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巨力传来,元草堂伙计被迫松开刀柄。他踉跄着后退,可陈迹手里的刀已调转刀刃,从他的肩膀劈下,直直割开胸腹。
伙计难以置信的低头看看刀伤,又去寻找方才那只黑猫的踪迹。一转头,竟看见那只黑猫在人群中灵活跳跃。
只见乌云冲至墙边轻松一跃,而后踩着窗台返身一扑,爪子挥舞间,磅礴的刀光从爪子之中乍现,宛如一轮弦月。
刀光经过四名元草堂伙计的身子,竟生生将他们一分为二!
院子重新安静下来,陈迹提刀而立,乌云蹲在一旁,默默的舔着爪子。
满地的尸体。
陈迹掀开衣服的裂口,看着自己腰腹间的三条斑纹,又感受着自己体内的五百余盏炉火……
为何师父从来不曾提起过斑纹?
姚老头虽然刻薄,却不会在大事上开玩笑,对方不提此事,一定有不提的理由……可为什么不提呢?
难道只有自己才会长出这斑纹,连师父也没见过?
等等,剑种还在第一条斑纹里游弋着,自由自在,仿佛它本就是斑纹的一部分。
陈迹心念一动,剑种从斑纹里飞出,薄如蝉翼的剑种在地上刻下一个“白”。
“咦?”
陈迹一怔,原本他只能控制着剑种直飞直回、横冲直撞,先前杀红袖招老鸨时,若不是过于笨拙,本该第一剑就杀死对方。
可现在,写字都已不是难事。
他召回剑种,狭细的剑种在手指间轻盈跳跃,旋转,却不曾割伤手指。
奇怪。
山君门径与剑种门径原本泾渭相隔,彼此毫无瓜葛,为何山君门径却能帮自己掌握剑种门径?
而且,此时阳光洒下,原本该全部用以养剑的阳光,却分了一些留存在另外两条斑纹里……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还能再养出新的剑种不成?
此事,恐怕只能去问轩辕了。
思索间,远方哭喊声、马蹄声渐渐近了。
陈迹惊醒,他回头看了一眼院中的粮食,转身抱着乌云,奋力一跃,如旱地拔葱般跃上屋檐,不用再扒着房檐借力。
他站在屋顶眺望南方,只见天策军铁骑已冲进城中肆意烧杀劫掠,火光冲天。
固原百姓被驱赶着向北方逃来,城门处还有源源不断的黑色铁骑杀进来,无穷无尽。
正当此时,尖锐的呼啸声传来,陈迹脸颊微微偏向一边,一支鸣镝箭直奔面门,射断他鬓角的头发后,去势仍旧不止。
陈迹豁然转头看向箭矢来处,正有一名身披黑甲的弓手站在一处楼宇之上,隔着上百步距离遥遥望来。
景朝神射手!
随着鸣镝箭射来,附近的天策军铁骑像是接到指引,立刻分出十人,策马循声而来。
陈迹转身就跑,可景朝的神射手却阴魂不散,连续开弓搭箭,不知疲惫似的为天策军铁骑指引方向。
陈迹一边躲避鸣镝箭,一边回头打量着身后的追兵。他在迷宫似的土路巷子里拐来拐去,拐过一条路口时,骤然停住脚步。
危险!
一支无声的铁胎箭堪堪从他面前射过,将土墙洞穿!
陈迹心中凛然,这景朝神射手竟能提前预判他会出现在此处,他还没到,箭已射出。
对方见一箭未中,又搭上一支鸣镝箭射来,用箭鸣声为铁骑指引方向,
此时,乌云在陈迹怀里问道:“我去杀他?稳的。”
陈迹深深吸了口气:“不用。”
渐渐的,十名天策军铁骑纵马织成一张网,随神射手指引,骤然朝陈迹收紧,锁住了陈迹所有去路。
可陈迹不躲不避,迎着一名铁骑冲去。
彼此遭遇,那披着重甲的铁骑裹挟着风雷之势,一矛刺来!
刹那间,天策军铁骑面色一变,只见陈迹稳稳握住他的矛尖:“下来!”
