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地摄影师手札 第1245章

  卫燃笑着摆摆手,一边倒片一边解释道,“我在遇到你们之前就已经给我自己拍过了。”

  轻易的骗过了季护士,卫燃给相机换上了新的胶卷,随后借着竹筐的掩护将其收回了金属本子,顺便也将被抢走的挑夫功夫要了回来。

  不知道刚刚拍照的小插曲是否带来了些许的鼓舞,再度出发之后,众人的脚步似乎都轻快了许多,而且还在兴致勃勃的讨论着,等走出草地,等照片洗出来之后,自己准备寄给谁云云。

  就连卫燃,都再次取出了他的口琴,一首接着一首的吹起了他会的、他吹过、能想到的曲子。

  在照片和口琴曲子的鼓励下,众人在草地上,在淤泥里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蜿蜒的,不知疲倦的痕迹。

  等到临近傍晚,最后一壶水已经被喝的只剩下了最后几口,但头顶却依旧没有飘来任何一朵云彩。

  不过,也正是借着这样难得的好天气,他们倒是得以在夕阳中看到,在他们的正前方,已经出现了一道黑色的山峦,他们甚至能隐约看到似乎是树林一样的起伏。

  扭头看了眼正西方向火红的晚霞,刘班长一边寻找着适合的扎营场地一边说道,“咱们再坚持坚持,看这天气今天晚上肯定有雨,等明天的时候,咱们加把劲走到那座山山边就有柴烧了,到时候咱们好好休息休息再好好吃一顿!”

  在他的鼓舞下,众人抓紧了最后一丝时间,借着天色加快了脚步,从一个草甸上跨步跳到另一个草甸上,一点点的拉近着和视野尽头那座山之间的距离。

  最终直到那火红的夕阳只剩下大半个脑瓜顶还在地平线之上的时候,刘班长最终停下了脚步。

  可惜的是,走了这么久,目光所及之处,他们却是根本就没有找到任何一个能高出水面的高地,就算是他们停下来的这片草甸,也仅仅只是面积比其他的大了些,一脚踩上去,照样会把脚掌陷下去,接着被涌上来的烂泥臭水牢牢的吸住。

  “今天咱们就在这儿吧”

  刘班长说道,“正好柴也用光了,就算找到能生火的地方也没的烧。”

  “这上面睡的才软和呢”性格乐观的李壮打趣道。

  “晚上要是真能下一场雨就好了”

  张二娃也跟着嘀咕了一句,却一点不耽误他们俩帮着卫燃把扁担从肩头卸下来。

  “今天晚上的雨不会小”

  刘班长说着,已经从竹筐里抽出属于卫燃的抗日大刀,从草甸边缘切下了一大块草皮。

  与此同时,李壮和张二娃乃至小喇嘛和季护士,也格外熟练的排成了一排,以接力的方式将这块草地丢到了他们准备扎营的位置。

  回过神来,卫燃赶忙过去帮忙,跟着一起将一块块吸满了水份的草皮搬到了一起。

  在众人的忙碌中,这草甸中央准备拿来宿营的位置被加厚了一层,但这也仅仅只是让人踩上去的时候不至于把脚完全陷进去罢了。

  紧接着,刘班长等人又把各自的斗笠摘下来倒放在加厚的草甸上,勉强拼凑出了一小片足够大家坐下来的空间。

  最后将两个扁担戳在草甸上再把毯子搭上去弄出个帐篷,众人小心翼翼的钻进去坐在了倒扣的斗笠上。

  这还没完,刘班长和李壮还把四个竹筐拽过来堵住了帐篷的两头。

  几乎前后脚,远处便闪过一道闪电,久违的乌云也从远处飘到了众人的头顶上。

  “再等等”

  坐在最外侧的刘班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马上咱们就能喝到水了。”

  看了眼对方手里拿着的铜瓢,卫燃默默的取下水壶的套杯,也做好了承接雨水的准备。

  这确实也是他们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了,这一天走下来,找到的枯草仅仅只够拧一根也就半米长的草绳的,这点东西不够用来编草鞋,更不够李壮二人完成他们仍在编织的茅草马甲。

  “咔嚓!”

  一道闷雷从不远处炸响,被安排坐在帐篷最里侧的季护士不由的打了个哆嗦,同时也难免期待的看向了帐篷外面。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太阳已经彻底被地平线挡住,帐篷外也刮起了带走闷热的凉风。

  然而,他们期待中的降雨却迟迟没有落下来哪怕一滴。

  “卫燃同志,吹首曲子听吧...”

  手里端着铜瓢的刘班长看着头顶阴沉沉的天空说道,“就吹一首义勇军进行曲听听!”

  “好”

  卫燃说着将手里端着的套杯递给了身旁的张二娃,随后将手伸进怀里作为掩护取出了口琴。

  时不时响起的闷雷声中,寒风的呼嚎中,悠扬的口琴伴奏中,几个因为干渴无比嘶哑的声音,在这潮湿逼仄的破帐篷里,整齐的唱起了同一首歌:“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愈发嘶哑却愈发有力的歌声中,帐篷被潮湿的风吹的猎猎作响,终于,一粒豆大的、冰凉的水珠,从高空落下,啪嗒一声砸在了卫燃的口琴上。

  终于下雨了...

