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地摄影师手札 第23章

  等到红糖融化开始冒泡,化身厨师的卫燃终于舍得把切成块的兔子肉全都丢进去。

  胡乱用手中的小刀扒拉了几下让所有的肉块都挂上颜色,最后丢进一小包炖肉料再撒上一点食盐倒上两罐冰凉的啤酒,他这才心满意足的盖上了锅盖。

  随着水汽的蒸腾,浓郁又陌生的香味顺着帐篷顶的开口飘散开来,最终把原本正在外面劈柴的季马给吸引了进来。而与此同时,卫燃也用两个人的饭盒配合刚刚融化出来的雪水把米饭煮上了。

  “维克多,你在做什么好吃的?”季马抱着一大捆劈柴走进来好奇的抽了抽鼻子。

  “红烧兔子肉盖饭”

  卫燃嘴里蹦出一个汉语菜名,也不管对方是否听得懂,直接转移话题问道,“季马,趁着饭还没熟,能不能教教我怎么用你那支枪的瞄准镜?我之前只用过猎枪和sks步枪打猎,还没用过这种高级货。”

  “这个简单”

  还没来得及坐下的季马索性转身把帐篷门卷开,随后一屁股坐在铺开的防滑垫上,然后把枪架在背包上对准了帐篷外面的森林,直到拔下弹匣清空弹膛,这才示意卫燃坐在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

  等卫燃闭着一只眼,顺着瞄准镜往外看的时候,季马一边忙活着煮咖啡一边说道,“这支枪的归零在100米,也就是说,如果你瞄准100米处的猎物,没有风的情况下,用准星套住对方直接扣动扳机就行。”

  “如果一百米之外呢?”卫燃盯着瞄准镜里的松树问道。

  “这就是需要学习的地方了”

  季马从篝火堆里拿出一根燃烧中的木柴点燃嘴里的香烟,喷云吐雾的说道,“首先你要学习的是怎样借助分化板确定你和目标之间的距离。”

  在季马的讲解下,卫燃一点点的学习着怎样使用瞄准镜,直到视野的天色彻底暗下来,他这才意犹未尽的把枪还给季马,顺便放下了帐篷的门帘。

  趁着卫燃把炖好的兔子肉分到各自飘着米饭香气的饭盒里,季马也拧开了一瓶伏特加给各自的杯子倒满。

  “这大概是我在野外露营的时候吃过的最美味的晚饭了”季马一边用勺子往嘴里扒拉着米饭一边含糊赞叹道,全然不顾嘴角沾染的浓稠汤汁和米粒。

  “你要是觉得好吃,下次我教你怎么做,很简单的。”卫燃说话的同时从兜里摸出一罐老干妈,擓了满满一大勺铺在了米饭上。

  “那是什么?给我也来一点!”季马话音未落,已经抢走了卫燃刚刚放下的玻璃瓶子。

  “别光顾着吃,继续说说打猎的事情。”

  “其实打猎麻烦的不是开枪,是怎么找到猎物。”

  刚刚往嘴里送了一大勺老干妈的季马一边呲牙咧嘴的扒拉着米饭一边解释道,“要想找到猎物,另一个关键点是在你开枪之前,尽量不要让猎物发现你。这就要求保持足够的安静,同时也要格外注意周围的环境,动物远比人类更警惕,稍稍有一点儿异常都会把它们吓跑。”

  “所以打人要比打动物简单的多?”卫燃鬼使神差的问道。

  “当然!”

  季马下意识的回答了卫燃的问题之后,这才惊讶的反问,“你怎么会有这么危险的想法?”

  卫燃赶紧晃动着手里的勺子解释道,“只是想到了二战时的狙击手,他们很多在参战前都是猎人。”

  “哦哦哦!”

  季马再次往嘴里送了半勺老干妈,“《兵临城下》那个电影对吧?你说的确实没错,在某些方面,狩猎人类远比狩猎动物简单的多。人会忽略很多我们习以为常的东西,比如中午被你忽略的金属敲击声,但狩猎人类同样也会面临狩猎动物时不会遇到的危险。”

  卫燃举起酒杯和对方碰了碰,“比如呢?”

