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好侄子。”
汪直用袖子擦着脸上的血污:“你是个有种的。”
“阿姐!”
陈渡河伸手去拽姐姐的衣袖:“你一直躲着干什么,一起杀敌啊!”
“不、不要。”
陈云溪连连摇头,声音有些发颤。
她一直都很害怕,更是不敢观看厮杀,最开始过来时,是因为爹爹交代过,所以才强撑着没有露怯。
“你贪生怕死!”
陈渡河使劲拉扯。
“河儿,你再胡说?”
顾心兰伸手扯住他的耳朵:“你以为你阿姐跟你一样不听话?你也不许再往城墙上跑了,上阵杀敌的事情现在还轮不到你。”
然而。
无论怎么说都不管用。
只要稍不留神,陈渡河就会溜出去到城墙上。
“真是熊孩子!”
汪直最后想了个办法,搬来一把太师椅令其坐在上面,称之为督战官,才总算是消停下来。
不过一个区区小儿,毫不惧死,尤其这还是北凉王的世子,确确实实对于士气有着巨大的提升。
毕竟谁也没有脸面在一个小儿面前后退。
“大人这孩子~”
许文才观察着世子殿下,掐指一算之后,喃喃自语道:“幼年早慧,胆略过人,只是脾性恶劣至极,若是不好好教导,将来必酿出大恶,但相反要是能培养出来,也会是一方明君,可谓是双刃剑。”
但陈渡河的恶劣之处,此时无人知晓,所有人只看到世子殿下表现出超乎于年龄段的勇气和胆识,北凉军的将士们都振奋不已。
“好啊,这叫什么,这叫生子当如陈渡河!”
正统皇帝曹焕给出极高的评价:“朕那几个不争气的儿子,哪怕有一个能比得过陈渡河呢?
“贤侄!”
他来到稚童身侧,摆出和蔼可亲的模样,语重心长地说道:“此次朕若是能活到大胜,就收你为义子,如何?”
正在挥舞木剑的陈渡河听到这话转过头,也不回答,只是蹙着眉头上下打量起眼前这名穿着龙袍的男人,神色当中似乎有些不悦。
“这……”
正统皇帝曹焕不禁有些尴尬,重复道:“朕、朕说收你为义子。”
“……”
陈渡河清澈的瞳孔瞪得如同铜铃,脸上竟然是有些怒意。
“……”
曹焕脸上有些挂不住。
“陛下陛下!”
许文才连忙上前打圆场道:“陈大人之子年幼,恐怕听不懂什么是义子,城墙危险,陛下万金之体,还是快快回府吧!”
“呵呵~”
曹焕苦笑,也觉得自己怎么能跟几岁大的孩子计较,便在巡视城墙过后,由人护送离开。
陈渡河保持着怒气冲冲的模样,直到皇帝消失在视野中。
“嘶~”
许文才凑近问道:“世子怎么不喜欢他?”
“我问你。”
陈渡河仰着下巴说道:“他是皇帝?”
“这个~”
许文才想了想:“算是吧。”
陈渡河冷哼,生气道:“他是皇帝,那本宫是什么?!”
“……”
许文才怔了下才反应过来,世子是庆国太子,只有爹是皇帝,才能当得上太子。
“世子别急。”
他摇着羽扇说道:“只要我们能活着走出昆阳,世子不光是庆国太子,还会是天下的太子。”
“当真?!”
陈渡河眼前一亮。
“当然是真的,不过……”
许文才故意拖着腔调:“我仔细一想,好像也说不准。”
陈渡河跳下椅子,紧张地问道:“哪里说不准?”
“立储之事,岂是外人能定的?”
许文才遥遥指着白袍离去的方向:“最后还是要大人说了才算。”
“你是说我爹?”
陈渡河很是费劲地思考着:“他不立我,还能立谁?!”
“那可说不准。”
许文才挑挑眉毛,语气担忧地说道:“毕竟主公不止一位夫人,将来自然也不会只有你一个儿子,立谁为储,可说不准呐!”
“那,那你快说!”