马上的铁骑竟被陈迹夺了兵刃,用长矛的尾杆扫下马去。
陈迹再一转身,手中长矛飙射而出,硬生生将身后赶来的铁骑带下马,钉在不远处的土墙上。
他平静转头,遥遥看向远处屋顶的神射手。
第271章 屠城
陈迹与神射手隔空相望,彼此之间像是有一根无形的线,连接着彼此的杀意。
神射手立于屋脊之上,肃穆,冰冷。
他从箭囊中再抽一箭,引弦,满弓!
鸣镝箭跨越百步飞来,刺耳至极。
长街上,两名天策军铁骑跟随鸣镝箭指引,拉着铁索朝陈迹绞杀而来,铁蹄扬起黄土,甲胄摩挲出轰鸣。
当铁索来到面前时,陈迹不避不让,双手握住铁索奋力一拉,生生将两名身披重甲的铁骑扯下马来,战马空着马鞍向远处跑去。
两名铁骑被扯下马后并不慌乱,他们松开铁索,抽出腰刀、翻身而起一气呵成,一左一右朝陈迹劈来。
天策军身经百战的老卒悍不畏死,鸣镝箭所到之处格杀勿论。
陈迹手腕一抖,手中铁索两端犹如长了眼睛的毒蛇,同时狠狠抽打在两名天策军头盔上。铁质的头盔凹陷进去,两名天策军被铁索抽得倒地不起。
神射手眼见铁骑围杀不成,当即一支铁胎箭飚射而来,时机刁钻,正是陈迹用力未歇之际。
陈迹眼睁睁看着铁胎箭已近在咫尺,正要用剑种劈开这支冷箭。却见墙角处刀光乍现,乌云躲在神射手看不见的地方,将这支铁胎箭斩落。
乌云喵了一声:“景朝的神射手好难缠,我还是偷偷摸过去杀了他吧?”
陈迹低声道:“别去,太远了!”
乌云哦了一声。
此时,神射手已果断换上三支鸣镝箭,一同朝此处射来。
尖锐的呼啸声响起,附近正在屠城的百余铁骑肃然停下,默默看着三支鸣镝箭划过长空。
下一刻,百余骑同时扯紧缰绳,拨马往鸣镝箭落处赶来。
陈迹听见轰隆隆的马蹄声,当即甩出铁索抛向正在远去的战马脖颈。铁索套在战马身上,陈迹扯着铁索,任由其拖着自己向北方奔去。
经过角落时,他弯腰抄起乌云塞进怀里。
陈迹双手用力一扯铁索,整个人腾空而起,轻飘飘落在战马背上。
战马发现不是自己主人,焦躁不安的抖动着身子。可陈迹只是将手按在它背脊上,斑纹里的熔流瞬间沸腾,坐下战马浑身战栗着安分下来,任凭驱使。
陈迹伏低了身子策马而行,一路上他兜兜转转绕过一条条小巷,只见固原城中战火四起,生灵涂炭。
百姓被火光、浓烟驱赶着,本能的远离危险,向北狂奔。
哭声。
喊声。
“快跑啊,别管家里的东西了!”
“爹!娘!”
“你们在哪?!”
陈迹默默看着这人间炼狱,一时间有些恍惚。
乌云窝在他怀里,忽然说道:“狸奴不会杀狸奴的,就算再生气也只是揍一顿就解气了。”
陈迹轻声道:“乌云,人类是这世上最残忍的动物。”
乌云仰起脑袋看他:“要救人吗?”