  “至少动物可不会向你开枪”

  季马抽着凉气说完,却没敢喝掉杯子里的伏特加,反而拿起一边的水壶咕嘟咕嘟灌了几口凉水,这才继续说道,“另外,人可不像大多数动物那样是色盲,所以人的嗅觉和听觉虽然比不上动物,但视力上却要更占优势,尤其在使用望远镜的情况下。”

  还不等卫燃想继续发问,季马便及时的止住话题,“好了,我可不能教你这些危险的东西,再说我只是个猎人,可不是什么电影里的英雄狙击手。”

  对方不想多说,卫燃自然也就不好继续问。两人将锅里的兔子肉分食干净之后,各自倒上一杯煮好的咖啡,围坐在温暖的篝火旁将话题转移到了其他的方面。

  当夜幕彻底降临,帐篷外的风声已经越发的狂躁,同时顺着头顶帐篷开口处飘进来的雪花也越来越大,只不过还不等它们落地,便已经在篝火的炙烤下化作水汽飘散的无影无踪。

  “你确认不会有暴风雪?”原本准备钻进睡袋的卫燃忧心忡忡的问道。

  “应该不会,但是一场大雪应该是免不了的。”

  负责第一波值夜的季马,头也不抬的继续擦拭着放在膝盖上的步枪,“总之不用担心,雪下大点儿是好事,最多也就只是让我们明天的行程变的更慢一些。”

  “但愿如此吧”卫燃看了眼正在燃烧中的篝火,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一脸淡定的季马。

第50章 其他的来客

  第二天一大早,肆虐了一晚上的大雪依旧没有停下,但呼啸的寒风却终于如季马预料的那样偃旗息鼓。静谧的针叶林里,只剩下雪花簌簌而下时些微的声响。

  趁着后半夜放哨的卫燃补觉的功夫,季马已经煮好了一大锅燕麦粥当作早餐,甚至还有时间用昨晚烧剩下的木柴制作了一个足以放下两人背包的小爬犁。

  吃完早餐,身体都跟着暖和起来的两人熄灭了燃烧整夜的篝火,拆掉帐篷,将除了武器之外所有的东西都固定在爬犁上,在已经湮没靴子的积雪中继续朝着目的地前进。

  “这场大雪来的可真是时候”

  负责探路的季马指了指身后,“最多只要半个小时,我们的脚印就会被积雪盖住,同时只要我们看到积雪上有脚印,就证明猎物离我们并不算远。”

  “只要我们别迷路就行”负责拉爬犁的卫燃紧了紧肩上的绳子,“季马,我们的目的地是什么情况?”

  “是个废弃的金矿”季马语出惊人的说道。

  “金矿?!”卫燃的嗓门都跟着高了一度。

  季马点点头,“我以前跟着尼古拉先生去过好几次那里,据他说,在二战还没结束的时候那里就发现了金矿。”

  “如果是个金矿的话,按理说应该能开车过去吧?”

  面对卫燃的疑问,季马抬手指了个方向解释道,“确实有一条对外的道路,但那条路只连接了科西尤河,换句话说,只有在科西尤河彻底封冻能跑汽车的时候,那条路才能走。”

  “划船呢?”卫燃不死心的追问道。

  “划船过去确实可以,但想开车到科西尤河,至少也要绕上100多公里,而且沿途很多地方同样因为大地还没有彻底封冻,车子想过去更麻烦。”

  季马回头笑了笑,“总之就老老实实走吧,这是目前最快的一条路。”

  “苏联时代的矫正营还真会选地方”卫燃叹了口气,认命的拽紧绳子,拉着爬犁跟在季马的身后,老老实实的继续朝着目的地前进。

  鹅毛大雪中,两人在茂密的针叶林里拉着爬犁艰难前进,偶尔经过地势比较低的地方,如果不是穿着雪鞋,地表的积雪甚至已经足有齐腰深。

  这恶劣的路况不但严重拖累了两人的行进速度,同时也给森林里的小动物们造成了大麻烦,即便是忙着往南迁徙的驯鹿,也只能在松软的积雪里缓慢的前进,时不时的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或者换同伴在前面给鹿群撞开雪上通道。

  “砰!”

  清脆的枪声响过,白色的烟雾从枪管中缓缓溢出,还不等卫燃收起架在树叉上的枪,举着望远镜的季马便开心的说道,“枪法不错,击中了一头雄性驯鹿。”

  “是你教的好”卫燃将手中的狙击步枪还给季马,同时接过了对方手里的望远镜。

  轻轻推动拉机柄抽出空弹壳顶上新的子弹,季马关上保险把枪背在身上,“我们走吧,那头驯鹿够我们吃好几天的了,等下我们找个地方扎营,我教你怎么分割猎物。”

  “这么早就扎营?”卫燃撸开袖口看了看手表,“这才不到两点呢,是不是太早了点儿?”

