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谍战日记 第607章

  老刘看着他,并没有直接回答:“以后对小朵好点,就像自己亲闺女一样,过几个月就送她去上学。”

  黄婆子一脸狐疑,揪住刚才的问题不放,问:

  “到底出啥事了?李一善找上门了?他不是.”

  “不是他是他的组织。”冷静下来的老刘细细琢磨着刚才那人的话,似乎想到了什么。

  “啥组织?”

  “我怀疑是这个。”老刘做了一个八字的手势。

  “啥?八路?你说李一善是八路的人?”黄婆子被他的话震惊了。

  “八九不离十。”

  老刘陷入了沉思--就在刚刚,那人明确提到了组织。

  见丈夫半天不说话,黄婆子又急切地问道:

  “那,那现在怎么办?他们到底要干啥?”

  老刘见推辞不过,只要将刚才的遭遇据实相告,又说:“他们将小朵托付给我们了,让我们将她抚养长大,胆敢违背他们的命令,就,就追杀我们。”

  黄婆子的嘴唇有些颤抖。

  瞬间,觉得刚才还沉甸甸的金条有些烫手,她瞪着失神的双眼,有些歇斯底里地说:

  “现在怎么办?要不我们报官逃吧,现在就收拾东西”

  老刘没好气地说:“头发长见识短!报官?暗通八路可是要杀头的,那些黑皮狗什么尿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到时候说得清吗?逃?往哪里逃?我听说附近就有八路的游击队,他们可是一伙的。”

  黄婆子绝望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哭哭哭,就知道哭?惊到了邻居,怎么解释?”

  老刘斥责了两句,看她一脸憔悴,毕竟是自己老婆,不忍再让她受惊吓,于是将地上的子弹捡起来和金条一起收好,故作轻松地说:

  “这就是命,咱们就是平头小老百姓,胳膊拗不过大腿,他们怎么说,俺们就怎么做,走一步看一步呗。”他望着屋外的方向,从衣柜里取出一床被子:

  “收拾收拾快睡吧,我去看看小朵。”

  几年之后,刘小朵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国立艺术专科学校,这是一所由战前国立杭州艺专与国立北平艺专在38年合而成立艺术高校,是此时规模最大、最具影响力的美术高等学府。

  毕业后,她改回了自己的本名李小朵,进入上海警察局工作,积极投入百废待兴的新中国建设中。

  闲暇时,李小朵总是在画画,或者说素描,那是她记忆中爸爸告诉她恩公的模样。

  素描画了一副又一副,她借着办案的机会走南闯北,到处搜寻恩公的下落,但一无所获。

  他的身份,他的生死,成了一个谜。

  但小朵知道,他的恩公,一定在某个地方,一定还活着。

  却说另一边,戴春风和贾副官躲在汽车后面,听着对面砰砰砰爆豆似的枪声骤然响起,脸色大变。

  “戴将军,你们先走,我去组织反击,掩护你们。”警卫连长赵山河脸色铁青,咬牙切齿,抬起手里的驳壳枪,对着山坡上就是一梭子。

  在生死面前,戴春风并没有对身后的赵山河客气,他想也不想,在贴身警卫曹纪华、何启义的掩护下向马路另一侧走过去,刚走出几步,他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似的抬眼看了一眼对面的山坡。

  埋伏在对面山坡上的日特士兵像是感觉到了戴春风直射过来的目光,下意识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戴春风开了一枪,就势往地上一趴,滚到了汽车后面。

  “砰砰砰”密集的子弹如影随形,像冰雹一样砸落在地面上,火星四溅。

  贾副官有些急了,一边勒令曹纪华、何启义反击,一边冲过去拉了戴春风一把,要将搀扶起来,却被戴春风反拉了一把。

  “啪”,戴春风突然举起手枪,向着对面山坡开了一枪。一个鬼子士兵刚抬起头来,猝不及防,被戴春风打中了眼睛,惨叫着栽倒了下去。

  “哈破斯鲁!”鬼子一声怒吼,纷纷开火。曹纪华、何启义一人腿上中弹,一人肚子中弹,一下子跪倒了。

  密集的枪声里,贾副官飞快地将戴春风扑倒,然后抓着他顺着公路的斜坡滚到了一处可以躲避子弹的地方。

  一声枪响,戴春风脑袋旁边的一块石头被打烂了,碎石溅得脸生疼。他脸色苍白地说:

  “娘希匹,还真被张义说中了。”

  已经躲到汽车后面的曹纪华和何启义艰难地开枪回击着对面山坡上的鬼子。

  曹纪华的腿上还在不断往外渗血,他又朝着对面山坡开了两枪后,子弹打光了。他从腰间摸出一个弹夹,正要换上,不想这时肩膀上又中了一枪。

  一团血雾腾起,曹纪华被打的一个趔趄,手枪掉在了地上。他的手在地上胡乱抓着,但无济于事,子弹横飞,根本找不到机会。

  何启义这边也好不到哪里去,胳膊上同样中又了一枪,捂着肚子躺在地上,有气无力。

  与此同时,警卫连长赵山河的额头上根根血管暴起,他一边抬枪横扫,一边咬牙喊:

  “寻找掩体,隐蔽,开枪,反击!”

