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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战术,张夏开始逐一点人。
她指着齐斟酌说道:“你们三十余人分为三队,三位最前面的长矛手乃阵眼,必是杀伐果断之人,你不行,换一人顶上来。”
齐斟酌欲言又止,他本想拒绝,却又自知理亏。
张夏又看向三名弓弩手:“今日不能用弓弩,你们三位一直使不上力气,是不是?”
三名羽林军点点头:“只能拿长矛策应,但捡不着什么机会。”
张夏想了想:“先用牛筋弹弓打铁珠吧,你们的任务并非杀敌,而是骚扰,一旦有同僚陷入危险,你们得从远处策应。”
她又看向手持三叉戟的挡拆手:“你们的作用是掩护中间的四位长矛手杀敌,自己杀意不要太重,以免乱了阵型。”
多豹举起手来:“教头,我有话要说。毛竹太柔软,枝叶刷在人脸上,充其量只是起到干扰作用,敌人一狠心,顶着毛竹就冲上来了。我好几次想架开他们的斧头,但毛竹太软根本顶不开,被人砍几下便秃了。”
陈迹解释道:“毛竹原本该用桐油浸泡,前端插上铁矛尖,枝杈上再涂砒霜之类的毒物,这样才有威慑力。另外,我原本要的是一丈六尺长的毛竹,可北方没那么长的竹子,威慑力大打折扣。”
张夏忽然说道:“换铁的。”
多豹眼睛一亮。
张夏看向陈迹说道:“若是寻常将士,自然挥不动一丈六尺长的铁器,只能用毛竹。”
她指着多豹等人:“可他们不同,他们是行官。”
陈迹低头思索:“一丈六尺长的狭长铁器会有多重?”
张夏笃定道:“九十斤。若以空心铁制作,三十二斤,但现在来不及做空心的。”
“九十斤的话,那得先天境界才能使得如意,”陈迹高声问道:“谁能使得动?”
话音落,多豹、李岑、齐斟酌等人举手,陈迹一眼望去,一二三四五六七……便是羽林军中也没几人能轻松驾驭铁毛竹。
可若是真用铁毛竹,和记把棍们就要遭大罪了。
陈迹好奇道:“你们的行官门径都是何能力,能说说吗?”
多豹等人相视一眼,开口解释道:“教头,我们的行官门径都是家里从潘家园鬼市花几百两银子买来的,修行同门径的人太多,寻道境以前都只有个强身健体的作用。我们能踏入先天境界,还是家里花大把银子堆出来的。”
李岑苦笑道:“修行同门径的人太多也有个坏处,前年去逛上元节灯会,一场灯会逛下来,遇到好几个同门径的行官。一晚上心悸好几次,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张夏开口说道:“不早了,诸位回去休息吧,明日不用携带兵刃,我自会为各位准备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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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亥时,六架马车再次停在羽林军都督府门前。
羽林军将士们熟练的上车,蒙上灰布,坐在车里静静闭目养神。六架马车在长安大街分开,由崇文门、正阳门、宣武门驶出内城,最终在正阳大街旁的一处小胡同停下。
马车停下时,胡同里一户人家打开门来,张夏一边默念经文,一边招手示意羽林军将士们进了院子。
她掀开地窖的盖子,陈迹低头望去,地窖里皆是准备好的长矛、藤盾、铁狼筅、三叉戟、牛筋弹弓。
羽林军将士将兵刃运到地面,各自拎起自己的兵刃,转身走出院子,往正西坊八大胡同杀去。
李纱帽胡同里钱爷正悬空站桩,一刻不停。渐渐的他头顶有氤氲青烟飘出,青烟盘而不散,宛如山间白云。
可这白云方才初现端倪,便有把棍跑来抱拳道:“钱爷。”
白云一阵晃动,钱爷闭着眼睛问道:“还没找到?”
把棍惭愧道:“外城几乎找遍了,根本找不到那帮人。”
钱爷平静道:“整个外城有能力将这伙人马藏起来的,只有三山会和漕帮……亦或是去了内城。”
把棍低声道:“龙头今日发了大脾气,将兄弟们骂得狗血淋头,说是再让这群人闹下去,和记便要颜面扫地了。”
钱爷缓声问道:“龙头呢?”