陈迹沉默许久:“我们现在只能自救。”
……
……
龙门客栈中,太子、李玄、齐斟酌一同站在三楼的天字号房内沉默不语。
太子站在窗户旁向远处眺望,只见一名男子左手抱着孩子,右手牵着妻子,一路狂奔着,却还是被天策军铁骑赶上刺死。
妻子摔倒在地,仓皇间,手脚并用的往前爬行几步,将跌落的孩子护在身下。天策军铁骑策马从她背上踏过,连同怀里的孩子一起踩死。
街面上几名持刀的汉子怒目圆睁,他们见天策军连幼童都不放过,怒骂着提刀杀上前去,可还未等他们缠住铁骑,远处一支铁胎箭射来,竟一箭穿两人,血洒当场。
残垣断壁,血流成河。
几条街外,重新披上藤甲的边军,仓促在多浑街、且末街一线拉起拒马,设下防线,以此来弥补千疮百孔的固原。
可这条防线仅仅坚持了一炷香的功夫,就被天策军冲垮。
边军甲士只能边战边退,又在后方须尾巷重新拉来百姓家中的桌椅板凳拦路,阻挡景朝骑兵去路。
但这只是暂时的,景朝屠尽全城也只是时间问题。
李玄凝重道:“廖先生只怕还没到咸阳府,来不及了。”
太子忽然感慨道:“这偌大宁朝,最难当的就是太子。儿子不像儿子,父亲不像父亲,不能表现得太好,也不能表现太差,梦里都在想如何把握这分寸……死也或许是种解脱。”
李玄面色一变:“殿下慎言!”
太子笑了笑:“死到临头了还那般小心谨慎做什么?只是可惜了,两朝战火数百年,我想谈和两朝,以固原做边境互市,为宁朝百姓争一口喘息的机会,却是做不到了。”
李玄迟疑片刻:“您若是从密道离开,或许还有希望。”
太子摇摇头:“李大人不用劝了,若我不是太子,我或许早就走了。但我是,我不能走。其他事上都可以耍手段,唯独宁朝气节不能断在我这里。”
李玄抱拳道:“殿下,末将请命,愿率领羽林军在须尾巷拦住天策军!”
太子转头无声的看着他,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
李玄一怔:“殿下……”
齐斟酌一把拉住李玄,焦急道:“姐夫,羽林军这四百多人马拦不住天策军的,你看城关处,又有骑兵杀进来了。先前还只是先锋营,如今可是连中军主力都来了,羽林军顶上也是杯水车薪!”
李玄挥舞胳膊挣脱齐斟酌,沉声道:“我李家世代在万岁军效死命,焉有怯战之人?身为羽林军指挥使,又焉有坐看百姓被屠戮的道理?固原已破,所有人都会死,我李玄选择死在战场上!”
齐斟酌仓促道:“姐夫,你是羽林军,你的职责是拱卫殿下啊!”
李玄看向太子:“殿下,您先前说过,性命可失,绝不折节。”
太子温声道:“李大人既然有死于边野、马革裹尸的志向,我怎能不成全?去吧,能杀几个便杀几个。”
李玄动容,若是寻常官贵恐怕早就慌了,可他从未见这位太子慌过,似乎早已将性命置之度外:“殿下您……”
太子笑了笑:“去吧。”
沉默许久,单膝跪地:“殿下保重!”
说罢,他起身往外走去。
齐斟酌再次拉住李玄,压低了声音说道:“姐夫,你走了我怎么办?从京城出来时,你答应我姐要护我周全的!”
李玄揪住他的领子,低喝道:“别他娘的叽叽歪歪了,平日里我哄着你是看在齐家的面子,如今生死关头老子没空理你。口口声声说要和陈迹比,口口声声要上阵杀敌?你配吗!”
齐斟酌一怔,李玄从未对他说过这么重的话:“姐夫你……”
李玄狞声道:“我李家是杀出来的名声,若不是你齐家咄咄相逼,我又何至于进羽林军陪你玩闹?记住,下辈子好好当个纨绔子弟!”
说罢,他一把将齐斟酌推开,手按腰间长剑往楼下走去:“羽林军何在?”
楼下羽林军齐齐回应:“在!”
“有血性的,随我杀敌!”
羽林军留下数十人看护客栈,其余人从客栈大门鱼贯而出,往须尾巷驰援而去。
齐斟酌在房间内呆若木鸡,半晌缓不过神来。
太子拍了拍他肩膀:“该醒醒了。”
此时,陈迹正策马拐进龟兹街,他看见李玄领着数百羽林军往外走,顿时勒紧缰绳,驻马问道:“李大人这是做什么去?”
李玄抱拳道:“本将职责所在,领兵杀敌。右司卫,殿下还在客栈之中,他的安危就托付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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