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淼一摊手。
“总之，他没说。”
“我也没问。”
籍天蕊摇了摇头。
“唉……有时候真的想像李大人一样……洒脱。”
李淼眉毛一皱。
“籍教主……是在说本官没心没肺？”
籍天蕊连忙轻笑摆手。
“自然不是，民女如何敢呢？”
“真要是推演真常秘籍，你我花上数月一年从东瀛剑术倒推也不是不能成……只是，时间未必来得及啊。”
她摇了摇头。
“之前为了探查神道教和延历寺的底细，做了不少事情。李大人这一路行来也是……直来直去。”
“就算那个天照大神状态再如何不好，就算神道教再如何不想打扰他，就算三丰真人再如何牵扯他们的精力，到了这份儿上，对方也该做出反应来了，毁去了阴流的传承只是对方所做的准备之一。”
“越往后拖，咱们找到线索和破局之法的概率就越小，甚至直接被河上丈人堵到面前也不是不可能。”
“咱们没有时间了。”
籍天蕊心思电转，抬手将指甲塞到口中啃食，不断思索。
“至少要六路合一。”
“至少要在半月内拿到真常功法。”
“据我估计，就算你我都修成六路，也未必能与河上丈人抗衡。如果修不成……就只能求稳先退回中原，待到推演出真常后再返回……”
“但那样的话，我在京都和伊势神宫的布置、三丰真人的状态、关于对方的线索这些，就注定要走向你我不希望看到的方向了……”
良久，籍天蕊忽的抬头看向李淼。
“李大人，似乎并不在意？”
李淼双手抄袖，挑眉道。
“怎么，籍教主有意见？”
籍天蕊摇了摇头。
“也不是……只是，我其实一直都在想，李大人虽然看上去什么都不在意，但根本上却并非是没心没肺之人。”
“面对河上丈人，你不会大意才对。”
“既然如此，阴流失传，真常一时难以推演，你不该如此无谓才对……包括鉴真大师，他或许是因为神智昏沉忘了，但你却不该不去问上一句才对。”
“毕竟对李大人来说，跑腿和浪费时间应该是最讨厌的事情了……但你却没问。”
“再联想到李大人的生平、武功进步的节点，以及我之前的一些疑问，像是皇陵之战时击杀建文帝而武艺大进……”
李淼忽的一笑，在籍天蕊肩上拍了拍，转身。
“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籍教主。”
“没错，我是不急，我也没对四门本意剑术有多么重视……至于原因，籍教主最好就别问了。”
“我只能说……”
他忽的一笑。
“只要按部就班，杀到京都，让天皇死在我手里，无需什么阴流剑术传承，更无需鉴真大师的传授，有三门剑术就够了。”
“不就是本真常秘籍么？”
“到时候本官推演三四本出来都行，撕一本扔一本，你我一人一本！”
第591章 京都
嘉竟二十六年，五月廿日。
东瀛，京都。
街道之上，行人熙熙攘攘。
鹿无双皱眉看向摆在身侧的餐盘，里面码放着数串蔬菜，表皮微焦，表面裹了一层深棕色的酱汁，隐隐散发着不太体面的腥咸之气。
侧面传来小贩的叫卖声。
“味噌田乐~！”
鹿无双将餐盘一推。
坐在同一条长凳上，正捧着餐盘埋头猛吃的三好亮太抬头。
“大姐，你不吃么？”
鹿无双啧了一声。
“腥臭的发酵豆酱裹着烂菜叶子，这串也不知被多少人嗦过……还不如直接去吃人的口水，起码还少吃口烂豆酱。”
旁边正小口啃着串儿的奈奈子听见这描述，面色一白，不由自主地就把串儿给放下了。
鹿无双见她不吃了，便借机说道。
“你确定你家就在这附近？”
奈奈子闻言，面色一白。
“确……定……”
旁边的三好亮太撸了一串，听见奈奈子的话，却是一边嚼着一边说道。
“但……你家是个富户对吧？”
奈奈子点头。
“而且宅邸不小、仆从不少，而且平时从周边商铺买东西也量大？”
奈奈子点头。
“并且就位于这室町通？”
未等奈奈子点头，三好亮太便一摊手。
“那你肯定是记错了什么。”
他伸手往前一指。
“你看，这室町通左右也就几百户人家，算人头的话也就一千多点儿，其中宅邸还算大些的，咱们也都去过了，没有一家认识你。”
