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是道士皇帝 第519章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直接点破了小西行长先前威胁的虚妄根基……

  大明若真想干预,你们根本赢不了。

  当然,这个时候张佳胤说的事情,此时得大明朝确实能做到。

  虽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让代理人战胜丰臣秀吉,但他想统一倭国,也不会那么容易。

  不过从理性方面考虑,这个对于大明朝来说,实在算不上一个能做的买卖,在之前朝鲜国王李昖入朝的时候,朝廷就派人前去探查一二,丰臣秀吉大势已成,支援出去的武器,粮食,有极大的可能,收不回来利益……

  在衡量之后,怎么算,都不如投入到朝鲜来。

  最起码,朝鲜能还。

  小西行长在听到这个时候,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商人出身,他最懂得计算实力对比。

  张佳胤这句话,不是威胁,而是陈述事实……

  张佳胤仿佛没看到对方瞬间的僵硬,继续说道:“第三,贵使口口声声‘天皇陛下’……”

  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纠正:“此称谓,在我大明是不认得的。我朝史册典籍,只认得光武皇帝当年赐予尔等先祖的印绶——‘汉倭奴国王印’!尔等藩属之君,称‘王’乃合礼制,称‘皇’……僭越了。”

  这轻飘飘的一句“僭越了”,直接抽打在所谓“天皇”的神圣性上……

  “而这第四嘛……”

  “算是本官对你们的一句奉劝。我大明朝,历经风浪无数,从来不怕威胁!贵使适才所言,什么‘波涛染血色’,在本官听来,就像是一场笑话,不过……”

  “此言此行,已非寻常交涉之道,实乃对我天朝之严重挑衅,极有可能,让我朝君臣重新审视、并认真‘衡量’,对于贵国这场所谓的内战,我大明是否应秉持先前之中立,亦或……另做他图?”

  最后的奉劝,比小西行长威胁直白百倍……

  意思再明白不过,你再敢当着本官的面胡咧咧,我就敢跑到天子面前加油添醋的胡咧咧,大明就可能真的去支持你的敌人……即便要赔本……

  小西行长站在那里,宽大的吴服袖子下,指节已然捏得发白。

  张佳胤这连番敲打,条理清晰,步步紧逼,但商人出身的小西行长,骨子里流淌的就是审时度势、权衡利弊的血液。

  他太清楚丰臣秀吉看似烈火烹油的统一大业背后,根基远未稳固。

  萨摩的岛津、四国的长宗部、还有那些散落各方的残余势力,都像潜伏的毒蛇。

  大明这个庞然大物,哪怕只是稍微倾斜一点态度,甚至只是默许对岛津等势力的更大规模援助,就足以让这场统一战争变得无比漫长。

  他刚才的威胁,本质上是想利用大明可能不愿卷入麻烦的心理进行极限施压,赌对方会为了息事宁人而让步。

  但张佳胤的强硬反击,明确无误地告诉他:大明不怕麻烦,甚至有能力制造更大的麻烦!

  赌桌被掀了,他手里的牌瞬间变得一文不值。

  只片刻间,他脸上那种刻意营造的沉稳和隐含的锋芒,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谦卑的、带着商人特有圆滑的柔和笑容。

  他脸上的肌肉似乎都放松下来,眼角甚至挤出几条表示诚恳的细纹。“哎呀!张大人,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方才言语失当,心急如焚之下,措辞过于激烈,绝非存心威胁煌煌天朝,张大人您海涵,您千万海涵……”

  说着,他看到张佳胤闭上了眼睛,当下心里面着急,语速也加快了许多,解释的内容也更加详细了:“我啊,只是眼见国内叛逆,仰赖外援,负隅顽抗,致使战火延绵,百姓流离失所,心中实在焦灼万分,关白殿下夙兴夜寐,所求者不过早日廓清寰宇,使海道安宁,也好与大明重开勘合,畅通贸易,共享太平啊!一时情急,口不择言,万望大人体恤下情,莫要介怀……”

  这个时候的小西行长绝口不提张佳胤指出的那四点“错误”……特别是名分这个事情上……

第936章 杭州谈判 5

  张佳胤看着眼前瞬间完成从“鹰视狼顾”到“摇尾乞怜”转变的小西行长,心中那点因对方“识相”而稍霁的情绪,早已被更深的鄙夷所取代。

  他暗自冷笑,真乃世间罕见之小人!

  如同川中那些提线木偶,瞬息万变而无定形。

  前一刻还冷若冰霜,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言语间夹枪带棒,仿佛有不共戴天之仇……

  下一刻就能笑语盈盈,掏心掏肺般诉苦求情……

  见权位强者则胁肩谄笑,恨不得膝行而前舔舐靴履……

  若遇寒微者,恐怕立时便是昂头阔步,白眼相加……

  朝秦暮楚不足以形容其善变,反复无常难尽其奸狡,如此无骨无节、无品无德之辈,真可谓人情之蟊贼,世间之魑魅……

  更令人齿冷的是,这竟是一国所遣之使!

