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角声起,四只号角此起彼伏,一团团野火躁动起来。
陈迹听到剑种二字时,心中一惊。
他原以为这群五猖兵马不会认识剑种,便故意用完羽箭,将剑种当做杀手锏。可他没想到,这些五猖兵马看见剑种的第一时间便认出来了!
奇怪,这些五猖兵马到底从何而来,怎么会认识剑种?
此时,百夫长来到翻坛伐庙五猖兵马面前,他长出尸斑的手指细细摩挲过骨矛,眼里的野火疯狂跳动:“是剑种。”
五猖兵马怒吼:“杀!”
百夫长豁然抬头,看向陈迹远去的背影:“剑种传人,难怪有奉字营的风格,先前不是错觉,原来是奉字营一脉相承的技艺。奇怪,奉字营不是绝了吗?”
五猖兵马围在百夫长身旁,异口同声高喊道:“杀不杀!”
百夫长冷笑道:“杀了他,将他分尸葬于四野,不然难消吾等心中之恨!”
话音落,五猖兵马倾巢而动,朝陈迹逃离的方向追去。
百夫长手提长刀眺望远山、观察地形,他无声地对身旁两名收魂立禁五猖兵马打了两个手势,收魂立禁五猖兵马骤然左右分兵,举着白骨旌旗、提头而走。
……
……
陈迹奔逃时,只觉得身后的五猖兵马疯了。那一团团野火如一道洪流尾随而来,还有两团火从左右绕山而行,似要拦在他的去路上,速度极快。
他总觉得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会不会是替别人背负了什么恩怨?可五猖兵马绝不会给他解释的机会。
此时停下解释,无异于将性命交到别人手中。
陈迹感知着那两团包抄自己的野火,贴着山腰往东而行,想要避开。可他刚刚转向,便听身后号角声再起,那两团野火也随之转向。
阴魂不散。
陈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月在中天,再有两个时辰便要天亮了。
他在脑中飞快思索:这些五猖兵马总不会一直存于世间,自己要拖延到何时才能等到他们消散?
无法确定,不能将希望寄于此处。
陈迹又快速观察地形,此处为香山梯云峰,再往北则是西山晴云峰,落着一座西山晴雪亭。
前面有没有可以凭借的地势?若像当初在龙门客栈一样守住险要地势,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可他不熟悉这里,根本不知道哪里能守。
依靠剑种?剑种杀伐刁钻,极适合洞穿五猖兵马眼里的野火,可黑铁剑种速度不及羽箭,太易抵挡。
等等。
轩辕曾说过一处藏剑之地:“漫山红叶飘零尽处,石龟吞剑……”
这香山黄栌树至秋日,岂不就是漫山红叶尽染?许多人以为香山红叶是指枫叶,其实不然,香山红叶是黄栌树至秋季,圆叶泛红所成的美景。
可飘零尽处,此线索又指向何地?
是指着香山边缘?若是指香山边缘……那范围也太大了些,得绕香山走上一圈才行。
不对!
不对!
黄栌树喜暖,所以香山只有南坡向阳才长黄栌,阴坡则多为松树。也因此,黄栌多在山腰、山脚,山顶则是松树。
所以这藏剑之地要么在山顶、要么在某个阴坡。
陈迹思索,轩辕最后一句为“石龟吞剑”,石龟石塑向来立于山脚山门处,亦或山顶远眺处,以作驮碑之用……
藏剑之地在山顶!
第402章 共杀此贼
红叶尽处,石龟吞剑。
陈迹心里确定两处山峰,但他不确定哪座山上才有石龟,只能一座座找过去,直至找到为止。
五猖兵马围追堵截,气势汹汹。
四支号角声此起彼伏,仿佛这些五猖兵马才是来春狩的,而陈迹则是他们“开围”的猎物。
陈迹越过一条小溪时忽然闭上眼睛,他在半空中感受着一团团野火靠近,身后的野火正散成一张网,身侧的那两团野火速度极快,已经从左右包抄至前方,正随着号角声向内收网。
待到他越过小溪落地时,陈迹重新睁开眼睛,忽然向东边斜插出去。
一炷香后,两名收魂立禁合围在一处,两人手中提着的头颅面面相觑,一人厉声问道:“人呢?”
