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齐斯抱着海神权杖坐在沙发上,刷着手机上传来的一条条信息。
回到现实后,他立刻让晋余生做了调查,很快确定了在游戏空间里看到的那个白衣女人叫做“白鸦”,是臭名昭著的天平教会的高层。
进而发现,那个传说中的天平教会信仰的邪神……似乎就是契。
齐斯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现在的情况就是契将神权给了我,对祂的祈祷莫名其妙接到了我的游戏空间,我能行使的权限似乎在某种意义上和祂等同。
“看天平教会这几年整出的新闻,由于契长期无法行使权限,信徒们像没头苍蝇似的满地乱窜。祂想和信徒沟通,必须以我为中转。
“看来契比我想象中的要衰弱啊……我以后若是遇到难以解决的麻烦,或许可以将天平教会的力量纳入考虑范围。”
已知诡异可以渗透到现实,昔拉公会在现实里有势力扎根,联邦官方也有专门研究诡异游戏的组织。
经过和傀儡师的交手,齐斯深知昔拉公会大概率正对他虎视眈眈。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他们正在被官方组织追查,暂时腾不出手。
同样,齐斯相信,只要他还以自己的面貌出现在副本中,世界上还有开直播的蠢货,他早晚会被官方组织重点关注。
而且很有可能,因为常胥和杨运东的缘故,他已经被盯上了,只不过没有流出实质性的证据罢了。
坐拥最庞大的信息库,官方想摸清他的底细并不麻烦,难保不会在某一天杀上门来;而以他这一碰就碎的身板,一旦在现实里被找到,只能就范。
这种时候,一个可供自己驱使的反政府武装就十分重要了。
他和契谁跟谁啊?信仰契的教会他用用怎么了?他们凭什么说他不是契本人?
齐斯略感幽默地想着,垂眼看向海神权杖。
在游戏空间里,他只回复了“我在”两个字,并非是骄矝自持,而是他在说完“在”字后,就被踢回了现实。
当时无数红色的细丝编织成网,如同活物般扭曲纠缠,铺天盖地,当头罩下。
金色的斑块在他眼前密密麻麻地飞窜,晦暗的底色充斥可疑的斑点,耳边驳杂着屏障碎裂的咔咔声。
他头痛欲裂,于事无补地扩张瞳孔又收缩,却只看到一层层的薄红和暗金的颜色涌动交织。
视野再一次沉淀下来时,他已然瘫坐在自家的沙发上,好像被按进水池又捞出,无数的水滴诉说无穷、永恒和不可知,告诉他做出两个字的回应已是极限……
“极限么?”齐斯的目光落在海神权杖的效果一栏:
【使你看上去更像一位神(吸收的罪恶越多,效果似乎越强)】
他有所直觉,让海神权杖吸收更多的罪恶,增强其效果,或许就能相应地增加他做出回应的限度。
“罪恶的话,多团灭几次玩家应该就够了吧?只是不知道那些罪恶会不会直接被游戏抽走……”
齐斯想起常胥提到过的屠杀流玩家占比百分之二十的概念。
起初他不解其意,但只要从动机考虑,就不会觉得有什么出奇了。
让一匹狼冲进羊群肆意虐杀,羔羊嘶鸣着互相践踏,饿狼狂笑着将食物玩弄于股掌,确实是最有效率的产生罪恶的方案;比把一群狼关在一起,让它们互相撕咬方便多了。
诡异游戏需要罪恶,不知缘由,但恰是事实。
“如果游戏里的罪恶动不了,那现实里的呢?制造几起连环杀人案不知道可不可行?”
