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边军步卒被马槊刺穿心脏,身后同僚补上。
又一人被刺穿肩膀,却见这名边军步卒顶着马槊,任由长杆从肩膀的血洞穿过,硬生生向前几步想要挥刀斩马。可马槊太长了,还是砍不到。
但是没关系,死的人多了,马槊早晚会断,天策军的速度早晚会慢。
层层叠叠的边军冲上前,不为别的,只为在天策军西撤的路上筑上一堵血肉人墙,为虎甲铁骑拖延时间。
天策军见此路不通,当即转从另一条路走,可另一条路也堵满了边军。
李玄在天策军中,怔怔的看着这一幕。
他忽然想起下午时一名边军老卒奚落他的话:
“京爷没睡醒呢吧?战场上哪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拿命填!”
刹那间,李玄汗毛耸立,仿佛有什么东西将他脑海击穿了,打开了。
敌寇……头颅……饮血……
李玄骤然摘下头盔,转头看向陈迹:“动手!”
他抽出腰间短刀割开小满身上绳索,又将短刀隔空丢给陈迹,自己则拔出腰间长剑杀入天策军中。
附近天策军被李玄吸引,陈迹拿刀割开张夏身上绳索,而后将其扶正身子,放在身后:“坐稳!”
他又将短刀隔空抛给小满:“小满,救人!”
说话间,一支马槊朝陈迹迎面刺来,却被他紧紧握在手中。
只见他双手奋力一抖,一股巨力将马槊长杆抖弯,传递到执槊的天策军身上,对方被迫松手。
陈迹夺来马槊左右横扫,长长的马槊像一条鞭子,抽在天策军身上,顿时砸得铁甲凹陷,口吐鲜血。
身后有人袭来,陈迹头也不回的喊道:“低头!”
张夏当即将额头抵在他的背上,他收回马槊,用柄尾捣去,竟直勾勾捣烂天策军鼻梁,把脸都捣塌了。
陈迹再次向前刺出,对面的天策军坐在马上,用长矛竖在面前抵挡马槊,可陈迹手腕轻轻一抖,手里的马槊竟骤然弯曲,绕开长矛刺中对方咽喉。
长枪之法,谓之曰梨花,其妙在圆用不滞,变幻莫测,神化无穷。
李玄回头,赫然见到陈迹竟连马槊也如此娴熟,一支长槊竟将周遭天策军杀得人仰马翻,一丈八尺之内,没有天策军近得了身!
他松了口气,再次杀入天策军中!
两名行官突然从乱阵里杀出,使天策军的洪流迟滞了一瞬。
胡钧羡敏锐察觉,当即抬头看去,他赫然看见李玄一人一剑,竟一路往元臻身边杀去!
第285章 斩首
李家行官门径名为‘飞白’。
所谓飞白,便是毛笔书写时,笔锋中残墨殆尽的枯笔之处,美如轻云蔽日。
此时,李玄干枯的身体也不知从哪里涌出的力气,每一剑快得飘出残影,与枯笔飞白一般无二。
短短数息,他便向前杀了十余步。身披黑甲,宛如一座礁石,硬生生顶住天策军洪流。天策军不想与他硬撞,便只能向两侧分开。
另一边,陈迹带着身后的张夏,纵马朝张铮所在之处杀去。
带着张铮的天策军见陈迹马槊刺来,当即一刀砍向马槊木杆,想要把马槊砍断。木杆再如何坚韧,也不过是一根木头。
可就在他刀刃将要砍在木杆时,陈迹骤然双手一抖,丈八长的马槊抖出一朵枪花,避开刀刃不说,槊尖还如毒蛇吐信般,绕过朴刀挑断其咽喉。
马槊沉重,寻常甲士想使得自如便已不易,谁能到这玩意还能抖出枪花来。
天策军血流如注、死不瞑目,陈迹趁势挑断张铮身上麻绳:“夺马,退到我身后来!”