另一人怒道:“你我跟着号角走,你问我做什么?你问吹号角的人啊!”
夜色山林里,两具血淋淋的无头尸体一手举白骨旌旗,一手提着头颅争辩,无比诡异。
待百夫长前来,凝声质问道:“没截住?”
一名收魂立禁厉声道:“不是没打过,是没见到!”
百夫长眼中野火跳动,感受着陈迹逃逸的轨迹,而后对左边的收魂立禁沉声道:“这小子方才藏在你来时的路上,待你经过才继续往北跑……奇怪,他怎么知道你会从东边包抄过来?”
五猖兵马从四面八方的山林汇聚而来,白骨面具里的野火在山林里密密麻麻,像是聚着几十头虎豹,百兽躲避。
一名游山捕猎低声道:“吾等从上午追到夜里,这小子每次都能避过搜寻,硬生生带着吾等兜圈子。最后一次,他借什长之手射出鸣镝箭,而后守在姜明等人来时路上,把驰援而来的三人全杀了,就好像……就好像……”
百夫长平静道:“就好像他提前知道姜明三人会从哪来。”
游山捕猎点头:“是的。”
山峦广阔,五猖兵马翻山越岭来来去去,没有一条固定的路,想要伏击并不容易。
一面山坡宽逾数百米,就算陈迹知道会有援军来,又如何能精准埋伏在来路上?埋伏的偏差一点,就可能偏差数丈。
在这种环境,谁又能刚好藏在五猖兵马要经过的树旁?
可陈迹不仅能精准伏击,还能精准知道收魂立禁的合围之路,宛如开了天眼。
百夫长略微迟疑:“秃子的天眼通?不对,杀人者,天眼通寂灭;林默娘的观海眼?也不对,跟这小子扯不上关系;昊天镜?不对,这小子真有昊天镜也不用跑了;还有谁……”
此时,百夫长眼里的野火忽然跳动一下:“莫管这小子是如何做到的,撒网抓他,莫再漏了缝隙,去!”
……
……
银白的月光像是一层霜气,夜越深,山林越冷。
陈迹带着数十名五猖兵马兜圈子,寒山湿冷,他的汗水却打湿了头发。随着狂奔,发丝上的汗珠一滴滴甩落地面,与泥土混在一起。
陈迹感受着野火在身后紧追不舍,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伤口,已弥合成一条红线,或许再有半个时辰便能痊愈。
再撑半个时辰。
此时,陈迹已至西山脚下。他沿着山坡向上攀爬,想要看看这山顶是否有轩辕所说的石龟。若没有,他就只能再去香炉峰。
可刚刚爬到半山腰,陈迹忽然看见山顶有火光闪烁。
他下意识以为那是五猖兵马的野火,对方已提前拦在山上。可他很快又反应过来,那不是五猖兵马眼里的野火,而是有人升起的篝火。
五猖兵马的野火,还在山脚。
谁?谁还留在香山里?
陈迹猫着身子继续向上攀爬,待他离得近了,渐渐听见有人说道:“殿下放心,陈迹在那群鬼物追索下绝无生还可能;福王也不可能活着回去,丰台驿和官道上都有我们的人……只是可惜了张二小姐。”
陈迹听出这声音的主人,廖先生!
