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的幽默!”
汉瓦德笑的格外开心,趁着霍勒倒酒的功夫,给卫燃分了一颗雪茄和一把雪茄刀,随后拿起架在烟灰缸上的半只尚未熄灭的雪茄嘬了两口之后说道,“那是1982年的夏天,当时我才刚刚15岁...”
在愈发浓郁的雪茄烟雾和一次次端起的酒杯中,卫燃从这三个老男人的嘴里听到了和他经历几乎完全相同的故事——仅仅只是没有一个代号兽医或者东风的先生。
在这个故事的后半段,卫燃也听到了金属本子没有记载的事情。
在蝙蝠遭遇暗杀之后的第五个年头,收养他们的人,同时也是蝙蝠和热气球的法外战友带着他们秘密拜访了亚沙尔的祖父,并且详细的讲述了当初发生的事情,以及他们可能面临的危险。
顺便,汉瓦德和达拉尔也代替所有缝纫机夫妇帮助过的人表示了感谢,以及没能保护好他们夫妇的歉意。
亚沙尔的祖父虽然悲痛儿子和儿媳的遭遇,却也为他们的所作所为感到骄傲。
同样,为了保护尚且年幼的亚沙尔,那位老爷子在和汉瓦德等人商议之后,最终决定对亚沙尔隐瞒,并且放弃了把缝纫机夫妇接回家的打算。
除此之外,他也在闲聊中得知,那位库尔特·霍勒,果然是雪绒花的弟弟。
而这座汽修厂,则是库尔特从他的父母手中继承来了,这几十年间,他不但将这座汽修厂经营成了如今的规模,而且还经营着一家并不算大,但利润却非常高的枪械公司和一家贸易公司。
另一方面,自从他的“小外甥艾德·霍勒”,在十多年前意外与汉瓦德等人相识之后。这座改装厂也成了当年那些战争孤儿们的第二个家。
除了提供了一个歇脚的避风港,库尔特·霍勒还对这些兄弟姐妹们提供着实打实的支持。
休息室外面,那些和他姐姐当年使用的几乎同款,却更新迭代的急救车仅仅只是基础的帮助。
除此之外,他还资助那些逃出来的战争孤儿去求学深造。话题聊到这里,库尔特·霍勒也拉着卫燃,自豪又骄傲的展示着橱窗里的那些结业证书和各种荣誉。
只不过,当被问及为什么这么多年依旧瞒着亚沙尔的时候。代号苍蝇的阿拉丁却在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之后,阴沉着脸说道,“因为当年那些椅涩裂人并没有在瓦尔塔大叔和蝙蝠叔叔的家里找到那些底片。”
“这些年那些疣汰人一直在猎杀试图说出真相的人”
汉瓦德说道,“我们的养父,我是说蝙蝠叔叔死后收养、照顾我们的人,他在带着我们去拜访亚沙尔的祖父之后的第二年就遭遇了暗杀。”
“我的小外甥艾德,我是说,我姐姐的养子,也是被他们杀死的。”
库尔特攥紧拳头,同样阴沉着脸说道,“他死在了椅涩裂发起的空袭里,但他在那之前的一周就曾在和我的通话里说,他被监视了,就连通讯可能都被监听了。”
“他当时也拍下了很多在加沙发生的惨剧”
汉瓦德说完指了指自己胸口的纱布,语气平静的说道,“这是一个多月前我在贝鲁特爆炸现场进行人道主义援助的时候受的伤,一辆车直接冲进了我的诊所,虽然没有撞到我,但是却把蒸煮消毒锅撞翻了,那些热水几乎全都泼在了我的身上。”
“亚沙尔已经为了我们的祖国和土地牺牲了他的爸爸妈妈”
阿拉丁愧疚的说道,“所以不要再把他牵扯到这些危险里了,而且我见过他的祖父,那个老人当时唯一的要求只是希望亚沙尔能平安的长大。”
“我明白了”
卫燃叹了口气,端起重新倒满的酒杯郑重的说道,“我会对亚沙尔先生保密的。”
“维克多先生”
库尔特·霍勒却在这个时候突兀的问道,“不知道你愿意接受我的雇佣吗?”
“您想雇佣我做什么?”
卫燃放下只抿了一口的高脚杯,强忍着左手虎口处又一次一闪而逝的烧灼感,神色如常的问道。
“帮我们找到那些椅涩裂人一直在找的照片底片”库尔特笑眯眯的问道,“这件事需要我支付多少佣金?”
“找到那些底片之后,不知道您有什么打算?”
卫燃问出了第二个问题和第三个问题,“到时候您打算和亚沙尔先生相认吗?”
