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完全看不懂,摸不着头绪。
离开书房的朱载坖,有些抑郁,但转眼便就到了静静的房间……
静静也是一个宫女,在半个月便受到了朱载坖的宠幸,她温柔漂亮,年龄不过十七,正是能用温柔,来调剂自己现在依然乱如麻的心。
完事之后。
朱载坖怀中抱着静静,心中烦闷也减少了几分。
“殿下,您今日跟平时不同?”
“有什么不同。”
怀中的静静脸上出现些许红润:“比平时要厉害一点……”
听到这话,朱载坖苦笑一声:“那孤还能更厉害。”
“哎呀……殿下……”
正在享受温柔乡的朱载坖,当然不知道,自己的老爹正在为了一封奏疏,痛苦的死去活来呢。
不过,人的悲伤是互不相通的,即便是父子……
窗外,夜风悄然吹过,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第83章 臣做监刑官
北京城中的四品之上的高官们,有的还在单位努力工作,有的早早翘班回家浑水摸鱼,有的告病休养……
不管在干什么……锦衣卫拿着名单,一家一户上门带人。
锦衣卫登门,可把这些官员吓得不行,有很多官员甚至认为今日出门先迈左脚,犯了咱们道君皇帝的忌讳了。
当这些官员到了西苑之中,才放下心来,原来都来了……
当然,徐养正,李春芳也早就做好了准备,此时的高拱,郭朴,赵贞吉等一些列重臣人也都摸不着头脑。
他们到了西苑之后,就在万寿宫外跪着,也见不到朱厚熜。
而此时的万寿宫中,朱厚熜还在看治安疏。
这已经是第五遍了。
他的眉头还是紧锁着。
在看完第五遍之后,朱厚熜将奏疏交给了黄锦。
“交给徐阶,让他带下去,念给外面的那些君子们听。”
黄锦双手接过奏疏,而后缓步走到了徐阶的身旁:“阁老,陛下的旨意你听着了。”
徐阶点头,但却看向朱厚熜:“陛下,当真要念给大臣们听。”
“对,照办即可。”
徐阶叹了口气,而后接过黄锦给的奏疏,想要站起身来,但跪着的时间太久了,起身的时候,多少有些不利索。
黄锦赶忙将徐阶搀扶起来。
就这样,徐阶一瘸一拐的朝着外面走去。
等到徐阶出了万寿宫的大门后,诸多官员仿佛看到了定心丸。
“阁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召我等前来啊。”赵贞吉最先开口询问道。
而徐阶手捧着奏疏,并未回话。
高拱最急,也开口询问道:“阁老,您说一句话啊,发生什么事情了,莫不是……”说到这里,高拱立马停下了,因为莫不是后面想说的是,陛下驾崩了,过来听遗诏的。
徐阶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高拱,也并未回话,他看了一圈下面皆身穿红袍的朝堂大员们,开口说道:“奉陛下旨意,诵读海瑞所上奏疏,各位大人要认真听,待会,陛下定还要问话。”
“陈洪。”
“奴婢,在。”
“这件事情让你来督审,要找出海瑞的同谋,党羽。”
“是,陛下。”陈洪赶忙应道,这个时候的陈洪得到重用,心里面正在兴奋的时候,朱厚熜接下来的这句话,却让陈洪一下子坠入冰窟。
“徐阶念完之后,你找人誊录一遍,拿给太子看一看,问一问太子想说什么,如实回话。”
陈洪大惊失色,他还未说什么的时候,黄锦便抢先开口说道:“陛下,此等大逆不道之言,不应让太子殿下观看啊。”
“他迟早会看到,让别人口传,不如朕交给他看。”
“陛下,这奏疏虽然狂妄,背后也有阴谋,但是绝不能牵扯到太子啊,不然国本……”
“闭嘴,黄锦,你今日的话多了一些……”朱厚熜的语气有些不善,而黄锦听到之后,只能停下自己想说的话,低下头去。
一直坐在朱厚熜身旁的朱翊钧,心里面也是直摇头,自己这老爹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在自己的皇爷爷看来,这肯定是一场逼宫,抢班夺权的阴谋行动,而有这个资格的,只有自己刚刚当上皇太子的父亲。