把棍为难,闭口不言。
钱爷睁开眼,冷冷地看着对方。
把棍赶忙说道:“龙头去了崇南坊福宁庵,最近他被福宁庵那个尼姑勾了魂……”
钱爷低喝道:“这是你该说的话?”
把棍缩了缩脖子:“是您问我的……咱们如今怎么办,根本找不到那伙人。”
钱爷又缓缓闭上眼睛:“无妨,他们还会再来的只要他们今日再来李纱帽胡同,定要将其留下。”
然而就在此时,有把棍火急火燎的穿过狭窄胡同:“钱爷不好了,那伙人去了朱家胡同,兄弟们都被打了!”
钱爷骤然起身:“不好。”
把棍问道:“钱爷,怎么办?”
钱爷当即高声道:“都出来,去朱家胡同!记住我昨日说过的,要先将他们手中毛竹砍断!”
下一刻,李纱帽胡同的青楼里冲出乌央乌央的把棍,这些把棍藏在青楼里等待那群蒙面之人上门,却没想到对方虚晃一枪打了别的地方。
此时,朱家胡同里,三队鸳鸯阵如三支长矛向八大胡同腹地刺去,他们身后留下二十一个倒地不起的把棍。
有客人在二楼推开窗户往楼下望来。蒙着面的陈迹朝楼上冷冷回望,惊得客人赶忙合拢了窗户,只敢偷偷留条缝。
羽林军急行军穿过朱家胡同,抵达一个十字路口时,陈迹忽然高声道:“停!”
羽林军持矛伫立,由动到静只需一瞬。
朱家胡同里偷偷观望的人有些纳闷,这伙人停在路口做什么?
下一刻,从路口南边、西边分别赶来二十余个和记把棍,他们听见动静过来支援,却猝不及防遇到羽林军守株待兔。
李玄暴喝道:“杀!”
三队鸳鸯阵骤然分开,一队向南,二队向西,冲杀而去。
把棍们今日换了朴刀,想要第一时间先砍掉毛竹。可接触的刹那间,朴刀砍去时竟崩出一溜火星子,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声。
有把棍惊呼道:“不是竹子!是铁器!”
“怎么换成铁器了?!”
只见齐斟酌挥舞“铁毛竹”朝把棍脸上挥去,冰冷的“枝丫”从其脸上扫过,顿时扫得对方血肉模糊,仓皇后撤。
周崇顺势上前,用矛尾捅在把棍腹部,把棍惨叫倒地。
今日只一个汇合,羽林军便将两条胡同里镇守的把棍击溃,使和记毫无招架之力。有把棍在暗处抽冷子掷飞刀,却被阵中的藤盾轻松挡下。
队伍末尾的弓弩手拉开弹弓还击,可惜准头差了些,只能吓吓人,却打不到人。
把棍们往胡同深处逃去,羽林军还要再追,却听陈迹高声道:“他们援军要到了,撤!”
羽林军调转战阵转身便走,干脆利落的离开朱家胡同,只留下一地的把棍哀嚎。直到羽林军走得干干净净,钱爷这才领着大队人马赶到。
他看着三条胡同里哀嚎遍野的一幕,仰头深深吸了口气才开口问道:“人呢!不是教你们先砍竹子吗,地上怎么一点竹屑都看不到?”
地上把棍强撑着说道:“他们今日换成了铁器,还比昨日长了四尺,根本无法招架!”
“钱爷,那劳什子军阵诡异至极,我们拿那伙人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钱爷一怔:“换成铁器?空心的还是实心的?”
把棍回答道:“敲击声沉闷,实心的!”
钱爷又问:“他们有几个人手持那种铁器?”
“六个!”
钱爷心中迅速思忖,一丈多长的铁器得有多少斤?少说数十斤,得先天境界的行官才使得动。
那伙蒙面人拢共才三十八人,当中已出现一个寻道境大行官,六个先天……这是从哪冒出来的一群行官?
“三山会?漕帮?万岁军?灯火?”
钱爷站在晦暗幽深的十字路口,看着胡同尽头的黑暗,低声自言自语:“和记惹上大麻烦了。”
正思索间,却听远处有人高呼:“钱爷,不好了,那伙人又去了李纱帽胡同!”
