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是道士皇帝 第534章

  冯时看了一眼李昖,轻笑一声:“殿下,这是天子的旨意啊,谁敢耽搁啊,殿下不要忧虑,训责完之后,我们大明朝的宁国公,就会收敛一些,不会去找殿下的麻烦,当然,更不会去找朝鲜臣工的麻烦……”

  “先行一步……”

  “小王送天使……”

  当冯时的仪仗前往宁国公府时。

  李成梁率众将及李党官员,早已在中堂等候……香案也早就备好……

  李成梁的脸色并不好,身后的将领,以及李党官员也是如此。

  他儿子在正月初八的时候入京,跟着天子去了西苑游玩了一番,直到结束之后,天子让李如松看了朝鲜几个臣子弹劾自己的奏疏,并对自己的儿子说:“其父之风,勿要学之……”

  也就是在正月十五,昨日,他收到了自己好大儿李如松一封家信。

  信中内容,将朝鲜臣子弹劾的事情说了一二,并再一次的对自己这个老父亲,进行说教……

  这让李成梁大为恼火……今日天使来朝,心中也多是忐忑……

第965章 捂住

  “天使驾到——!”

  府外传来高亢的通报声,打破了死寂。

  李成梁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思绪,站起身,率领众人快步迎至中堂门口。

  只见司礼监随堂太监冯时,在四名锦衣卫的簇拥下,步履沉稳地走了进来。

  他脸上带着宫中人特有的、恰到好处的微笑,既不显得过分热络,也不失礼数。

  “冯公公!”李成梁脸上瞬间堆起笑容,快步上前拱手,姿态放得极低,“远道而来,一路辛苦……”

  他一边热情招呼,一边目光飞快地扫过冯时的神情,试图捕捉一丝信息。

  “宁国公太客气了。”冯时拱手回礼,声音平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细:“咱家奉旨办差,分内之事,何谈辛苦。”

  “冯公公一路风尘,不知……京城近来可好?冯掌印身体可还康健?我在朝鲜,甚是挂念啊。”

  对于李成梁刻意拉拢,冯时也是一直脸上含笑:“有劳国公爷挂心。干爹他老人家身子骨硬朗着呢,虽然去司礼监的事件不多,精神头十足。京城么,刚过完年,自然是热闹喜庆。皇爷龙体康泰,万民称颂,大明国泰民安,蒸蒸日上啊……”

  李成梁闻言不住点头,又在含蓄两句后,李成梁终于进入正题了。

  “冯公公,实不相瞒,朝鲜这边……年前出了点小纰漏,不知……可曾惊扰了圣驾?陛下那边……可还安好?没有为这点小事动怒吧?”

  “国公爷,”冯时的声音也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疏离,“您说……‘小纰漏’?”

  他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朝鲜官员泣血的奏章,可是像雪片一样飞到皇爷的御案上啊!皇爷……怎能不生气呢?”

  他顿了顿,看着李成梁瞬间变得有些难看的脸色,才慢悠悠地补充道:“这不,训责国公爷的旨意,已经到了。”

  李成梁闻言,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有些苍白,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从天使口中证实皇帝的震怒,还是让他心头巨震。

  他强自镇定,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是……是臣疏忽,惹陛下忧心了……”

  冯时不再看他,目光缓缓扫过李成梁身后那黑压压一片的将领和李党官员,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宁国公,”

  “这训责的旨意……是皇爷给国公您一个人的口谕。这么多人……都杵在这儿听,怕是不太合适吧?”

  这话如同冷水泼头,让李成梁瞬间清醒!

  他明白了冯时的暗示——这道旨意内容严厉,不宜当众宣读,以免动摇军心,更会让他这位主帅在众多下属面前彻底颜面扫地!

  皇帝……终究还是给他留了一丝薄面。

  李成梁立刻转身,对着身后众人,声音带着强压的烦躁和威严:“无关人等,一律退下!”

  众将领和李党官员面面相觑,但不敢违逆,纷纷躬身行礼,鱼贯退出中堂。

  中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外界。

  中堂内的光线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冯时这才站起身,走到香案前,神色肃穆。他从怀中取出一份密封得极为严实的黄绫卷轴,正是那份直达李成梁本人的密旨。

  “宁国公李成梁,跪听圣谕——” 冯时的声音再无半分笑意,冰冷而威严。

  李成梁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冠,走到香案前,撩袍跪倒,以头触地:“臣李成梁,恭聆圣训!”