  卫燃眯缝着眼睛看着昏暗的夜空,却并没有停下伴奏,他周围的人,也同样没有停止合唱,那合唱的声音,反倒愈发的激昂有力了。

  “哗——”近乎眨眼间,久违的暴雨倾盆而至。

第1487章 火星

  “阿...阿嚏!”

  已经湿透的帐篷里,几乎把屁股完全坐在水里的卫燃随着一阵冷风吹来不由的打了个喷嚏。

  这一整夜他几乎根本就没有合眼,前半夜的暴雨虽然让大家喝饱了肚子也灌满了所有可以拿来储水的容器,但同时也带走了下雨前的闷热以及下起来之后帐篷里仅存的温暖。

  尤其等到后半夜这暴雨渐渐变成雪糁最后变成指肚大小的冰雹时候,卫燃几乎觉得比进入这段历史之后的第一个晚上还要冷得多。

  万幸,就在一个多小时前,这冰雹总算停了下来,这顶用披单和破毯子缝出来的破帐篷,也总算没有被冰雹撕破。

  将一只被冻的快要失去知觉的脚从冰凉的水里抬起来搓了搓,卫燃看了看身旁的刘班长,接着又看了看身后同样没睡的季护士等人。

  “同志们,点名...”刘班长打着哆嗦开始了例行的点名。

  随着一个个名字念出来,众人也打着哆嗦依次进行了回应。

  “这是...这是早饭...”

  刘班长说着,从铜瓢里捞出一勺昨晚煮过之后,又被剩下的最多也就两口量的肉汤泡了一晚上的青稞粒,“每人...阿嚏!每人5颗,吃完...阿嚏!吃完就出发。”

  哆哆嗦嗦的张开手掌,任由刘班长从搪瓷勺子里抖出可怜的五粒青稞。

  直到确定每个人都分到了已经泡软的青稞粒,刘班长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丢进了嘴里,随后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说道,“同志们,准备出发。”

  随着一声令下,众人艰难的从冰凉的水里坐起来,猫着腰依次钻出了帐篷,顺便也将属于自己的早餐丢进了嘴里。

  大家都清楚,今天恐怕要走很远的路,所以都没有节省最多只能算塞牙缝的早餐,反而奢望着那几粒青稞能提供更多的能量。

  仔细的拧掉毯子积攒的雨水和表层的冰碴,接着又收拢了众人的餐具、厨具以及遮风挡雨的竹筐,卫燃再一次将扁担搭在肩上,走在了刘班长的身后。

  这一次,为了减轻他的负担,刘班长和季护士都把他们各自的挎包背在了肩上,甚至就连本属于卫燃的抗日大刀,此时...不,严格来说,自从昨天拍照之后,就一直背在小喇嘛的背上。

  换句话说,此时他这扁担两端,两两叠套在一起的四个竹筐里装着的,主要就是铜瓢、水壶、食物以及遮风挡雨的毯子和备用的草鞋以及盒子炮等物。当然,还有他名义上放在竹筐里的相机。

  虽然负重被分担了许多,但因为昨晚彻夜的降雨、雪的缘故,此时卫燃每迈出一步,都会被冰凉刺骨的泥水淹没大半条小腿乃至轻而易举的淹没了膝盖。

  这无疑也让他们前进的步伐远比他们计划的要慢的多,可即便如此,所有人却都没有任何的迟疑。

  哗啦啦的趟水声中,本就被彻夜的雨水搅的一片浑浊的泥沼,也随着每个人抬起脚接连涌出一团团的黑色泥雾,以及已经习惯了的恶臭。

  队伍的后半段,李壮和张二娃以及季护士除了忙着赶路,还一直在注意观察着周围,寻找着任何可以吃可以用或者可以烧的物资。

  “轰隆隆...”头顶的阴云中在一道闪光过后擂起了战鼓,片刻之后,豆大的雨点再一次在砸了下来。

  这贼老天...

  卫燃暗骂了一声,轻轻放下轻飘飘的挑子,系紧了头上那顶斗笠的绳子,免得它被风雨吹走。

  在这愈演愈烈的风雨推搡下,重新挑起扁担的卫燃反倒觉得脚步都跟着轻了一些。

  “都跟紧点!”刘班长大声提醒着,很快,就连他时不时的提醒,都被哗啦啦的暴雨声给彻底掩盖了。

  可即便如此,刘班长也并没有让大家停下来避避雨的意思。

  卫燃当然理解对方的想法,眼下这里地势低洼,就算停下来避雨也没有比昨晚更好的位置了,更何况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换言之,他们必须在天黑停下脚步之前至少找到取暖的燃料,否则...否则大家只会冻死在这无边的草地上。

  他能想明白的事情,其余人自然更加的明白,所以众人的脚步也是越走越快。

  渐渐的,卫燃只觉得力气越来越不足,身体越来越冷,就连扶着扁担的手都在雨水的拍打下不受控制的开始了颤抖。

  恰在此时,一支挂着水珠的手臂从身后伸过来,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便接过了扁担。

  “哎你——”

  卫燃话都没说完,便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连忙攥紧了杵进烂泥里的木棍。

  “让我挑一会儿吧!”

