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是道士皇帝 第554章

  丰臣秀吉的愤怒穿透纸背,让九鬼嘉隆额角青筋跳动。

  “关白殿下远在畿内,岂知海战之艰!朝鲜水师……绝非易与之辈!”

  下首坐着的加藤嘉明、胁坂安治等一众水军将领面面相觑,无人敢轻易接话。

  “九鬼大人,非是我等怯战。朝鲜水师依托巨济岛坚城利炮,以逸待劳。我军若倾巢而出,强行登陆,即便能惨胜,必也元气大伤。届时,莫说进军朝鲜本土,能否守住对马岛都成问题。一旦我军主力受挫,明军和朝军反扑过来……”

  “难道就如此坐困愁城吗?!”九鬼嘉隆低吼道,但他心里也清楚岛津说的是实情。

  他环视众人,语气稍稍放缓,却带着一丝不甘的固执:“我承认,朝鲜水师比预想的难缠。但是!诸君莫要忘了,海战非我所长,但陆战!我日本武士天下无敌!只要能让我们的武士踏上巨济岛,哪怕只有五千人,不,三千人!必能将其搅得天翻地覆!朝军陆军,不过是土鸡瓦狗尔!”

  他的话语中依然残留着过往的骄傲,一种源于无数次内战胜利积累起来的、对己方陆军战斗力的绝对自信。

  实际上,这种自信在开战之初,九鬼嘉隆就有,只不过是对自己麾下的水军,现在水军迟迟不得进展,自信也转移到了陆军身上。

  在他看来,海上的挫折只是暂时的,战争的最终胜负,终究要靠武士刀来决定。

  然而,这自信如今却显得有几分苍白,甚至有些……一厢情愿。

  帐内再次陷入争论,有的主张冒险一搏,有的坚持继续消耗,有的则提议再次向本土请求更多援兵和物资。

  但这么多打过仗的将领们的基本共识是,在当前情况下,发动一场旨在夺取巨济岛的大规模作战,风险极高,极可能导致灾难性后果。

  九鬼嘉隆听着部下们的争论,脸色阴晴不定……

  而与此同时,灰色的天空下,铅灰色的海水缓慢起伏,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一艘倭国的关船和一艘速度更快的火矢船,组成一支小小的巡逻编队,正在这条无形的“中线”附近游弋。

  船上的水手和武士都紧绷着神经,目光不断扫视着雾气朦胧的海平面。

  几乎在同一时间,了望哨发出了警报。

  对面,两艘朝鲜战船的轮廓从薄雾中显现。

  一艘是经过改装、侧舷开了炮窗的板屋船,另一艘则是体型更小、但更灵活的挟船,船首似乎也架着小炮。

  双方的距离在缓慢拉近。空气仿佛凝固了。

  倭国关船的船长,一名经验丰富的老武士,死死盯着对方。

  他能看到对方甲板上忙碌的人影,甚至能隐约看到炮窗后面黑黢黢的炮口。

  “进入射程了!船长!”舵手紧张地喊道。

  老船长却没有下令攻击。

  他只是举起一只手,示意戒备。

  同样,对面的朝鲜船只也没有开炮,甚至稍稍调整了航向,似乎想保持距离。

  这种对峙持续了约一炷香的时间。

  双方都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的旗帜和武器装备,海浪拍打船体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

