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是道士皇帝 第435章

  张四维搁在扶手上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少在我跟前嬉皮笑脸!”张四维顿了顿,喉结重重滚了一下,“我问你爪洼的战事,就是陈璘那档子事,你到底掺和进去没有?”

  “掺合了。”张丁征答得干脆,甚至还从袖袋里摸出枚油亮的核桃,在掌心慢悠悠地转着。

  “你!”张四维猛地抬手,想拍案又硬生生忍住,只气得胡须都在颤,“你在朝廷是什么身份?军国大事是你能够插手的。”

  “可我是皇商啊。爹您忘了?陛下亲赐的牙牌还在我腰上挂着呢。大海之上,商船行到哪儿,陛下的眼线就得伸到哪儿。再说了,我不掺合,谁去摸西洋人的底细?”

  “你知道什么!”张四维压低声音,朝着门外看了数眼后,才缓缓说道:“天子眼里容不得沙子!万一仗打败了,你怎么办,大明还有你的容身之地吗,即便现在胜了,若你的事情被都察院‘揪住,你也照样吃不了兜着走……”

  张丁征忽然往前倾了倾身子,声音放软了些,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笃定:“儿子知道陛下想要什么。西洋人占了爪洼,堵的是大明的海路财路,陛下想拔了那根刺,我不过是顺水推舟。再者说,陈将军那里信得过,没有人会知道我会掺和进去这件事情的。”

  听到这里,张四维眉头微皱,心里面还在想着,这混账东西,到底是在赌,还是真有把握?

  而张丁征还在自顾的说着:“父亲,您年龄不小了,两个兄长现在还是芝麻绿豆大小的官,张家还是要靠我……”

  想着事情的张四维,在听到儿子说的这句话后,脑袋就像炸了一样,再也没有办法沉下心来思考张丁征说的话了。

  “什么……”

  “芝麻绿豆大的小官……”

  “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也是走的正规科举,你呢,即便捞了一个官职,那终归是选奉官,你还瞧不上你的两个兄长。”

  张丁征还是嬉皮笑脸的回复:“那我就问父亲你一句,我的两个兄长走的是科举不假,可他们还要再熬三四十年,才有机会到乾清宫中,跟着陛下面对面的议事,当然,这个还需兄长们胸有韬略,有治国之才,才能走的进去,而您的小儿子呢,早就是天子面前的红人了。”

  “原本在应天府的时候,您给我讲,申时行要上,您不进则退,您就没有想过,到了现在,您为什么没有退……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儿子往前走了一步呢。”

  “父亲啊,没事就多看看书……”

  “儿子讲的不是什么四书五经,而是,南方的文本杂技,莫要瞧不起老百姓们喜欢看到东西……里面啊,也是有大智慧的。”

  “想着儿子到了南洋,独自一人闯荡海盗老巢,那可是要有视死如归的决心啊。”

  张丁征在自己老爹面前,滔滔不绝,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父亲脸色越来越难看。

  张四维想着开口去训斥自己的儿子。

  可当他听到,视死如归,独闯海盗老巢的时候,想要骂出口的话,也停了下来……

  “爹,明日,儿子就能入宫……”

  “这次,儿子为陛下办了一件大事啊,要是接下来一切顺利的话……”

  “儿子就能成为天子身边,举足轻重的人物。”

  “爹你经常说儿子没有才华,那是因为没有用对地方,儿子再从福建回北京的路上,路过了宁波港,顿时诗兴大发,做了一首……”

  “你且听一听……”

  张丁征说完,也不管自己老爹想不想听,指敲着桌沿打起拍子,声线陡然扬高,吟唱起来……

  “北去辽东载貂裘,南渡琼州装荔浆……”

  “东洋贩得倭刀亮,西洋运来琉璃光……”

  “吕宋的象牙堆舱底,波斯的胡椒压船梁……”

  “罗盘转处千帆动, 华夏旗号插南洋……”

  “晨从登州发海货,暮至爪洼卸陈仓……”

  “九域风涛都踏遍……”

