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是道士皇帝 第386章

  “德王临死前还大喊大叫,说什么‘太祖子孙不是软蛋’,喊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还,还辱骂了陛下……”

  “说陛下您不顾亲亲之谊,见到宗室……见到宗室……”说到这里,张崇才明白为何陈寺会隐瞒不说了,他也多少有些后悔了,人家陈公公果然是伺候人的,心细发一点。

  骂皇帝啊,还是当着面,即便他是鹦鹉学舌,那也多少有些不合适吧。

  “朕恕你无罪,快说……”朱翊钧冷声道。

  “如实说……”

  张崇额头上沁出细密汗珠,喉结艰难滚动两下,硬着头皮复述道:"德王说陛下您的祖父世宗皇帝当年不过是外藩出身,论起血脉亲疏,不过是武宗皇帝的堂弟……他说如今您竟然想学那汉景帝削藩、建文逼反,全然忘了自己也是外藩出身的根基……”

  说着,他偷瞄朱翊钧骤然阴沉的脸色,声音不自觉发颤:“德王还喊着,自嘉靖爷登基后,朝廷便屡屡削减藩王禄米田庄,隆庆年间更是变本加厉,说什么'亲亲之谊',分明是拿藩王的血肉填国库窟窿……”

  “到了陛下您手里,赐个'安分守己',实则是要把宗室当圈养的猪狗……”

  “他,他还说......说太祖爷定下的'亲亲之仁'早被忘得一干二净,德王最后高喊'外藩能做皇帝,我亦能做的,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说完这些后,他才纵火自焚的……”

  冯保,陈寺两个人都是惊恐的看着张崇。

  让他说,他还真说……不怕去海南岛当知府……

  朱翊钧垂眸凝视着张崇。

  冯保与陈寺屏息望着帝王平静如常的侧脸,连张崇粗重的喘息都成了殿内唯一声响。

  良久,朱翊钧修长手指轻叩扶手,尾音在空旷殿宇里荡出回响:“大伴……”

  ”奴婢在……“

  “将申时行召来……”

  “将张四维召来……”

  “在传召随驾百官即刻觐见。"

  德王那番诛心之言,竟没让天子龙颜震怒?

  朱翊钧缓缓起身,玄色龙袍下摆扫过冰凉的金砖:“让张知府将方才所言,当着群臣之面再说一遍。”

  他转身望向殿外青天,语气淡得像在说寻常政务:“德王罪行须昭告天下——朕赐'安分守己',本望他恪守藩规,不想他狼子野心,竟敢诋毁先帝、妄议朝政,还想着放火烧行宫,若是没有张爱卿尽忠,此时,行宫定是一片狼藉……”

  “即刻拟诏,着锦衣卫封锁德王府,德王府一应人等不许走动。再派人八百里加急送诏书回京,由京昭告天下,德王罪行……各地约束藩王……"

  “太祖定下亲亲之仁,却容不得不忠不孝之徒。”

  朱翊钧这样的安排没有什么错。

  不过,这种事情,不管怎么安排,都是洗不掉他的嫌疑。

  这口黑锅,在史书上他背定了……即便事实不是这样……

  陈寺低声道:“陛下,那个刘韬没有死,不如将其带过来,一同做个证,也好让百官相信。”

  “直接杀了,主子都被烧死了,还留下这个奴婢干什么,朕也不需要别人相信……”

  “是,陛下。”

第699章 天子南巡 23

  朱翊钧屏退众人后,看着鎏金香炉里袅袅青烟升腾而起,恍惚间竟与昨夜德王府冲天的火光重叠……

  不知道,这哥们朝自己身上点火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事情败露,恼羞成怒,还是存了心,想要将迫害宗亲的罪名给自己背上呢。

  “真冤枉啊……”

  “朕比窦娥还要冤了……”

  “朕这,弄不好,日后是要被贴吧里面的网友拷打的啊……标题都有了,比建文还要过分,比隋炀帝还要残暴......”

  他喃喃自语,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激起回音。

  建文削藩,尚有齐泰、黄子澄谏言在前,而他只是南巡路上,途径济南,见了人家一面,回家可自焚了。

  这天下的笔,是握在胜利者手中不假,但不信史书的人,也挺多的。

  像此番如此机缘巧合的事情,即便他是无辜的,即便有诸多的证据来证明他的清白,可他也洗不清了。

  有的时候,真相并不重要……但话又说回来,朱翊钧就真的无辜吗……里面就真的没有一点阴谋在吗?

  经不起推敲的。

  即便他不了解情况,他没有派人去蛊惑德王犯罪,可下面的人呢……下面人自作主张做的事情,还是要记在他身上的。

  想要做成屠龙大事,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脑袋一热,就能完成的。

  需要严谨的筹划,需要里应外合,需要天时地利……还需要一帮志同道合的伙伴……

  当然,在现阶段的济南城,这根本就是一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出主意的刘韬这是带着德王一起送死的。

  地牢里弥漫着腐臭与血腥混杂的气息,刘韬被铁链吊在刑架上,身上的伤口早已血肉模糊,一旁几个同伙也奄奄一息,皮开肉绽的背上还插着未拔的竹签。

  这都是老规矩了。

  人赃并获,带过来先打,打完了再说……

  而几个行刑的人,一直都是留着手呢。

  吱呀一声。

  牢门打开。

  陈寺带着两个随从进入了地牢。

  而一直在这里守着的小太监,看到陈寺到了,赶忙迎了上去:“公公,要提审这几个逆党吗?”