他爬至山顶,躲在一块山石之后悄悄探出头去。
只见西山晴雪亭内烧着篝火,太子披着一件白色大氅坐在亭子里,怀中抱着一只铜手炉,面颊被篝火映得橙红。他藏身的山石恰好在西山晴雪亭五步之外,近得陈迹都能看清太子大氅上的缠枝莲花纹。
太子身旁,廖先生一身褐色衣袍,静静伫立着。
亭外,还有二十余名汉子手按佩剑,警惕的看着周遭。
陈迹认出当中某人,赫然是丰台驿外走镖的趟子手:原来那支镖局,都是东宫的死士。
此时,只听太子轻声说道:“张二小姐固然重要,如今却也顾不得了。想来,我与张大人终究无缘,可惜了张大人的经世之才。”
廖先生想了想说道:“若是没了张二小姐,齐二小姐品相端庄、知书达理,可为良配。”
太子凝视着篝火:“齐家……”
廖先生劝慰道:“殿下,歇息片刻吧待天亮老臣就去查探,届时令死士在此假造厮杀缠斗的假象,回去也好有个交代。”
太子叹息道:“蓄养多年死士,这次只怕全要用尽了。事后,廖先生安排他们前往西北吧,从固原走,去景朝奉圣州避避风头,用咱们在那的生意遮蔽一下身份,无召不得回宁朝。”
廖先生看了一眼亭外的死士,沉默片刻说道:“殿下不必多虑,老臣已为他们留好后路了。”
太子点点头:“那就好。”
陈迹无心再听两人阴谋,他感受着背后越来越近的野火,赶忙打量起山顶,是否有石龟在此。
可他环视一圈,除了廖先生,却连一个长得像“龟”的物件都没有。
不是此处。
正当他打算悄悄离去时,却发现五猖兵马已在他身后展开一张大网,每五步一人向山顶扑来。
往另一边跑?可廖先生拦住了去路。
陈迹面色平静下来,默默思索对策。
下一刻,他摘下背在身上的角弓,骤然从山石之后冲杀出来,拉开空弦瞄向太子:“死!”
廖先生心中一惊:“谁?”
当他看见陈迹手中拉开的弓弦时,下意识拂袖换上红面獠牙脸谱,化作一团黑烟护着太子向远处飞去,飞到距离陈迹十丈之外方才停下。
可等廖先生再看去,却见陈迹穿过西山晴雪亭,往对面山坡跑去,一转眼便跳下山坡,消失得无影无踪。
廖先生惊疑不定,却不知陈迹要做什么:“他怎么还活着?”
太子轻声道:“廖先生,不能让此人回京。”
廖先生当即拱手道:“殿下放心,老臣这就去取他首级……”
话音未落,却见三十余名死士猛然拔剑,看着西山晴雪亭的方向,慢慢退至太子身旁,将太子死死围在身后。
太子抬头看见,赫然看见黑暗里数十团野火跳动着,像是聚着密密麻麻的野兽。
百夫长手提长刀,领着五猖兵马慢慢走出黑暗,站在西山晴雪亭旁。他转头看看篝火,又看向太子。
东宫死士攥紧了剑柄,手心攥出汗来。
廖先生沉声道:“此乃宁朝太子殿下,我等无意与尔等为敌……”
百夫长哈哈大笑起来:“太子?什么狗屁太子,无数年前吾等连天下共主都敢围杀,你这太子又是个什么东西?先前饶尔等一命还敢逗留山里,还不知足?快滚!”
廖先生思忖两息,忽然说道:“方才经过那小子,我等亦欲杀之而后快。尔等若愿意,我等可襄助尔等一臂之力,共杀此贼。”
百夫长提起长刀遥指廖先生:“你算什么东西?快滚,不然斩尔等首级。”
廖先生拉着太子慢慢后退,从山路退下山去,任由五猖兵马继续追索陈迹。
下山时,太子忽然说道:“廖先生,这些鬼物不知能不能杀陈迹,还请先生亲眼验证,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廖先生停下脚步,斟酌片刻后说道:“殿下放心,老臣这就领人前去。若这些鬼物杀不得他,老臣定亲手了结陈迹性命。”
说罢,他点了十二名人马,向太子深深一揖,转身悄悄缀在五猖兵马身后。
太子站在山林里,默默望着廖先生远去。
……
……
五猖兵马追着陈迹下山。
然而就在此时,百夫长忽然停下脚步:“血与生魂的味道断了。”
他抬头看向月色,距离天亮只余一个时辰。
一名游山捕猎说道:“血的味道可以断,生魂的味道却是躲在何处都断不了的,除非伤口愈合。可他才伤了几个时辰怎会愈合?难道是随身带了那些牛鼻子道士的药?”
众人面面相觑:“若带了道庭的药,怎的早点没有使用?”
“兴许是先前伤得并不重,如今发现吾等在靠伤处追寻他,所以才用了药。”
“不对,这一路上没闻到药味,即便是刚刚用了药,也不可能立刻就好。而且,尔等没发觉么,血的味道一直在淡去,他是自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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