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榴弹!炸他狗日的!”
伴随着一声嘶吼,早已经掏出手榴弹的卫燃立刻扯下拉火线,抡圆了胳膊将其丢了上去。
不等任何一颗手榴弹爆炸,他便以毛瑟刺刀为登山镐,手脚并用的以最快速度爬到了城墙的城墙底下。
“轰!轰!轰!轰!...”
接连炸开的手榴弹和远处机枪的嘶吼交织到了一起,趁着这难得的间隙,越来越多的士兵冲了过来。
但也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头顶的机枪同样开始了嘶吼,稍晚一些爬上来的士兵在被机枪扫到之后打着滚摔了下去。
在机枪的嘶吼中,几颗手榴弹被甩到了敌人的阵地上。
不等这些手榴弹爆炸,卫燃已经抱住后面冲上来的几名士兵合力端着的长木杆,踩住墙体任由后面的士兵将自己推上了墙头。
同一时间,其余的士兵也是各显其能,或是踩着带来的梯子,或是踩着人梯冲了上去。
“轰!”
不等卫燃“跑”上城墙,刚刚丢出去的手榴弹也相继炸开,那几支机枪,乃至那些步枪也跟着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也就是这么一瞬间的功夫,卫燃和其余人也冲上了城墙!
“砰!砰!砰!砰!”
卫燃取出仅仅只有10发子弹的盒子炮朝着远处的鬼子扣动了扳机,同时也将手里的大刀搭在了一头被炸伤的鬼子脖子上轻轻一划。
“砰!砰!砰!砰!砰!”
又是连续五枪快打击中了周围试图去摸机枪的鬼子,卫燃和身旁几个同样拿着枪的战士也终于争取到了一个珍贵的登陆点。
收起只剩下一发子弹的盒子炮,袒露着右手臂的卫燃举起大刀,和那个同样打空了子弹的士兵开始了砍杀。
“噗!”
在轻而易举的砍开一头鬼子的脖颈之后,卫燃也注意到,周围这些西北汉子在劈砍之间竟然颇有章法。
传说中的破锋八刀?
卫燃压下心头的猜测,在凭借着身高和力量荡开鬼子的刺刀之后,一个戳子脚闷在了对方的膝盖上。
清脆的骨裂声中,他已经将刀推到了这头鬼子的脖颈处轻轻一带。
不等腥臭的血喷薄而出,他已经一个正蹬踹在这头鬼子的胸口,让它后退撞到了另一头鬼子。
借着这个小小的阻碍,卫燃一刀斜劈砍掉了一头鬼子的狗头。
借着这不要命的打法争取的宝贵时间,越来越多的成员爬了上来,卫燃也在压力缓解之后,立刻端起了一支歪把子,朝着敌人冲过来的方向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仅仅只是两个半点射,卫燃便不得不这破枪丢到了一边——玛德卡壳了。
此时,对面的鬼子也端着步枪开始了开火。
如此近的距离,即便不用详细瞄准,这些栓动步枪的准头也依旧吓人,几乎每一发都能命中造成杀伤。
但这些袒露着右臂的大刀队战士们却像是忘记了生死一般,在用力丢出手榴弹之后,如果还活着,便拔出背着的大刀冲上去,用性命为身后的同袍争取爬上来的时间。
“杀!杀!杀!”
在一声连着一声的嘶吼声中,在手榴弹接连的爆炸中,在一声挨着一声的枪声中,双方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
卫燃早就已经捡起了他的大刀,并且用擦刀布缠住了手和刀柄,在嘶吼中加入了无比血腥的短兵交接。
“铛!”
卫燃在又一次劈砍被鬼子手里的步枪挡住之后,他也又一次借着压住对方步枪的力量猛的一脚踢在了对面不知道是哪头鬼子的腿上。
刺耳的惨叫中,卫燃顺势拖刀抹了一头鬼子的脖子,随后再一次,一次又一次的扬起刀狠狠的劈了下去。
在这仿佛永无止境的劈砍中,卫燃早已经不记得他杀死了多少个鬼子。
但他清楚的知道,随着一次又一次的砍杀,原本白色的擦刀布已经被染成了红色,就连身上的寒意,都逐渐被疲惫和汗水,以及大大小小的伤口取代。
这还算好的,这一次又一次的拼杀,已经有一个又一个大刀队队员或是摔倒在地,或者吊着最后一口气扑到敌人的身上,帮着身边的同伴最后一次创造必杀的机会。
“噗!”
