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除了有经济效益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军事方面,上好的石墨只有山东,辽东有,特别是辽东。
虽然山东比辽东近,但取石墨,木材成本最低的还是辽东,因为那里的东西,大多数都是无主之物。
如果铅笔真的能被推广开来,民间也有商人制作,销售的话,那大明朝对于关外辽东的联系便会更加紧密,也能吸引关内的商人,百姓前去辽东……
在今日之前,这件事情朱翊钧还想着让张鲸督办。
可今日过后,朱翊钧还是决定让冯保来办了,他确实比张鲸有能力,在北京城这个权贵圈子里面,有更多的话语权。
朝廷经商,说起来怎么都不好听,但朝廷还想有大的利润,便要跟商人对接。
他们获取一部分利润,宫里面呢,也获取一部分利润。
将清明上河图好好收起来后,朱翊钧便开口对冯保说道:“大伴,西苑的铅笔,你用的可还顺手。”
冯保赶忙应道:“陛下,练这个铅笔字,可比毛笔字要难得多,奴婢啊,平时也没有那么多得时间,所以,写的比陛下差的太远了。”
一旁得张鲸,一听到皇帝陛下提起了铅笔,心里面猛地一惊。
在数日之前,陛下曾于自己也讲过,那个时候,陛下是有意交给自己去办这件事情呢,现在跟冯保讲,难道是想让冯保去办。
这确实是肥差。
只要跟商人打交道得差事,从上到下,都有的捞。
“陛下,奴婢写的字极好,等过些时日,奴婢用铅笔写一首诗,献给陛下看一看。”张鲸赶忙说道。
而朱翊钧听着张鲸的话,只是微微颔首,并未搭理他,而是自顾的对着冯保继续说:“与你往常的习惯大不相同,熟悉熟悉就能写好了,朕啊,有一个想法。”
“西苑现在有制作铅笔的工匠三百余人,他们每个人,每日都做五支铅笔,当然,这还是规模较小的缘故,若是有一座更大的工坊,一个人一日,变能产十五支,后续呢,工艺的精进,流程的精简,还会让增加产量,现在朝廷官员大多数都用着这个铅笔,对他们来说,用处不大……”
“但对于百姓们来说,用处可就大了,朕想着就让你牵头,找几个商人,办几座工坊,生产铅笔,统一定价,售卖……”
“你只需督办,宫里面得力的人,都可调用,好几年了,官员们将他们带到了大江南北,若是市场上出现这种铅笔,绝对不愁卖的……”
冯保听着,心中一动,怪不得陛下说是肥差,这简直肥的流油……不仅能在跟商人对接的时候捞一把,而且,还能细水长流。
当然,冯保也清楚,自己前面决心表的太足了,捞了也要拿出来一大部分,不然,自己这前面所作的努力,也就全白费了。
冯保赶忙说道:“陛下,奴婢领旨,一定办好这件差事。”
一旁的张鲸想要开口,话到嘴边了,却怎么也不敢说出来……
因为能力问题,他已经不止一次的被皇帝陛下点了,现在不让自己办这件事情,他确实没有什么话可说。
此时的张鲸,只想着在江南的特别行动队伍,能够早早的将任务完成,让自己在皇帝陛下面前,打一个翻身仗。
………………
杭州城内。
张丁征从浙江按察使的府邸中出来,乘坐着马车,返回了自己居住的酒楼。
虽然,涂泽民为了开海之事,将巡抚衙门从杭州搬迁到了宁波去,但浙江的三司还在杭州。
有些事,只能在杭州城来办。
坐在马车上的张丁征,可谓志得意满。
两艘巨大的海船就停靠在宁波港上,货物,打手都已经联系好了,火铳,武器也都在卫所调配登记完成。
每艘海船,干活的船员人数还是有着极大的差额。
他们定制的海船,装满货物后,还能乘坐五百余人,一百人都是护卫队,四百人就是干活的了。
虽然承诺给的薪水高,但当海员,一出去一两年,极少有人应聘,更何况张丁征的船队,还是首次出海,资质没有那些已经出海归来的船队高,有着出海经验的船员们,不会将张丁征的船队当作首选目标。
船出不了港,每艘船都要缴纳上百两银子的费用,这让张丁征很是着急,他也开始想起了邪路子。
买人。
浙江按察使与他的父亲有旧,再加上,招聘大牢的犯人当船工,已经成了浙江这两年的潜规则了。
谁都知道,但不会有人过多的过问,这几年,就只有南京因此事受到惩处的官员、而浙江本省几乎没有什么风险。
从上到下,心照不宣了。
他此次前来,当然是有收获,三百多人的牢犯,只需给官府六千两白银即可,但,还需给牢犯发放薪水,六千两算是官府老爷们的介绍费。
至于,香饽饽死刑犯,却没有一个。
