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打算去看看”
亚伦在这个时候发出了邀请,“维克多,你能给我做翻译吗?我只会英语和法语,但是我听说第12旅的指挥官是个苏联人,而且...”
“我是个邮差”
卫燃根本没给对方说完的机会便表明了态度,“投递信件才是我的工作。”
“好吧”
亚伦倒是格外干脆的终止了这个话题,顺便从他的包里掏出了几封信递了过来,“这些是没有送出去的,他们都已经阵亡了。”
稍作迟疑,卫燃终于还是伸手接过那些信件塞回了他的包里。
“你来自美国什么地方?”
卫燃摸出烟盒,分给对方一支问道。
“华盛顿”
亚伦点燃了香烟说道,“你去过华盛顿吗?”
“没去过”卫燃摇了摇头。
“等战争结束之后,如果你有机会去美国可以去我家做客。”亚伦发出了邀请。
“好,有机会我会去的。”卫燃痛快的点了点头。
没等亚伦再说些什么,塞吉和虞彦霖也相继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们的手里全都有几封没能送出去的信,尤其虞彦霖的手里,还有个没能送出去的包裹。
“这个也...”
“嗯,阵亡了。”
虞彦霖说道,“昨天晚上就阵亡了,据说是个从布鲁塞尔来的比利时人。”
“打开看看吧”
卫燃说道,他们接下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发生战斗,这个包裹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损坏,他们也更不可能随时拿着这个包裹,或者浪费宝贵的运力将其寄回去。
打开看看,这是最现实的处理方式了。
闻言,虞彦霖和塞吉以及亚伦对视一眼,随后撕开了这个用牛皮纸糊住的包裹。
这里面的东西并不算多,一共也就只有四个铝制的长方体饭盒而已。
“打开看看吧”
卫燃说着,随意拿起了其中一个,解开上面绑着的麻绳,随后打开了盖子。
这个盒子里装的是一块块紧密排列的杏仁巧克力。
再看其余三人,塞吉手里打开的饭盒里装的是奶酪,亚伦手里的饭盒装的则是黄油,而虞彦霖打开的饭盒,装的却是塞的严丝合缝的一块阿登火腿。
“这些东西不该我们独享”虞彦霖说道,“我们该把它们分享给大家。”
“说的没错”
亚伦话音未落,已经重新扣上了饭盒的盖子。
“可是我们怎么分享?和谁分享?”塞吉说着,也扣上了饭盒的盖子。
“送去医院吧,你们觉得怎么样?”虞彦霖问道,“那些伤员或许比我们更需要这些东西。”
“这个提议不错”亚伦赞同道。
他这边刚刚说完,邮局虚掩的房门便被人敲响,紧跟着,苏联来的医生约瑟夫便推开了房门。
“维克多,希望我没有打扰你们。”约瑟夫说道。
“当然没有,请进来吧。”
卫燃立刻热情的招呼了一声,随后把大家相互介绍了一番。
“我是来寄信的”
约瑟夫说着,掏出一个信封放在了桌子上。
“你来的正是时候”
卫燃指了指桌子上的四个饭盒,“这是一位阵亡的士兵收到的包裹,我们代替他打开了,里面都是些食物,等下你带去医院分给伤员吧。”
闻言,刚刚把卫燃之前送他的牛肉罐头从挎包里取出来的约瑟夫手上的动作一停,“我本来想把这瓶罐头还回来然后和你们一起分享的。”
“连它也一起送去给伤员们吧”虞彦霖跟着说道。
“也好”
约瑟夫倒也干脆,将刚刚取出来的罐头放回包里,随后将那四个饭盒也放了进去。
不过紧接着,他却又从包里抽出来一瓶伏特加,“至少让我们分享这个吧,伤员可不需要这个。”
“我们确实该来一杯”
亚伦第一个说道,“没有人会拒绝在这个时候喝一杯的。”
相比之下,塞吉和虞彦霖更加的干脆,他们已经拿起了桌子中间的几个倒扣的搪瓷杯摆成了一溜。
约瑟夫有着斯拉夫人一贯的豪爽,在拧开这瓶伏特加之后,直接将其分成了四等份,随后嗦了嗦酒瓶子口将其从墙壁的破损处丢出去,端起一个搪瓷杯子说道,“我们总要有个祝酒词才行。”
“为了你和我们的自由而战!”卫燃和虞彦霖,乃至亚伦和塞吉都异口同声的说道。
“那就为了你和我们的自由而战!干杯!”约瑟夫说着,众人的杯子也碰在了一起。
几乎就在第一口辛辣的酒液灌进嘴里的时候,半开的房门外也再次钻进来一个人。
“这里有会英语和法语以及意大利语的人吗?”这名士兵问道,“最好能会一些俄语。”
他这话才说完,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了卫燃。
“怎么了?”卫燃问道。
“我们需要抽调几名翻译去给第12旅帮忙”这名士兵说道,“你们这里有...”
“有!”
除了卫燃之外的三人异口同声的说道,并且齐刷刷的抬手指向了卫燃。
“好吧,我会,你刚刚说的那几门语言我都会。”卫燃说着,仰头将搪瓷缸子里的伏特加一饮而尽。
“请和我来吧”
这名士兵说道,“我们现在就要赶过去。”
“我能跟着一起去吗?”