  陈寺啐了口唾沫,将烧红的烙铁往炭火里又按了按:“提什么审?陛下吩咐了,直接宰了干净。”

  早就遍体鳞伤的刘韬浑身一震,铁链哗啦作响……他猛地抬头,额发黏着血痂垂在眼前,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睛:“也要杀了我……”

  沙哑的声音在阴森地牢里回荡,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

  陈寺看着刘韬。

  “怎么,你比别人特殊吗?德王都自焚了,你可以不死……”陈寺说到这里,忽然愣了一下。

  而后慢慢靠近刘韬。

  只见刘韬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声。

  听完刘韬的话后,陈寺冷笑两声……而后,转身,看向他身后的随从。

  那随从得到信号。

  从袖口中,拔出匕首,迅速靠前,直接将刘韬给抹了脖子……

  鲜血喷射而出。

  刘韬瞳孔猛地放大,喉间发出含混不清的嗬嗬声,身体在剧痛中剧烈抽搐,蹬得地面扬起阵阵血沫与灰尘。

  他圆睁的双眼死死盯着陈寺,直到没有了动静……

  “差事办成了这样,导致陛下圣颜蒙尘……还敢说着求饶的话……”陈寺说罢转身离去,披风扫过墙角,几只老鼠仓皇逃窜……

  离开牢房的陈寺,坐上马车,朝着德王府的而去。

  马车中。

  陈寺一脸阴沉。

  他清楚,德王的这把火不仅烧死了自己,还把他陈寺的前程给烧没了……

  以后,他不是去应天守陵,就是去顺天守陵了,至于刚刚刘韬对他说的话,他也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德王自焚了。

  这个故事,听起来多么耳熟啊。

  官员们得诏,纷纷前来行宫。

  张四维,申时行,以及随驾的六部九卿在殿外,听完济南知府张崇眉飞色舞的的口述后,进入寝宫面圣。

  而在殿外,更多的官员,还在咒骂德王,即便他们心中有些疑惑,可不耽误他们嘴上的功夫。

  “德王这逆贼!圣驾南巡本是体察民情的天大喜事,偏要在济南闹出这等腌臜事!”

  礼部主事听完此言,连连点头,广袖拍得廊柱咚咚响:“他竟敢派人到行宫纵火,不忠不孝……”

  “我等千里随驾,本盼着辅佐陛下成就盛世,岂料竟出此等污糟事……德王这把火,烧的是大明的颜面!”

  “对陛下不忠,对太祖爷不孝,死有余辜……”

  "可怜陛下一片赤诚,还召见了他们 ,赐字恩赏,却又被倒打一耙,圣颜受损……”

  人群中此起彼伏的咒骂声里,好不热闹……

  寝宫内,朱翊钧倚在雕花软榻上,闭目听着殿外潮水般的咒骂声,指节无意识摩挲着扶手上凸起的龙纹。

  “陛下受惊了!臣等护驾不力,竟让德王这逆贼犯下此等大罪,实在罪该万死!”

  “请陛下降罪……”

  “请陛下降罪……”

  在六部九卿等高官的请罪声中,朱翊钧缓缓睁开眼,烛火在他眼底投下晃动的暗影,仿佛将满殿朝臣的面容都搅碎成模糊的轮廓。

  他撑着软榻起身,玄色龙袍下摆扫过青砖,绣着金线的五爪金龙在光影中若隐若现。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朕赐'安分守己',原望他能恪守祖训,承太祖亲亲之仁......”

  “朕南巡至此,不过与他见了一面,他便想着火烧行宫、自绝于宗庙……”

  “不过,他也害苦了朕啊……”

  “这让天下藩王如何看朕?”

  “让天下百姓如何信朕?”

  殿内死寂如坟,唯有香炉里青烟袅袅升腾。

  朱翊钧话音刚落,申时行忽然撩起蟒袍前襟,大步出列,他抬起头,苍老的脸上不见半分情绪,唯有目光如刀:“陛下,德王谋逆证据确凿,大逆不道,朝廷应秉公执法。臣以为,当效仿成祖处置宁王旧例,将德王世系尽皆削除,贬为庶人,圈禁中都……”

  这话如同一把重锤砸在殿内,张四维猛地抬头,他望着申时行挺直的脊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老匹夫竟抢在自己前头表态。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特别绝对的话张四维也不可能第一个说出口。

  申时行说的没错。

  不管里面有没有阴谋。

  不管德王有没有罪。

  朝廷从一开始,就要做出反应。

  而且,反应还要大,惩罚还要狠……跟宁王谋反一样的罪名公布于世,存于史书,至于是非,就不是本朝本代的人,可以议论的了……

  朱翊钧凝视着申时行,忽然轻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几分苍凉:“好一个秉公执法......”

  停顿了片刻后,朱翊钧又道:“就依卿所言……德王藩世系,移除……”

第700章 天子南巡 24

  德王心怀不轨,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天子南巡,其妄图谋反,欲行大逆不道之事,火烧天子行宫,幸得上天庇佑,祖宗显灵,其谋反行径被及时察觉。

  德王种种悖逆之举皆被公之于众,铁证如山,其罪无可恕。

  缉捕此等逆贼,逆贼见大势已去,心中恐惧万分,最终自焚而死。

  此贼,不忠不孝,犯上作乱,背君弃义,罔顾伦常,诚为天下之大恶。

  春秋有云:“君命无二,古之制也。”

  然其包藏祸心久矣,暗中结党营私,蓄养死士,觊觎天家神器。

  竟悍然纵火焚毁天子行宫,此等悖逆之举,直欲颠覆宗庙社稷,断我朝百年根基。

  此贼受国厚恩,封王列土,本应恪守臣节,拱卫王室,却效莽、卓之奸,行桀、纣之暴。不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之义,反欲以匹夫之勇,犯九庙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