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能小觑天下英雄。”
“三丰真人的这门神异，刚好克制我的打法……真想快些找到他，与他好好的打上一架！”
籍天蕊捂嘴轻笑。
“不愧是李大人。”
“三丰真人的强大毋庸置疑，能将其困在伊势神宫两百年的河上丈人也绝对不好对付，肯定能让你尽兴……不过这些事情都是后话了，可以暂时放下。”
“李大人其实是想问，我是否知道三丰真人当年来到东瀛之后做了些什么，除去这一式能够将巫女唤醒的剑招之外，是否还留下了其他后手，对吧。”
“很可惜，我并不知道更多。”
籍天蕊笑着叹道。
“当年三丰真人东渡之后，只花了半天时间就将京都攻陷，我想唤醒巫女的剑招便是在那时留下的。”
“但其后他便直接一路前往伊势神宫，在将半座山都扫平之后，他便再无音讯……我只能确定他一定还没死。”
李淼点点头。
“籍教主惯会藏着掖着，想来你如此笃定三丰真人还活着的原因，应该与你获得武当天人传承的经历有关……到现在我都还不知道，你混进伊势神宫都做了些什么。”
他指了指籍天蕊身上的神官服。
“包括你为何一直穿着这身衣服不换，还有你修成的玄览神异是什么，你既然不说，我也懒得问了。”
两人的目光交接一瞬，旋即分开。
两人不是第一次合作和交锋了，无需把话说开，便已经摆明了态度。
虽然籍天蕊自始至终都摆出了一副任由李淼施为，但有所求无所不允的模样，而李淼看上去反而是一直不领情的白眼狼……但事实上两人都很清楚，事情并非如此。
籍天蕊必然已经修成了玄览，但她从未说过自己的玄览神异是什么，反而一直在试探和查探李淼的底细、境界、手段。
对于一名武者来说，对合作对象藏下兵器这个行为本身，就代表着威胁和试探。两人虽然合作数次，但始终都只是面上看着和谐……实际上，随时都会兵戎相见。
李淼点明了这一点，便是警告。
如果籍天蕊做出具有威胁的举动，李淼会毫不犹豫地斩杀她……即使这会导致失去对付河上丈人的助力。
一切都在不言中。
两人默契地结束了对话，将视线重新投向甬道尽头。
李淼晃了晃手腕。
“从这里回返京都再去伊势神宫，前后不会超过五日，五日之后，这东瀛的一切都该有个结果了。”
“八幡宫的这场大戏，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籍天蕊笑着点了点头。
“是啊。”
“好在，鞍马平八最后还是成功了，也不枉我花费功夫为他补全剑术了。”
唰！
鞍马平八掌刀最后一次下滑。
这是最后一招。
虽然籍天蕊悟性超群，又手握武当天人传承，但毕竟准备的时间有限，在原本只有一招的基础上拓展出了十几招，已经算是极限了。
用手掌挥出最后一招，他强行鼓动起来的力气也旋即消散，浑身皮肤上陡然鼓起无数鼓包。
噗嗤、噗嗤、噗嗤……
一连串黏腻声响，那些鼓包中的脓液破开皮肤、顺着身体流了下来，落到地上隐隐蠕动。
仔细去看，便能在那些红黑相间的血水中找到无数正在蠕动的、指节长短发丝粗细的细小蛊虫来。
那正是籍天蕊为原本行将就木的他准备的手段，正是有了这些蛊虫，他才能从一个如风中残烛般的垂死老人，变为能登上八幡宫甬道、连斩十余位剑圣的鞍马流剑客。
而现在这些蛊虫逃离了他这个宿主，自然是因为……他真的要死了。
鞍马平八一声长叹。
叹息声将他的力气和精神抽走。
噗通。
他再也支撑不住，坐倒在地，本就受了伤的脊椎发出一声悲鸣，而后他便再也感受不到腰部以下传来的任何痛感。
越来越多的脓包从他的身体各处鼓了起来，顷刻间就把他所有尚且完好的皮肤毁去，变得面目全非。原本膨胀起来的坚实筋肉也坍缩了下去，变得干枯。
鞍马平八勉强抬眼望去。
这场复仇的最后一段，便是他用半残的身躯对着敌人空挥手掌而已。想到此处，他忽的笑了出来。
但好在，他这条命并未白费。
咫尺之外，神官服女子已经许久未动了，只是一直站在那里，时有微风卷动面纱，露出如同走马灯一般不断变换的表情。
冰冷和杀意越来越少。
恐惧和青涩却是越来越多。
最终，她的表情定格在最开始那个冰冷的、带着杀意的表情上，咬牙切齿地看向咳血轻笑的鞍马平八。
“你很得意？”
鞍马平八闻言一摊手。
“是啊，我成功了……难道不可以得意的吗？”
神官服女子的表情又出现了变幻的趋势，属于真正这具身体的那个意识即将被唤醒，倒是她便会彻底消散。
这边是鞍马平八所想的复仇方式。
只杀掉她，却没有伤害这具身体本来的主人，在她彻底从这具身体里消散之前，她最多只能说上几句话而已。
“你赢了。”