张铮赶忙将死去的天策军推下马去,自己翻身上马,往陈迹身边退去。
要救的人还有最后一个,陈问宗。
陈迹豁然转头,目光如刀似的从天策军身上掠过,牢牢锁定在带着陈问宗的那名天策军身上。可还未等他策马杀去,那甲士见他目光扫来,竟将陈问宗丢到地上。
小满眼疾手快,闪身过去拎起陈问宗就走,陈迹、张夏、张铮、小满、陈问宗终于汇合一处。
陈迹高声道:“走!”
他没管陈礼钦等人,任凭陈问孝如何呐喊,陈迹也没有看去一眼。
陈迹转头看向李玄背影,眼见对方杀至乱军之中,已与自己有二十余步之遥,距元臻尚有八十步之遥。
张夏在他身后说道:“他恐怕杀不到元臻面前就要力竭,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只硬撑着一口气了。”
陈迹知道,若无人搭救,李玄必死。
自己该如何选?
接应对方出来?
亦或是陪着对方一起杀进去?
他静静地看了两息,最终还是拨转马头,带着众人往外杀去,与李玄背道而驰。
战阵之外,周游远远看了一眼,低声道:“先前也没觉得这李玄厉害,我还只当是李家‘飞白’徒有虚名。”
胡钧羡淡然道:“以前是花架子,如今是真把式,已然不同。”
周游问道:“我观此人尚可,要不要想办法招来我固原边军?”
胡钧羡默默凝视李玄许久:“此人有勇无谋,等他能活下来再说吧。”
周游咧嘴哂笑道:“老胡,固原需要的正是我和他这般有勇无谋之人,心思太多的反而留不住。”
他又看向正在突围的陈迹:“这小子呢?王先生可是专程来了书信,说让我们务必将他留在边军之中,日后定能长成固原中流砥柱。”
胡钧羡随意瞥了陈迹一眼:“他就是固原留不住的那种人。”
“莫再废话了,今日便要将天策军主力全歼,让他们五年翻不得身!”胡钧羡传出军令,使固原边军、象甲卫从一条条巷道挤压而来,用一条条人命填着缝隙,将天策军铁骑困得动不得、走不脱。
只是,天策军乃精锐中的精锐,便是走不掉,也能如磨盘似的,将冲上来的固原边军磨碎成粉。
周游心中念叨,若真有人能在乱阵中杀掉元臻就好了。擒贼擒王,元臻一死,天策军自然大乱,边军可以少死很多人。
与他想法一样的人还有许多,边军步卒一边奋勇厮杀,一边时不时看向那个还在往前杀的背影,还有正逃出重围的陈迹等人。
似乎高下立判。
往里杀与往外杀阻力自然不同,只是杀了片刻,陈迹便从天策军里脱围而出。战阵之中,只有他们在后撤。
边军步卒从他们身旁经过时,无声的瞥他们一眼,这才继续往前杀去。
陈迹没有理会。
只是。
既然固原之局乃白龙苦心孤诣多年的伏笔,以白龙行事作风,只要出手便不会给敌人留有余地。
白龙来了,其余生肖为何一个都没出现?
陈迹四下看去,却没有看到那些熟悉的身影,仿佛这一次,真的是白龙孤身前来。
等等!
陈迹忽然抬头!
……
……
李玄累了。
他只觉得杀向元臻的路无穷无尽,层层叠叠的天策军宛如登天的阶梯,每一步重若千钧。
方才鼓起的勇气与力气,渐渐消耗殆尽。
李玄茫然四顾,一支长矛向他刺来,他下意识将长矛格开,反手一剑斩断战马前蹄。
硕大的马身止不住倾倒,天策军甲士歪倒身子,像是将脖子凑到李玄剑刃上一样。
可杀完这一个,还有下一个,永远也杀不完。
李玄无声喃喃。
他想再一次振作,但人力有穷时,力所不能及。
战争之所以残酷,是它能让战场上的每个人都明白一个道理:有时候不论你再如何挣扎、激昂,最后也只能怀揣遗憾死去。
李玄喘息着,那自己的遗憾是什么呢?