当然,这都是涂泽民的考量,他清楚此时开海带动的野蛮发展,他害怕有些人,为了能够获取巨大的利润,故意将犯人判处死刑,来提高身价,故对浙江本省判罚的案件,涉及到了死刑这块上的时候,要经过多方核查,慎之又慎……
第328章 打秋风
无论是大明还是同时期的欧洲,控制风帆主要的方式几乎都是相同的。
船上有众多绳索与帆桁、桅杆相连,船员可以拉动不同的绳索来改变帆桁的角度,从而调整帆与风的夹角。例如,当需要让船顺风行驶时,可以将帆桁调整到与船的纵轴平行,使风正面吹满帆,以获得最大的推进力。
而当船只需要侧风行驶时,通过调整帆桁的角度,让风以一定角度吹向帆面,同时配合船舵的调整,使船能够沿着预定的航线前进。
这种方式需要船员们具备丰富的经验和技巧,根据风向和风力的变化及时调整帆的角度……
而张丁征的海船较为庞大,光靠人力拉绳子是满足不了的,所以他们船队的的海船,用了此时最为亲近的技术,用滑轮组来辅助,滑轮组可以减少绳索的摩擦力,使船员们更容易拉动绳索,从而更快速地调整帆桁的角度。
当然,在遇到风暴之时,即便有收放绳索的绞盘,但也需多人协助,将沉重的船帆逐步拉下桅杆,以减巨船的受风面积,确保船只的安全,这个工作,也需要人来做。
张丁征的每艘海船上,只有不到百人有经验,其他的全部都是初学者。
而这个时候的张丁征已经被东厂,锦衣卫的人给盯上了,而他却不清楚自己的处境,一点防备都没有。
东厂锦衣卫派出来的人先是到了宁波。
却被东厂留守的人告知,张丁征前往了杭州,当下,东厂顾名章带队前往杭州,而赵思明转道去了嘉兴做后续的准备。
东厂的人在杭州城,已经盯着张丁征三天了,也陪着他跑了诸多官员的府邸,算是掌握了张丁征下一步的计划……
在张丁征拜访浙江按察使后,算是开启了后门。
他早早的雇佣好了四十余辆大车,在城门关闭之前,一同出了杭州城……
夜幕如墨,深沉地笼罩着大地。
杭州城外,一座破旧的寺庙静静伫立在昏暗之中,仿佛一位沧桑的老者,见证着岁月的流转……
寺庙周围弥漫着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断壁残垣在夜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阴森……
张丁征一行人,驾着马车来到了这寺庙之外,几十辆马车,驾车的便有四十多人,还有五十多人的护卫,一来此处,阴森的寺庙便又立即多了几分人气……
这些人到了后,便升起了火堆,挂起了灯笼。
他坐在马车上,翘着二郎腿,嘴里面叼着一支狗尾巴草……他的两个贴身小厮,就在马车旁边站着。
“公子,咱们不会被坑了吧,这都这个点了,那些人怎么还不来。”一个小厮实在等不了,便埋怨道。
而张丁征却是毫不在乎,他冷笑一声:“若是常人,估摸着这个时候都会有些担心,但咱们可不是常人啊,咱们不是京师来的贵人,怎会有人敢坑咱们……”
“我走的路子可不是野路子,走的是浙江按察使的,当着我的面,他给下面的一个幕僚写的条子,我也去了按察使衙门清账,六千两纹银一分不差……在等等吧。”
“是,公子。”
现在的张丁征笃定了没有人敢坑自己。
不过,又等了一个时辰。
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这个时候,张丁征也有些心急了。
马上就天亮了,这要是被外人看到,自己这桩子买卖可会徒增变数的。
“这,这浙江的官员,太没礼貌了吧,已经超了两个多时辰了,来人……”
他带着的护卫头目上了跟前:“公子。”
“你骑着马,去杭州城那边转转,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有动静没有。”
“是,公子。”这护卫得令后,便快步来到自己的马前,正欲翻身上马之时,杭州城的方向也传来了些许的动静……
一柄火把,一匹马,一个配着刀的捕头来了。
张丁征叫住了护卫头目,让他在等片刻。
捕头骑着马到了车队周边,他一眼便看到了张丁征坐着的马车与众不同,便骑着马到了跟前。
而后,跳下马来,看着坐在马车上的张丁征,拱手道:“您就是,走了我们臬台大人的门路,那个北京城来的贵人啊。”
张丁征点了点头:“怎么回事,人呢,现在怎么还不送来。”
这捕头笑了笑说道:“这个人,都准备好了,不过什么时候送来,还是要看贵人如何表示啊。”
张丁征听到这话,都有些懵了。
“什么意思?”
