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单峰驼级是一艘勘探舰而非货舰，她的的船身并没有像货船一样全设置为货舱，而是被勘探设备、武器火炮、弹药库等等设置挤占了生态位，因此载货量有限。
他喜滋滋地指挥李姝，将精炼工厂的叉车借出来，把旅馆里民生公司留的杂七杂八的东西全搬上船，接着便催李姝向工厂辞职。
“不是哥，咱们这么急么？”李姝对于哥哥的雷厉风行，有些不知所措，她原本以为从买船到出航是件复杂漫长的事情。她还能在工厂多干几天再攒点钱。
但李斌认为妹妹的思路太小农，李姝干一年攒的，还不够李斌买通酒馆安保的那包天然烟值钱
妹妹有打工的时间，不如早点帮忙把飞船处置妥当出海开工来得快。
李斌的动作非常快，凭借堪比电脑的记忆力，他飞快地注册公司签订合同，又飞快地找了船厂给船进行维护保养，不顾杰夫里反对重新刷漆，捎带手把船名也给改了。
这艘船不论之前叫什么，现在她叫三脚猫号。
“咱们现在就像三脚猫一样菜，但猫有九条命，寓意我们有九次逢凶化吉的好运。”
这是大哥的原话。
李厂振觉得才九次机会，未免太少了，为什么不是九百次？
对此李斌的回答很简洁：“如果我们遭遇九次危机都还不能成功，那即便还活着，也会跟杰夫里一样成为信用死人，就无所谓翻身了，直接从空间站引擎喷口跳下去死了算了。”
两天时间，三脚猫号已经做完除了加装武器和招募船员外的所有工作。
是的，船员也要招募，因为杰夫里为了筹钱，早就把船员的终生契约卖掉了，船上压根就没有人！
四人照例在星际棺材酒馆碰头，商量船员招募的事情。
240米的船，不可能只靠四个人运转起来。损管、测绘、观察、武装水手、轮机、各种各样的岗位需要专门分配。
杰夫里咬着又黏又湿的营养膏，指着酒馆里买醉的人头说：“哝，就这儿，你只要吼一嗓子，有的是想上船挣一笔的，这些人都有工作经验，信用也过得去，只是……你有足够的钱吗？”
李厂振不服地抬头：“你别小看人，我看了船员薪资，一个一年8个星币，部门主管之类的要更高，但我哥说了，咱们只招最少的人，所以我们只招20个，20个的钱我们出的起。”
说着他看向李斌：“是吧大哥。”
孰料李斌摇头：“我们没那么多钱。”
“啊？”李厂振人傻了，心说我的好哥哥不会趁姐姐不注意，把钱都赌没了吧？他简单的8岁大脑，无法进行复杂思考，只能从自己在工厂区看到的那些烂人身上学习经验。
因此，尽管他不相信大哥是赌徒，但他过往的见识，实在难以想象更多。
杰夫里大笑起来：“小子，账不是你这么算的，我来教教你。”
他掰起手指：“首先，英仙座现在9成以上人口出自生育工厂，工厂的基础教育AI不会教你怎么开船，怎么维护反应堆。也就是说，你现在看到的这些船员，都是花钱买了课的。”
“你不妨猜猜，他们的钱打哪儿来？”
李厂振磕磕绊绊道：“总不能都是借的吧。”
“对咯！还都是跟巨企借的！”杰夫里大笑，“这群傻帽，跟巨企借钱上学，没钱还债，就只能卖身当契约奴工，然后巨企就拿着奴工的合同到处找船长兜售。”
“一个船员薪水是8星币不假，但买奴工合同，至少也得80星币。如果你不买只租，你也得花60星币当押金，租的船员意外嘎了，你还得补剩下的20多星币。”
杰夫里说着，伸手去拍隔壁的桌子：“嘿，朋友，跟这位新人说说当奴工的感受？”
隔壁船员举着酒杯，醉醺醺嚷嚷：“艹TM的巨企。”把酒一饮而尽。
“就是这样。”杰夫里耸肩。
李厂振被隔壁的自暴自弃给惊了，李姝这边则小声算起来：