“还有周边的商铺，胭脂水粉、煤炭木材，咱们都问了个遍，根本就没有一户姓佐佐仓的。既然你家采用颇多，怎么会一户都不认识？”
“再有就是，你是因为家里安排了联姻而跑掉的，这差不多有小半年了，你的家人再如何也该找过了吧，那就肯定得把你的相貌描述给旁人听的吧？”
“你还特意换了跟逃走时一样的衣服，怎么会一个认出你的人都没有呢？”
奈奈子双手绞着衣服下摆。
“我……我不知道……”
“我家真的就在这里……我的父母、朋友，我家的护卫，还有我的侍女……他们都应该在这里才对……”
“我不知道……我没有说谎……”
见奈奈子泫然欲泣，三好亮太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安慰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们富家小姐出门少可能记错了地方，或者你家有什么事情搬走了，亦或者咱们找漏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鹿无双瞥了他一眼。
“呵！”
只看三好亮太那股紧张劲儿，就知道他已经对奈奈子有了情愫，而奈奈子也并不抗拒——这就让她更加烦躁起来。
“明教教主……籍天蕊！”
她一握拳。
劲敌，前所未有的劲敌。
无论是武功智计、言谈举止、姿态容貌，乃至跟李淼之间的经历，她都输得体无完肤。
延历寺那天，李淼和籍天蕊结伴而去，而她站着如喽啰，连冲开籍天蕊的点穴喊上一句的资格都没有。
甚至还要依照她的话赶来京都！
再想起江湖上的某些关于“始乱终弃、冲冠一怒为李淼、刺王杀驾来报复薄情郎，爱恨纠葛相爱相杀”之类的传言……
虽然好像信息的来源是个有名的造谣惯犯，但……无风不起浪啊！李淼可不是什么守身如玉的贞洁烈男！
现下又是两人独处！
想到此处，鹿无双又烦躁地啧了一声。
“过会儿再去问问。”
“马上就要天黑了，今日若是问不着，就先把你放在某处，等正事儿办完了再来找你。”
“放心，李大人答应过，做完向导就送你回家，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食言。”
奈奈子好不容易在三好亮太的安慰下平复了心情，可也高兴不起来，只沉闷地点了点头，恍然朝着街道看去。
她肯定，自己没有记错。
这里本该就是她家，四周的商铺都极其熟悉，就连身下长凳上的刮痕都与记忆中一模一样……可偏偏，家没了、人没了，偌大的宅邸都消失了，连几个熟悉的人都对她没有半点印象。
就好像她之前的人生，只是一场大梦一样。
一时间无人说话。
鹿无双懒得讲话，三好亮太不知道该说什么，奈奈子更是视线都没有聚焦，只愣神朝着前方看去。
忽的，奈奈子瞳孔骤缩！
她看到了一个人影，一个极其熟悉的人影，与记忆中一样瘦削高大，好像是之前做过父亲的护卫。
视线交错。
奈奈子低声说道。
“那……好像是我父亲的护卫……之一……”
鹿无双循声望去，却是腾得一声站起身来，双手没入袖中，两柄软剑便滑到手心之中。
三好亮太猛地将竹签扔在地上，转手就扣住了刀柄，低声询问道。
“大姐，什么情况？”
鹿无双没有急着回答，心思电转之间，沉声说道。
“亮太，你这位小情人的实话可真是不多啊。”
三好亮太一愣。
“大姐，奈奈子她没有说谎。”
鹿无双凝视着那个男人，沉声说道。
“她或许没有说谎，但说的却都不是真相，所以我们才找不到她的家……富商之家？”
“呵。”
“什么样的富商，能供养得起【剑圣】的？”
三好亮太一愣，而后悚然一惊。
“【剑圣】！？”
心思电转，而后眸光一定。
“大姐，要打吗？”
伸手握刀。
“我可以做些牵扯。”
鹿无双头也不回，看了一会儿，却是皱眉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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