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谢尔盖,他是负责...”
稍作停顿,尤里问道,“他是运输员了对吗?我刚刚看到他吆喝着马拉爬犁往交通线的方向走了,他还在朝我挥手呢。”
“没错”卫燃点点头。
“那就不说他了”
尤里说道,“说说瓦西里吧,他是我们里面最小的,但他不是和我们一起从列宁格勒逃出来的。”
“那他来自哪?”
“他是之前驻扎在这里的民兵政委的儿子,他的妈妈是个交通员,三个月前就已经饿死了。
不过这件事瓦西里还不知道,你可不要和他说,他会哭上好多天的。”
“我嘴巴很严的”卫燃想了想问道,“还有另外几个人呢?”
“索尼娅和我轮流放哨,她是我的妹妹。
鲁斯兰和伊戈尔负责收集木柴,这些是和战斗一样重要而且一样危险的工作。”
尤里说道,“而且他们还是这座阵地的后备力量,无论哪个岗位出现了伤亡,他们都要进行替补才行。”
“这份工作很危险?我是说收集木柴。”
“当然”
尤里点点头,愤恨的说道,“德国人丢下了很多罐头炸弹,那些炸弹有的是真的罐头,有的则是炸弹,在打开之前,谁都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负责砍柴的人不但要一整天都在工作来保证大家不被冻死,而且还要忍住那些罐头炸弹的诱惑才行。”
“让我送你一份礼物吧”
卫燃说着,已经从金属本子里取出怀炉,点燃之后递给了对方。
“这怀炉可真漂亮!”
尤里赞叹道,“就当是借给我用的吧,等我...”
“谁放哨就给谁用吧,怎么样?”卫燃不等对方说完便提议道。
“维克多同志,你比上一位记者正常多了。”
尤里开心的说道,同时也将开始释放暖意的怀炉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上一个记者不正常?”卫燃饶有兴致的追问道。
“他是个疣汰记者,而且似乎还是从波兰逃来的犹太记者。”
尤里苦恼的说道,“我可不是法吸丝,对疣汰人没有任何的偏见,但他可没有你这么好说话,他来的当天就给我们所有人都拍了一张照片,还拍了合影。
他说担心我们哪天就会死了,所以最好让他先帮忙拍一张免得影响他的新闻报道。
结果他自己倒是在第二天因为打开了一个捡来的罐头炸弹被炸死了。”
闻言,卫燃暗暗叹了口气,他大概能猜到,那位记者恐怕是在验证罐头炸弹这件事的真假,他或许只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轰!”
恰在此时,离着墓地有些距离的森林里突兀的传来了一声爆炸。
“肯定是德国人刚刚丢下的炸弹!”尤里笃定的说道。
“我去看看”
卫燃话音未落,已经解下了腰间的绳子,戴上熊皮连指手套,抓住那条绳子滑了下去。
“记者同志,你要小心!不要捡任何罐头!”
哨塔上的尤里不放心的提醒道,哪怕他仅仅只是个看着不过十六七岁的孩子。
“放心,我会小心的!”卫燃一边往下滑一边给出了承诺。
重新回到地面,等他跑向响起爆炸,而且似乎隐约有惨叫声传来的方向的时候,谢廖沙也正在朝着那个方向跑呢。
“跟在我后面!”手里拎着一盏煤油灯的谢廖沙老爹提醒了卫燃一句。
闻言,卫燃格外听劝的放慢脚步跟在了对方的身后。
等离着近了,卫燃也注意到,正有个看着不过十六七岁的小伙子正攥着手腕哀嚎。
当煤油灯的光芒笼罩过去的时候,卫燃也注意到,他的左手已经有大半个手掌被炸没了。
而在他的身旁,还放着一捆木柴,以及一把轻巧的手锯。
“绳子”
卫燃不由分说的招呼了一声。
闻言,谢廖沙直接解下了腰间的皮带递了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
卫燃说着,已经用皮带勒住了伤员的手,“你叫什么名字?”
“他叫...”
“谢廖沙,让他自己回答!”卫燃打断了谢廖沙的抢答,“拿上木柴和锯子!”
说着,卫燃已经勒紧了绳子,随后将这名刚刚才匆匆见过一面的伤员给扛了起来。
“伊戈尔”
趴在卫燃肩头的伤员忍着疼痛龇牙咧嘴的答道,“我叫伊戈尔。”
“伊戈尔,刚刚发生什么了?”卫燃迈开步子一边往回跑一边问道。
“我不知道”
已经疼的快要哭出来的伊戈尔答道,“我只是在锯树枝,然后就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你会没事的”
卫燃说话的同时却是越跑越快,“我会帮你缝好伤口的。”
“我不想撤走”伊戈尔说道,“我还能战斗。”
“你就算想走都走不了”
追在后面的谢廖沙老爹说道,“谢尔盖如果没有半路冻死,最少也要两天或者三天才能回来呢。”
“老爹,让我去火炮阵地吧。”伊戈尔说道,“我...”
“闭嘴!”
谢廖沙根本不给对方说完话的机会,“我们是用足够公平公正的方式选出人补充到里面的,任何人都不能插队!”
没等这俩人继续聊下去,卫燃已经推开了离着火炮阵地最近的那间窝棚的木门,看到了正用搪瓷锅给手术器械蒸煮消毒的奥尔加,以及她手里拿着的绳子和一瓶充当麻醉剂的伏特加。
“把他绑好”
卫燃话音未落又冲出了窝棚,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属于自己的窝棚看了一眼,同时取出了煤油汽灯便撒腿跑了回去。
“你哪来的汽灯?”