  猝不及防被打懵了的士兵早就惊慌失措,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乱窜,胡乱地开着枪。

  砰砰砰!

  一连串密集的子弹射了过来,赵山河的胸口被打透了,他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前的血洞,猛地一咬牙,抬起枪口。

  还没等他扣动扳机,山坡上的鬼子乱枪齐发,瞬间将他打成了筛子。

  接着,只听一声“修流丹”的命令声后,齐刷刷响起一片扯动手雷拉环的声音,然后,数十颗手雷像冰雹一样呼啸着落了下去,轰隆轰隆一片连绵不绝的爆炸声中,惨叫声迭起。

  戴春风和贾副官躲在山坡断壁下,听着旁边的剧烈爆炸声,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戴春风的脸上毫无血色,他检查着自己的手枪,阴沉沉地说:

  “以前看演义总觉得关羽大意失荆州,全系他傲慢自负,这才让吴下阿蒙一战扬名,今日才知什么叫当局者迷。娘希匹,疏忽大义害死人,悔不听张义的话。”

  他越想越觉得憋屈,直接破口大骂,“都怪童襄这狗东西,说什么安全无虞,还有姜绍谟,谎报军情,也不是什么好玩意,毛齐五也是,要是他早点识破鞋头落网的消息,何止今日,何止如此。”

  戴春风痛心疾首,悔不当初。正骂得起劲,忽然就见贾副官将枪口对准一侧,压低声音警惕地问:

  “谁?”

  “.是我!”话音刚落,一道身影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

  是龚处长。

  龚处长坐在另外一辆轿车上,他一介书生,平日里鲜少经此奔波,汽车一路颠簸得像是跳崖,胃里翻江倒海,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直到刚才的枪声才惊醒,吓得魂飞魄散,叫天天不应叫,叫地地不灵,六神无主之下,像无头苍蝇一样一阵乱窜。

  “你也是个废物!”戴春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听到零星的枪声响起,小心探出头去一看,只见山坡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数道黑影顺着绳索滑到了公路下方,他们举着枪,军靴踏地,一步一步地朝着他们藏身之地逼近过来。

  戴春风的眼睛里布满了红红的血丝,看上去甚是吓人,他拿起手枪,咬牙切齿地说:

  “我想过自己的下场,将来如果不死在红党手里,也早晚会死在委员长手里,只是,从没想过自己会落在日本人手里,会这么窝囊!”

  听他这么说,龚处长和贾副官面面相觑。龚处长不明所以,贾副官却是想到了什么。他和戴春风的关系莫逆,唇亡齿寒,有时候夜静人深,戴老板也会吐露心声,说自己在读《史记》和《资治通鉴》时,每当读到历代君主对宠臣的杀戮,都心有所感,心有余悸。

  尤其是读到武唐时期著名大特务周兴、来俊臣虽为武则天执政出过死力,后因知晓武则天太多隐私而最终被武氏所杀时,他都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因此才忧心忡忡说出那句“我将来如果不死在红党手里,也早晚会死在委员长手里”的话。

  贾副官心说我的戴老板戴先生,现在说这些作甚,还是想想怎么逃出去吧,正要说话,就见戴春风换了弹夹,头也不抬地说:

  “给自己留一颗子弹,剩下的,都打出去,决不能做日寇的俘虏。”

  听戴春风这么说,贾副官有些慌张,他耳朵动了动,爬起来扭头向着四处张望,似乎想跑。

  戴春风见他这幅模样,心里冷笑,毫不留情地把枪口对准了他。

  忽然,贾副官指着公路一侧:

  “仔细听,什么声音?”

  戴春风一愣,屏气凝神竖起耳朵,只听一阵“嗡嗡嗡”的尖锐嘶吼,尾音里似乎带着撕裂空气的“咻咻”声,像一头狂奔的野兽掠过公路。

  下一刻,只见一辆摩托车如离弦之箭般从天而降,车头两挺冲锋枪喷射着火舌,左右开弓,瞬间放倒了一片鬼子。

  贾副官的眼睛里冒着光:“戴先生,天降神兵啊!”

第623章 枪战

  就在戴春风打算清空所有子弹,和日寇决一死战之时,一辆摩托车突然从天而降,冲锋枪喷射着火舌,瞬间放倒了一片鬼子。

  这人自然是风驰电掣般赶来的张义。

  张义将摩托一横,挡在日军小队前,扬起一阵风沙迷住了日本兵的视线,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只见他头戴钢盔,双手持枪,趁着风沙,左右开弓,一枪一个放倒了一片鬼子,俨然战神附体。

  贾副官的眼睛里冒着光:“戴先生,天降救兵啊!”

  看着从天而降的摩托车,戴春风顿时心花怒放,嘴里附和着“有救了,有救了”,但暗中却不动声色握紧了手枪,命悬一线之际,天降救兵自然惊喜交加,可谁知道对方究竟是哪方的人呢?

