的请求，全部应允，并恩赐李成梁蟒袍玉带……
当然，这个时候的朱翊钧还是保持着最后的理智。
只给了虚赏，没有提升李成梁的爵位，战事刚刚开始，现在就让李成梁成了侯爵，战事结束之后，便封无可封了……
辽东军，自辽东广宁卫出塞，用时一个多月，横扫蒙古，转战千里，抵达宣府休整的消息，在朝中传播速度极快。
不管是反对对蒙古动兵的官员，还是从一开始就坚定不移的强硬派，在这一刻，都非常兴奋。
这种花费极小代价，收获颇大的生意，大明朝可是很多年都没有做过了，想当年，跟蒙古打交道，连自家皇帝都赔出去了……
虽然近些年没有人敢当着皇帝陛下的面提及，但一个个心里都如同明镜似的……
在京的军队，也是早早的得知了消息，那些没有被抽调的将领，士兵们，各个也都有些心痒难耐……不过，无论如何，士气大振这是李成梁此次军事行动带来的积极影响……
九月二十日，天子的旨意，以及恩赐的蟒袍玉带到达了广宁城。
李成梁在总兵府中接旨……随后笑容满面的将传旨太监安排下去休息。
等到太监离开之后，李成梁脸上的笑容便立即消失了，而后用很低的声音自语道：“该打一场大胜仗了……”
万历七年，十月十三日。
蒙古的联军在布延彻辰洪台吉，辛爱黄台极的带领下，靠近了辽东最为接近蒙古边境沿线堡垒，镇宁堡……
李成梁是个老手，以往蒙古人都是小规模行动，在突袭辽东的过程中，多多少少都有所收获，可这次，他们留给李成梁准备的时间太长了，当然，这也是辽东军队自己争取来的。
辽东百姓们大多数撤离到了周边的堡垒，以及城池中，一路从蒙古而来，蒙古军队遇到的只是一个个空无一人的村镇……
蒙古联军，三万铁骑如黑云压城，马蹄踏起漫天黄沙，滚滚而来，为首的布延彻辰洪台吉，眼神中透着凶狠与贪婪……
镇宁堡，屹立在这靠近蒙古的边陲之地，虽只是一座小小的堡寨，却如一颗坚固的钉子，钉在大明的边境线上……
堡内，一千多名明军严阵以待，他们身着盔甲，眼神坚毅，丝毫不惧那如狼似虎的蒙古联军。
堡内囤备着充足的粮食，水，足够支撑他们坚守半年之久。
当蒙古联军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时，堡墙上的哨兵立刻点燃了烽烟。
滚滚浓烟冲天而起，如同一支支黑色的利箭，划破天际。
这烽烟，不是求援的信号，而是战斗的号角。
沿岸一线的战堡，看到这烽烟，也纷纷点燃了自己的烽火，一时间，整个边境线上，烽烟四起，宛如一条蜿蜒的巨龙……
镇宁堡，作为广宁前卫的重要堡垒，镇守的士兵是最多的。
镇宁堡的明军，在将领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布置着防御。火炮对准了前方的开阔地，火枪队，弓箭手排列整齐，随时准备射击。
蒙古联军的铁骑渐渐逼近，马蹄声如鼓点般震人心魄……
“汉人们都躲进了这小堡垒里面，胆小如鼠……”布延彻辰洪台吉目视着远处如巨物一般的堡垒，故作轻松的讲道。
在他旁边，辛爱黄台极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并未答话。
布延彻辰洪台吉抽出了自己的弯刀，高高举起：“勇士们，我们要重新找回成吉思汗的荣耀，半日拿下这个堡垒，将里面的明军统统杀光，为我们的族人，报仇雪恨……”
“杀……”
“杀……”
“杀……”
声势浩大，震耳欲聋。
若是守堡垒的是寻常人，只怕看到这副场景就会心生胆怯。
可辽东军，常年跟蒙古人打交道，此时站在高大的城墙上，听着蒙古人喊着他们听不懂的语言，不仅没有胆怯，还跟周边的战友开起了玩笑。
“他们那疙瘩，打仗的时候都要先用鸟语叽里哇啦说一顿吗？”
“不知道啊，我是从沈阳来的，之前都是跟女真人打交道……”
“沈阳？听说是新城啊，那边冬天冷不冷，房子贵不贵……”
“别说话了，蒙古人拉梯子了……该干活了……”
随着蒙古士兵们的呐喊，一架架云梯被迅速抬起，朝着镇宁堡的城墙奔去。那
沉重的云梯在地面上拖曳出一道道痕迹，仿佛是死神的脚步，正一步步逼近堡垒高大的城墙。
布延彻辰洪台吉骑在马上，目光紧紧盯着城墙上的明军，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他相信，凭借着蒙古联军的勇猛，这座小小的镇宁堡很快就会被攻破……
实际上，蒙古人不善攻城，察哈尔部在辽东打了那么多年仗，就没有正儿八经的攻下一座准备充足的堡垒，以及城池。
当然，在数百年前，他们也确实阔过，因为他们占领了很多地方，获得了很多奴隶，拥有了很多大型的攻城器械，才能攻下南宋一座座城市，现在的他们，只能依靠最原始的云梯……真刀真枪，拿着族人的生命，来获取占领敌人城池堡垒的可能性……
镇宁堡上，明军千总陈卫站在城墙中央，眼神冷峻。他扫视着远处的蒙古人心中没有丝毫畏惧。
“弟兄们，今日便告诉这些鞑子，谁才是这里得主人，这些蒙古人见识见识主人们的厉害……”他大声喊道，声音在城墙上回荡。
“杀！”城墙上的明军士兵们齐声回应，声音洪亮而坚定。
他们紧紧握住手中的兵器，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些正在靠近的云梯。
当蒙古联军进入火炮射程范围时，陈卫一声令下：“开炮！”
瞬间，镇宁堡上的火炮齐声轰鸣，巨大的声响震得大地都在颤抖。一颗颗炮弹如流星般划过天空，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蒙古联军砸去…………
第533章 蓟辽会战，西北“无”战事 4
“该死！”布延彻辰洪台吉大骂一声，连忙勒住缰绳，战马受惊地嘶鸣着……
前面攻城的勇士们在火炮的轰击下，霎那间，便有九十多人丧命……而云桥靠近城墙的速度也大幅度下降了……
甚至后续的“勇士”们都有些止步不前，生怕下一个自己死在明军的炮火下。
这个时候，冲锋的队伍，已经出现了断层……
当然，这也是两个面和心不和的部落，联合在一起的必然结果。
前面扛云梯的是察哈尔部的，后面准备攻城的是土默特部的……说来也可笑，半年前，他们曾经也算是敌人，此时就成了战友。
扛着云梯的蒙古人付出惨重代价，眼看着城墙就在前面，在前面的蒙古人跑的也就更快了，眼看着他们的任务便要完成的时候，只觉脚下踩空，一股失重感，立即迎来，不过，这种失重感，并没有保持太长时间……掉下陷阱的他们，重重地摔倒在了陷阱中，而后整个身体，被下面放置的刺马枪洞穿数个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