  终于,朝鲜的板屋船船首冒起一股白烟,一声炮响传来。

  但炮弹并未射中倭船,而是远远地落在倭船侧前方数百米的海里,炸起一根短暂的水柱……

  这是一种警告,也是一种……交流。

  倭国老船长暗骂一声,同样下令还击,也是打了一炮。

  做完这个动作,倭国关船率先开始转向。

  而对面的朝鲜船只,也几乎同步地开始转向,向着巨济岛方向驶去。

  没有厮杀,没有接触。

  就像两头在领地边界相遇的猛兽,互相龇牙低吼一番,然后默契地各自退开。

  他们都清楚,一旦真的交火,很可能演变成一场追逐战。

  倭船害怕被闻讯赶来的朝鲜主力舰队缠住,葬身在这片冰冷的海域。

  朝船也同样担心附近是否有倭国的埋伏或更大的巡逻编队。

  这种脆弱的、冰冷的默契,是在无数次小规模接触和流血后形成的。

  只要对方不越过那条心理上的“线”,不试图冲向己方的核心海域,就尽量避免死斗。

  活下去,等待大局的变化,成了双方底层指挥官和士兵心照不宣的生存法则……

第1006章 明倭战争 13

  朝鲜,釜山浦明军大营。

  与对马岛的压抑喧嚣不同,这里的气氛显得沉稳而有序,但也透着大战前的凝重。

  营垒坚固,哨卡严密,操练的号子声此起彼伏。

  经过李成梁数年心血整顿训练的朝鲜陆军,虽不敢说已是百战精锐,但军容严整,号令分明,早已非昔日吴下阿蒙。

  中军大帐内,炭火盆烧得正旺,驱散了朝鲜冬日的寒意。

  李成梁须发已大多花白,但腰板依旧挺直,眼神锐利如鹰。

  他坐在主位,听着几名心腹幕僚和朝鲜将领汇报近日军情,特别是对马岛的动向和海上的零星接触。

  “……综上,倭寇虽仍不断增兵对马,但其粮草转运已显疲态,海上巡逻亦愈发谨慎,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九鬼嘉隆,似已被我军与巨济岛牢牢锁住。”一名幕僚总结道。

  李成梁微微颔首,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却投向悬挂的巨大海图,落在了对马岛与九州本土之间的那道海峡上……

  他有一个想法。

  已经存在脑海中几个月了。

  不过,他从未提及过。

  “锁住?”他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燥热,“仅是锁住,还不够。十数万倭军囤积对马,每日人吃马嚼,消耗惊人。若能将其与本土联系彻底切断,令其粮尽援绝,不需我军强攻,其对马岛必不攻自乱!届时,岛上倭寇纵有十万之众,亦不过是我军砧板上之鱼肉,可任意宰割!”

  帐内众人闻言,皆是一震。

  切断对马岛与本土的联系?

  这可是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称狂妄的想法!

  这意味着要将战火蔓延到整个朝鲜海峡,甚至逼近倭国本土海岸,进行一场大规模的海上封锁战……

  可朝鲜的水师力量拱卫海疆,都已经多少有些力不从心。

  一名幕僚面露难色:“帅爷明鉴,倭国水军实力犹存,且对马海峡宽阔,风浪无常。我军水师虽经整顿,扩充,然欲行全面封锁,恐力有未逮啊。一旦分散兵力,反易为倭寇所乘。”

  “本帅岂不知此计艰险?”李成梁目光扫过众人,“若在数月前,此确为妄念。但如今……”

  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宁波水师屡袭倭国本土,焚其港口,戮其守军,已令倭寇沿海风声鹤唳,自顾不暇!此乃天赐良机!”

  他站起身,走到海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对马岛与九州之间:“倭寇之命脉,系于海运!其本土遭袭,后勤已显混乱,守备力量必被牵制。”

  “若此时,我能奏请朝廷准允山东水师主力甚至部分浙兵水师,大胆东进,不再局限于支援巨济岛,而是直出对马海峡,纵横于对马与壹岐、对马与筑前之间的广阔海域!专事截杀倭国运粮船队,摧毁其港口设施!”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略微提高:“如此,对马岛便是死地!九鬼嘉隆纵有通天之能,也只能困守孤岛,坐以待毙!”

  “而我军,则可稳坐巨济,以逸待劳。快则一年,慢则两载,倭寇必溃,届时……兵临对马,获得大胜,亦非不可能!”

  帐内一片寂静,只有炭火噼啪作响。

  所有人都被李成梁这宏大的战略构想所震撼。

  这已超越了稳妥的防御消耗战,是一场豪赌,赌的是大明愿意进一步扩大战争规模,赌的是水师有能力完成这艰巨的封锁任务,赌的是倭国内部会先于朝鲜崩溃……

  李成梁深吸一口气,坐回位置,脸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他年事已高,身体虽尚硬朗,却深知岁月无情。

  这场战争,是他晚年最大的功业,也可能是最后一件。

  他渴望一场干净利落、足以名垂青史的大胜,而不是一场旷日持久、最终可能被后人评价为“惨胜”的消耗战。

  稳妥的拖字诀,胜利固然可期,但那胜利的果实,他担心自己未必能活着品尝到。

  怎么说,他也到了年龄,今天晚上睡得舒服,无痛无灾,明日都可能醒不来。

  而若能促成此“困岛锁海”之策,一旦成功,其功勋将远超固守……而且,取得全面胜利的时间,也会被大大的缩减。

  大明,北京城,乾清宫中。

  地龙烧得正旺,温暖如春,与外间北京的凛冽寒冬恍若两个世界。

  浓郁的墨香与淡淡的檀香味混合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

  御案之上,奏章堆积如山,但其中一份来自朝鲜前线,李成梁加急呈送的奏疏,被单独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朱翊钧端坐在御案之后。