  张二娃说着,已经扶稳了扁担,从卫燃的身旁走了过去。

  “走,别停下,停下就走不动了。”季护士说着,已经抓着他的衣袖往前用力拽了。

  “我...我自己能走。”卫燃说话间,咬着牙迈开了步子,却没能挣脱季护士的搀扶和拉扯。

  卫燃不清楚这个个子瘦小的面有菜色的年轻姑娘哪来的力气,但她却拉着他走过了一块块的草甸子,自始至终都没有松开他破烂的袖口。

  咬着牙快走几步,卫燃反手抓住了季护士瘦骨嶙峋的手腕,转而拉拽着她一次次的迈步前进。

  这相互的拉扯帮扶中,这支即便算上卫燃也仅仅只有6个人小队从早晨开始便没有停下过脚步。

  同样没有停下的,还有头顶落下来的暴雨,甚至临近中午的时候,这暴雨竟然在短暂的停了不过四五分钟之后变成了一粒粒能有樱桃大小从冰雹!

  “快!围拢在一起!”

  刘班长撕心裂肺的大声招呼着众人围拢到了一起,张二娃也连忙将竹筐取出来分给众人套在了头上。

  没有被分配给竹筐的小喇嘛和季护士,则被头顶竹筐的其余人围在了中间,并且将早已湿透的毯子盖在了他们用手举着的斗笠上面。

  帮着抓住毯子的一角,头顶竹筐的卫燃小心的蜷缩着身子躲开那些霹雳啪砸下来的冰坨,却根本无暇顾忌把双腿陷住的草甸,以及草甸上在极短的时间里便积攒了一层的冰雹带来的寒意。

  万幸,这噼里啪啦的敲打声仅仅只持续了不过十分钟便停了下来。甚至他们都在头顶看到了昨天还被厌恶,但却久违了的太阳。

  可也就是这短短不足十分钟的时间,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铺满了、飘满了细密的冰疙瘩。

  “走,我们走!”

  刘班长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站直了腰,同时也取下扣在头上的竹筐,重新带上了斗笠。

  这一次,这唯一的扁担依旧没有回到卫燃的肩上,反而被刘班长亲自挑在了肩头。

  没有急着抢回属于自己的工作,卫燃从他刚刚特意摆在脚边的斗笠里抓起一把冰雹往嘴里送了几颗,随后又装满了挂在腰间的水壶。

  等季护士和李壮也各自灌满了水壶以及那个仍旧有一只完整水鸟肉的铜瓢。这支队伍再次按照原来的队列,由小喇嘛和刘班长领着,朝着视野尽头那座越来越清晰的山峦一点点的前进着。

  正所谓望山跑死马,山他们看得见,马他们却没有,不但没有马,就连脚下的路也异常的难走,更何况...他们早晨仅仅只是吃了几粒青稞。

  “哗啦!”

  就在冰雹过后,队伍继续出发不过一个多小时之后,走在前面的小喇嘛却毫无征兆的身体一歪,摔倒在了一片泡在水里的草甸子上。

  “小喇嘛!”

  众人发出了一声惊呼,纷纷加快脚步围了上去。

  离着近了,卫燃也注意到,这个帮自己背着抗日大刀的小喇嘛,此时他的双唇已经一片乌青,整个人也在哆哆嗦嗦的打着摆子。

  根本没有任何的犹豫,刘班长便要脱下他的茅草马甲。

  “让他穿我的吧”

  季护士说道,“我这件棕麻马甲好歹里面还没湿透呢。”

  话音未落,她已经将马甲脱下来穿在了小喇嘛的身上。

  “你穿我的”刘班长不容拒绝的脱下了他的马甲递给了季护士。

  “我...”

  “穿着!”

  刘班长将马甲塞给季护士,严肃的说道,“我们所有人都可以生病,唯独你不行。季春兰同志,大家生病了,还能指望你救回来,前方还有更多已经生病的同志在等着你去救。”

  说道这里,刘班长看向卫燃等人,“咱们炊事班的人没了,有的是其他同志去给大家做饭,卫燃同志这挑夫没了,同样有的是人去挑扁担。

  小喇嘛还不是咱们红军战士呢,咱们红军战士存在的意识就是不让老百姓受苦受难。

  所以同志们,就算咱们所有人走不出去,也要首先保着小喇嘛走出去,其次想办法让季护士走出去,这是命令!”

  “是!”

  卫燃和李壮以及张二娃,在季护士不知所措的惊慌神色中,异口同声的嘶吼出了有力的回应。

  “李壮,张二娃,做担架,抬着小喇嘛。”

  刘班长发出了新的命令,同时也将两个摞在一起的空竹筐递给了卫燃,“卫燃同志,帮忙背着这两个吧。”

  “你这个炊事班长也得活下去,大家还指望你吃饱肚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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