  “半片海域归大明……”

第787章 爪洼总督 6

  宫灯的烛芯突然爆出一星灯花,将张四维收缩的瞳孔映得发亮。

  他仔细地听着儿子吟唱着诗句。

  脑海中,不禁充满疑惑,这混帐东西……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不像自己的儿子,倒像是别人家的孩子。

  优秀了。

  在听完张丁征的吟唱后,张四维顿了许久,才开口说道:“九域风涛都踏遍……半片海域归大明……这个调调起得太高了。”

  “爹啊,你若是乘船远航,见到波涛的海浪,你就会知道儿子起的这个调调不高。”

  张四维叹了口气。

  他的生存之道,就是中庸。

  “明日入宫……陛下若问起爪洼的战事……你可不能承认。”

  “爹你且放心,孩儿知道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

  “回去吧,早些歇着。”

  张丁征闻言站起身来,躬身行了一礼:“是,父亲。”

  张丁征离开了书房,步声踏过天井青砖,惊起廊下栖息的夜鹭,扑棱棱的振翅声混着远处隐约的更声,渐渐消弭在月洞门外。

  此时空中月亮高悬,将张丁征的影子映射在了路上。

  他走了数步后,忽然抬起头来,看向悬挂天际的明月,停顿片刻,喃喃自语道:“西洋的月亮总隔着层雾,东洋的月又瘦得像把刀。哪有我们大明的月亮——又大又圆又亮……这轮月亮照在大海上这才叫‘海月通明’呢!”

  此时的张丁征胸怀都比之前大了不少,意志也比之前坚定了许多。

  当然,在这其中,那段被贩卖到船上做苦工的日子,是最为重要的。

  干活的日子,锻炼了他。

  人啊,永远站在最高处的时候,不会去想着下面的人怎么过活,可若是有朝一日,在最底层混了一段时间,走了上去,他会更加珍惜自己此时拥有的东西。

  在张丁征傍晚入京的时候,天子就已经知道了他回来了,不过,朱翊钧是个有人情味的皇帝,出去那么长时间,回来一趟,先让他跟家里面的人团聚一下。

  而到了第二日,一大早。

  宫里面的传旨太监便去了张府,召张丁征入宫。

  早就做好准备的张丁征,在得到旨意之后,立即出发。

  天刚破晓,靛青色的宫墙还浸在晨雾里,张丁征踩着露水跟在传旨太监身后。

  身体挺得笔直,绿色朝服下勒出笔直的腰线,鹭鸶补子随着步幅微微晃动。

  张丁征也有官身,朝见天子,当然要把天子御赐的朝服穿上。

  不一会儿,张丁征进入了乾清宫。

  乾清宫的铜鹤香炉正冒起青烟,朱翊钧披着玄色常服倚坐在龙椅上,拿着一卷武备志,正在查看。

  而张丁征进来,他也没有抬头。

  “臣张丁征,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张丁征撩袍跪落,额头触到冰凉的金砖,朝服下摆铺成整整齐齐的扇形。

  直到书页翻动的“唰”声停了,才传来朱翊钧浑厚且充满威严的嗓音:“起来吧。”

  “谢陛下。”说着,张丁征缓缓起身。

  “ 你知道不知道爪洼在打仗啊。”

  “启奏陛下,咱们大明朝在爪洼有一个港口,我明军在岛上奋战之时,臣刚好停靠爪洼,得知此事。”

  朱翊钧放下武备志,看向张丁征,而后稍稍一愣,这么黑。

  脸上黑的发亮。

  “爪洼岛上浴血的将士们是英雄,是功臣,在朕看来,你也是英雄,也是功臣。”

  闻言,张丁征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

  “陛下谬赞。臣不过是替陛下,把大明的旗号,插到西洋人望不到的地方去。”

  “好啊,有这等雄心壮志,很好。说说吧,塔顺国要了什么条件。”

