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自己得母亲,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李太后只有朱翊钧一个儿子。
先帝穆宗皇帝陛下,甚至是先帝的老爹,万寿帝君,世宗皇帝也只有朱翊钧这一条血脉。
这导致,李彩凤的依靠也只有自己儿子一人,断然不会出现历史上,拿其小弟威胁神宗皇帝的事情来。
这也是朱翊钧敢这么张扬,敢于敲打冯保,敢于暗示张居正最主要的原因之一。
此时的大明帝国,只有他一个符合法理的帝王。
也可以说,此时的大明帝国,只有他一个真正的继承人。
即便他彻底摆烂,即便他倒行逆施,即便他向自己得皇爷爷看齐,在十岁得年龄,便想着求仙问道,得长生永恒……也没有人,能够左右他的地位……
当然,这一切都要感恩老祖宗,太祖高皇帝朱元璋……
虽然,太祖高皇帝制定的政策,有很多不合常理的,但更多的都是为后世子孙着想……
在慈宁宫中,朱翊钧坐在李彩凤的身边,冯保则在下面站着侍候。
朱翊钧脸上带着笑意,很是轻松,对李太后说道:“母后,儿臣如今处理朝政,也算是有些心得了。”
李太后看着朱翊钧,眼中满是慈爱。
“我儿聪慧,定能如你父皇所说,成为一代明君,此时才十岁得年龄,便越发有皇帝的样子了,这也多亏了张先生的教导啊。”
听到张居正的名字后,朱翊钧眼神微微一动,而后缓缓说道:“母后说得是,张先生的确是有大才。不过儿臣有今日,是得我大明世宗皇帝陛下,朕的皇爷爷,是我大明穆宗皇帝陛下,朕的父皇,两人的教诲……”
朱翊钧此番话的用意,是想着告诉自己的母亲,不要再给张居正戴高帽子了……
可李彩凤明显没有领会到朱翊钧话语中的含义,她自顾的说道:“当然,你皇爷爷,你父皇都教给了你很多东西,不过,现在你也正值学习的时候,可要谦虚一些,从张居正身上学习更多的东西,这样你才能成为咱们大明朝最好的君主……”
朱翊钧听完自己母后的话后,对着自己母后笑了笑,而后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冯保。
冯保注意到朱翊钧的笑容,心中极为忐忑,而后赶忙开口:“太后娘娘,陛下聪慧过人,又勤奋好学,实乃我大明之福啊,先帝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的……”
这个时候的冯保敢告状吗。
敢。
但他不敢当着朱翊钧的面告状。
而朱翊钧送走张居正,立即来找李太后,便是想着再度打压冯保一番,让冯保认清现实。
彻底的认清现实……
李彩凤听着冯保的话,更加高兴了:“冯公公,你年长些,也经常呆在陛下的身边,可要好好督促陛下的学业,陛下若成明君,哀家不会忘了你的功劳……”
“是,太后,奴婢一定尽心尽力。”冯保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却一直在不经意间,看向皇帝陛下。
也不知自己这句话,是否惹得陛下不满。
李太后对冯保,是尊敬的,她出身卑微,成了皇帝的母亲,虽然本身有些小聪明,但她更多还是拿自己以前为贫民时的思维方式,来考虑问题。
冯保是老人,在宫里面有权势,在李彩凤的视角中,冯保是能够保护自己的孩子,是可以利用的,所以,她对冯保很客气。
但朱翊钧却不同,他陪在朱厚熜身边多年,言传身教,让他对于用人,更多的是自己的感悟……
对待冯保,一味拉拢,只能助长其嚣张气焰,只能打压,拉拢一同使用,才能让冯保对自己又怕,又敬……才能好好的办差……
“母后……”朱翊钧说完这句话后,略有停顿……小脸上,有些哀愁……甚至,眼中充满了畏惧。
李彩凤从未看到过自己儿子这样的表情。
当下感觉到了心慌:“陛下,怎么了?”
“母后,孩儿有没有能力,做一个好皇帝啊……”
“我儿,从小聪慧,当为明君,你皇爷爷,你父皇,都是这么想的,母后,也是这么想的……即便 ,你皇爷爷,你父皇,你母后都想错了,也不怪你……要怪啊,只怪先帝走的早,没有好好的教导你……”
听着李彩凤的话,朱翊钧更加有了信心,他一脸委屈,看着自己的母亲。
李彩凤看着朱翊钧这么委屈的模样,心里面那叫一个疼啊。
朱翊钧看着情绪渲染到位,开口说道:“那母后,若是有一天,大伴找您禀告,孩儿行事不妥,无人君之风,您会不会责罚孩儿,甚至废了孩儿,另立新君呢……”
朱翊钧这话一说完,李彩凤脸色大变。
谁在吓唬陛下。
吓唬自己的儿子。
危言耸听,挑拨陛下与自己的母子关系。
是谁?
这般大胆。
她猛地转头,看向了冯保……
是冯保吗?