在又一次砍翻一头被大刀队成员死死攥住枪身的鬼子之后,卫燃也被一支刺刀扎穿了肩膀。
强忍着钻心的疼痛,他攥住对方的枪口用力的往后一拽,连枪带那头鬼子从那个三头小组里给拽出来,帮着身旁的同伴创造了一个难得的机会。
“嘭!”
卫燃一脚蹬在了这头鬼子的肚子上,与此同时,一把大刀也砍在了它的脖颈上。
“忍着点”
之前从卫燃那里得到盒子炮的年轻士兵说着,已经帮他将那支三八大盖以及穿透肩膀的刺刀一并拔了下来。
“谢谢”卫燃呲牙咧嘴的道了声谢。
“该我谢你”
这名士兵拍了拍仍旧别在腰带上的盒子炮,“你叫什么?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卫燃,你呢?”
“郭修齐,活下来再聊!”
这名士兵说着,已经解开了缠在手上的大刀,端起了刚刚拔出来的那支三八大盖冲了上去。
渐渐的,随着越来越多的大刀队成员爬上来,鬼子在数量上逐渐不再占据优势,原本的大刀队,也因为逐渐捡起缴获的三八大盖而增强了战斗力。
终于,伴随着最后一声哀嚎,他们在拼着巨大的伤亡代价之后,终于在寒风呼号的雪夜里夺下了这片阵地。
“打扫战场!快!”
一个嘶哑的嗓音大喊道,“鬼子马上就会攻...”
“轰!”
他的话都没说完,一发炮弹便带着哨音飞过来,砸在了这片无遮无拦的高地之上。
“卧倒!卧倒!”
在此起彼伏的嘶吼中,幸存下来的大刀队成员躲在了残存的断墙角落,和那些同伴的尸体、敌人的尸体瑟缩在了一起。
在这一声挨着一声的爆炸中,卫燃根本顾不得肩膀处的贯穿伤,一边摸黑匍匐移动,一边摸索着,借着积雪的微弱反光寻找着能用的武器。
同样在移动的,还有其余的士兵,他们猫着腰分散开来,举起枪朝着远处寻找着目标。
但即便卫燃都无比清楚,这一切其实都不过是徒劳的,那些打过来的炮弹并非掷弹筒,而是射程远超步枪的山炮。
换言之,除非他们拥有同样射程的武器,否则他们就只能在这里单方面挨炸。
事实也确实如此,随着一声声炮响,阵地上还活着的士兵越来越少。
“撤!撤下去!”
眼瞅着伤亡越来越大,那名带着他们冲上来的军官终于咬着牙发出了命令,“带走机枪!能带多少带多少!”
“他们的尸体怎么...”
“先拿枪!”那名军官赤红着眼睛发出了一声嘶吼。
包括卫燃在内,众多还活着的大刀队成员也咬着牙,尽可能多拿上些缴获的武器和弹药,带着不甘和憋屈,在炮击中又离开了这片他们才刚刚夺回来的高地。
借着雪地的反光,肩头扛着一支歪把子,手里还拎着一支掷弹筒,甚至嘴里都吊着装有8颗掷榴弹的携行袋的卫燃分明看到,活着离开这片高地往回走的,已经十不存一。
他更加清楚的听到,在他身后的那名军官在哭泣,那被寒风压抑的哭声中有悲伤,有心疼,有不甘,也有...
也有这个时代的华夏人共有的,看不到光一般的绝望。
第1962章 第二次夜袭
西北风的搀扶下,肩头一直在流血的卫燃扛着用巨大代价缴获来的垃圾武器,踩着满地的积雪沿着来时的路一步步的走着。
在这寒风中,幸存下来的这并不算多的人全都紧抿着嘴,保持着比出发时更加沉默的沉默,以及明明抢回了阵地却不得不放弃的不甘。
“砰!”
就在他们爬下那面悬崖般的高地前后脚,身后也传来鬼子的枪声。
“操你姥姥!”
