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却听东边响起鸣镝箭呼啸而起,什长眼中火焰猛然一跳:“不好,他去了东边。”
什长意识到,陈迹来偷袭他们,只是为了让他们放出鸣镝箭吸引其他人过来。
东边的同僚听闻鸣镝箭,只会全力赶赴鸣镝箭射出之处,哪里还会留意有人在路上埋伏?
什长朝鸣镝箭响声处狂奔而去:“小心,此人深谙战场拉扯之道……”
他脑海中闪过同僚先前说过的话:奉字营?
只这几次交手,藏匿屏息的技巧、战场拉扯的行事作风,竟让他觉得,仿佛真遇到了奉字营一般。
待什长领人抵达鸣镝箭响声处,地上已多了一捧白灰,另外两人则在树上留下记号,追着陈迹远去了。
什长动身追去,两名游山捕猎在身后提醒道:“小心又遭了埋伏。”
可什长不管不顾,似是已被怒意点燃。
月上枝头。
树枝摇晃间,地上的斑驳的月光如海浪。
什长一路追来,又在半途看见一处白灰,这便是又有一位同僚死在陈迹手中。
他追着追着,忽然又见前方十丈之处多了一捧白灰。
什长眼中野火疯狂跳动:东边只有三名同僚,如今三人皆已战死,陈迹又在何处?
来不及多想,头顶已有风声传来。
什长看见地上的月光里,一个黑影蹲在树枝上,几乎与自己的影子重合在一处。
“去寻百夫长!”
什长在怒吼声中,双腿奋力一蹬向后飞掠,三支羽箭从天而降,追着他的身影,钉在他向后飞掠的路径上。
只要再慢半息,羽箭就会刺穿他的天灵盖。
身体在半空向后飞掠时什长抬头看去,却见陈迹身上披着密密麻麻的树枝,脸上也涂抹了泥土、粘着树皮。
对方一手持弓,持弓的手里还攥着一束羽箭,每射出一箭,手腕轻抖便能将一支新箭箭尾搭在弓弦上。
这动作如此熟悉,比五猖兵马还要娴熟。
“你……”
这一瞬,世界仿佛慢了一些。
又或者陈迹搭弓的速度实在太快,衬得世界变慢了。
只见陈迹手腕再一抖,搭弓,射箭,无比流畅。
第四箭噗的一声,这一支箭刺穿什长胸口。
陈迹手腕再一抖,搭弓,射出第五箭。
什长在空中将骨弓拦在白骨面具眼前,噹的一声,他只觉手上巨震,挡住了这一支射向他眼眶的箭矢。
合计五箭,两息之内射完,什长此时才刚刚背部着地。
他挪开眼前的骨弓,却发现陈迹已趁着他双眼被骨弓遮挡的瞬间,合身扑下。骨弓挡在白骨面具前固然有效,可厮杀时,谁丢失视野谁就失了先手。
只需这一瞬。
什长白骨面具下的那两团野火忽然平静了,像是早做好了某种准备。他丢弃手中骨弓,只在右手留着一支骨箭。
就在陈迹从天而降,将羽箭刺入他眼眶时,什长奋力挥起右手,攥着骨箭朝陈迹左肋刺去。
羽箭刺入他眼眶的刹那间,羽箭已达陈迹左肋,陈迹用左手隔挡这一箭,可什长用最后的力气转动箭矢,割破了陈迹的手腕。
世界安静了。
什长与骨箭一同化作白灰飘散,只余下陈迹手腕的伤口流出鲜血,吧嗒吧嗒的滴落在腐叶上。
陈迹起身慢慢调理着呼吸。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腕的伤,一步步后退进月光里而后转身向香炉峰狂奔而去。
