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是道士皇帝 第531章

  他一份接一份地快速翻阅,越看心越沉,越看眉头锁得越紧……

  ………………

  第九章……

第959章 骄傲自满

  朱翊钧在看完所有的奏疏后,是真的生气,但这生气并非单纯指向朝鲜汉阳发生的血案本身,也不是完全针对李成梁的骄纵跋扈,甚至不是那赤裸裸的军法司夺人行径。

  让他真正感到心惊肉跳、怒不可遏的,是这些来自朝鲜官员、字字血泪的奏疏,竟然能如此畅通无阻地、如此集中地、在李成梁眼皮子底下,送到了他这位大明皇帝的御案之上……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李成梁在朝鲜,已经骄横自满到了何等地步。

  说明他完全不把朝鲜君臣放在眼里,认为他们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翻不起任何浪花……

  说明他对朝鲜的控制,远没有他自己奏报里吹嘘的那般严密无隙。

  他连眼皮底下朝鲜官员的“串联告状”都未能察觉或阻止,这是一种何其致命的傲慢和疏忽啊。

  这要是到了关键时刻,是会出大问题的。

  淹死的永远都是会水的,被鹰着的,也永远都是玩鹰的。

  “蠢材!老糊涂!”

  这种事情,关起门来,在他和重臣的小圈子里处理,怎么都好说。

  威逼利诱,申饬安抚,总能找到平衡点,把影响控制在最小范围,不至于动摇他对李成梁的信任基础……

  可一旦捅到了明面上,放到了大明朝堂这个光天化日之下,那就成了泼天大事……

  朝中那些早就对李成梁权势熏天、对大明在朝鲜耗费巨资却成效存疑、甚至对“以夷制夷”政策本身就不满的官员们,岂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攻讦机会?

  那些清流言官,正愁找不到靶子!

  那些与朝鲜官员有旧交、或是收了朝鲜好处的朝臣,更会借此推波助澜!

  如果说,朝鲜人在聪明一些,过完年,等官员们结束休假回到衙门,这件事就会像野火一样在京城蔓延开来。

  茶楼酒肆,官员私邸,都会议论纷纷大明朝的宁国公,在朝鲜的行事风格。

  到那时,民情汹涌,物议沸腾,李成梁的名声就彻底臭了!

  他这个皇帝,就算想保,也要承受巨大的压力!

  还极有可能影响到自己在开年推出的“官立蒙学”新政!

  “砰!”朱翊钧越想越气,又是一拳砸在御案上,震得砚台里的墨汁都溅了出来。

  “陈矩!”他厉声喝道,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戾气。

  “奴婢在!”陈矩一直屏息凝神地跪在角落,此刻连忙膝行上前,额头触地。

  “召锦衣卫指挥使张国之,立刻!马上!朕要见他……”

  “遵旨!”陈矩不敢有丝毫怠慢,快步离开乾清宫。

  暖阁内再次只剩下朱翊钧一人。

  他背着手,在御案前来回疾走……

  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不到半个时候,乾清宫正门被推开,面容精悍的锦衣卫指挥使张国之大步流星走了进来:“臣张国之,叩见陛下!”

  “张卿,起来,看看这些。”

  张国之起身,恭敬地拿起最上面一本,快速扫视。

  他久历风雨,城府极深,但越看,眉头也锁得越紧,脸色也凝重起来。

  他快速地翻看了几本不同署名的奏疏,内容大同小异,矛头直指宁国公李成梁在朝鲜的跋扈行径和那场骇人听闻的血案。

  “陛下,这……”张国之放下奏疏,看向朱翊钧,等待指示。

  他心中已然明了,皇帝召他,定是为了控制此事的影响。

  朱翊钧盯着张国彦,声音低沉而充满压力:“看完了?有什么想法?”

