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的武力，想杀掉某个人的话，徐福和河上丈人不出面，恐怕很难有人能保下来……但如果换一个思路呢？”
鹿无双低声说道。
“如果不想让谁死在某个特定的人手里……最为稳妥，也是最简单有效，绝不会出现意外的办法……便只有一条。”
“先下手为强！”
轰！！！
未等鹿无双把话说完。
一声巨响从远方传来，虽然被过于遥远的距离削减了大半，但依旧震耳欲聋。
李淼陡然消失在原地，下一瞬便出现在巷口，手搭凉棚，朝着巨响传来的方向看去，无声地笑了出来。
“好好好，这么玩儿是吧。”
鹿无双走了过来，李淼笑着问道。
“小鹿，那个方向是？”
他指向巨响传来的方向，夜已深人已眠，灯火已熄，夜空中便再无光亮，将极远处一点火光凸显了出来。
火光处于一座极高的塔楼顶端，远远望去仿佛一把火炬一般，建筑崩裂之声远远传来，想必天亮之前，那座建筑就会彻底垮塌。
鹿无双点点头。
“没错，那里就是御所。”
“天皇与其直系血脉居住的地方。”
“神道教动手了。”
李淼顿了顿，笑了出来。
“有意思，有意思。”
“这种手段，也就上辈子在些段子里听过。”
“神道教，会玩儿啊。”
他已经明白了鹿无双的意思。
天皇御所遇袭，神道教下的手。
神道教把天皇杀了。
这是籍天蕊都未曾料到的一招。用李淼前世的话来说，就好像幕后黑手为了不让主角吃到经验，直接将自己的手下全部干掉一样。
这便是神道教的应对，你想杀天皇，我直接自己把天皇扬了！
荒唐可笑。
但切实有效。
也真的将李淼先杀天皇、而后直冲伊势神宫，解放三丰真人，而后斩杀徐福和河上丈人的盘算给拦腰截断了。
“有意思。”
李淼咂了咂嘴。
“好手段。”
鹿无双摇了摇头。
“今夜我听那名剑圣这样说，一时间也不可置信，但却也不得不信……据他所说，神道教做出这个决定也就在几天而已。”
“我也没有料到，他们下手会如此果断。”
“但，大人。”
鹿无双微不可查地转头看了后方的三好亮太一眼，两人交流时用的都是中原话，他听不懂，便站在巷子里懵懂发愣。
鹿无双看了一会儿，轻声说道。
“事情还有转机。”
“关键，便在于奈奈子。”
李淼转头一笑。
“哦？”
鹿无双低声说道。
“神道教下手极为果断，为了不让你突破六路合一的境界，不仅是天皇本人，甚至连所有隐藏在民间的天皇血脉，他们都干掉了。”
“除了一个人。”
“佐佐仓奈奈子。”
鹿无双沉声说道。
“她是最后一名天皇血裔，也是唯一一个在法理上能够继承天皇位置的人。”
李淼疑惑道。
“那你就更不该把奈奈子交给神道教了，神道教连天皇都杀了，还差她一个么？”
鹿无双摇摇头。
“这便是正题了。”
“这便是今夜，那名效忠于前代天皇的剑圣与我见面的目的——他们，习练太极拳、效忠于想要脱离神道教控制的天皇们的人们，正藏身在神道教之中，他们会负责保护奈奈子。”
“他们想要与你，或者说大朔达成一笔交易。”
鹿无双凑到了李淼的耳边，悄声道出了一句话。
听到这句话的李淼忽的一抬眉毛，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饶有兴致地笑了出来。
“这样？”
“怪不得你忽然提起纳贡的事情……我想想，成祖三年，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个东西在。”
“以我的身份……也不是不能做这个事儿，事后找老头子补一份圣旨就是。”
“如果这件事能成的话，虽然也不能说可以禁绝倭寇，但应该也能减少十之八九了，我也应该可以借此推演出真常功法，也算得上公私两便。”
李淼笑道。
“不错，就如此办吧。”
见李淼同意，鹿无双终于松了口气，她一直忐忑于李淼是否会埋怨她自作主张，直到现在才终于放下心来。
心绪平复，她也终于注意到了其他事情。
“大人。”
鹿无双左右看了看。
“籍天蕊没跟你在一起吗？”