半个时辰后。
数十名五猖兵马封锁此处,手提长刀的封刀接骨百夫长大步而来。
他借着月光,审视着战场:“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三名游山捕猎得令,仔细查看战场中的端倪:压弯踩断的草茎、白灰所在之处、树枝树皮的碎屑,半点都未放过。
其中一人指着什长来时的路:“此人诱使我等射出鸣镝箭,在前方埋伏援兵……他藏于树上连射五箭,以箭距看,应是两息之内射完……”
待游山捕猎讲完,百夫长眼中野火猛然一跳,轻声道:“奉字营。”
紧接着,百夫长又否定:“不对,奉字营没有这样的箭术。”
他看着地上的羽箭,又看向白灰与鲜血。
百夫长身旁,立着两名一手怀抱头颅、一手高举白骨旌旗的收魂立禁五猖兵马。
其中一名收魂立禁五猖兵马拎着头发,将头颅举向陈迹离去的方向,头颅贪婪道:“血与生魂的味道。”
百夫长抬头看向陈迹离去的方向:“猎物足够棘手,姜判用一条命为吾等换来血与生魂的味道,他跑不掉了。”
第401章 漫山红叶
月光。
月光将夜里的山林蒙上一层朦胧的毫光。
一束月光穿过枝叶照在地上,将一片腐叶照成银白色。
下一刻,一只脚踏在月光里,把月光和腐叶一起踩碎了。
陈迹喘息着奔逃,他身后传来鸟群惊起的声响。
鸟类一般会在日落后半个时辰内入睡,一觉睡到五更天。
除非有危险,不然绝不会飞上天空。
陈迹站在半山腰回望,只见鸟群一片又一片惊起。飞上天空的鸟群像是连成一条笔直的线,怒指自己。
似是正有一架气势汹汹的战车,翻山越岭、穿过山林,向自己杀来。
对方的目标为何如此明确?
陈迹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伤口,血早已止住,伤口却还没愈合。他想到先前那位五猖兵马拼死也要在自己身上留下伤口,兴许这便是五猖兵马能直指自己的症结所在。
逃!
陈迹继续向北奔逃,他已经逃了一天,双腿酸胀。可他身后的五猖兵马,却像是一团团永远不知疲惫、不会熄灭的火。
身后惊起的鸟群越来越近,五猖兵马毫不遮掩,仿佛根本不在意陈迹有没有发现他们的到来。
陈迹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他回头去看,却见手持骨矛的五猖兵马速度最快:翻坛伐庙五猖兵马。
翻坛伐庙五猖兵马手持骨矛,渐渐从两侧包抄过来,直到陈迹能够听见他们踩踏山林的脚步声。
就在此时,一名翻坛伐庙五猖兵马从山林里斜冲而出,速度远胜陈迹。
月光下的山林里,翻坛伐庙五猖兵马拖着骨矛跑在前,陈迹跑在后。
两人一前一后,反倒像是陈迹在追杀五猖兵马。
下一刻,翻坛伐庙五猖兵马骤然身子回身一拧,回马枪!
只见他双臂伸展如弓,骨矛贴胸而过如箭,这一记回马枪如雷如龙,刺向陈迹面门!
可翻坛伐庙五猖兵马心中忽然一惊!