他环顾四周,天策军被他目光逼退。
李玄哈哈一笑,手中剑还在滴血,周围都是敌人的尸体。披甲,执剑,戍边。
三尺飞白荡边塞,一身曾敌八百万!
无憾!
李玄震去剑上血,怒吼:“再来!”
此时,黑夜里忽然飞来一颗流星。
李玄豁然看向流星来处,却见一人白衣如雪,在琼楼檐角临风而立。那颗流星璀璨,拖着长长的彗尾,照亮夜空,直奔元臻面门!
司礼监上三位生肖,天马!
在天马身旁,金猪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笑眯眯的遥遥看着战场内所有人。
转瞬间,流星拖着彗尾来到元臻面前,可元臻依旧岿然不动,迎面看着流星来到眼前:“不自量力。”
砰的一声,流星刚刚进入元臻一步之内,竟化作绚烂星尘消散。
众人刚刚升起的希望,再次幻灭。
天马手中的弓由元气所化,箭矢亦是,依然脱不出“术”的范畴。元臻有二品官身,又有景朝皇帝手书圣旨,便是天马也奈何不得。
金猪诶了一声,摘下斗笠惊叹道:“你差一脚就踏进神道境了,还破不了他身上的王朝气运吗?”
天马平静的比划起手语:“差一脚踏进,就是没进。”
金猪挠了挠头:“那怎么办?换我去肉搏吗?我可不去!”
天马只静静地审视战场。
下一刻,他再次拉开璀璨长弓射出一箭。
可这一箭并没有射向元臻,而是射向李玄。却见流星从天而降,当流星落下之时,李玄刚好因力竭,踉跄着退后一个身位。
一名天策军策马杀来,竟刚好被落下的流星穿胸而过。天策军依仗的重甲在流星面前如无物,流星带出一捧血雾!
李玄一怔,转头看向琼楼檐角,天马比划手语,金猪翻译道:“往前杀,杀不进去算我的,赔你一条命!”
声音不大,却在天际滚荡。
李玄怒吼一声:“杀!”
天马在檐角引弦怒射,一颗颗流星从他手中迸发而出,几个呼吸间便将李玄面前的十余名天策军射穿。
二品官身虽诸邪辟易,可李家飞白门径不是‘术’,天马要为李玄硬生生开出一条血路,送他去元臻面前!
夜空里飘起流星雨,不讲道理似的覆盖在天策军身上,李玄再进三十步!
天马站在檐角上,拍了拍金猪,比划手语示意他翻译:“皎兔,再不出手,事后天马必杀你。”
檐角下的凭栏处,却听皎兔捂嘴娇笑道:“天马大人好大的威风呀,我可没说不出手,只是不想抢了天马大人的风头。”
金猪面无表情:“聒噪。”
“好好好,不贫啦,”皎兔盘膝坐在地板上:“云羊,为我护法!”
云羊从袖子中取出一叠皮影人撒向周围,皎兔用指甲割开眉心,一道黑色身影从眉心处涌出。
只见浓黑如墨的皎兔披着一身甲胄,手中倒提一柄比她还高的青龙偃月刀。
皎兔笑着说道:“天马大人吹出去的牛皮,卑职帮你圆。”
话音落,她纵身一跃数丈高,落在远处房顶上。这“阴神”化身轻飘飘的像是没有重量,每一步都跨出三丈距离,仿佛一步能跨过山海。
皎兔微微弯腰,拖刀而行。
她身后,偃月刀拖过之处翻起瓦片之浪,宛如灰色的河面被刀刃切开。
来到天策军所在长街时,皎兔再次一跃而起,将手中青龙偃月刀高高举过头顶,当她身影落在李玄身前时,长刀也一并落下!
轰的一声,长刀落在空地上,巨大的烟尘与刀气将天策军掀得人仰马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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