齐斯漫无边际地想着,最终决定搁置这一议题。
并且,在海神权杖汲取足够的罪恶前,他将不再和天平教会联系。
所谓信仰的忠诚并不值得相信,宗教不过是一些自以为是的聪明人控制愚民的手段。
一个会回应和降谕的“神”一旦流露出弱态,所迎接祂的便是野心家的控制和蚕食。
齐斯不认为自己拥有操控狂信这类非理性情绪的能力,同时一点儿也不想将自己的计划建立在不可控因素上。
天平教会和契的关联是意外之喜,本就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齐斯登进游戏论坛,搜索了“无望海”这一关键词,点进最新的贴子。
#你们看常胥《无望海》那场直播了吗?傀儡师出现了!#
发贴的楼主似乎是常胥的拥趸,话里话外都在表达担忧之情:
【最后逼他把直播关了的声音好像属于那个叫“司契”的傀儡,常胥他不会有事吧?】
身为当事人之一,齐斯回想起常胥无力地躺在石台上的尸体,心情大感愉悦。
他很想回这个楼主一句“常胥死透了,没救了”,不过理性终究制止了他的恶趣味。
他幸灾乐祸地笑了一会儿,渐渐冷静下来,思维咂摸出贴子背后的不利因素。
不出意外的话,他这张脸已经和“昔拉公会的傀儡”这重身份挂钩了,再出现在副本里必将人人喊打。
——得想个办法。
第四十三章 身后事
3月21日晚,游戏论坛中小有名气的攻略博主【雨涵】发布了新贴。
#《无望海》副本总结及傀儡师事件始末#
【1楼(楼主):我是刘雨涵,恰好和常胥、司契一同经历了《无望海》副本的后半程。看到很多人都在关注常胥关闭直播后发生了什么,我会先从这部分开始讲。】
【2楼:常胥他怎么样了?楼主没事的话,他应该也没事吧?】
【3楼(楼主)回复2楼:很抱歉,常胥被傀儡师杀死了,我没能救他。接下来我会如实告知各位事情的始末。】
【4楼(楼主):副本中最初有三具傀儡,分别是陆离、叶林生和汉斯,司契是中途被控制的。相信各位都对傀儡师的技能效果有一定了解,也都看过直播,我就不加赘述了。
【陆离带着其他玩家离岛后,傀儡师放松了对司契的控制。司契以为傀儡师的影响已经离开,所以找到我和常胥,打算去祭坛一趟,走TE路线通关。司契逼迫常胥关闭直播,是因为怀疑他和昔拉有勾结,会借助直播传递信息。】
【5楼:常胥怎么可能和昔拉有关系?他都自断小指自证清白了啊!】
【6楼(楼主):这是司契的怀疑,我当时也认为这有一定道理。因为岛上存在一个时间诡计,在错误时间离岛的人会死,傀儡师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陆离将常胥留在岛上,很像是故意想让他活下去。
【不过后续发生的事证明,我们都被傀儡师诱导了。在祭坛旁边,傀儡师再度控制了司契,挟持了我,逼迫常胥去拿一个叫“海神权杖”的东西。
【常胥答应了,在他将海神权杖交给傀儡师后,傀儡师杀了他。后来,傀儡师还要杀我,所幸司契最终通过道具抢回了身体的控制权,我才得以脱身。】
【7楼:这么一说,那个星号确定是司契咯?】
【8楼:怎么可能有人能从傀儡师的控制下脱身?楼主别是被骗了吧?】
【9楼(楼主)回复8楼:我很确定司契摆脱了傀儡师的控制,他切下了自己右手的小指,用和常胥一样的方法证明过了。他身上有一张主牌,效果未知,但应该对他的脱身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10楼(楼主):还有一件值得关注的事,傀儡陆离拥有九州公会的会徽,且经调查,他确实是九州公会的会员。同时,傀儡师对常胥的性格很熟悉,像是以前认识。我怀疑很多公会都被昔拉渗透了,万望各公会自查。】
在齐斯的控制下,刘雨涵在贴子里将《无望海》副本后半程发生的事以歪曲的方式描述了一遍,算是帮齐斯洗脱了些许嫌疑。
顺便将九州公会拉下水,让其他公会人人自危,从而将水搅浑,转移矛盾。
刘雨涵的账号风评一向不错,再加上这番说辞有理有据,一时没人提出质疑,不是出言安慰,就是表示对常胥的哀悼。
在有意的引导下,玩家们的矛头尽数指向九州公会,义愤填膺地要求其给个说法。
好像如果没有九州的会徽,玩家们就不会轻信陆离,就不会导致最后的悲剧……
这一切完全在齐斯的预料之中,他选择收取刘雨涵的灵魂,也是考虑到了这姑娘的好名声。
他虽然不在意闲言碎语,但也深知舆论力量之强大,话语权在现代社会中举足轻重,运用得当能避免不少麻烦。
当然,也有人推断出来,齐斯就是那个匿名的MVP。
齐斯对此采取无视态度,不承认,不否认,任由你们瞎猜,反正没有证据。
在一片混乱中,又有新的声音冒头。
有人抱怨常胥中途关掉直播,害他们投资的积分打了水漂;有人抱怨常胥没脑子,天胡开局玩得稀烂;还有人,则将一个恶意揣测的帖子顶了上来:
#我忽然觉得常胥其实有点可疑#
【1楼(楼主):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都被刻板印象误导了?谁说开直播就不可能是昔拉公会的人,不可能是屠杀流玩家?