“连合同带薪水，一个人最少88星币，20个就得花1760星币，这还没装货我们就没钱了。“
李家4200星币现金，扣除买船的3000外，也只剩下1200，更何况之前各种试航和贿赂，已经花出去上百星币。
简而言之，这点钱还不够招募船员。
她有些绝望地看向李斌，发现哥哥面色没有丝毫改变，始终平静，甚至还冲李姝笑了笑。
李姝摇摇欲坠的精神立刻稳定下来。
杰夫里那边还滔滔不绝，似乎很喜欢看李家人被吓傻的样子：“如何？有没有办法解决？小子你不是有能耐吗，快带老子翻身。”
“翻身？好啊。”李斌笑着答应，转身问李姝，“你辞职的事情提了吗？”
李姝乖巧回答：“提了。”
“有按我说的大张旗鼓吧。”
“嗯。还有好几个邻居来托我向你问好。”
李斌颔首，又冲李厂振道，“咱们见面那天，有几个小孩来借钱，你还记得吧，他们是谁，怎么找你心里有数吗？”
李厂振心说哪里来的小孩，都十四五岁，有好几年街区经验的混混，而且那是借吗？那是抢啊！
但杰夫里在一旁看笑话的样子让他有些恼火，于是点头：
“我知道怎么找。”
李斌给李姝发了份文件，继续冲李厂振道：“好，那我给你个任务，你要是能完成，我封你当个组长。”
李斌说：“你跟你姐姐回工厂区搬家，要风光，你呢顺道把那些混混也叫出来，具体做什么，怎么做，你姐姐会教你。”
李厂振点头如捣蒜，听姐姐话他可太熟了，更不用说还要风光回家。他岂止要把混混找来，他甚至要把所有认识的人都拉出来！
好叫他们知道，他李厂振如今，也是爷了！跟这些地上的爬虫们不一样，是太空里飞的船员！
他心里美得很，拉着看文件的姐姐飞快跑了，留下李斌与杰夫里对坐。
李斌叩着桌子，冲杰夫里道：“诶，我这儿还有三个岗位，两个损管一个轮机长，你去找靠得住的熟人来，薪水按市场价走。”
这句话，加上李姝的离场，让杰夫里心里一沉，他脸抽抽着：“你不会要告诉我，剩下的船员，你打算从工厂区里招那些工人，不买有经验的船员吧？”
李斌不说话，悠然呷酒。
杰夫里急了：“李斌，我的活爹！太空不是玩游戏， 那些人真不行！我们需要老手，需要正经船员！哪怕一份合同要86星币甚至96！你省的那点钱，可能导致船刚出港就引擎故障全搭进去！”
李斌指着杰夫里，讶然道：“这不是还有你吗？你这个合伙人教他们呀，他们再教新人，老带新新带萌，项目就做起来了。”
“我？”杰夫里惊了，什么时候大副还有从零开始培训船员的职责了？
“嗯呐，这次创业，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一定要抓住啊，别忘了你也在船上，要是没教好，船毁人亡，你就真啥也不剩了。省下的这点钱，我还能买食物买工作服，小门小户嘛，能省则省。”
如此轻描淡写，让杰夫里发出绝望的哀嚎，他能感觉到这混账是认真的。
听着惨叫，李斌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公司创业最忌讳令出多门，杰夫里是被他半坑半诱入的伙，合伙人身份让他天然具有自立山头的资本。
招募一群工人当船员，这无异于主播试图冒充职业选手，都是疯到不知所谓的打法。
但这种疯，能镇住杰夫里，现在只差用盈利彻底奠定自己话事人的地位。
“果然还是得从捡垃圾开始。“
第8章 欠债者联盟
伏尔甘觉得这几天过得像做梦一样。
他原本老老实实地当混混收保护费，结果就在几天前，破产的李家那个当船员的大哥回来了，还当众打了自己的脸，更是拔出气枪一个人干翻了十几号人。