捕头闻言笑了笑:“贵人装糊涂不是,我们堂上的衙役六七十号人,一夜都未睡,就为了忙贵人这件事情,难道不应该有些赏银吗?”
张丁征松了口气,要银子啊,要银子都是小事。
他朝着身旁的小厮摆了摆手。
那小厮授意,从怀中掏出银袋子,从中取出了二两的白银,上前递给这名捕头,可捕头只是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银子,嘴角露出了些许的轻蔑:“你是北京城来的贵人,来到我们这里做开海的大生意,这个出手,未免太过寒酸了吧……这么点银子,在杭州城想喝上一壶好茶,可都不够啊……”
张丁征还是有些耐心的,他摆了摆手,示意小厮将银两袋子全部给了这捕头。
小厮有些不愿,但还是将银袋全部给了这捕头。
他扬了扬钱袋子,还是摇了摇头:“这些也不过二三十两啊……贵人啊,您是真不懂啊,还是装不懂啊,按照规矩,一个人,是一两银子,你们这二三十两,我们也只能给你二三十个人……”
“你,六千两银子,我全部给了按察使衙门了,怎么还要加银。”张丁征冷冷的说道。
“规矩,就是规矩,为了您这事啊,我们也少了开支,还要冒着风险,到了放人的期限,你们没有将人还回来,弄不好还要贪上官司,三百两银子,说实话,不多……”
“你们,这不是规矩吧,六千两纹银什么都有了吧。这上面的人知道吗?”
“哎呀,贵人,您也别吓我,这可是见不得光的事情,就算老爷大人们知道,敢问我们的罪吗?还有,你怎知他们不清楚呢。”
捕头拿捏住了张丁征。
他无奈只能花些银子,将这事含糊过去。
可他没有想到,这次来的不仅有衙役,还有杭州布政使府的兵护送,也有四十五人,这捕头刚走,便又有一名兵丁过来打起了秋风。
他们的胃口更大了,一个加了二两银子,外加一百两的茶马费,人还没有见到呢,张丁征便又花了一千两银子……
第329章 贵人,留步
等到兵丁将银子驮走之后,又等了许久,马上就要天亮了……张丁征的内心更加着急了。
县官不如现管,他给按察使衙门缴纳的银子,才不过六千两,这转眼间,便又出了一千两。
当然,这些人只是借用,张丁征要给这些犯人们发工资,跟市面上的薪水都相差不大,若是有人死了,在归来之后,还要拿银给官府平官司。
三百个犯人在衙役,兵士的押送下缓缓走向寺庙前。
他们手上捆着沉重的绑链,发出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凌晨格外刺耳。
犯人们的表情各异,有的凶神恶煞,满脸的愤懑与不甘,眼神中透露出凶狠的光芒,仿佛随时准备挣脱束缚大闹一场,有的则老老实实,低垂着脑袋,眼神中满是无奈与恐惧。
“你们他妈的要把老子弄到哪里去?你们这没有王法了,老子他妈就偷了几只鸡,摸了两条狗,你们把我搞过来干什么。”一个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而这道声音一出,引得其他几个凶神恶煞的犯人也跟着叽叽喳喳起来……
…………
“我也就犯点小事,官司订了三年,那鸡巴鸟官,肯定憋着坏鸟呢,以往半个月都能出来……他们肯定是想卖了我们,去给那些人出海干活用……”
这句话一说出口,犯人们便更加慌了。
犯人们刚刚有了挣扎的意思,衙役们便怒目圆睁,扬起杀威棒狠狠地朝那些说话的人打去。
杀威棒落下的瞬间,发出沉闷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凌晨犹如惊雷乍起,随之而来,就是犯人吃痛的叫声。
士兵们也迅速拔出刀来,明晃晃的刀刃在微弱的晨光中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此时,寺庙周围的环境更显压抑,古老,破落的寺庙在夜色中沉默着,仿佛一个冷峻的旁观者。黯淡的月光洒在地上,映出犯人们惊恐的面容和衙役、士兵们冷酷的身影。
风悄然吹过,带起地上的落叶和尘土,沙沙作响,似在为这场残酷的镇压发出无奈的叹息。
被打的犯人发出痛苦的呻吟和惨叫,有的蜷缩在地上,身上的绑链随着他们的挣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鲜血从伤口处渗出,染红了地面。
其他犯人见状,眼中的凶狠与愤懑瞬间被恐惧所取代,他们瑟瑟发抖,再也不敢有丝毫反抗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