钱爷抬脚就走,可等他领着人来到李纱帽胡同时,这里也只剩一地狼藉,那伙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遇到这么一群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行官,还有一个闻所未闻的阵法,钱爷忽然觉得有些无力。
他低头思索片刻,对身旁把棍低声道:“去请福瑞祥的龙头过来,就说我和记愿意将李纱帽胡同、韩家潭胡同让给福瑞祥,外敌当前、私仇暂泯。我会请‘中人’在祖师像前做个见证,歃血为盟、同仇敌忾。”
把棍怔住:“钱爷,他们就三十几号人,至于吗?”
钱爷肃然道:“这伙人藏着掖着,我们兴许还未见到他们的真本事,让你去就去,现在不做准备,等被他们拖垮时再想放手一搏就晚了!”
把棍转身离去,刚迈出去半步,钱爷又拉住他低声叮嘱道:“告诉朱贯,那袍哥是他亲手卖掉的,若他隔岸观火,下一个倒霉的一定是他。”
待此人远去,钱爷又点了一名把棍:“你去崇南坊寻龙头,给他说清楚,和记此次必须请出內八堂的所有坐堂行官……过江龙来了。”
一阵风吹来,钱爷站在飘摇的红灯笼下,默默看着把棍们前去报信。
待风停住,他提起衣摆往胡同深处走去。
有把棍好奇问道:“钱爷,您去哪?”
“三山会。”
第325章 江湖不值得
张家的马车慢悠悠往内城驶去。
马车里有人兴致勃勃的合唱着:“京外刀卷雪,神机铳裂天。万岁声声炽,旗摧敌百千。战鼓催魂断,五军燃狼烟。敢问贼寇首,可悬崇礼关?”
“红甲映寒光,捷报传九边。辕内温美酒,辕外祭忠贤。生者拾断戟,死者托杜鹃。愿以此身骨,再守社稷安!”
一架马车挤着八个人,汗臭味扑鼻。
陈迹靠着车厢看去,竟连李玄这一把年纪了也在小声跟唱。
他好奇道:“这歌词里都是神机营和万岁军、五军营,没提到羽林军啊,你们唱什么?”
齐斟酌不好意思道:“这是咱大宁凯旋辞《将军令》啊,都这么唱的。但以前只有御前三大营能唱,我们是不敢唱的。他们唱便是雄壮,百姓会鼓掌叫好,可若是我们开口唱,就会被人笑话……这不是刚打了胜仗嘛,我们也唱一唱。”
果然,军队的精气神,是以胜利温养的。
多豹靠在车厢壁上,侧脸透过晃动的窗帘往外看去:“去固原之前雄心壮志,觉得自己好不容易能建功立业,可到了固原才知道战争之酷烈。杀敌时,心里念着战争赶紧结束吧,可回到京城,总能梦见自己还在固原,一杆长矛刺进景朝贼子胸膛里,血液顺着矛杆流在手上,又害怕又怀念。”
齐斟酌戏谑道:“那怎么不留在固原?”
多豹斜睨他一眼:“你怎么不留在固原?说什么屁话呢。”
齐斟酌怒目相向:“以前是我没本事,你没把我这副指挥使放眼里,我不挑你的理。今日我手持铁狼筅救你好几次,你还这么与我说话?”
多豹张了张嘴巴,转移话题:“教头,这阵法是你想出来的啊?当时在固原若有此战法,我五百羽林军或许能活下来一半。”
陈迹沉默片刻:“就是因为我回来之后常常念着固原时的战事,才想出这阵法来。”
多豹恍然:“原来如此。”
一旁张铮酸溜溜道:“我明日就去潘家园鬼市买个行官门径,也入羽林军玩玩。”
齐斟酌讥笑道:“以前不是还看不起我们羽林军呢嘛。”
张铮冷笑:“才打了一次胜仗,就给你支棱起来了?”
陈迹懒得听他们争论,打断道:“二姐呢?”
张铮解释道:“她说今日约了小姐妹去内城北教坊司听戏,所以方才见你们无恙便提前走了。”
陈迹疑惑:“听戏?”
张铮嗯了一声:“那边上了个新戏叫《汴梁记》,这几日在京城极其火热。”
陈迹好奇道:“二姐有没有留什么话,比如阵法上还需调整什么?”
“没有,”张铮摇摇头:“她说你们只剩下磨合一事,再默契些就好了,这是水磨工夫急不得。对了,她让你小心那个钱爷,钱平。”
“哦?”
“她打听到,此人出身万岁军,行事果断干练,不简单。”
……
……
钱爷一袭黑色长衫,走在小胡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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