只一瞬间,李彩凤便从起初的尊敬,转变成了愤怒……
冯保听完皇帝陛下的话后,正在心惊胆战的时候,便又看到了太后,那想要他立即去死的眼神……瞬间身体像被抽空了一样,瘫倒在地……
“太后娘娘,陛下,奴婢,奴婢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怎么会搬弄口舌是非呢,更何况,是说陛下的不是……太后娘娘,奴婢不敢啊,奴婢也不会这样做啊……”
“冯保……哀家知道你的忠心,可陛下是天子,与陛下说话的时候,需谨慎,若是陛下在对哀家说这样的话,你就永远,永远不要呆在陛下身边了……”
永远,永远,两个词语,代表着死亡……
冯保心惊胆战到了极限,这个时候的他能够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彭……
彭……
彭……
他慌了。
他本以为自己是太后的人……
自己是太后的人,首要的条件,便是自己对皇帝陛下忠诚,对陛下巩固皇权有用……
“是,娘娘,奴婢一定记得,一定谨慎……”
而坐在李彩凤身边的朱翊钧,看到了自己目的达到了,便将话往回收了收。
他用着无辜的神情说道:“母后,朕今日给你说这些,是因为今日,大伴在乾清宫中说错了话,朕罚了他,让他掌嘴,这是朕从皇爷爷那里学来的,惩罚了大伴,朕又害怕,怕他记恨朕,找母亲告状……”
“朕是不是错了,朕不该从惩罚大伴,朕应该听大伴的话……”
“陛下,你罚奴婢们,理所应当的,没有人敢告你的状,冯公公是个明事理的聪明人,他不会挑拨你我母子的关系……”李彩凤笑着对朱翊钧说道,而后她看向了冯保,脸色变得肃然,冷漠:“冯公公,哀家,说的对吗?”
第166章 驱逐陈洪
冯保听着李太后的话,赶忙回复道:“太后说的对,说的对……”
这个时候的冯保心中抑郁,甚至是有些恐惧。
他在李太后身边的年数不短了,也了解李太后。
世上最毒妇人心啊。
皇帝陛下用不惯自己,不会要了自己的命,可太后娘娘,若是看不惯自己,那就是必死无疑……
不过,冯保也很疑惑,怎么回事,今日自己是不是不宜出行,犯冲啊。
在乾清宫中,被刚刚登基的皇帝陛下,阴阳敲打了一番,还赏赐给自己,十二个大嘴巴,而后到了慈宁宫,好好的说着话呢,这陛下一开口,形势突变,自己又被李太后敲打了一番……
他是个老江湖。
只是片刻的疑惑之后,他便想通了。
陛下与太后的对话,像是一个小孩子对于未来的恐惧,而朝着自己的母亲倾诉,可这里面,满满的都是心机啊……
这一下,可是彻底堵着自己的嘴了。
朱翊钧在母后的宫中用了午膳,而后,才带着冯保慢慢悠悠的回到了乾清宫。
一路之上,吹着微风,朱翊钧怡然自得。
冯保以及一众随从,迈着小碎步,弯着腰跟在后面……
此时的冯保心中五味杂陈……
忽然,朱翊钧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看向冯保:“大伴,你刚刚怎么没有给母后说陈洪的事情啊。”
冯保闻言,内心苦笑,那种情况下,自己只感觉朝不保夕,哪里顾得上去争夺司礼监掌印太监的职务呢……
“陛下,这是小事,不能影响了太后跟陛下,叙说母子之情啊……”
朱翊钧点了点头:“好,那大伴你现在回去吧,回去找母后说上一说,朕先回乾清宫等着你……”
冯保闻言,颇为惊讶。
这是在试探自己吗?
等着自己上钩?
“陛下,太后刚刚用过午膳,此时奴婢拿着这样的小事去惊扰太后,不合适啊……“
冯保不愿意去。
“去吧,朕跟着父皇去皇爷爷陵寝的时候,见到了黄锦,想着有他陪伴,皇爷爷也不会孤单,朕也想着,让陈洪早一点去陵寝陪伴朕的父皇,不然,父皇一个人在那里,朕心着实不安……”
朱翊钧这个时候,又表现得像个小孩子了,在他得语言中,好像他并不在乎司礼监掌印太监是谁,只在乎自己得父皇,是否孤单……
冯保听完朱翊钧的话后,顿了一会儿,还想开口拒绝,不过,朱翊钧却没有让他把拒绝的话说出口。
朱翊钧收起了脸上的轻松,一本正经的看着冯保:“冯保,机会呢,就一次,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可就难了……“
冯保听着朱翊钧的话,沉思片刻后,还是选择去找太后禀告这件事情。
他已经错过很多次机会了。
太监群体中的万年老二,想成为老大的野心,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弱……
而最为重要的是,他感觉到了皇帝陛下想利用自己,去做一些事情。
人吗,不怕被利用,怕的是没有利用的价值。
此时的冯保,已经不把朱翊钧当作一个十岁的孩童看待了……
冯保一路心事重重地朝着慈宁宫走去,每一步都仿佛有千斤之重。
他深知,这一去,或许是他命运的转折点,要么一步登天,要么万劫不复。
因为他不知道太后是什么心思。
到了慈宁宫外,冯保对守门的太监说,想求见太后。
而这太监进宫殿通报,不一会儿,他便走了出来,让冯保进去。
踏入慈宁宫,冯保的心愈发揪紧。
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冯保踩着地上的光影,他的身躯,忽明忽暗……
冯保小心翼翼地踏入殿内,只见李太后正端坐在凤椅上,神色严肃。
李彩凤也是有着自己信仰的。
那就是佛教。
在她的手中,有着一串念珠,手指时不时的拨动一下……
“奴婢冯保,拜见太后娘娘。”冯保跪地行礼,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头深深地低着,不敢抬眼直视李太后。
李太后微微抬眼,目光中透着审视:“冯保,你不陪在陛下身边,又回来找哀家,所为何事?”
冯保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紧张,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说道:“太后娘娘,奴才此番前来,是为了陈洪之事。”
李太后皱了皱眉:“陈洪,哎,司礼监掌印太监……”
冯保赶忙叩头,额头触地,急切地说道:“太后娘娘,如今司礼监掌印太监之位由陈洪担任,此人虽有些能力,但其心思诡谲,与高拱交往甚密,他若不动,高拱权势滔天,恐对朝廷不利。”
听着冯保的话,李太后拨弄念珠的手指,忽然停顿了一下……
高拱。
先帝极为敬重的老师。
可到了李太后这里,就完全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