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时,大明朝军威无可抵挡,有“九大攘夷塞王”的说法,当然也有“十三大塞王”的说法,而后,经过四年特殊时期,便是亲王的权力得到限制,大多数是在军权上面体现的。
在这个时期,担心亲王干政,明朝对亲王的政治活动进行了严格限制。
亲王不得参与朝廷的具体政务,不能担任重要官职,只能在封地享受尊崇的地位。
他们在地方享有大量的土地和财富。
他们的封地广阔,收取大量的田租和赋税,这也导致了大明朝后期亲王宗室成为国家财政的巨大负担。
而在后世的满清,满清亲王宗室在军事上的权力相对较小,虽然可以在战争时期担任将领,但他们的权力受到严格的限制,必须听从皇帝的指挥,而且,战争结束后,他们的军权会被迅速收回,以防止其拥兵自重。
满清亲王宗室在政治上的参与度相对较高,但同样受到严格的控制。他们可以在朝廷担任重要官职,参与国家决策。然而,皇帝对他们的权力进行了严密的监督。
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满清的宗室都在京师,并且他们手中的权力,是受到限制的,约束他们在地方敛财等事情的发生。
而大明朝的亲王们,满地开花,在地方上霍霍老百姓,并且,当地的官府难以对他们进行有效管理。
大明朝实行世袭罔替的制度,亲王的子孙后代都可以继承爵位,导致亲王宗室的人数越来越多。
朱翊钧这一生,只想搞三条内政,第一条是开海,现在正在做,而第二条,便是税制改革,张居正在做,第三条,也是最主要的一条,他决定放在自己大婚之后,有了子嗣在做,也就是对大明朝宗室改革。
每当无眠的夜晚,朱翊钧都在想着该如何改。
他现在心中也有了初步的打算。
调整爵位制度,限制爵位传承代数……
比如亲王爵位只允许传承三代,三代之后降为郡王,郡王爵位传承两代,两代后降为镇国将军,
镇国将军只存在一代,他的子嗣,不再享有爵位待遇,只有这样,才可以逐步减少有爵位的宗室人数
逐步降低各级爵位宗室的俸禄标准。对于亲王、郡王等高爵位宗室,大幅削减其俸禄额度;将军及以下爵位宗室的俸禄也相应减少,并且从原本的粮食粟米的俸禄,转变成了白银货币。
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对各地的宗室封地进行清查,收回非法侵占地土地,若是能在进一步, 便不允许藩王们拥有土地,以后,在封的藩王,只给票子房子,不给土地赏赐
当然做了这么多的限制之后,对宗室的管理,也要放松了,鼓励宗室子弟从事各种职业,不再仅仅依赖爵位和俸禄生活,除亲王郡王之下,宗室子弟提供通过科举进入官场为官,在军队当兵,以及经商的机会。
当然,现在的这些,大多数都是朱翊钧前期的一个设想。
正如张居正所说的,他们要自绝于朝廷诸官,而朱翊钧若是改变了宗藩制度,那也是自绝于宗室,所面临的困难,比张居正只多不少。
而且,这件事情,朝中百官谁也不能主导,只能由朱翊钧亲自下场……
老朱家的事情,只有老朱家的人才能做。
即便是内阁首辅,在面对宗藩问题时,也说不上话……
当然,若是大明朝在数代后,还是没有逃脱封建王朝三百年定律,亡了的话,朱翊钧可能就会因此背锅,就是因为他限制了宗室的力量,导致社稷遇到危难的时候,宗室没有力量帮助朝廷。
但朱翊钧却清楚,汉分东西,险些三续,他们的宗室力量并不强大,却能成就华夏历史历朝历代都未曾成就的佳话,传奇……
而大明朝却无南北之分,北京被李自成攻破之后,便已经亡了……那个时候的宗藩是有实力的,可他们却没有创造出汉朝时的千古佳话。
若是变革之后,宗室子弟,五代六代之后,成了普通人,而后,通过科举做了官,通过分家当了农民,或者通过手艺编了草鞋,弄不好,还有翻盘的可能。