  他已年至而立,岁月的沉淀和至高权力的浸润,让他面容轮廓愈发分明,只是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眼神中偶尔闪过的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透露着处理庞大帝国政务的辛劳……

  他刚刚批阅完一份来自西北的捷报。

  西进策略成效显著,大明王师已牢牢掌控了库尔勒等要地,屯田、筑城、设置官吏……一系列举措正在将那片曾经战火纷飞的土地逐渐纳入帝国的有效治理之下,丝路咽喉再现繁荣可期。

  这份功业,足以在史书上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也让朱翊钧心中颇感欣慰。

  然而,他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李成梁的那份奏疏上。

  东线,终究是另一番光景。

  朝鲜战事,像一块投入水中的巨石,起初激起千层浪,如今却似乎陷入了泥沼。

  虽然凭借李成梁的经营成功将倭寇主力锁在对马岛,巨济岛防线稳如磐石,甚至宁波水师屡次出击袭扰倭国本土,取得了不小的战果,挫伤了倭寇锐气。

  但……终究未能取得一场决定性的、酣畅淋漓的大胜,彻底解决倭患。

  战争仍在持续,每一天都在消耗着大明的钱粮……

  不过,从战事开始,一直到现在,朱翊钧都没有催促过李成梁,想要近期获得战果,他一直稳坐钓鱼台,即便朝鲜战争陷入僵局,他的主要精力还是放置在官立蒙学之上……

第1007章 明倭战争 14

  官立蒙学也推行一年了,在这里面发生的问题,也是非常多的,最主要的还是整合。

  不过,天子一心扑在官立蒙学上,这一点是出乎所有官员们意料外的事情。

  朝鲜在打仗,宁波外海也有战事,今年的海收要比去年递减了两成。

  可天子一直都不急,从未催促过戚继光,李成梁两人。

  甚至依然将官立蒙学这件事情,当作大明朝的头等大事来做。

  这一年,他不仅去了北方的各个蒙学点,甚至,还出现在了正在上课的课堂外,带着自己家老六,跟孩子们聊天,跟先生们畅谈,气氛融洽之极。

  北方的学田,这一年 ,天子都跑了七八处……都是丰收时节去的。

  看收成,问佃农,深入田间。

  天子与他家老六的皮肤都晒黑了不少。

  就这样说吧,皇帝登基也马上二十年了,从来没有在一件事情上这般上心过,好像是要当作一生的事业来做的。

  对于教育,朱翊钧是有着自己远大的目标的。

  他在今年年初的时候,曾经派遣大量使团前往西夷,在驻英格兰国使陈平的帮助,以及在西方最亲密朋友英格兰女王的协调下与积极推动下,在万历十八年的九月,成功进入牛津大学。

  这批使团,非常特殊。

  具有官方背景的只有三人,其他的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郎,且大多数都是浙江人……

  朱翊钧之所以这么用心的推动官立蒙学,就是在为未来布局。

  他要在万历三十年前后,在国内建立数座大学堂……海事,军事,水利,法治,农业,以及科学等学科……

  朱翊钧为此筹划了整整一年。

  大明朝在官本位的特殊国情下,想要建立这种大学堂,就必须要拥有官方背景,背景小了,都不好推进。

  为此,朱翊钧甚至想让内阁首辅担任以后,成立的北京大学堂的名誉山长。

  而在南方设置的大学堂,也要有当地巡抚,总督担任名誉山长。

  至于关乎军事的大学堂,就要有大都督担任名誉山长,各个退休的将领,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中,教导学子。

  万历三十年左右,朱翊钧想要成立六座大学堂,现在派出去上百名十五六岁的少年前往牛津大学,就是等他们二十五六岁后,回国将经验带回来。

  虽然,朱翊钧对于这些高等西式教育的运行,也算了解,可他当时经历的那些,太过超前了,现在的大明朝根本不适合,即便往后倒退,也难以找到最为合适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