李淼意味深长地笑着回答道。
“籍教主啊。”
“她有其他事情要做……顺利的话，或许很快就能把那什么天照大神揪出来了。”
第602章 八咫镜
滴答、滴答、滴答。
粘稠而带有一丝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奈奈子的额头上，将她从昏迷中唤醒。她没有急着睁开双眼，而是继续装作昏迷，仔细听着周围的响动。
铁锈味儿瞬间便塞满了鼻腔。
“血……很多血……”
与李淼同行数月，奈奈子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第一时间便认出了铁锈味儿的来源，同时也清楚了滴在额头的液体是什么。
那是还带着体温的血水。
除去血水滴落的滴答声和奈奈子自己的呼吸声之外，还有木材燃烧的噼啪声，和油脂被烘烤之后散发的焦臭味儿。
火光在眼皮上跳跃。
“布满尸体的无人火场……吗？”
奈奈子强行抑制住内心的恐惧，纹丝不动。
但她的伪装太过青涩拙劣，加快的心跳和呼吸也难以抑制。对于修习过耳功的人来说清晰可见。
于是有人说道。
“殿下，不必伪装了。”
“我们并无恶意。”
奈奈子心生疑惑。
我们？
她微微将眼皮睁开一线，看向四周。
四周确实是如她所想象的一般，是一片布满了尸体的火场，周围的木质建筑正在熊熊燃烧，她所处的地方已经被烧过，满是漆黑的灰烬，有相当一部分能看出清晰的人形轮廓。
她所在的地方，是一块坍塌的建筑交叠起来撑起的空间，而她正躺在其中一个角落的地上。
滴答。
又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她的额头上。
奈奈子先是一愣，而后朝着血水滴落的方向看去。
她先是看见了一只悬在她额头上方的手，血水正是从这只手的食指上滴落的。
循着手指朝上，便能看见伤痕累累的手臂、筋骨断折的锁骨、穿透了头颅将其钉在废墟上的太刀，最后将整具尸体收入眼中。
尸体，好像只是一具寻常的尸体而已。
除去他所穿的衣物。
那是一袭皂涩的袍服，内衬被血水染红的白绢单衣，下身是白色的表袴与下袴，被太刀贯穿的头颅上戴着黑色的立缨冠。
“天、天皇？”
奈奈子缓缓睁大了眼睛。
虽然东瀛天皇的袍服不像中原皇帝那样繁复华丽，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朴素，但在京都长大的奈奈子怎么会认不出这身衣服？
但……为什么会是天皇？
自己不是被神道教的神官掳走了么，为什么会出现在一片满是尸体的火场，这里是哪里，周围被烧焦的尸体是谁……为什么天皇会被钉死在自己面前？
未等她略微理清思绪，忽听得那个叫她睁开眼的声音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殿下，他不是天皇。”
“他不配。”
奈奈子循声望去，便看到了一名正倚靠在一根坍塌的房梁上的中年神官，衣着与之前将她掳走的神官们一样，也是素白色的神官服，腰间也是绯红色的无镡刀。
只是与他们不同的是，这名中年剑客并未佩戴面具，他将素白色的面具随意挂在了腰间，正用布条包裹着腰间渗血的伤口。
“唔！”
他猛地一扯布条，发出一声闷哼，终于将伤口包好。这才转头看向缓缓起身的奈奈子。
“殿下。”
奈奈子沉默了一会儿。
“你不是神道教的人？”
“不是。”
“天皇是你杀的吗？”
“是。”
“……你为什么要叫我殿下？”
中年剑客一时没有回答，反而像是因为奈奈子的镇定而惊喜莫名，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不愧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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