就在他觉得自己和朋友们要变成残废，被老大开除帮会的时候，那个叫李斌的男人，竟然还给他们留了笔医疗费。
躺在诊所的时候，小弟里有不长眼的说去找警卫举报李斌私自动用枪械，被暴怒的伏尔甘用饭盒开瓢，连着警告大伙不准报警，更不准找帮派老大上眼药。
李斌的这笔钱救了他们所有人，不但治好了伤，还剩下不少，足够大伙考个技能证书，好好去工厂当工人了。
在工业区，劳动能力和技能是普通人进步的阶梯，李斌的钱保住了他的劳动能力，更给了大伙进一步的机会。
伏尔甘相信，如果一顿打能换一本技能证书，工业区会把李家挤破。
这哪里是什么仇人，妥妥的恩人呐！就这，还有人要举报？是等着警卫调查，然后把钱以证据名义带走吗？
想到自己竟然整天和这样的蠢货为伍，伏尔甘不由得黯然。
没过几天，又听邻居说李斌原来发达了，不再当船员，创办公司还买了艘太空飞船，要自己当老板，李姝连工厂的工作也辞了。
埃尔非空间站本来就小，工业区的规模更是可怜，所有人加起来只有2万人，这么大的事，很快便传遍内外。等到李姝带着弟弟回来解除租房合同搬家，原本鲜少人来的工业区顶层，一时间多了许多人。
都是想跟着去上面享福的，张嘴会做饭，闭嘴踏实能干，听得伏尔甘想笑。都是天天啃营养膏的命，哪来的做饭水平？
他自觉和其他人不一样，来是想冲李斌道歉加道谢的。可看着李姝被男男女女围着，李厂振护不住姐姐的模样，他就退缩了。
“人太多，下次吧。”伏尔甘带着小弟开始往外走，他这一逆人群，李厂振反而认出来叫住了他。
“伏尔甘，快来帮忙维持下秩序！”李厂振自来熟地打招呼，说完便离开了。
懵懵懂懂的伏尔甘带着小弟，就这么接替李厂振的工作，按照李姝的指挥维持起秩序。该说不说，这些混混很有威慑力，人群很快安静下来。
接着李姝便对这群渴望离开工业区的人，说出了李斌的招聘计划：
“寰宇联合诚招船员，要求年龄12-30岁，无脑机接口改造，包培训，船上包吃包住，第一年算实习发半薪，4星币，第二年通过考核转正全薪……”
顿时人群沸腾，秩序维护压力骤然增大，伏尔甘和小弟们勉力维护，彼此对视的眼睛里充满了报名的渴望。
在工业区讨饭吃的，人人带债，只是没有李家上万星币这么高，少的几千点券，多的8、9星币，实习4星币，转正8星币，绩效另算。这种薪水，如果没几个壮汉维持秩序，足够让人打出狗脑子。
这时李厂振搬着桌子出来，放在李姝面前，然后去替伏尔甘：“诶，你去报名，我替你，然后你回来替下一个。”
伏尔甘被这句话吓到了，有些呆地看着他，李厂振张开双臂拦住挤压的人群，吼道：“咋？你不想当船员吗？船员转正8星币呢！还包培训，飞船，飞船啊！能开飞船的！”
后面的事情伏尔甘记不清了，只知道自己晕晕乎乎签了合同，晕晕乎乎护着李家人离开工业区，晕晕乎乎穿过空间站，路上全是陌生绚烂的光景，最后，又晕晕乎乎上了船。
他只记得整个面试流程速度飞快，不到20分钟就满了，李姝李厂振带人迅速离开工厂区，说是再晚点，地头蛇就来收费了。
此时他正抱着教学机器，被AI教如何更换动力舱的某个变速齿轮，琢磨所谓的地头蛇，应该就是自己的老大和老大的老大吧？
他思索着，耳边传来粗粝的骂声 ：
“天杀的李斌！你不是说你有钱吗？你有个屁！你欠的比老子还多！再看看你招的这些人，MD人人欠钱，这是船员吗？整个一负债者联盟！”
三脚猫号舰桥，杰夫里破口大骂，直呼上当受骗。