他这边刚刚跑进来,谢廖沙便好奇的问道。
“我带来的”
卫燃直接将汽灯递给了对方,“快!把它点燃!”
谢廖沙老爹见状也来不及多问,吭哧吭哧的给汽灯打足了气点燃。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卫燃也已经用奥尔加提前准备的热水洗过手,又用碘酒粗略的涂抹了一遍。
至于手术手套,这里可没有那种东西。
“汽灯放在我左前方,给伊戈尔喝一杯酒,嘴里咬住些东西。”
卫燃发出了命令,“奥尔加,去我对面,我需要什么递给我什么。”
在他的指挥之下,奥尔加绕到手术台另一边做好了准备。
谢廖沙也端起奥尔加刚刚倒好的酒凑到了伊戈尔的嘴边,让他将并不算多的辛辣酒液一饮而尽。
“按住他”
卫燃话音未落,谢廖沙便熟门熟路的靠自身的体重压住了伊戈尔,并且死死的按住了他手上的那只手。
“啊——”
在刺耳的惨叫声中,卫燃以最快的速度,在冰蓝色的灯光下开始了清创缝合。
“你真的是记者不是医生?”站在对面的奥尔加好奇的问道。
“当然”
卫燃含糊不清的回应了一句,“再给我一把止血钳。”
“没有了”
奥尔加答道,“我们一共只有三把止血钳,全都被你用了。”
“那就用镊子,帮我夹住这条血管。”卫燃用手术刀的刀背指了指。
见状,奥尔加立刻抄起一把镊子夹住了对应的血管。
在她帮助之下,卫燃顺利的缝合了伤口并且进行了包扎,一直疼的哀嚎不止的伊戈尔也松了一口气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送他回去休息吧”
卫燃说着,将收拾烂摊子的工作以及那盏刺目的汽灯全都丢给了奥尔加。
他这边刚刚忙完走出窝棚,不远处的哨塔里,尤里便吹响了刺耳的哨音,随后扯着嗓子大喊道,“注意!注意!西偏北方向好像有飞机!注意!西偏北方向好像有飞机!”
“准备!”
炮长焦妮娅立刻发出了命令,刚刚才盖上不久的白布也再次被扯了下来。
在卫燃的注视下,焦妮娅举起了一台不知道哪来的一米测距机对准了西北方向,嘴里也有条不紊的发不出了对应的命令。
在他的指挥下,这门火炮很快便对准了相应的方向,作为炮手的尤莉亚也用脚轻轻顶住火力踏板,做好了开火的准备。
渐渐的,众人接连听到了夜空中传来的战斗机轰鸣,卫燃也已经取出了背包里的小号皮箱,取出那台枪式相机,一番调整之后,躲在一棵松树的后面,瞄准夜空中越来越近的飞机走好了准备。
在愈发清楚的轰鸣声中,仅有的一架飞机越来越近,但焦妮娅却一直都没有发布命令。
在焦灼又短暂的等待中,伴随着焦妮娅的一声娇喝,那门防空火炮终于打出了炮弹!
“嗵嗵嗵”的密集炮声中,卫燃也连连扣动枪式相机的扳机,试图捕捉到曳光弹撞击在那架轰炸机上的珍贵瞬间。
然而,这连续的射击却并没有让那架斯图卡受伤,它反而在防空火炮打空了弹夹里的七发炮弹的同时开始扫射了!
“嗵嗵嗵嗵!”
恰在此时后,隔壁另一座岛上的火炮终于开始发火,在卫燃近乎下意识的扣动班级联动快门的镜头里,清楚的记录了那一发发炮弹撞在这架轰炸机驾驶舱周围的瞬间!
在呜呜呜的尖啸声中,这架轰炸机的扫射戛然而止,随后拉着一道黑烟自夜空中陨落,几乎笔直的一头撞在了小岛一侧的冰层上,并在“轰”的一声爆炸中震开冰层沉入了湖底。
“飞机坠湖了!”
头顶的哨塔里,尤里兴奋的大声喊道,“快去看看!那里肯定有鱼!还有,焦妮娅!有人受伤吗?”
“没人!”
焦妮娅大声回应道,“运气不错!旁边的火炮阵地帮了大忙!我们没有人受伤!”
“我们抓鱼的陷阱好像被毁了!”
似乎是叫萨沙的小伙子遗憾的说道,“我今天早晨才重新做好的鱼钩。”
在略显混乱的呼喊声中,谢廖沙带着刚刚抱怨的小伙子,各自扛着一根抄网跑向了坠机的位置,焦妮娅也重新召唤着周围的伙伴用白布罩住了防空火炮。
就连远处的捕鱼陷阱,也被换了个位置重新点燃了篝火。
眼瞅着这十多个人就像是自成生态圈一样各有各的位置,卫燃略作思索之后返回了分配给他的窝棚,躺在了并不算多么舒适的松针硬板床上。
这间窝棚足够小,所以在壁炉的烘烤下已经变得足够的暖和,让他能在肚子开始变得饥饿之前,有足够的时间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其中最重要的,莫过于完成回归任务。
如此一条条的思考下来,他首先需要接替哨兵的工作,才能完成至少4次空袭预警。
除此之外,他还需要协助击毁至少两架敌机,这就需要他想办法加入防空炮组。
这无疑是个近乎悖论的局面,除非...
除非这座岛上已经凑不出一个完整的炮组了,所以哨兵才会加入炮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