陈迹仿佛提前知晓回马枪轨迹似的,早早便轻轻一跃,又轻飘飘落在他刺出矛尖上。只见陈迹蹲在矛尖上,左手持弓,右手已将弓弦拉满。
崩的一声,弓弦颤动,羽箭从白骨面具眼眶穿过。
陈迹踩着骨矛再一跃,从翻坛伐庙五猖兵马头顶越过,脚步不停地继续向北狂奔。
在他身后,只余翻坛伐庙五猖兵马定格在回马枪的姿势,而后化为白灰飘散在月光里。
当五猖兵马眼里的野火熄灭瞬间,一股熔流从他身上流进陈迹体内:第五百六十七、第五百六十八盏炉火被点燃。
这是陈迹杀的第九名五猖兵马,也是陈迹获得的第十八盏炉火。
没人知道,当五猖兵马出现时,陈迹体内的炉火便开始疯狂跳动,冰流也在丹田里奔流不息。
他能看到五猖兵马眼里的野火。
哪怕隔着山岭与树林,那一团团野火,也宛如有人在黑夜里举着火把,明火执仗。
当陈迹将五猖兵马引去太子面前时,他躲在巨石之下,最担心的是五猖兵马也能看到他身上的炉火,可他能看到五猖兵马的,五猖兵马却看不到他的。
他每杀掉一名五猖兵马,对方眼里的野火便会如同熔流一般汇入体内,点燃两盏炉火。这还是他第一次从人参以外的东西获得熔流,就好像……就好像那些火原本就该属于他。
从天地初生之时,就属于他。
陈迹不知这些五猖兵马从何而来,对方的野火又为何会点燃自己体内的炉火,他只是莫名有些惆怅,似乎彼此应该认识了很久。
从天地初生之时,就认识了。
思索间,身后有号角声传来,号角苍凉沉重,又雄壮威严,山林间一团团野火疯狂起来。
陈迹来不及思索,继续向北逃亡。
……
……
陈迹狂奔时,右手摸了摸腰间箭囊里最后两支羽箭,心中有了计较。
思索间,他骤然引弦开弓。
羽箭直奔斜前方的阴影里飚射而去,一箭将埋伏在阴影里的五猖兵马射成白烟消散。
第十人!
那些五猖兵马在陈迹身后气势汹汹,原本就是要给陈迹制造压迫感,吸引陈迹的注意力。好让埋伏在前路的同僚机会伏击,可陈迹仿佛先知先觉,使埋伏毫无用处。
就在陈迹将要经过一棵大树时,一名手持朴刀的五猖兵马从树后闪出,一刀劈下。
陈迹再次先知先觉,提前侧身避开刀锋。他与其擦身而过时,手中羽箭顺势刺入对方下颌。
第十一人!
羽箭用完了。
鲸刀还在陈家银杏苑,先前因临时前往春狩无法携带鲸刀,这一路上,他能用的只有他从东宫近侍身上夺来的十二支羽箭。
而现在,一支羽箭都没剩下。
山林里有人吹起号角,号角声急促、张狂。号角声落下,五猖兵马仿佛全都知道陈迹羽箭已用完,纷纷向前逼近过来。
九名翻坛伐庙五猖兵马提着骨矛从两翼包抄过来,左四、右五。他们弯着腰在山林间狂奔,宛如一头头猎豹。
当他们渐渐超过陈迹,忽又有一声口哨响起,左右翻坛伐庙骤然朝陈迹合拢,宛如两只手掌,要将陈迹拍在当中。
然而就在此时,一枚薄如竹叶的黑色剑种从陈迹斑纹里游弋而出,它们顺着肌肤游走,从袖口钻出。
黑夜里,黑色的剑种无影无踪,只有撕裂空气的嘶嘶声。
当翻坛伐庙五猖兵马将要完成合围的一瞬,黑色的剑种如毒蛇吐信,穿过一副白骨面具的眼眶。
第十二人!
剑种在空中急转,刺向另一名翻坛伐庙的白骨面具,对方身形忽停,抬起骨矛挡在面前。
黑铁剑种的速度尚且不如羽箭,对方有了防备,立刻就有应对之策,骨矛与剑种相撞发出金铁交鸣声!
剑种竟无功而返。
还好,这两剑已在合围中硬生生杀出一个缺口来,陈迹堪堪从翻坛伐庙五猖兵马的合围中冲出重围。
奇怪的是,五猖兵马在他身后发怔。
陈迹感知中,一个个五猖兵马皆停在原地不再追逐,似是看到什么匪夷所思之事。
有人迟疑问道:“是剑种吗?”
用骨矛挡了一剑的翻坛伐庙低头看向骨矛,他看着骨矛上的剑痕,万分笃定:“是剑种!”
翻坛伐庙五猖兵马骤然沸腾:“剑种!”
“是剑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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