张居正难,朱翊钧又何尝不难。
大明朝建国两百余年,已经走到历史的分界线。
都要难,才能换取再次伟大起来的机会。
沉思许久之后,朱翊钧看向了冯保:“大伴……”
冯保闻言,赶忙躬身:“奴婢在。”
“张养浩,有词曰,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朕问你,我大明朝百姓苦不苦。”
冯保听到之后,显得有些慌乱:“陛下,奴婢在宫里面当差,想的事情都是怎么给陛下好好的办事,好好的伺候陛下,我大明朝的百姓们苦不苦,这个,陛下您应该问张居正。”
这个问题,谁敢回答啊。
而冯保的这套说辞,以否定来肯定。
“张养浩途径潼关,看到此地山河险要,他目睹秦汉时期的辉煌宫殿如今都已化为尘土,秦朝筑长城、开驰道、造宫室,这些工程劳役繁重,给百姓带来了沉重的灾难,多少人死在长城下,死在宫室间,这是在兴盛之时,可等到秦朝灭亡,战乱频发,百姓更是流离失所、生灵涂炭。所以他认为无论王朝兴衰,受苦的始终是百姓……”
“而朕在读完这词后,便发下宏愿,以民为本,在朕这里,绝不会是一句空话,朕要,真真正正的做到以民为本,朕要让百姓,在我大明兴盛之时,安居乐业,享受繁华,朝廷要有银子,前面的银子都是省出来的,咱们的长城修起来,以后都要朝廷花钱来办,什么徭役,终究一日,朕要废除了他……”
“若是能活到太祖爷的年龄,朕肯定能做到……”
听着朱翊钧的话,冯保是热泪盈眶,而张鲸却因为读书少,感受不到张养浩词曲的感情,这个时候,同样体会不到皇帝陛下的感情……
“陛下,百姓们苦啊……”
第326章 冒了青烟
冯保虽然久居深宫,但在嘉靖年间的时候,便已经在宫里面混出头了,也曾长时间的执掌过东厂这个情报部门,他对于民间百姓的疾苦也是知道的……
而一旁的张鲸,却无法感同身受。
冯保虽然痛诉百姓太苦了,但并未对皇帝陛下说一些人间疾苦的事情,反而借着皇帝的这句话,说出了自己的满分回答。
“陛下乃真龙天子,心怀百姓之苦,此乃我大明社稷之福,万民之幸也,奴婢觉得,陛下以民为本,不出数年,百姓便能休养生息,使粮仓充盈,衣食无忧……”
“奴婢啊,虽是残躯,也愿为陛下的伟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冯保说着,哭着,真情流露,让朱翊钧一时之间,竟有了些许的感动,当然,这个感动也只是出现了片刻。
冯保家财百万,名人字画、古董装满数间房子 ,可不是一个为了百姓能哭的人。
他不是为百姓哭,而是为了哭给皇帝看,是哭给皇权的……
“大伴,你能有这份心,朕心甚慰,朕啊,也是有感而发,咱们啊,不忘初心,慢慢的来吧……”朱翊钧轻声说道,算是给冯保来了一个回应。
“是,陛下。”冯保赶忙恭敬地说道,他心里面觉得,陛下对自己的看法在这一刻,应该是发生了些许的转变。
这个时候,皇帝陛下的兴致不高,情绪不好,冯保也趁热打铁,到了下午的时候,他出宫到了自己的外宅,取出了自己心头尖尖上的清明上河图,而后,便带着这份宝贝前往乾清宫……
乾清宫中的朱翊钧,好巧正在练字,当听闻冯保求见的时候,他连头都没有抬起来,只是轻声说了句:“让他进来吧。”
“是,陛下。"
不一会儿,冯保便抱着清明上河图进入了乾清宫。
“陛下……”
“司礼监什么时候那么清闲了,不过,来了也好,看看朕写的这幅字。”朱翊钧说着,便抬起头看向了冯保,而后,也注意到了冯保怀中抱着的一卷画卷。
“那是什么?”
“陛下,奴婢曾偶然得到了一件好宝贝,今日,想献给陛下。”
听完冯保的话后,朱翊钧心头一跳。
好宝贝。
难不成是……
他放下手中的笔,下了御阶,走了数步之后,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而后放慢了脚步。
“这是什么?”