  “不要太急,就算今天慢一点儿,最晚明天中午我们也能到了。”

  季马示意卫燃解开围巾,“而且最重要的是,你都已经走的出汗了,如果不尽快把衣服烤干会很危险。”

  “你说什么是什么”卫燃将围巾搭在肩上,拉着爬犁走向了百十米外那头被自己亲手射杀的驯鹿。

  这头驯鹿的脖子已经被子弹贯穿,破碎的伤口飙射出的鲜血将周围的积雪染红了老大一片,倒是间接的完成了放血的工作。

  季马从包里掏出一盒卷尺在这头驯鹿的脑袋上量了量,随后又仔细的数了一遍,这才满意的说道,“还算不错,鹿角的幅宽已经超过了一米五,分叉也超过了30叉,仅仅这个鹿头做成标本就能卖不少钱。”

  “所以这就是你不让我打头的原因?”

  “当然”

  季马理所当然的点点头,“驯鹿身上最值钱的部分之一就是鹿头标本,尤其这种野生驯鹿的鹿角,那上面残留的打斗痕迹可是养殖驯鹿比不了的。”

  一边说着,他已经用锯子和斧头将整个鹿头连同半截脖子斩下来,伤口朝下戳在了雪地上。抓起一捧积雪搓干净手套上的血液,季马抽出一把小刀递给卫燃,“接下来是你的工作了,把它的鹿皮完整的剥下来。”

  “我该怎么做?”卫燃接过刀问道,他以前和教授虽然也打到过鹿,但这扒皮开膛的工作却都是教授亲自完成的,他还从来没自己做过。

  “沿着胸口中线切开,快到肚子的时候刀刃朝上,不然一旦划开腹腔肠道,这块肉就废了。”

  在季马耐心的指导下,卫燃小心翼翼的将鹿皮划开,随后翻转尸体,把还冒着热气儿的整套内脏完整的倾倒在了雪地上。

  季马仔细的检查了一番这头驯鹿的肝脏,见上面没有什么肉眼可见的病变,这才把心脏割下来丢到一边,指导着卫燃继续完成扒皮的工作。

  手忙脚乱的忙活了将近一个小时,一张完整的鹿皮被扒下来铺在了雪地。学着季马的样子用积雪将鹿皮完整的揉搓一遍杀死隐藏其中的跳蚤,两人合力将鹿肉抬到爬犁上用鹿皮盖好,这才拿上鹿头远离了“凶杀现场”。

  继续往上风口走了至少一公里左右,季马选了一处足够空旷平整的位置重新扎起了帐篷。等到篝火燃起的时候,两条肥嫩的鹿腿也被砍下来支在一边,在火苗的舔舐下缓缓滴落着嗤嗤作响的油脂。

  这一番忙活,帐篷外的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卫燃时不时的拿小刀在鹿腿上划上几刀,而季马则已经勤快的用木头棍把鹿皮撑起来,正耐心的刮着上面残余的脂肪。

  “这样一头鹿能让你赚多少钱?”卫燃好奇的问道。

  “像这个鹿头,如果处理比较好的话,做成标本卖给我的客户至少能赚七八千卢布,鹿皮相对来说不太值钱,鹿肉就更不用说了,基本上都带不回去,全都是就地消化了。”

  季马说道这里停下手中的工作,抬头朝卫燃笑了笑,“再加上带人来这里打猎的其他利润,基本上一个月赚六七万卢布不算太难。”

  卫燃闻言暗自点头,这个收入在俄罗斯来说已经不算低了,但季马付出的辛苦和承担的风险也确实不低。

  在两人的闲聊中,最先处理好的鹿皮被丢到帐篷外面,至于那颗将被做成标本的鹿头,就只能等回去之后再说了。

  忙完了工作,两人吃着烤的焦香的鹿肉,喝着冰凉的伏特加填饱肚子,顺便也把沾染了汗水的衣服用木头撑起来晾在了篝火的边缘。

  又是平静的一晚过去,当天色再次亮起来的时候,帐篷外的大雪终于停了,甚至连毫无温度的太阳也象征性的露了个头。

  收拾好了所有的家当,两人拉着爬犁再次出发,最终在下午一点多的时候赶到了位于森林深处的废弃金矿场。

  足有四个足球场大小的林间空地上,一栋占地面积颇大的四层楼房格外的显眼,离着它不远,还有一条早已结冰的人工水道仿佛护城河一样横亘在卫燃二人和那栋楼房中间。而在其余的位置,还废弃着一些覆盖了厚实积雪的选矿设备。

  但除此之外,那栋楼房二层的某个房间里袅袅升起的青烟也在预示着他们并非唯一造访这里的客人。

  “怎么办?”趴在一颗松树后面的卫燃扭头朝季马问道。

  “可能是别的猎人”

  季马含糊不定的说道,“这个季节正好是驯鹿往南迁徙的时候,很多猎人都会在这个季节来森林里打猎。但...”