  窥一斑而知全豹,这倭国……哼!

  张佳胤心底那份对东瀛的厌恶,此刻如同冰冷的墨汁,彻底晕染开来。

  张佳胤听闻小西行长的话,并未多言,只是轻笑数声。

  而小西行长还在诉说着他的”请求”

  这个时候的请求是真的请求了。

  “资敌之事,若不遏制,确如大人所言,必将损害两国邦谊,贻害无穷!此乃心腹大患,必须根除!”

  他完全接受了张佳胤关于“影响关系”的定性,把自己摆在了“求助者”的位置。

  眼看张佳胤面色稍霁,但眼神依旧深邃难测,小西行长立刻抛出了他准备好的“台阶”,也是他此行的一个重要备选目标:“大人日理万机,浙江海防、民政事务繁巨。此事又牵涉甚广,或许…或许大人一时也觉棘手?”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张佳胤的脸色,试探着说,“若大人觉得在浙江彻查确有难处,或需朝廷明旨…那不如…不如请大人行个方便?”

  他再次深深一揖,姿态放得极低:“恳请大人赐予我等待命使团通关文牒,并奏请天朝皇帝陛下恩准。我等愿亲赴北京,面陈天子,将关白殿下之忧愤、东海之危局,以及我等所获之确凿证据,一一详陈于御前!是非曲直,全凭天子圣裁……”

  “如此,既不使大人为难,亦能直达天庭,以求根本解决之道。大人以为…如何?”

  他将“面陈天子”作为了新的诉求,姿态从咄咄逼人的“问责”,彻底转变为恳请“上达天听”。

  这既是退让,也是一种迂回策略。

  在小西行长的固有认知中,大明朝的地方官最怕的就是涉外事件闹到中央,尤其是可能暴露地方管理疏失的事件。

  小西行长赌的就是张佳胤也不愿意让事情在自己任上闹得不可收拾,最终惊动皇帝。

  “贵使之意,本抚明白了。事关海疆宁靖与邦国交往,确非寻常细务。贵使既有心面圣陈情……”

  他略作停顿,目光扫过小西行长那张写满“期待”的脸,清晰地说道:“那便依贵使之请。本抚会即刻拟写奏本,将今日之事由、贵使所呈之证物情状、以及贵国关白殿下欲遣使进京之意,一并上奏朝廷……”

  “然,在朝廷明旨下达之前,贵使及随从人等,务必谨守驿馆,不得随意走动,更不得滋扰地方!一切行止,需遵我大明法度!若有违逆,莫怪本抚不讲情面!”

  小西行长连忙躬身应诺:“哈依!大人放心,我等定当谨守本分!”

  一旁的正使,岛津也赶忙躬身应诺,连应两声:“哈依,哈依……”

  张佳胤微微颔首,但紧接着,话锋却是一转,仿佛只是随口提及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距离感:“不过,有言在先,需告知贵使。我大明朝天子陛下,日理万机,宵衣旰食,所虑者皆为江山社稷、黎民福祉之大事。贵国使团请求觐见之事,陛下是否得暇召见,何时召见……此皆在圣心独断,非本抚所能置喙。”

  他端起茶盏,用碗盖轻轻撇了撇早已凉透的茶水,眼皮微抬,目光如古井般深不见底:“再者,即便陛下最终召见,但此事之裁处,最终多半还是要着落于地方有司办理。此乃我朝之成例。”

  “是以,本抚在此,也需重申我大明之立场,以为贵使所察……“

  ”宁波港开埠以来,乃至福建月港、广东粤港,凡我大明所开之口岸,皆奉行‘航行自由,贸易自由’之通则……”

  “凡货物离港,只要经市舶司,海事司查验通关,取得合法船引,缴纳足额税银,其离港之后,所行所至,便与我大明无涉……”

  “此乃天朝法度,亦是通行万国之惯例。贵使所言‘资敌’之事,若真有其事,其源头,恐不在我大明合法之商船……”

  “好了。贵使且回驿馆安心等候吧。送客!”

  最后两个字斩钉截铁,亲兵立刻上前,做出“请”的手势。

  小西行长张了张嘴,他还有话没有说呢。

  不过看着张佳胤那副“话已说尽”的淡漠神情,终究把满腹的话咽了回去,只能再次躬身行礼,带着岛津忠重,在亲兵“护送”下,离开了这巡抚衙门的正堂……

  看着那两个身影消失在甬道尽头,大堂内凝重的气氛似乎才松动了一些。

  一名心腹幕僚上前一步,低声问道:“大人,这奏本……?”