“陛下,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冯保赶忙应道。
“清明上河图,好,朕来看看。”说着,朱翊钧摆手,两名原本侍奉皇帝陛下写字的小太监到了冯保的身边,接过了这幅画。
当着朱翊钧,冯保两人的面,缓缓展开。
这幅画可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在五米多长的画卷里,共绘制了数量庞大的各色人物,牛、骡、驴等牲畜,车、轿、大小船只,房屋、桥梁、城楼等各有特色,体现了宋代建筑的特征,也侧面书写了宋朝东京汴梁的繁华。
当然,这也是朱翊钧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这幅画,待到他仔细查看一番后,便看向了身旁的冯保……
“大伴,确定要将此画送给朕。”
“陛下,奴婢拿过来了,当然是献给陛下的啊。”
实际上,这幅画原本就是皇室的,从严嵩家中抄没出来的,不过,冯保爱画,下面的人在登记的时候,便很是识趣的将这幅画从记录上删去。
现在冯保献给朱翊钧,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舍得……”
“陛下,别说一幅画,就算是奴婢的性命,只要陛下高兴。奴婢都舍得献。”
朱翊钧听着冯保的话后,会心一笑,这才是朕的清明上河图老男孩啊…”
“好,既然大伴愿意割爱,那朕,也不白要,朕这边正好有一个肥差,便让你做吧,不过,说好了,要为朝廷内库开支的,你可不能贪太多喽。”
朱翊钧的心情真是好了起来,都开始给冯保开起了玩笑,这也是朱翊钧对冯保第一次开玩笑。
而冯保同样抓住了这次玩笑,来凸显自己对于皇帝陛下的忠诚。
“陛下,奴婢我啊,都五十岁了,人们都说五十岁知天命,奴婢也不知还能再活几年,再侍奉陛下几年,奴婢可珍惜着呢,奴婢也清楚,有很多人跟陛下说,奴婢贪点银子,有了外宅,这个啊,奴婢承认,奴婢确实有外宅,这些年,也确实贪了些……“
“可奴婢终究是个无后的阉人,即便年轻的时候,喜欢黄白之物,到了这个年龄,也就看淡了,等到奴婢有一天不能为陛下办差了,到时候,陛下可差人到奴婢家中查抄,就算是奴婢给陛下做的最后一点事了……”
冯保没有否认,而是大大方方的承认,并且,又是一阵情感输出,冯保本身就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他同样也善于钻研人心,在隆庆朝的时候,便攀上了李太后,可等到皇帝陛下登基之后,他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
因为攀附太后娘娘,因为跟张居正的关系好,皇帝陛下对他很是忌惮,这让冯保这几年都心中不安。
现在李彩凤潜心修道,自己又与张居正做了切割,皇帝陛下对自己的态度也慢慢的转变了。
那也就到了他摊牌表忠心的时候了。
对于冯保的这番言语,朱翊钧很是受用,最起码明面上很是受用。
他不吝啬自己对冯保的肯定之语。
五十多岁,在深宫三十多年的老太监,十五六岁的,心眼多,疑心大的少年天子,在此时互相肯定,双向奔赴。
而正当这个时候,张鲸来到了乾清宫……
看到张鲸到来,朱翊钧摆了摆手,让他将自己的章,全部取了出来。
总共有十六枚印章,大大小小,形色各异。
而后,朱翊钧便将这十六枚印章,全部印在了这清明上河图上,最后的一个印章是“皇明继统少年天子印”
也是自己的父皇临行之前,在病榻上的时候,送给自己的最后一枚印章。
这个时候清明上河图上面的印章并不多。
可就这片刻间,突然多了十六个。
冯保在一旁看的一脸黑线,心里面竟是有些后悔,把这宝贝献给陛下了,陛下的这个爱好,跟谁学得呢,徐渭那老家伙吗?
虽然心里面怪怪的,可等到朱翊钧看向冯保的时候,他努力的保持着微笑,并开口道:“陛下,您的这些印章盖在这清明上河图上面,那定是张择端的祖坟冒了青烟……”
第327章 野蛮发展
听着冯保的话,朱翊钧也是喜笑颜开,但他看着后面被盖满十六个印章的清明上河图,总是感觉怪怪的。
实际上,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凸显出,朱翊钧本人即便有了后世的熏陶,现在也没有什么艺术细胞。
冯保对这种盖印的事情,还是有些不能理解。
“陛下,这是名作,物以稀为贵,陛下宝印落此,也应只用一枚,若是用了这么多,影响美感。”
当然,更难听的话,冯保不敢说出口,盖一枚印章,是风雅之事,盖的多了,倒像是土包子进城,装风雅……
朱翊钧听到冯保的话后,也没有生气,因为冯保说出了他怪怪的感觉,朱翊钧前脚说的肥差。
便是铅笔的作坊。
西苑的铅笔制作工艺,相对成熟,生产出的量也多了起来。
在万历四年之前,得到皇帝陛下赏赐铅笔的官员,都很是兴奋,自觉得了新鲜的玩意。
当然,朱翊钧还是不留余力的为自己的皇爷爷宣传。
这是当年世宗皇帝陛下在西苑练道的时候,得出的成果。
而到了万历四年中,铅笔的产量越来越高,多到每个衙门都能准时从工部领取。
这个时间段,铅笔还只是官员们能用的东西。
而朱翊钧便想着,把铅笔也弄几个工坊出来,售卖给普通的百姓,让他们也能学学写字,传统的笔墨价格可是非常昂贵的。
铅笔的造价低一些,先在北京城内大规模量产,而后货通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