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喃喃道:“张大人啊,经世之才。可惜,孤几次邀约张大人,张大人都避而不见。”
廖先生安抚道:“回京后,老臣会再想办法的……”
可下一刻,太子却打断道:“廖先生猜错了,羊远得不了这个状元。”
廖先生疑惑:“怎么说?”
太子微笑道:“你们都看错张大人了,张大人可不是什么徐家人,他是父皇的人……”
话音未落,却听远处有马蹄声逼近,又急又快,不像是寻常狩猎的队伍。
廖先生第一时间策马挡在太子身前,沉声道:“护驾。”
十余名东宫近侍拔出佩剑,虎视眈眈的看着梅谷尽头。
福王也听到了远处的马蹄声,笑吟吟的领着周旷策马而来,调侃道:“什么阵仗,竟将我宁朝储君吓成这样?”
……
……
香山十八盘山路上。
陈迹在前开路羊羊在末尾压阵,七人屏气凝息,一路疾驰。
羊放、羊贤二人身上还插着弩箭不敢拔掉,一旦拔掉血流如注,只需一炷香的功夫便要力气尽失。
这两人始终护在马队侧翼,用自己的身子挡着山坡,一旦有人从山坡上放冷箭,他们首当其冲。
齐斟酌看向两人,担忧道:“你俩没事吧?要不要处理一下伤口?”
羊放瞥他一眼:“不用。”
齐斟酌又问道:“你俩不必再为我们挡箭了,再挡箭你们恐怕会死。”
羊贤面无表情道:“大人给我等的命令就是挡箭。”
齐斟酌忽然意识到,羊羊从头到尾只给过他们一次号令:挡箭。而后,似乎只要他们还没死,挡箭二字便高于一切。
羊羊在队伍末尾戏谑道:“知道我万岁军与你有何不同了吗?”
齐斟酌沉默片刻:“这与送死有何不同?他们都是你羊家人。”
羊羊淡然道:“拔箭要卸甲,我们现在可有时间卸甲?他们已经负伤,若正面遇敌,他们当下的实力还不如你,自然是由他们给你挡箭。战场上,感情不重要,错与对才重要,永远都做正确的选择,才能赢。”
就像他发现陈迹箭术高于自己时,会毫不犹豫将祖传角弓换给陈迹一样。
他只做正确的选择。
此时,陈迹走至岔路,转头看向身旁张夏:“你记得路,怎么走?”
张夏当先领路:“往西。”
七人拐上西边岔路,羊羊忍不住高声喊道:“陈家那小子,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哪?可别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带我们乱撞。”
陈迹没有理会。
此时,众人身后有马蹄声由远及近,人数比方才只多不少。
羊羊面色一变:“快走,杀手追上来了!陈家小子,你最好领对路,不然咱们今日麻烦了!”
陈迹忽然说道:“到了!”
却见十八盘山路走至尽头,面前豁然开朗。眼前不再是崎岖山路,而是开满了山谷的素心腊梅。
在梅谷中,太子等人正听闻马蹄声看来。
陈迹高声道:“有人行刺护驾!保护太子殿下、保护福王殿下!”
张铮一惊:“嗯?!”
羊羊瞠目结舌:“你……”
……
……
“你娘嘞!周旷,快来护驾!”福王高喊。
周旷策马上前,领着五军营将福王团团围住,他自己则摩挲着马鞍上挂着的硬弓:“王爷,走还是杀?”
福王微微眯起眼睛:“先看看。”
此时,陈迹等人转瞬冲至梅谷之中,而他们身后,又从十八盘山路拐角处杀出数十名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解烦卫”来。
“解烦卫”们举起手弩扣动机括,弩箭如雨般落向陈迹等人,一根根钉入他们身后的草地上。
眼瞅陈迹等人越来越近,身后杀手还紧追不舍。
待杀手驰入六十步内,福王冷声道:“放箭!”