“陈洪,你出去先观察一番这些官员,徐阶念完之后,你召张居正,赵贞吉,郭朴,李春芳,高拱等人进来,朕要一一问话。”
朱厚熜所召见之人,都是与裕王府有所联系的,特别是高拱,李春芳,张居正三人。
黄锦被训斥了,陈洪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领命下去。
“是,陛下。”
陈洪快步走出了万寿宫。
而宫外的徐阶正在诵读海瑞的治安疏。
言辞激烈程度,让跪在地上的高拱也是大惊失色,他转头看向身旁 的徐养正,而后稍稍碰了碰徐养正。
但徐养正却像是没有感觉到高拱碰自己,只是低着头,没有左顾右盼地举动。
而这一幕,正被陈洪看的清清楚楚。
陈洪所要观察的人,朱厚熜在第一批召见的人中,就已经给了他明示。
至于其他地官员在听到嘉靖者,家家皆净的时候,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个时候,这些官员才知道事情很大。
徐阶念完整篇治安疏后,官员们已经鸦雀无声了……
“高拱,李春芳,赵贞吉,郭朴,张居正入殿回话……”陈洪高声喝道。
而这几个人听到名字之后,便开始起身,走入了万寿宫中。
五人进入宫殿,跪地行礼。
这五个人虽然被治安疏之中的言辞吓着,可他们也都不是一般的人,在进入万寿宫的时候,便想好了自己要说什么。
什么是不可触碰的点,又该坚持什么。
朱厚熜威严端坐法坛之上,目光扫过众人。
“海瑞呈上这道奏疏,你们有何看法?”朱厚熜声音低沉。
高拱率先开口:“陛下,海瑞这厮胆大妄为,竟敢以直言冲撞陛下,实乃大不敬,他是户部官员,臣也有失职之罪,恳请陛下一同降罪。”
“你只有失职,没有其他的罪过。”朱厚熜冷声说道。
“臣不懂陛下言外之意,莫不是,陛下认为这封奏疏,是臣主使海瑞所写。”高拱说这话的时候,心里面也是七上八下的。
坐在上面的那位,可是斩过夏言的,品阶在高的官员他也敢杀的。
但秉性使然,高拱不可能做缩头乌龟,因为他代表的不仅是自己,还有他背后的太子殿下。
“这封治安疏,在你们没来之前,朕看了很多遍,全是诛心之语,海瑞已经被朕拿下,关进了诏狱,高爱卿,你认为,朕该如何处置海瑞。”
“陛下,海瑞此举,是为博直名,陛下不应中计,应将其贬斥,永不录用。”
“嘉靖一朝,永不录用,哼,这不算惩罚,他想要直名,朕就不能给他了吗?”
“陛下,臣觉得,为陛下万世盛名着想,不能给他。”
朱厚熜闻言停顿片刻,眼睛一直盯着跪倒在地的高拱。
气氛在这个时候有些紧张,跪在高拱身旁的李春芳赶忙开口替高拱解围道:“微臣以为,应严惩海瑞,以儆效尤,不然博取直名的官员多了,朝廷陛下就要一个个全部忍受吗?”
朱厚熜看向李春芳:“那你觉得应该如何严惩?”
“杀了他,弃尸街头?”
朱厚熜听到李春芳的最后一句话,心里面猛地一惊,若无朋党,杀了海瑞,朕该如何自处?
李春芳略微停顿之后,还是开口说道:“但臣觉得,杀了海瑞,对陛下圣明,还是有所影响,不如流放吧。”
李春芳的说话大喘气,让朱厚熜冷哼一声:“你们都想保海瑞吗?你们是朋党。“
“陛下冤枉,臣只是为陛下考虑,若是陛下觉得惩罚太轻,臣可背青史骂名,上书请旨,诛杀海瑞,臣可以做监刑官,为陛下承担骂名。”
听着李春芳的话,朱厚熜笑了笑。
李春芳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自己,海瑞是不能杀的,他作为内阁理事,亲自去监刑,承担骂名,可他还是承担不了的……
第84章 太孙在此
朱翊钧也不知道该如何插话,只能默默的坐在朱厚熜的身旁,听朱厚熜的话,好好看,好好学。
现在自己眼前发生的可是高端局。
而且朱翊钧感觉到,现在的节奏好像已经脱离朱厚熜的控制了。
若是朱厚熜保持正常状态,对付这些人手到擒来,可他现在被治安疏刺激,状态明显下滑,心也不静了。
“替朕背负骂名,哼,李春芳,你是状元郎,怎会如此愚笨,你背的了吗,无非就是提醒朕,你背不了?”