  别是红党游击队的,那可真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因此他不敢丝毫大意。

  贾副官不知他的真实想法,龚处长自然更无从知晓,因此两人一个握紧了手枪,就要冲出去和来人并肩战斗,联手反击。一人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颤抖着拔出怀里的手枪,颇有背水一战的架势,却浑然忘了连手枪的保险都没开。

  戴春风正要说话,远处突然传来了摩托车主人的喊声:

  “山城来的沈沛霖先生还好吗?”

  戴春风怔了下。

  摩托车主人的声音继续喊声:“山城来的沈沛霖先生”

  “是张义。”戴春风大喜过望,虽然狐疑张义是怎么知道自己遇伏的,但此刻已经顾不上思考,直接以斜坡为掩护,小心探出头去,扣动扳机,一个打头的小鬼子应声倒下。

  贾副官也是瞅准空当,射出两枪的同时,就势往地上一滚,匍匐在地,数枪齐发,他的枪法极准,弹无虚发,又撩翻几个小鬼子。

  张义出其不意的袭击让所有的日军都措手不及,公路一侧的七八个鬼子很快被击毙,刚才还躲在掩体后面的戴春风几人竟然也发起反击,击毙了几人,受此鼓舞,刚才还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的散兵游勇也在曹纪华、何启义的厉声勒令下开始了反击。

  密集的子弹从耳朵两侧呼啸而过,芝原平四郎脸色骤变,脸上的肌肉抽动着,看着身前寥寥的几个人,他紧握拳头,用日语狠狠骂了声“混蛋”,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将大名鼎鼎的“特工之王”戴春风活捉,一雪他上次“挖心战”中几乎全军覆没的前耻,谁料半路竟杀出个程咬金,几乎让计划功亏一篑。

  他满脸杀气对身侧的黑田信长说:“我开枪吸引此人,想办法将他干掉,你来组织进攻,不管用什么办法,尽快将戴雨农抓住,死活不论.”

  在他看来,只要将这个厌人的摩托车手干掉,再组织有效反击,那么,藏在掩体后面的戴春风就是笼中之鸟。

  话未说完,就被满头大汗正在换弹夹的黑田信长打断:

  “四郎,既然事情有变,是不是中国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他此刻已心神涣散,无心恋战。

  “八嘎,黑田信长,你要做逃兵吗?立刻组织反击,这是命令!”芝原平四郎语气强硬。

  “芝原平君,没有时间了,再耽误就错过飞机了,我们必须立刻撤离,赶到接应点,否则不止是任务失败,我们所有人都会陪葬!”

  “八嘎,我是此次行动的负责人,服从命令,大不了杀身成仁,战死沙场,为天皇效忠。”

  “可是.”

  “牺牲小我成全大我!这是原则!黑田君,别忘了,你对渡边机关长的承诺!”

  呼啸而过的密集子弹声中,芝原平四郎几乎是声嘶力竭,黑田信长沉默了,敌人的冲锋枪火力太密集了,他知道,他们必须选择了,在几秒内。

  芝原平四郎丢出一颗手雷,从地上翻滚一跃之际,黑田信长也咬牙扣动了扳机,厉声命令士兵火力齐开。

  枪林弹雨中,张义驾驶着摩托车直接冲入戴春风的藏身之处,他倾斜车体,一把拉住戴春风:

  “局座,快上车!”

  戴春风身体就势一撑,跨上了车。龚处长一看,慌忙跑过来也想上车:

  “老弟,还有我!”

  戴春风脸色铁青,恨不得一脚将他踹翻在地,美式哈雷戴维森看似宽敞,可坐三个人,还怎么驾驶,怎么战斗?毕竟是自己的心腹,戴春风犹豫了下,却看向了张义:

  “云义,能行吗?”

  张义在心里大骂戴春风狡诈,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假惺惺演好人呢,但当着龚处长的面,他又不好直接拒绝,不然会被认为见死不救,平白无故树敌,便说道:

  “龚处长放心,我先将戴老板接出去,然后马上来救你,士兵已经组织起了有效反击,很快就可以击退敌人。”

  龚处长早就魂飞魄散,此刻哪听得进去这话,慌忙抱住戴春风的腿:

  “戴老板,你说句话。”

  戴春风冷哼一声,一只脚已抬了起来,就在这时,黑暗中火星一闪,张义躲避不及,肩膀中了一枪,鲜血喷涌。

  听到枪声,龚处长忙缩回身子,躲在掩体后面,心有余悸。

  “废物!”戴春风冷哼一声,再也不顾上他,一拍张义的肩膀:

  “快走!”

  “龚处长,这可怪不得我。”张义在心里默叹一声,血光激起了他的斗志,猛地一拧油门,摩托车往前一窜,更迅猛地射出数发子弹,眼睛瞪得几乎要迸出血来,黑暗中那人一声闷哼,栽倒了下去。

  “芝原平君!”黑暗中传来一声怒吼,瞬间枪声大作,张义迎着枪林弹雨,左腾右躲,向着声音的方向喷射出一连串子弹,惨叫声迭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