周旷抬手拉开硬弓,五军营齐齐攒射,羽箭从陈迹等人头顶飞过,如流星般落向杀手阵中。
手弩终究与硬弓相差甚远,杀手们只一个照面便有十余人落下马去。他们勒住缰绳,拨马往来时路逃去,毫不恋战。
福王沉声道:“别追,小心阴沟里翻船。”
说话间,陈迹已冲至太子、福王阵前,急声道:“殿下,卑职护驾来迟!卑职等人狩猎之时发现有人冒充解烦卫,欲行刺杀之事……”
福王骂骂咧咧道:“什么护驾不护驾,本王怎么觉得是你小子在给刺客带路?那些刺客不会是来杀你的吧?”
陈迹忽然反问道:“殿下,怎会有人如此兴师动众刺杀卑职?想来这些刺客目标本不是卑职等人,只是被卑职等人恰好撞见了。”
福王目光从陈迹、羊羊、张夏、张铮、齐斟酌等人脸上扫过,若有所思:“是啊,怎么会有人派这么多死士冒充解烦卫杀你们?那不是杀你,就是来杀本王和太子了……”
周旷心中一惊,赶忙策马回到福王身边,领着五军营将福王与太子间隔开来!
东宫近侍微微一怔,也骤然与五军营对峙,将太子牢牢护在身后。
厮杀一触即发!
福王在人群后面摸了摸下巴,玩笑道:“哪来的刺客?周旷,是你安排的吗?”
周旷面色一苦:“殿下莫拿卑职九族玩笑。”
福王长长的哦了一声:“不是你……”
他转头看向太子和廖先生:“那就是你们?”
廖先生慢条斯理道:“福王不必胡乱揣测。”
福王哈哈一笑:“本王玩笑而已,莫要当真!”
太子缓缓开口:“皇兄,眼下不是玩笑的时候。天子脚下,有人冒充解烦卫,已是谋逆大罪,需遣人立刻骑快马回京禀报,领解烦卫与密谍司前来平叛……陈迹,若是旁人得需领两匹快马换乘才行,张夏姑娘坐骑神异,你又对它熟悉,不如你骑它走一遭?”
陈迹拱手道:“殿下,刺客人数众多,还不知他们走没走,以卑职的实力只怕是杀不出去的,不如换廖先生?”
他抬头看向太子,太子亦在看他。
第393章 牵龙
梅谷中一阵风拂过,吹得黄色腊梅从枝头坠落,从人群马匹间的缝隙飘过。
人是静的,梅是动的,所有人站在原地,似乎都没料到陈迹会拒绝太子。
太子温声道:“陈迹贤弟,孤记得你在固原时便喜欢独行,如今怎么变了。廖先生还要护在孤的左右,其余人也近不得枣枣的身,所以还是你去最稳妥。”
陈迹再次婉拒道:“殿下,就让廖先生走一遭吧,卑职在固原时能护您周全,在香山也一样可以。”
他语气虽委婉,目光却直视着对方,毫无妥协退让之意。
当他意识到,是太子想杀自己的那一刻,他便知道,此时此刻此地,只有待在太子和福王身边才最安全。
除非,太子敢将此地的所有人全杀了。
太子沉默不语,他身旁的廖先生缓缓开口:“陈家公子莫不是畏战怯战?我宁朝将士遇战不退、视死如归,怎可有畏战之心?”
张夏忽然开口说道:“廖先生此言差矣。”
她坐在枣枣高大的马鞍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廖先生:“固原一战,廖先生不在殿下身旁所以不知,若非陈迹,我、齐斟酌、殿下,恐怕都没法活着回到京城。”
不等廖先生反驳,张夏继续说道:“对殿下来说,陈迹是尽忠尽责,对我和齐斟酌来说,陈迹是救命之恩,对廖先生你……是陈迹保全了你的名节和性命。”
廖先生平静道:“张二小姐怎么扯到老臣身上了。”
张夏凝视着他:“廖先生乃是太子幕臣,若太子有失,换做我定会羞愧难当,求陛下赐我三尺白绫或一杯鸩酒。所以陈迹对廖先生你,亦有挽节之恩。”
廖先生沉默了。
福王在一旁看得有趣,当即朝周旷招招手。
周旷心领神会,从马鞍上取下一只鹿皮包打开,凑到福王身前。
福王从里面捏了一颗拇指大的盐津梅子咬下一半,笑吟吟道:“张二小姐言之有理!”