  张佳胤揉了揉眉心,脸上露出一丝真实的疲惫和厌烦:“写什么写,陛下不忙吗?哪有时间 召见他们 。”

  他语气带着一丝冷嘲,“本抚公务繁忙,能抽出功夫陪他们演这场戏,已是很给他们脸面了。”

  那幕僚会意,谨慎提醒道:“大人明鉴。只是……此事涉及外藩控诉,虽其言未必可信,但若处置不当,恐落人口实,被京中某些言官借题发挥。这奏本,还是按规制走的好。”

  张佳胤闻言,细想片刻,也觉得幕僚说的有些道理。

  “按规制走。不走六百里加急,走常例,该抄送的抄送,该送内阁的送内阁,慢慢的过去吧,让他们也多等等。”

  “是,卑职明白。”幕僚心领神会。

  所谓“常例”,就意味着这份奏疏会汇入每天送往北京那浩如烟海的公文流中,按部就班地排队等待处理,绝不会被优先处置……

第937章 朝鲜有条路

  小西行长在宁波驿馆里面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大明万历十六年的十月、十一月,寒意悄无声息地渗透了江南。

  杭州湾的风,裹挟着湿冷的潮气,变得刺骨。

  庭院里原本苍翠的树木,叶子枯黄凋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驿馆提供的被褥,即使加厚了,也难抵那从青石板地面和雕花窗棂缝隙里钻进来的寒意。

  小西行长的心情,比这天气更加冰冷焦灼。

  起初几日,他还能强作镇定,在驿馆中闭门不出,反复推敲那日张佳胤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试图从中找到一丝转机或破绽。

  他告诉自己,大明朝廷运转需要时间,耐心等待。

  然而,五日过去了,毫无音讯。

  十日过去了,依旧石沉大海。

  小西行长坐不住了。

  他第一次派人前往巡抚衙门询问:“请问张大人,天朝陛下可有旨意传回?我等何时能启程赴京?”

  得到的回复客气而疏离:“大人奏本已按制上达天听。圣意难测,贵使安心等候便是。”

  又过了五日,小西行长亲自前往巡抚衙门求见。

  张佳胤并未见他,只让一名书办出来传话:“大人公务繁忙。贵使之事,朝廷自有章程,请勿急躁,安心在驿馆休养。”

  时间滑入了十一月。

  跑出来这马上小半年了,可以说是一无所获啊。

  这个时候的小西行长是着急的。

  寒意更甚,天空时常是铅灰色的,偶尔飘下冰冷的雨丝。

  小西行长心中的不安如同野草般疯长。

  他再一次来到巡抚衙门,这一次,他的脸色已经很难维持往日的从容,眉宇间是掩饰不住的焦虑和一丝被愚弄的愤怒。

  他在门房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才见到一个品级不高的属官。

  “大人!”小西行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但微微的颤抖还是泄露了他的急切,“敝使已在驿馆恭候近月余!不知天朝陛下……可曾有旨意下来?我等何时能得蒙召见?关白殿下翘首以盼,东海局势瞬息万变,实在耽误不得啊!”

  那属官面无表情,公式化地拱了拱手:“贵使勿急。文书往来自有程限。大人之奏疏早已送达京师,想必此刻正在内阁票拟,或已呈送御览。陛下日理万机,何时批复,非下官所能知。贵使且再安心等候几日,一有消息,衙门自会立刻知会贵使。”

  依旧是滴水不漏的官腔。

  “可是……”小西行长还想再问。

  “送客。”属官已转身向内走去,不再理会。

  小西行长僵立在巡抚衙门那高大森严的门楼之下,深秋的冷风卷着落叶打在他的吴服下摆上。

  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头顶。

  近两个月了!连皇帝是否看到奏疏都不知道!更遑论召见!

  他仿佛看到关白殿下在京都等待消息时越来越阴沉的面容,看到岛津、长宗我部那些叛逆在源源不断的物资支持下愈发嚣张的气焰……而自己,带着使命而来,原本想着能够顺风顺水,谁知竟寸步难行,一事无成!

  他这一趟,难道真要白跑了?

  原本倭国内的丰臣秀吉觉得,自己派出了使臣前往大明,走私的事情会减少很多,谁知道小西行长到了大明朝后,这个事情非但没有被遏制,反而规模更大了。

  多少有些弄巧成拙。

  佐佐木家,都搞到了三十门西洋炮……正张罗着反攻呢。

  大明商人从国内搞不到火器,可不代表他们在其他人的手中搞不到,大明的商人不是火器的制造商,但却是搬运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