最后的时间里，她没有一丝愤怒或不甘，除去声音有些沙哑之外，语气再度恢复了平静。
“你赢了，那又怎样？”
“你只是颗棋子罢了。”
“无论你背后是李淼还是籍天蕊，无论用寂照幻象躲藏起来看戏的是谁，都无所谓了。”
“就算你们将八幡宫屠尽，也无法获得想要的东西！”
她忽然大笑道。
“让我猜猜，你们是不是想从八幡宫得到阴流的剑道传承？并借着鉴真留下的东西，修成真常后再去京都？”
“哈哈哈——痴心妄想！”
“告诉你们吧……阴流早已覆灭！”
“就算你们将八幡宫推平，你们也无法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再告诉你们一件事……你们所做的事情已经惊动了伊势神宫！天照大神即将苏醒过来亲自除魔，而在那之前，只靠三门本意剑术，你们绝对无法推演出真常功法，也无法修成六路合一的境界！”
“我在地狱等着你们！”
“哈哈哈哈！”
第590章 一人一本
神官服女子的笑声只持续了一瞬。
“你们——”
未等她把话说完，已经如风中残烛的鞍马平八不知道从哪里挤出来的力气，拖着残躯猛地将其扑倒在地，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
“唔唔唔！”
若是状态正常，鞍马平八对她本应不是威胁。但现在她已经逐渐丧失了对身体的掌控权，无法调动真气，竟真的被死死地压制住了。
只能愤怒地瞪着鞍马平八。
而鞍马平八却是狰狞一笑。
“你什么都留不下！”
“包括遗言！”
他死命捂住神官服女子的嘴，神官服女子自然奋力挣扎，双手在他胸口胡乱推搡，却是忽的噗嗤一声。
神官服女子的手掌，顺着他身上的伤口捅了进去。
神官服女子正胡乱挣扎，忽然察觉鞍马平八面色一白，压制她的力气也减弱了不少，再加上手心传来的湿滑柔软触觉，立刻便明白了情况。
连忙伸手在鞍马平八体内一阵乱扯。
同时死命撕咬捂住口鼻的手掌。
血肉不断从伤口处滑落。
鞍马平八越发失力，但依旧拼命捂死了神官服女子的嘴。
看守神道教各处神社的巫女们，是由天皇一脉的女子，观想天照大神的神画之后，形成的绝对忠于神道教和天照大神的虚假人格。
而经由之前与籍天蕊的实验，他们发现，这应该是源于三丰真人的剑招，能够将这虚假的人格压制下去。
是的，压制，并非摧毁。
她会永远被困在这具身体里，观察感受着一切，却再也无法做出任何行动。
由此，鞍马平八定下了复仇的计划。
对于一个狂信徒来说，最为恐怖的事情绝不是死亡，所以他不会杀她。但他会让她眼睁睁地看着最为恐怖的事情发生。
鞍马平八的身体被掏空。
神官服女子眸光愈发混乱。
在最后一刻，鞍马平八终于失去了力气，忽的扑倒在了她身上，并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贴到了她的耳边。
“……”
“！！！”
不知鞍马平八说了什么，神官服女子本来已经昏沉的眸光陡然清醒了一瞬，如海水一般深沉和汹涌的愤怒、恐惧迸发而出！
“混蛋！你——”
她怒喝出了半句话。
表情确实忽然一变，变得茫然失措，双手本能地前撑，将鞍马平八的尸体翻到一旁，待看清周围情况后忽然一声尖叫。
“呀啊！！”
双手撑地，不住倒退。退了几步又被血水滑倒，后脑砰的一下磕在地上，双眼一白，登时便晕了过去。
四周终于安静了下来。
甬道中段，幻象陡然散去，露出看了整场大戏的李淼和籍天蕊。
只是与之前不同，籍天蕊的轻笑竟然收敛了起来，反而显露出一丝凝重。
“李大人，麻烦了。”
“阴流失传了。”
她伸手前指，指向晕死的神官服女子。
“我本身是收到阴流的传承就在八幡宫的消息，若以才带着你来这，一方面看看八幡宫藏着什么秘密，另一方面则是想寻到这最后一门本意剑术。”
“你我联手推演，修成真常境界之后，再去京都和伊势神宫。”
“但若方才她说的是真的的话……咱们就麻烦了。”
籍天蕊望向李淼。
“鉴真大师留下的本意剑术，只是钥匙，缺一不可。即使是你我，若未集齐四门剑术，一时也很难推演出全本秘籍……李大人，鉴真大师临死前没有告诉你什么吗？”
李淼挑眉。
“籍教主的计划倒是意外的简单。”
“但很可惜，我所遇见的鉴真大师只是一缕残性，记忆估计是不全……或者他也在防备被神道教发现端倪，所以并未将关于真常的消息留在自己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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