“找到之后当然是把它们全部公布出来”
库尔特想都不想说道,“就像你掀开美国人的超短裙像全世界展示他们袖珍的老二和沾满屎尿的粉色蕾丝内裤一样公布出来”。
“但是和亚沙尔相认就算了”汉瓦德说道,“会给他带来危险的”。
“好吧,换个问题,刚刚那个比山姆大叔腿上的丝袜还要长的恶心形容到底是从哪来的?”
卫燃放下刚刚端起来的酒杯,颇有些哭笑不得的问出了新的疑惑。
在离开喀山之前,他就已经从阿波利的嘴里听到过类似的形容了,当时他还单纯的以为只是那个老家伙嘴毒呢。
“当然是网络上”休息室里的三个老男人哈哈大笑的给出了完全一样的回答。
“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库尔特端起杯子,“你能帮我们找到那些失踪的底片吗?如果能,我需要支付多少报酬?”
“问题不大”
卫燃同样端起杯子,并在起身和另外三个老男人碰杯之前说道,“在找到那些底片之前,我希望能去雪绒花女士的墓前和缝纫机夫妇的墓前分别献一束花,以上就是我需要的佣金。”
“维克多先生,不,危先生”
库尔特在和卫燃碰杯之前,将对他称呼换成了他在新闻里看到的音译汉语姓氏称呼,“谢谢您的善意和无私的帮助。”
卫燃在和对面三位碰杯的同时微笑着问道,“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
库尔特将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随手丢到了身后的沙发上,“我们现在就出发!”
第1565章 消失的历史学者
格拉茨郊外还算平坦的乡间公路上,一辆挂着临时牌照的平茨高尔越野车拉着四个微醺的男人,一路飘荡着雪茄烟气和篱笆嫩红酒的醇香开往了山区的方向。
在沿途的闲聊中,手里攥着大半瓶红酒的卫燃也额外了解到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信息。
比如汉瓦德和阿拉丁刚刚结束在贝鲁特港口爆炸的人道主义救援,目前正处于休假和养伤的阶段。
再比如,雪绒花和他弟弟库尔特的父母,在几年前就已经相继去世。
如今仍旧住在那座农场里的,是库尔特和他的妻子,以及他们的孙子和孙女。至于他的枪械公司和贸易公司,则丢给了他两个苦命的儿子。
“该我们问你了”
阿拉丁拿着酒瓶子和卫燃轻轻碰了碰,“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急救车”
卫燃轻轻拍了拍座椅扶手,“还有无国界医生、6X6的平茨高尔急救车,这些关键词足够圈定一个很小的寻找范围了。
除此之外,我恰好有个朋友经营着一家排雷公司,他们最近刚好也在贝鲁特进行人道主义救援。
我拜托我的朋友去询问过他们的员工有没有见过符合以上那些关键词的目标。很显然,我的运气不错。”
说到这里,卫燃又一次举起酒瓶子和三个老男人碰了碰,“至于我怎么找到汽车改装厂的,抱歉,这属于商业机密。”
他刚刚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在他给出了一些关键信息之后,安菲娅已经“顺藤摸瓜”找到了很多东西,她甚至还帮库尔特的私人电脑升级了一下防火墙,顺便清理了一些后门。
“大概十年前,我们的急救车就已经不再喷绘无国界医生的logo了,没想到还是被注意到了。”阿拉丁略显无奈的说道。
“为什么?”这下反倒是卫燃不懂了。
“两方面原因”
库尔特解释道,“首先,那些该被做成肥皂的疣汰人,它们一直在猎杀加沙地带的人道主义救援力量,无国界医生、红新月、红十字、国际医生,还有记者,所有这些都会引起它们的注意。”
“第二个原因呢?”卫燃下意识的追问道。
“无国界医生是非盈利的公益组织”
库尔特继续解释道,“MSF唯一的立场是中立,但总有人希望他们站队,这会惹来不必要的敌视。”
“维克多,你刚刚提到的排雷公司是哪一家?”汉瓦德紧跟着开口转移了话题,摆明了不想多聊他们的工作。
“东风,东风排雷公司。”
卫燃微笑着答道,“那家公司的老板是个越难裔美国人,名字叫查理。”
“我对那家排雷公司有些印象”
阿拉丁说道,“他们在不久之前租用运输机运过去不少救援物资,其中有相当多急需的医疗用品,那些药品和帐篷帮了很大的忙。”
“那架运输机是我女朋友的”
卫燃故作得意的说道,“那些医疗用品也是她和她的朋友一起捐赠的。”
“咕噜”
车里的三个老男人齐刷刷的咽了口唾沫,库尔特更是鬼使神差的问道,“你的哪个女朋友?”