  ”奉天承运皇帝,敕谕宁国公、提督朝鲜军务李成梁:尔年前所奏朝鲜军务整饬有成,三军归心,朕心甚慰。然尔腊月廿四汉阳之事,处置乖张,遗祸无穷!尔麾下士卒,酗酒行凶,悍然闯入朝鲜国丈、左议政府邸,屠戮朴氏父子,行同禽兽!此等骇人暴行,置天朝军威于何地?置朕之颜面于何地……”

  “尔老于军旅,当知‘将在外’非为无法无天,更当知‘藩属体统’关乎天朝根本!尔在朝鲜,朕付尔以专阃之权,是望尔靖海疆、安藩篱,非是纵尔跋扈妄为,视朝鲜君臣如无物……”

  “朕今秘旨再训尔,首恶既诛,余者务必严加管束,绝不可再生事端,对朝鲜上下,更需谨慎安抚,示以恩威,堵其悠悠之口,若再有一丝风声传入京师,惹出更大麻烦,致朕无法转圜,则休怪朕不念旧情,拿尔是问!届时,莫谓言之不预也……”

  “然,*念尔老于边事,御倭之功不可没,朕此次姑且不予深究,亦不行明旨惩戒。*望尔深体朕心,戴罪图功,整饬军伍,约束部属,礼敬朝鲜君臣,!若再生事端,两罪并罚,决不宽贷!尔好自为之……”

  “臣……李成梁,叩谢天恩……”

  冯时将密旨合拢,亲自递到李成梁高举的手中,看着他强压怒火的扭曲面容,低声道:“宁国公,陛下的苦心,您可要真真切切地领会啊。朝鲜这地界儿,水浑得很,您老……可要把船掌稳了。再有差池,咱家下次来,带的恐怕就不是旨意了。”

  他亲自将李成梁扶起身来:“我是当奴婢的,我知道,陛下为什么生气,这世间就是这样,捂不住的事情就是大事情,捂得住得事情,天大得事情也是小事情……”

  “谢公公提点……”李成梁心中明白冯时的深意。

  虽然冯时没有在王宫陪着李昖去宴,却在宁国公府的宴席上,吃酒吃的算是尽兴。

  而等冯时下去歇息后,诸多大明将领都去书房寻李成梁,不过,却都被拒绝。

  一直在宁国公府等着的金正三,一看这么多的大将都见不到帅爷,想必,自己也是没戏。

  吃完饭后,便带着几十名李党官员离开。

  可刚刚走到宁国公府外的时候……一名李成梁的亲兵追了上来。

  “军曹,帅爷让你书房见他……”

  金正三闻言稍愣,这么多大将亲信不见,反而要见自己。

  他指了指自己,询问一番:“帅爷要见我?”

  “是……”

  听到此言,李党的官员各个气焰高涨。

  这些官员虽然没有听到天子的旨意,但也明白,这就是在训他们帅爷,弄不好,还要约束。

  若是李成梁嚣张气焰没了,那他们这帮朝鲜官员就更加嚣张不起来了。

  可此时,帅爷在这个关头召见,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只因,很多事情啊,大明的大将们不能做,而金正三这个朝鲜籍的官员,可以做……

第966章 报复

  金正三独自一人被引入李成梁的书房。

  厚重的门在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书房内只点了几盏昏暗的灯,李成梁高大的身影背对着门口,负手立在巨大的朝鲜舆图前,一动不动。

  空气仿佛凝固了,弥漫着浓重的酒气、未散的怒意和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金正三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书房中央,撩袍跪倒,额头紧贴冰凉的地板:“帅爷,金正三,奉命前来。”

  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没有回应。只有李成梁粗重的、压抑着的呼吸声隐约可闻。

  金正三不敢抬头,维持着跪伏的姿势,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李成梁的拳头狠狠砸在紫檀木书案上,震得笔架砚台一阵乱跳,墨汁飞溅……

  金正三吓得浑身一哆嗦,几乎要瘫软下去,声音都变了调:“帅……帅爷!臣……臣来了!”

  李成梁胸膛剧烈起伏,牙关紧咬,发出咯咯的声响。

  又过了片刻,李成梁才从牙缝里挤出冰冷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天子说了……不能惹事……要善待朝鲜君臣……”

  他猛地向前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金正三,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极致的嘲讽和愤怒:“本帅……没有善待他们吗,嗯?!”