幸存下来的人里,有人在怒骂中端起缴获的机枪,朝着头顶开始了压制射击。
“快撤!我们不占优势!快撤!”带队的军官焦急的催促着。
“你们先撤!”
端着机枪的那名士兵说话间再次开始了点射。
见状,卫燃果断的丢下肩头的机枪,将掷弹筒杵在地上,摸出一颗掷榴弹塞进去,瞄准几乎近在咫尺的那块阵地压下了击发拨杆。
“嗵!”
几乎就在这颗掷榴弹飞出掷弹筒的瞬间,让卫燃毫无准备的白光却扑面而来。
“轰!”
几乎就在这颗掷榴弹炸开的瞬间,已经包裹在白光中的卫燃无力的发出了一声叹息。
在他的耐心等待中,浓郁的白光渐渐消退,他也又一次感受到了凛冽的、夹杂着血花的寒风。
但这一次还没等视野恢复,他却意识到自己手里似乎捏着个软软呼呼略微烫手的东西。
下意识的低头,卫燃借着不远处挂着的马灯释放的光芒可以隐约看到,自己手里拿着两个馒头,其上还用红字写着“勿忘国耻”四个字。
恰在此时,一个声音大声问道,“东北是哪一国的地方?”
“是我们中国的!”周围传来了齐声的回应。
下意识的抬头看看向周围,卫燃不由的一怔,自己身处一个整齐的方阵之中。
这方阵里的士兵,同样是一个个身背大刀的战士,他们同样手里拿着两个写着字的大馒头。
恰在此时,方阵前面,那个举着铁皮喇叭,身高估摸着能有一米九左右的军官再次高声问道,“东三省被日本占去了,热河也被占去了,你们痛恨吗?”
“恨!十分恨!”所有士兵再次齐声给出了回答。
“我们的国家快要亡了,你们还不警醒吗?你们要怎么办?”
“警醒了!我们一定要团结一致,共抗日寇!”
“现在就是时候了!”
那名军官说道,“抗日救国是军人的天职,养兵千日,报国时至!只有不怕牺牲,才能救亡。
今夜我们绕至敌后,和小鬼子拼个你死我活,要让小鬼子知道,我们中华民族还有不怕死的军队!”
“杀!杀!杀!”方阵里的士兵们杀意十足的给出了回应。
原来是他...
卫燃踮着脚试图在夜色中看清前面讲话的人,他甚至下意识的想试试看能不能取出摄影箱,想看看摄影箱里有没有能用的相机,他想给对方拍下一张照片。
“填饱肚子!打好绑腿!磨利你们的大刀!”
方阵之前的那位军人发出了命令,方阵中的士兵,也动作一致的回应了一个极具时代特色的扶枪礼。
看了看周围,卫燃和方阵中其他战士不分先后的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先将其中一个热腾腾的馒头塞进了补丁套着补丁的棉袄里。
张开嘴咬了一口手里剩下的那个写着字的馒头,卫燃大口大口的嚼着。
这馒头里掺杂着大量的麸皮和玉米面,但在这个时代却已经是顶好的伙食了,尤其里面还夹着几片薄的透明却也咸的齁嗓子的咸菜片儿。
一边咀嚼着嘴里这口馒头,他也在观察着周围。
这里是个背风的山脚下的空地,正前方还有个破屋子。
此时,那位已经被他认出来的军官却已经转身走进了那座屋顶都坍塌了一多半的破屋子。
暗暗道了声可惜,卫燃咬下第二口馒头的同时看了看自己的打扮。
和白光之前没有太大的区别,同样的掉了一半毛的狗皮帽子,同样背着金属本子里的那把大刀,同样腰间别着手榴弹。
仅有的区别,也只是腰间别着的是一把与金属本子里和长征扁担绑定在一起的盒子炮完全同款的毛瑟M712型插梭快慢机,而且这支枪用的还是20发的弹匣。
和上次不同,这一次大家的装备似乎普遍要好一些,至少周围这一圈人腰间似乎都别着各种样式的盒子炮。
除此之外,手榴弹这次是4颗,那把大刀的刀柄末端穿着的擦刀布是干干净净的土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