“噗!咳咳咳!”
被红酒呛到的卫燃一边捶打着胸口一边连连咳嗽,坐在他旁边的阿拉丁则好心的帮他拍打着后背,同时却又格外笃定的说道,“这还用说,肯定是那个法国女富豪。”
“真是让人羡慕的年轻人”
汉瓦德比了个大拇指说道,“我身边如果有那么多姑娘围着转,达拉尔恐怕会杀了我的。”
“达拉尔?”
原本正准备解释什么的卫燃愣了一下,擦了擦嘴角好奇的问道,“是你们之前的故事里的那个达拉尔吗?她现在是你的妻子?”
“没错!她是我的妻子。”
汉瓦德笑眯眯的说道,“我们有四个孩子,最小的也已经快大学毕业了。”
“她也是无国界医生吗?”
卫燃明知故问道,他之前真的不知道,他们两个人结婚了。出于尊重,他并没有过于细问这三个老男人的私人生活。
或许是出于对家人的保护,之前的闲聊中,他们也没有过于详细的提过各自的家人。
就连刚刚汉瓦德的那句自我调侃,最多也仅仅只能算说漏嘴罢了。
“没错”
汉瓦德点点头,“不过她现在主要做文职工作,十多年前椅涩裂的炮弹炸伤了她的腿,让她落下了残疾,她已经不适合在一线工作了。”
没打算继续问的卫燃灌了一口红酒,“我甚至不知道这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我也不知道”汉瓦德叹了口气,同样灌了一大口红酒。
“聊些别的吧”
阿拉丁打了个响指,颇为八卦的再次问出了刚刚卫燃没有回答的问题,“所以到底是你的哪个女朋友?”
“那些漂亮的姑娘真的都是你的女朋友吗?”
库尔特跟着追问了一个引得负责开车的那个年轻人都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卫燃的劲爆问题。
已经喝了大半瓶子红酒,此时正忙着自证清白却压根儿没人信的卫燃并不知道。
就在他们乘车离开汽修厂的同时,汽修厂对面一家小酒馆二楼的窗子后面,正有个样貌平平的中年女人,将刚刚偷拍的照片通过邮箱发给了自己的雇主。
几乎就在这个中年女人收到一笔价值500欧元的银行转账的同时,卫燃等人乘坐的越野车,也开进了一片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农场。
“那里就是我姐姐克拉拉的墓地”
库尔特在带着卫燃见过他的妻子和孙子孙女之后,引着他走到了这片牧场的最高点,最终停在了一颗高大茂盛的雪松树下。
顺着库尔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在这棵树的周围,生长着一大片已经过了花期的雪绒花。
在这片过于茂盛的雪绒花中间,还有一大一小两座墓碑。
大的那座墓碑上,依稀可以看清镶嵌着雪绒花的照片,墓碑上除了克拉拉·霍勒这个名字之外,还有一段简短的墓志铭:这里沉眠着一个正在做噩梦的小天使。
再看旁边那座稍小一些的墓碑,其上镶着一只圣伯纳的照片以及“这里有一只叫做阿道夫的忠狗,他一直在守护着自己的小主人。”这样一句话。
“我...”
卫燃顿了顿,扭头看向陪着过来的库尔特以及汉瓦德和阿拉丁,“我能自己在这里待一会儿吗?”
库尔特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指着远处那座木屋说道,“当然可以,我们在那里等你。”
“好”卫燃点了点头,目送着那三个老男人结伴走向了那座木屋,又目送着他们走了进去。
无声的叹了口气,卫燃借着上衣口袋的掩护取出了金属本子里的随身酒壶。拧开盖子,将里面残存的半壶红酒缓缓倒在了墓碑前的那片雪绒花里。
“我们说好喝一杯的...”
卫燃在心底近乎麻木的叹了口气,将清空的酒壶揣进兜里,抬头看了一眼远处可望不可及的雪山,转身走向了山脚位置的那座木头房子。
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中午,他也得到了库尔特一家的款待,并且应邀住了下来。
“亚沙尔父母的坟墓在塞浦路斯的利马索尔”
被晚霞笼罩的木制露台上,库尔特端着一杯自酿的啤酒说道,“我的贸易公司总部,还有帮我管理贸易公司的儿子也在那里,如果你打算去亚沙尔父母的墓地看看的话,等你去了那里可以联系我的大儿子艾德,我刚刚给过你他的联系方式了。”
“维克多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