“陛下真是冤枉微臣了。”李春芳伏地痛哭。
得了,又哭一个。
朱翊钧也算是看明白了,在大明朝想当大官,眼泪方面一定要收放自如,不然,面对接不下来的局面,你不哭,就真的接不住了。
哭了,就不用说话了,算是变相的表达自己的委屈,但如何委屈,却又不用明明白白的说出来。
李春芳伏地痛哭不止,而一旁的赵贞吉便立马接上:“陛下,臣是嘉靖十四年的进士,初任翰林院庶吉士,两年后授翰林编修。后历任教习宦官、会试同考官、右中允兼管国子司业事等职,臣在朝中每一步都是陛下提拔擢升,受尽皇恩,嘉靖四十年,臣为礼部左侍郎,但受严嵩严世蕃陷害,被贬谪为荔波典史,嘉靖四十四年复职回京,也是受到了陛下的恩惠。”
“臣不识海瑞,但臣有一句话,不得不说,海瑞此言,虽言语过激,但依然能从奏疏之中,看到海瑞对大明,对陛下的忠心,臣以为此事还要慎重审问,调查,若海瑞真的没有朋党,背后没有主使,陛下当慎重考虑对海瑞的惩处。”
“我等皆是食君禄,报君恩,臣认为,陛下应该将坏事变成好事,将骂名转为美名。”
赵贞吉一开口,便将自己的嫌疑洗刷的干干净净,他特意说了自己这么多年的遭遇,就是怕皇帝陛下忘了,我有很多年都不在京师了,就算有朋党,那也绝不会是我,然后,在保证我自己安全的前提下,我给你进言,改变你的处境。
朱厚熜看着赵贞吉:“如何将坏事变成好事,将骂名转为美名呢?”
赵贞吉赶忙开口:“青史之上,诸多贤臣敢于直谏君主,方成就盛世佳话,魏征直谏太宗,汲黯面斥武帝,晏子劝诫景公,皆成佳话,今海瑞治安疏,同样如此,若是陛下在调查之后,没有惩处,反而重用,不就效仿古人佳话了吗?”
“巧言色变,赵贞吉,先把自己甩得干干净净,再来告诉朕该怎么做,千古佳话,朕是当不了的,只怕只能当个千古笑话,被后人调侃,嘲笑,拿来戏说。”
“陛下言重了。”
“朕一点都不言重……”
“郭朴,张居正,你们两个人也都说说,这个海瑞是否有同党,该如何处置?”
郭朴赶忙说道:“陛下,理应调查审问,在做决定。”
“臣与郭尚书不谋而合。”
朱厚熜目光环视一周,最后还是将视线停在了高拱的身上,顿了片刻后,他还是开口询问道:“高爱卿,你曾经想过提拔海瑞,为什么提拔海瑞?”
“回陛下,因为海瑞赈灾有功……”
“赈灾有功的可不止海瑞一人,为何你单独提拔海瑞……”
“回陛下,主事之人是海瑞,功劳最大者也是海瑞,臣只是例行公事而已,不过,海瑞的提拔被徐阁老给否了。”
“徐阁老又为何否了。”
“回陛下,您应该询问徐阁老,臣不知。”
正在问话的时候,陈洪带着誊写好的治安疏进入了万寿宫,他快步走到法坛之下。
“陛下,誊好了,现在就去吗?”
“现在就去,朕还要将太子的话,告诉这外面跪着的大臣们呢,你要好生记着,如实回禀。如实告诉外面的那些大臣。”
听到朱厚熜与陈洪的对话,一直稳如泰山的高拱有些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