常胥一进副本,就有意跟踪司契,然后司契就被傀儡丝寄生了,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
而且,常胥真的死了吗?雨涵大佬不是说了嘛,《无望海》副本的主体是一个梦,在梦中死去可不一定会死,说不定只是苦肉计。】
齐斯时刻关注相关舆论,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这个贴子。
他又一次笑出了声,是发自内心地感到愉悦。
他一边笑,一边在自己那本题为《死得好惨》的笔记本上奋笔疾书,面容扭曲出一个诡异的表情,像是乐极生悲。
“常胥,你真惨,真的……看啊,你就这么死了,到这种时候,谁又会帮你说一句话呢?”
……
黢黑的空间中,常胥盘膝而坐,看着眼前的光线如同戏剧揭幕般一寸寸亮起,铺展开石墙斑驳、立柱残破的长廊。
长廊的左侧是一个狭小的庭院,分明是露天的,却总是照不进阳光;右侧则是一排排房门紧闭的小房子,只在高处开一个巴掌大小的窗。
这是江城郊区的一处孤儿院,深埋于记忆深处,常胥每次濒临死亡、在鬼门关打转时,意识都会出现在这里,长此以往早已习惯。
当时他于将死之际从无望海的梦境中醒来,发现自己被浸泡在海水里,胸口没有伤痕,痛感的残余却那样鲜明。
他吃力地挣扎,使自己勉强浮于海面,一面仰着头吃力地呼吸,一面硬撑着看完了结局,等到三分钟过去传送出副本,才终于陷入了昏迷。
耳边响起窃窃私语,用的是诉说秘密的语气,音色是属于孩童的清脆,语调如同舞台剧般夸张。
“离他远一点,他就是个怪物!靠近他的人都会倒霉!”
“他脑子有问题,成天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听阿姨们说,他的身边都是鬼!”
“那个傻大个看上去可怕,其实从来不会还口。你不信就去试试!”
“新来的,你去骂他几句,证明自己不是胆小鬼,我们才会把你当自己人哦。”
喧嚣声响成一片,一句句满怀恶意的话语混杂在一起,却又历历可闻。
那时的常胥尚且理解不了敌意、孤立等太过复杂的情绪机制,无法威胁到他生命的事在他看来没有搭理的必要。
因此他只是沉默着,找个没有人的角落安静地摆弄魔方之类的小玩意儿,或是和身遭挤挤挨挨的鬼怪交谈。
不想孩子们逐渐变本加厉,将他当做必刷的关底boss,抢夺他的食物,纠集群体想要殴打他……
直到后来,他杀死了一个人。
常胥低下头,看到自己干瘦的双手,站起身来,额头只到安在低处的门把手。
他意识到,此时的自己还是孩童。
手中出现了一个发黄发灰的馒头,很硬很干,他却下意识将它送到嘴边啃咬起来。
无数黑影从门缝间溢出,向他伸出拉成长条的手臂,他本能地想起了前因后果:
他们想抢走馒头,而他很饿,不能把馒头交给他们。
于是他开始奔跑,跑动间掀起猎猎的风,两侧轻飘如雾的建筑被吹开了,炽白的阳光如大雨般照了下来。
身后的黑暗却穷追不舍,有好几次都要抓住他的衣角,他只能永不停歇地奔跑,阳光却始终悬吊在前方几步开外,无法触碰。
一道沉重的石门在眼前横亘,繁复的眼睛花纹在门上生长,挡住前后左右的所有的去路。
常胥堪堪在门前停步,回头看去,黑影追了上来。
他们放肆地狂笑着,像参加饕餮盛宴的宾客;黑色的触须如毒蛇般缠住逃亡者的手臂,将他向黑暗的浪潮拖拽。
“不能跑……”“杀了他们……”“活下去……”
纷乱的絮语在耳边层叠翻涌,真正的鬼怪七嘴八舌地为他支招,常胥像磐石般在原地站定,抡起拳头砸向最近的黑影。
黑色的血甩开纤长的飘带,浇在他苍白的脸上将他染成一色的漆黑,所有黑影都凄厉而惊恐地叫了起来。
“杀人了!”“傻大个杀人了!”
常胥充耳不闻,像被下达了某种命令的机器般一下下地抡拳,溅起一下高过一下的惨叫和血。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已经二十五岁了,不再是当初那个任人宰割的五岁小孩。
他被诡异调查局带走了,从此衣食无忧,不再需要和其他孤儿抢那少得可怜的食物和资源。
调查局的人对他很好,他和诡异相生相克的能力有了用武之地,不会被排挤和孤立……
黑影们退去了,阳光刺破阴霾当头浇下,常胥的影子越来越长,身高到达了天花板,手臂恢复了健壮。
他转过身,石门依旧竖立在那儿,比之前看上去的更高大,更沉重。
他记得自己还在孤儿院的时候,每次被其他孩子追逐,都会跑到这扇石门前。
门后好像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所有人都不敢接近,只有他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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