  “臣以为,此事……干系重大,应妥善处置。”

  朱翊钧冷哼一声:“人家把状纸直接递到朕面前来了!现在,朝鲜那边不知道有没有后手,朕担心的是,过完年,等百官开衙理事,这些东西,就会成为某些人攻讦宁国公、攻讦朝廷朝鲜政策的利器……”

  “臣明白陛下的担忧!”张国之肃然道。

  “明白就好!”朱翊钧目光如刀,“即日起,给朕盯紧了!尤其是那些与朝鲜官员有旧交、书信往来频繁的,还有平时就对宁国公、对朝鲜事务多有微词的官员!”

  “给朕盯死他们的府邸、他们的聚会、他们的门生故吏!看看有没有人收到朝鲜那边的‘风声’,有没有人在串联,有没有人准备在开年后的朝会上拿此事做文章!”

  “任何风吹草动,任何试图将此案闹大、煽动舆论、串联朝臣的迹象,立刻密报于朕。”

  “是!臣领旨!臣定当布下天罗地网,确保京城之内,无人能借此事兴风作浪!若有蛛丝马迹,必第一时间禀报陛下!”

  “嗯。”朱翊钧的脸色稍霁,“记住,要隐秘!朕不想打草惊蛇,也不想弄得人心惶惶。但该有的手段,一样不能少!”

  “臣明白!请陛下放心!”张国之再次躬身领命。

  “去吧,即刻去办!”朱翊钧挥了挥手。

  “臣告退!”张国之行了一礼,转身大步离去,步伐沉稳而有力,带着锦衣卫特有的肃杀之气。

  朱翊钧疲惫地坐回龙椅,心中还在想着这件事情。

  远在千里之外的李成梁还不清楚,原本是露脸的事情,把屁股露出来了,屁股露出来之后,还要让皇帝给他擦屁股。

  大明朝是礼仪之邦,事事都讲究师出有名,有些事情,你可以做,但你不能光明正大的做。

  想了片刻后。

  朱翊钧抬头看向陈矩。

  “你啊,即可拟两道旨意,第一道训责李成梁,秘旨训责……"

  "第二道安抚朝鲜国王李昖……”

  “第一道用词严厉一些,告诉他,做的什么事情,给朕捂紧了,透了什么风,给朕惹上麻烦,朕决不轻饶了他。”

  “第二道安抚李昖的,就说,朕已经训责了李成梁,卿之执勤,无妄遭祸,朕闻之心痛,让其节哀,而后,便就明言,军法司之设,是朕也首肯的,卿乃明理之藩,当知朕之苦心,须臾大局为重……”

  …………

  第十章…………

第960章 钟磬齐鸣大朝会

  在张国之的部署下, 锦衣卫安插在各个官员家中的眼线,也开始动了……不过,让朱翊钧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朝鲜的事情,朝中官员好像知道的并不多……根本没有人讨论这个事情。

  但朱翊钧并没有因此松懈,因为朱翊钧还清楚一件事情,会咬人的狗是不经常叫的。

  若是,此时朝中真的有人知道了朝鲜的事情,甚至,想着做些文章的话,他极有可能隐藏起来,然后,在大朝会上突然蹦出来。

  故,朱翊钧并未松懈,一边让锦衣卫的人调查官员是否有串联,自己这边呢,也在积极的准备话术来应对。

  高老师当个副手,面对这么多同级别的官员围攻,还能游刃有余,而自己,这个做了十八年,风里出,雨里进的皇帝,没道理吼不住。

  只要做足准备,就没什么好担忧的。

  万历十七年正月初八。

  己丑年的第一缕天光,刺破了京师的薄雾。

  巍峨的皇极殿在晨曦中展现出它无与伦比的威严。

  沉重的殿门缓缓开启,身着各色朝服的文武百官,如同汇入龙庭的溪流,按照品级序列,鱼贯而入。

  新年第一次大朝会,空气中弥漫着庄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钟磬齐鸣。

  “陛下驾到……”