“少废话，你自己招不到人，老子招到了，怎么地？”李斌也毫不示弱，针锋相对，“你就好了？合同上还写了你技术入股并提供船员呢，你的船员呢？”
“老子就是船员！”杰夫里尖叫。
李斌鼓掌：“说得好，从今天开始，记得叫老子船长，你是大副，干不好滚去当二副，一直干不好一直撸，撸成船员……首先，叫声船长听听。”
“叫你个头！无耻，太无耻了！我真是瞎了眼啊，竟然混上你这艘贼船，我差2500星币就能还完的贷款，就差2500，现在活活多了一万！李斌你真是个活畜生啊！”
杰夫里嘴上叫的欢，但身体还是老实地干活，他已经签了合同，就像房奴一样，只能兢兢业业打工还款。
毕竟他也有股份，发家一起会所嫩模，失败就被巨企生吞活剥。
对两人的骂战，李姝已经有些习惯，与其说是争执，不如说是互损，属于男人间维持友谊的一种方式。
现在，杰夫里正履行大副兼二副兼三副的职责，监视着应答器与探测器，不断汇报航线最新数据和星系内的新闻。
在空间站里，人感受到的永远是狭窄，只觉得身边的合金板是个大棺材。但在太空船里，通过观察窗，任何人都会觉得宇宙冰冷而空旷，甚至产生畏惧感。
李斌在指挥台前正坐，舰桥是船的中心，而这里是舰桥的绝对核心，李斌通过身前密集的按钮、仪表，可以随时监视船上任何地方任何设备的情况，必要时甚至能进行接管。
尽管这是李斌第一次操舵，但他的指令和操作非常娴熟，让杰夫里都怀疑李斌在之前的公司做到了大副二副的位置。
对此李斌并不正面回应，他不会说是自己把曾经观摩的萨拉都的指挥过程全记下了，并在这几天反复练习，已经完全达到了船长的平均水平。
他怕杰夫里听了要跟自己拼命，给下属信心，也是船长的必修课。
“大哥，咱们去哪儿啊？”在舰桥无所事事的李厂振问起来，他因完成李斌的任务，被成功拔擢为工程组组长，有资格在没有任务的时候闲逛。
“去捡垃圾。”李斌言简意赅。
“垃圾有啥好捡的。”李厂振皱眉，在工厂区他就捡垃圾做小物件卖钱，现在都坐上太空船了，还要捡垃圾，这不白出来了吗。
“就不能去打海盗吗？”
李斌嘿了声，被这混小子逗笑了：“好啊，我们现在就去找海盗，先跟你说好啊，整艘船是一门武器都没装，你是打算用气枪崩死海盗船吗？”
杰夫里哈哈大笑，频道里，轮机和损管毫不掩饰的粗犷笑声也一同响彻。
在李厂振臊皮中，李斌驾驶三脚猫号，朝深空飞去。
第9章 开采垃圾
随着三脚猫号离空间站越来越远，人造光污染便渐渐被甩在后面，应答器只剩杂音，很久才能收到一艘路过船只发的身份识别码。
李姝和其他刚从工业区出来的人，都被瑰丽宇宙的广袤和绚烂星辰吸引，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
突勒（Thule）星系有8颗行星，此时只有最近的埃尔非可以看见，却也小如米粒，数十万人聚居的空间站更是了无踪迹，白矮星作为星系恒星，如同冰冷的神祇，平等而冷漠地注视一切。
几分钟后，杰夫里很不识趣地启动观察窗的金属合页，将宇宙隔绝在外，对于众人的抱怨，他并不在意，只是抽问船员的知识背诵情况。
李斌面对妹妹充满怨念的目光，不得不解释道：“杰夫里也是为你们好，观察窗的玻璃虽然是特质的，能隔绝大部分辐射，但直视恒星对眼睛的伤害太大，船上可没有大气偏折，很快你的视力就会受到不可逆的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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