说罢,他捏着半颗梅子,身子歪到一边对周旷低声道:“怪不得没人敢去张家提亲,这要是让张二小姐进了家门,当家主母也就没几年好活了。”
周旷眼观鼻、鼻观心:“殿下少说两句,等张二小姐把火撒你身上,你就笑不出来了。”
福王轻咳一声,在马上坐直了身子。
此时,廖先生不再与张夏言语,转头看向齐斟酌:“齐指挥使,陈家公子是你麾下百户,你怎么看?”
所有人下意识看向齐斟酌,张夏皱起眉头。
福王小声道:“没劲,只会挑软柿子捏。”
齐斟酌面带难色,一会儿看看陈迹,一会儿看看太子。
廖先生笑着说道:“齐阁老曾做过殿下的授业恩师,那时候殿下还小,老臣便在一旁听齐阁老讲忠孝礼义……”
齐斟酌打断他的话,避开太子的目光:“廖先生,羽林军乃御前禁军,若要调度羽林军,需拿兵部文书前来。若无兵部文书,羽林军自然要拱卫在太子殿下、福王殿下身侧。”
陈迹有些意外的侧目看向齐斟酌,廖先生则微微眯起眼睛。
谁也没想到这颗最软的柿子,今日竟然会不顾齐家与太子的关系,忽然硬气起来。
福王哈哈大笑起来:“廖先生,我看你还是管好东宫里的事吧,外面的事你管不来啊。”
太子温声道:“也罢,那就让东宫近侍前去吧,有陈迹贤弟护驾,孤也能安心些。”
廖先生不再言语当即让一名东宫近侍下马,另一人则骑一匹、牵一匹,火速下山去了。
太子看向众人:“诸位,我等是现在下山,还是留待原地,等候援兵前来平叛?”
廖先生思索片刻:“由梅谷向南下山,还需经过昭松林,那里地势奇狭且松林茂密,极适宜设伏。若往北,则要过芙蓉坪与重翠倚,亦是险地……”
福王挑挑眉毛:“按你这么说,我们岂不是哪都不能去?”
廖先生淡然道:“回福王殿下,正是此意。与其冒险,倒不如以静制动。此处有五军营、万岁军、福王近侍、东宫近侍,想来那些杀手也不敢造次。这香山积雪刚刚融化,歹人也无法纵火烧山。”
陈迹与张夏对视一眼,不论廖先生有何用意,眼下确如对方所说,留在原地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福王是太子做什么,他就偏要唱反调不可:“我觉得还是赶紧下山比较好,万一杀手也有援军怎么办?”
这一次,太子翻身下马:“那皇兄便自行下山吧,孤要留在此处了。”
廖先生跟着下马,用袖子擦拭一块石头供太子坐下休憩,不再多看福王一眼。
福王沉吟片刻,展颜笑道:“行,那本王也陪太子殿下留在此处。”
……
……
梅谷平静了。
羊放、羊贤二人卸甲,将木棍咬在嘴中。
羊羊升起篝火,烧红了随身携带的匕首,将两人身上的一支支弩箭从肉里剜出来,丢进火里当柴烧。
陈迹与齐斟酌在旁边默默看着羊放汗水直流,连两指粗的木棍都咬断了,也没痛呼出来。
齐斟酌轻声道:“师父,我不如他们。”
“有这份心就还不迟,”陈迹抽出齐斟酌腰间佩剑,转身去查看杀手尸体。
他朝张夏招招手,两人一同来到尸体旁并肩而立。
陈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群,赫然看见廖先生正将双手拢在袖中,定定的看着他。
他没有理会,谨慎的挑开十余名杀手的斗笠,露出杀手面容来。
陈迹低声道:“这些杀手平日里也许就潜伏在京城,有见过么?”
张夏打量杀手面容:“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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