  这声质问如同炸雷,震得金正三耳膜嗡嗡作响。

  他慌忙抬起头,脸上堆满了谄媚和惶恐交织的表情,声音带着哭腔:“善待!帅爷您对他们天高地厚之恩啊,没有您,朝鲜怎有这般雄兵,这帮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他们……他们竟然敢去告御状!简直是丧心病狂,罪该万死!”

  金正三的谩骂如同火上浇油,但也成功地迎合了李成梁此刻暴怒的心境。

  李成梁眼中的戾气稍缓,但怒火并未平息,他猛地一挥手,打断了金正三的控诉:“够了!”

  他喘着粗气,在书房内焦躁地踱了几步,然后猛地停下,目光如电,射向金正三,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了令人胆寒的杀意:“柳成龙……这个老匹夫!领议政,他活腻了!”

  金正三心脏狂跳,知道正题来了。

  他立刻挺直腰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帅爷,此獠就是祸首!就是他串联清流,鼓动上书,构陷帅爷!此人不除,朝鲜永无宁日,帅爷也难以安枕!”

  “除掉?”李成梁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眼神阴鸷,“天子刚刚训斥完本帅,‘不能再生事端’!”

  而金正三闻言,便明白李成梁的用意。

  “他是朝鲜的臣子……就得用朝鲜的规矩办,这家伙罪责大了,柳成龙身为领议政,结党营私,贪赃枉法,排挤忠良,证据确凿,臣手握其罪证!按朝鲜律法,罢官流放,实属应当……”

  “现在济州岛的船只,经常能遇到溃逃的倭寇,帅爷,您无需出马,下官就能办妥当。”

  “要快!要干净!跟本帅没有丝毫关系。”

  “是!臣遵命!定让柳成龙‘罪有应得’,‘死得其所’!”金正三狞笑着应道。

  干掉柳成龙,这本就是金正三的计划。

  就在金正三准备告退去执行这阴狠的计划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小心翼翼地补充道:“帅爷,还有一事……那个小西行长,又派人来问了了,不知怎么回复?”

  “陛下不想见他们……旨意上连提都没有提。”

  “那臣让他们滚蛋。”金正三赶忙说道。

  “不,他们并不是使臣,搜,若是从他们的住处搜到i任何关于朝鲜防备舆图……就将他们当作奸细处理了。”

  “是,帅爷,帅爷,杀了这十几个人是不是有些浪费啊。”

  “你是何意。”

  “若是查找到了罪证,不如,跟朝鲜的罪犯一般,判处流放西域,正好,府衙中有六十多个人,正欲二月押送辽东,转道哈密城。”

  李成梁闻言轻笑一声:“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是,帅爷。”

  现在的朝鲜只要不是重大案件,都不会被判处死刑,但会判流放,流放的地点呢,就是哈密城。

  这是三年前,就开始施行的规矩。

  几乎在同一时间,汉阳城另一端的领议政柳成龙府邸,却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和巨大的恐惧之中。

  李成梁挨了重责,正处于暴怒的边缘!

  而作为弹劾李成梁最力的领袖,柳成龙知道,自己肯定会迎来李成梁的报复。

  实际上,到现在柳成龙都想不明白一件事情。

  大明朝,是礼仪之邦,朝中百官,也是饱读诗书,李成梁的事情暴露出去,这些官员怎会允许天子轻轻放下呢。

  这训责。

  对于一个普通的官员来说,非常重,得了训责,几乎就没有再上升的可能了。

  但对于李成梁这样一个,已经位及人臣的国公来说,这就是挠痒痒,重重抬起,轻轻放下,除了让他脸上无光,心里憋屈之外,没有任何损害。

  到了很晚,柳成龙的书房内,依然灯火通明,四五个人都在忙碌,找东西。

  他面色惨白,形容枯槁,仿佛一夜之间老了二十岁……他也不再像往日那般沉稳,而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老爷,都是些寻常公务往来和士林清议的稿子……”

  “账目……账目也干净,都是朝廷俸禄和家中田产……”

  “干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们说我结党营私,我就是结党营私,说我贪赃枉法,我就算没贪,他们也能给我‘找’出来!他们掌控着兵权,掌控着汉阳府衙,甚至司宪府的人,都已经在昨日,朝着金正三靠拢了。”

  “就连王上,好像都要放弃我了……”

  “不然,今日宣完旨意后,我想单独面见王上,竟遭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