亚伦问道,“我是个摄影...我是说,我是个记者,而且我会英语和法语。”
“一起来吧!”这名士兵想都不想的同意了他的请求。
第1753章 又一颗陨落的星星
告别了虞彦霖等人,卫燃和亚伦跟着那名士兵离开邮局,爬上了停在门口的一辆货斗上有不少弹孔的菲亚特皮卡车。
等他们二人坐稳,那名士兵立刻钻进了驾驶室,启动车子急匆匆的开往了城南方向。
“你的相机是从哪来的?”不等车子跑起来,亚伦便指着卫燃脖子上挂着的那台禄来好奇的问道。
“我的战利品”
卫燃笑着敷衍了一句,转而问道,“你呢?你是以摄影师的身份来西班牙的吗?”
“其实我只是个助手”
亚伦叹息道,“我本来有个搭档的,他才是职业记者,但是在上个月月底的时候,他死在了帕拉。他把他的相机留给了我,让我继续这里进行拍摄和战斗。”
说着,亚伦从腰侧的牛皮枪套里抽出了一支1911手枪晃了晃,“我的手本来是用来拿武器的,但现在我更多的是拿着相机进行战斗。”
“银盐底片在某些时候的威力远比子弹的威力更大也更持久”
卫燃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驾驶室后背,摸出烟盒点燃了一颗,并在将香烟递给对方的同时问道,“你...你还有你的搭档,你们拍了很多底片吗?”
“当然”
亚伦说着,已经取下了他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了一本卫燃无比熟悉的底片册递了过来,“这些都是我们之前拍的,但是我的搭档阵亡之后,他背着的那些胶卷冲洗药水都被毁了,之后我拍的那些都还没有洗出来呢。”
说着,亚伦还撑开他的背包,让卫燃看了看里面那些已经装进密封筒里的胶卷,“多亏了我的搭档在来的路上教会了我怎么使用相机,我已经拍了很多了,只要等有机会洗出来就好了。”
“我能看看吗?”卫燃晃了晃对方刚刚递给自己的底片册问道。
“当然,我都拿给你了。”亚伦说道,“不过那里面大部分都是我的搭档拍的。”
闻言,卫燃这才翻开了这本在后世已经没办法打开的底片册。
借着还算明媚的阳光,他可以清楚的看到,这些底片里拍下的几乎都是一个个忙碌的国际主义战士。
这些底片的主人公就像他进入这个历史片段的这些天见过的一样,有男人,有女人,有年轻人,也有老人。
他们有的手拿武器,有的则进行着后勤工作。
有的人被拍下的时候还活着,还有的,被拍下的时候已经成了一具完整或者不那么完整的尸体。
“我用他的相机拍下的第一张照片就是他的尸体”
亚伦接过卫燃递来的相册说道,“我开始甚至不知道我该拍些什么,他和我说,只要把我在这场反法吸丝战争里看到的一切拍下来就够了。
然后我接过了他的相机,并且朝着他的尸体按下了快门。”
“他叫什么名字?”卫燃问道。
“尼尔”
亚伦将挂在脖子上的徕卡相机凑过来,指着上面蚀刻的签名说道,“尼尔·曼吉欧尼,他来自曼哈顿。”
“他是个职业记者?”卫燃继续问道。
“他可不是记者”
亚伦点上香烟答道,“他经营着一家照相馆,我在他的隔壁经营一间杂货店。我都不知道如果我能活着回去,我该怎么和他的妻子说起他的遭遇。”
“我也不知道”
卫燃摇了摇头,随后用力嘬了一大口烟,这个问题永远不可能有个完美的答案。
接下来,两人默契的岔开了这个无解的话题,聊起了对12旅的各种猜测。
在他们二人的闲聊中,在亚伦过于乐观的猜测中,这辆车子径直开往了城南的方向,最终开进了一片营区。
只可惜,让卫燃失望的是,他们二人虽然是来做翻译的,但却并没有得到进入指挥部的机会,反而一个被分配到了以意大利和西班牙志愿者为主的加里波第营,一个被分配到了以法国和比利时志愿者为主的安德烈·马蒂营。
虽然两人分开了,但他们的工作却又高度趋同——跟随前线部队,负责命令的翻译和传递。
这份工作说不上好与坏,分到加里波第营的卫燃工作倒也简单,他只需要守在电话和通讯兵的旁边,随时准备帮忙翻译就够了。
“欢迎你加入我们”
和卫燃成为搭档的女通讯兵热情的和他握了握手,用德语说道,“我是罗宾,罗宾·辛克,来自荷兰。”
“卫燃,来自华夏,当然,你可以叫我维克多。”
卫燃握住对方的手轻轻晃了晃便立刻松开,“你的德语说的很好。”
“我还会比利时语和一些常用的法语”
看着最多恐怕也到不了30岁的罗宾自我介绍道,“我是个德语老师,你呢?维克多,你会西班牙语或者意大利语吗?”
“当然,这些我都会。”
卫燃点点头,“我就是来做翻译的。”
“谢天谢地”罗宾顿时松了口气。
“这里很缺翻译?”卫燃好奇的问道——哪怕他知道答案。
“很缺”
罗宾说道,“无论命令的上传还是下达,我们都需要切换很多种语言才行,尤其战斗的时候,更需要及时进行翻译。”
“看来这就是我们的工作?”卫燃问道。
“没错”
罗宾点点头,“维克多,你参加过战斗吗?如果没参加过,到时候你...”
“参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