  见对方欲言又止的犹豫模样,卫燃也不由的绷紧了神经,“什么?”

  “也有可能是想发财的淘金者”

  季马指了指不远处的方向,“那个方向就是矿洞入口,夏天的时候经常有人去那里面碰碰运气。”

  “能找到?”

  “很难”季马摇摇头,“不然这里也就不会被废弃了。”

  卫燃再次举起望远镜看了眼冒烟的房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等等”

  季马看了看手表,“等天快黑的时候,如果那条矿洞里没人出来,我们就去打个招呼,如果对方真是淘金者,我们就只能换个地方等他们走了再说了。”

  卫燃立刻猜到了季马的担忧,“你怀疑尼古拉先生让我们从保险箱里取走的是黄金?”

  “如果真是黄金可就麻烦了”

  季马忧心忡忡的说道,“在这个时候还愿意来这里淘金的人,不是脑子有病就是穷的没了其他活路,对他们来说,我们和矿洞里金子几乎没什么两样,最好的结局恐怕也是被他软禁,强制去淘金。所以维克多,一旦出现最坏的情况,千万不要说出我们本来的目的,否则的话不管保险箱里有没有黄金,我们恐怕都很难活下来。”

  “我知道了”

  卫燃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这点儿危险虽然远远比不上他在斯大林格勒以及顿河19号阵地经历的一切,但两者带来的威胁却一模一样。

  别的不说,之前那两次回到二战的经历虽然时刻都有生命危险,但结合工作室的监控画面以及回来后自身的身体状况,卫燃已经隐隐猜测到自己的本体或许并不会真的回去。

  换句话说,即便真的死在二战战场上,说不定自己在原本的世界还有活下来的渺茫希望。但如果真的被那栋楼里可能存在的淘金客一枪崩了,自己可就真的要躺板板了。

  “把这个穿上吧”

  季马动作缓慢的从包里掏出一件雪白色的罩衣递给卫燃,随后又把同样颜色的帐篷取出来铺在了积雪上。

  额外将那张仍旧用木头框撑着的兽皮让给卫燃,穿上罩衣的两人趴在帐篷布上,各自举着望远镜和狙击步枪安静的盯着远处的那栋楼和矿洞口的方向。

  在两人安静的等待中,头顶毫无温度的太阳一点点的西斜,当天色开始渐渐变暗的时候,两头驯鹿拉着个爬犁从对面的针叶林中跑出来停在了那栋楼的门口台阶处。

  “看起来应该是猎人”

  把枪架在背包上的季马稍稍松了口气,“他的爬犁上有狼和驯鹿,对方说不定是一支狩猎队。”

  “那我们要过去吗?”同样举着望远镜的卫燃追问道。

  “再等等”

  季马将枪口重新对准矿洞的方向,“等天色完全暗下来,如果那个矿洞仍旧没有人进出,我们就可以过去和他们接触下。”

  卫燃闻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暗中把一支放在牛皮本子里的佩枪取出来顶上子弹,连保险都没关便重新收了回去。

  对他来说,之前经历的那两场残酷战争虽然并没有让他学到太多的东西,但至少已经不会对杀人这件事产生任何的犹豫——不管用枪还是用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概两个小时之后,季马将手中的狙击步枪递给卫燃,随后从后者的背包上取下来那支栓动霰弹枪,“维克多,我去和对方接触下,如果一切安全,我会朝你晃动手电筒,如果危险,我会想办法开枪,到时候你就只能自己想办法回到因塔。”

  “要不然我们换个地方扎营怎么样?”

  卫燃拉住准备起身的季马,“反正时间有的是,我们完全可以等对方走了再说。”

  “接下来一个月,这片森林只会越来越热闹。”季马露出被烟熏出来的大黄牙,“而且半个月之后就是尼古拉校长的生日了,我还想回去参加他的90岁生日呢。”

上一篇:无限诡异游戏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