  张丁征闻言,稍稍一愣,他还想着找机会奏陈皇帝陛下呢,这,这怎么天子知道这件事情呢。

  难不成是陈璘。

  不过,陈璘知道的细节也不多啊。

  “怎么,朕问你了,你倒是不愿意说了,朕说了,你是大明朝的功臣,是英雄,朕岂会让功臣英雄失信于人呢,他们想要什么,你一五一十说出来。”朱翊钧笑着说道。

  此时的天子心情算是不错的。

  “陛下,塔顺国国主陆运之,愿将国土三百里,两个上好的港口,人丁四十余万,奴隶数万,奉与大明,不过他想,想要当一侯爵,朝堂能恩赐土地,每年能领上粟米,并且,他不想入京,想着在福建,两广之地生活。”

  朱翊钧听完之后点了点头:“要求并不多吗,朕准了,让他快些归回故土。”

  “是,陛下,宁波港最近有五艘商船要前往爪洼,臣回需得力的干事前往塔顺国,将陛下的旨意准许的旨意带到,到了年底,陆运之便可携带家眷返回大明。”张丁征赶忙说道。

  皇家第一号远航商号大船队。

  要船有船,有炮有枪,可以说,在南洋除了大明福建水师之外,他就是实力最为雄厚的。

  整体的组织架构也较为完善。

  整个船队张丁征是东家,下面有着二十六个船长,每个船长管理着两艘船,四五百号人。

  可以说,张丁征一年不出海,生意也能照样做。

  朱翊钧听完张丁征的话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父亲对你讲了没有?”

  “陛下,臣不知陛下所说的……”

  “看来,张卿还是公私分明啊,朝堂的事情,连亲儿子都不告诉,罢了罢了,他不对你讲,朕对你讲,朕想在爪洼设置总督职务,将爪洼正式改名南洋府,你觉得朕的想法如何啊。”

  张四维确实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张丁征,而张丁征听完天子的话后,眼睛都亮了。

  “陛下,那,那太好了。”

  “爪洼富庶,大明将此等天赐福地划归为疆土,那日后,我大明朝的米粮定会比现在还要充盈,户籍人口也会大幅度提升。”

  “不过,陛下,臣还是要对陛下说一句。”

  “爪洼有土著百万,这些人太过慵懒,守着福地,还有很多人饿肚子,若是我大明朝再爪洼,不,南洋府设置总督,直接管辖这块海外疆土的话,对这帮人下手不能仁慈,不然,他们光吃饭不干活啊……”

  “若是过个几十年,福建沿海的百姓去南洋府的多了,这些土著咱们也是要驱逐的,不然就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整锅粥。”

  张丁征多少是有些兴奋,天子面前说话,都有些不雅了。

  不过,却非常对朱翊钧的胃口。

  有些人种确实不行,就算告诉他们勤劳致富,拿着鞭子让他们干活,他们也会想尽办法去偷懒耍滑,而爪洼这边的土著,就是这个人种……

第788章 爪洼总督 7

  族群配比。

  这是朱翊钧一直想在西域搞得。

  当然,他也清楚此时的大明朝不可能像后世华夏一样,用短短的二十余年,就完成了人口配比的千秋大业。

  但,这个事情还是要做的。

  所以,朱翊钧只能走曲线道路。

  将辽东的女真人慢慢的往西域,青海藏地挪移,就是一个方法策略。

  而此时,张丁征当着天子的面,说的要在日后驱逐土著。

  说白了,这是一个相对隐晦的说法。

  驱逐是需要巨大成本的。

  可是屠杀,成本就几乎可以粗略不计了,无非就是挖个坑,添点土,数个一二三四五……

  他也想到了人口配比。

  爪洼岛上要是有十余万的汉人,那就允许这百万土人生活在这,要种地,要干活吗。

  可若是,汉人们有了上百万,那土人的价值,就几乎丧失殆尽了。

  只要汉人能在爪洼岛上建立庞大的人口基数,任凭后世风云骤变,这片天赐之地就永远属于中华。

  事实证明,后世整个爪洼岛上可是生活了将近两亿的人口,但华人总数才五百多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