陈渡河急得咬牙:“我爹怎么才肯立我?”
“首先,你可不能忤逆主公对你的教导。”
许文才说道:“其次,自古以来,大家都喜欢仁德之人为储君,所以你要学着……”
一通说教下来。
陈渡河听得很是烦躁,也不甚理解何为仁德,但总算是记在心里,行事有所顾忌。
……
城外。
朝廷中军。
“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秦王站在大帐外,焦灼地来回踱步:“再这样下去,陈猎户可就要带着人杀回来了,怎么还攻不下城池?”
“唉~”
一名升云宗修士唉声叹气地说道:“别提了,昆阳城的护城大阵,每次眼看着就要损毁的时候,他们的阵法师总是会及时弥补,永远都吊着一口气,但是永远都不死。”
“是啊。”
“我宗此次的损失也极为惨重,今日袁师兄也陨落在昆阳城墙上!”
“而且我听说,袁师兄栽在姓陈的那个儿子手里。”
“几岁大的小崽子?”
“分明是小畜牲,说不准是什么老妖转世,否则怎么会小小年纪就如此狡诈恶毒?!”
“……”
“诸位。”
太监黄鸿出现:“陛下召见。”
不出盏茶。
文武百官以及修士就聚集在中军大帐内。
隆庆皇帝盘膝坐在高处,俯瞰着众人和沙盘,声调冗长中透着愠怒嘲意:“各位将军、仙师、大人,光阴已度十余日,当初你们是怎么和朕保证的?”
“陛下息怒。”
单良成解释道:“城内那名阵法师有些古怪,昆阳能守到现在,他一个人起码占据八成的功劳。
“开战之前,我宗曾经得到消息,说归元门会派来一位不同寻常之人,现在看来,此人最起码也是归元门数一数二的阵法师。如果不是天地限制,他甚至能够布下三阶阵法也说不准。”
“哦?”
隆庆皇帝身子微微前倾,一字一顿地质问道:“照你这么说,是没办法了?”
“办法自然是有的。”
单良成皱着眉头继续道:“除非是依托灵脉而建的阵法,否则都有极限,昆阳也不例外。
“从今晚开始,在下会把最后一批中品灵石尽数用上,配合上那方玉玺,定然能在两日之内,让大阵崩溃!”
“还要两天?”
伤势尚未痊愈的三师兄聂远忧愁道:“如此以来的话,我师弟只怕是要率领叛军打回来了。”
“这个倒是无妨。”
单良成拿起竹笛指着沙盘,缓缓道:“按照在下判断,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陈三石最多也就只能带来五万左右的援兵。
“而且,也只会出现在八公山,从‘永嘉府’的峡谷过河这一条路,只需要做好防备,根本无需过于担心他们。毕竟说到底,还是正面对决,没有什么太多的花样可耍。”
“那就两日。”
隆庆皇帝古井无波的语气中透着帝王威严:“两日之后,如果还是拿不下昆阳城,单良成,你就不用想着回升云宗了。”
“……”
单良成哪里听不懂,这是在拿他的性命相要挟,但更加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下领命。”
当夜。
他便拿出最后一批灵石,手中的玄玉金光竹更是近乎狂暴地挥舞着。
“一敕干卦西北将二敕坎卦水将军;
“三敕艮卦东北灵四敕震卦木星君!
“……”
声声咒语。
宛如九天之上落下。
九九八十一根天柱灵光大作。
成千上万的将士在阵法的加持下涌向城墙。
夜幕之上的传国玉玺更是金光神威再加几分,阵阵金光好似开山巨斧般落在玄甲巽风大阵的表面。
凌奎出手凿阵。
一袭道袍的隆庆皇帝就立在传国玉玺之侧。
整个昆阳城。
迎来最后的时刻。
“轰隆隆——”
哪怕是隔着屏障。
众人也能够感觉到地动山摇。
“诶哟喂!”
黄老九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扶着老腰龇牙咧嘴:“不行了不行了,小老儿要撑不住了!”
曹焕连忙问道:“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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