  随着司礼太监陈矩一声悠长洪亮的唱喏,身着十二章纹玄色冕旒、腰系玉带的朱翊钧,在仪仗的簇拥下,出现在了朝臣的面前。

  冕旒十二旒垂下的玉藻微微晃动,遮蔽了他年轻面容上的神情,只透出一股沉凝如渊的帝王威仪。

  等着朱翊钧坐下身后,文武百官开始行礼。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朝贺声浪……

  文武百官,从首辅申时行到末位小官,皆匍匐于冰冷的金砖地面。

  “众卿平身。”朱翊钧的声音透过冕旒传来,平和而清晰,听不出喜怒。

  百官谢恩起身,垂手肃立。

  大殿内一时静得落针可闻,唯有御座旁铜鹤香炉中升起的袅袅青烟,无声地流淌。

  按照惯例,朝会首先由内阁首辅申时行奏报岁末年初的政务要情。

  申时行出列,手持玉笏,声音沉稳:“启奏陛下。去岁,仰赖陛下洪福,天佑大明。四海虽有小扰,然大体承平。太仓岁入……”

  他简明扼要地汇报了去年的财政收支、主要工程进展以及边疆动态,重点突出了“岁入丰盈”、“仓廪充实”、“海波渐靖”等积极方面,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欣慰。

  实际上,申时行是现在大明朝压力最大的一个人。

  他前面是张居正,辅佐的又是比之前更加激进,更有权威的天子……

  他深知今日朝会另有重头戏,官立蒙学,故奏报内容精炼扼要,不多赘言。

  接着,几位部院重臣也依次出列,奏报本部要务,皆是有条不紊,波澜不惊。

  气氛看似一片祥和,正朝着朱翊钧预设的轨道进行——接下来,就该是内阁抛出酝酿已久的“官立蒙学”章程,由皇帝定调了。

  朱翊钧的目光透过玉藻,扫视着阶下肃立的群臣,心中那份因朝鲜之事而绷紧的弦,似乎也稍稍松弛了一些。

  就在朱翊钧微微抬手,准备示意申时行提出蒙学新政之时。

  “陛下!臣有本启奏!”

  一个清亮而带着几分激越的声音,打破了殿中刚刚酝酿起的平静。

  只见从文官班列中,一位身着青色獬豸补子官袍、头戴乌纱的御史,手持象牙笏板,大步跨出班列,跪倒在御道中央。

  朱翊钧的目光瞬间聚焦于此人身上。冕旒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

  他认得此人——河南道监察御史,江东之。

  一个以刚直敢言、甚至有些“好搏击”著称的年轻言官……当年,海瑞在时,便多番举荐他。

  “哦?”朱翊钧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情绪,“江卿有何本章?准奏。”

  “谢陛下!”江东之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压下心中的激愤,但开口时,那话语却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锋芒直指目标:“臣江东之,冒死劾奏!劾奏宁国公、提督朝鲜军务——李成梁……”

  嗡……

  原本肃静的皇极殿内,瞬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低声议论!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射向跪在殿中的江东之,有震惊,有疑惑,有兴奋……

  李成梁!那可是手握重兵、在朝鲜权备倭的国之柱石啊!

  新年第一朝,第一个弹劾,就是属于他的。

  朱翊钧端坐御座,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武班之首,靖国公、中军都督府左都督戚继光,这位同样功勋卓著的老帅,在听到“李成梁”名字的瞬间,

  原本微阖的双眼猛地睁开,精光一闪,随即又缓缓闭上,仿佛事不关己。

  “这老家伙,在辽东时就跋扈惯了,如今跑去了朝鲜,天高皇帝远,果然又出幺蛾子了!”

  戚继光与李成梁同属边帅,彼此知根知底,对其作风心知肚明,此刻听闻被弹劾,第一反应并非意外,而是理应如此……

  他微微侧头,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御座。

  只见冕旒之下,年轻的皇帝陛下依然端坐如山……

  戚继光心中一动,暗道:“且看陛下如何应对吧。这江东之,胆子不小,不知手里握着什么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