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减肥”达丽娅老师拍了拍自己肚子上的赘肉,“不过我很喜欢吃奶酪饺子。”
“这些我都会做!”瓦连京娜说着就要站起身,“我这就开始准备吧,你们要喝一杯吗?一起喝一杯吧?伏特加怎么样?”
“你的身体...”
“医生确实说我不能喝酒了”
瓦连京娜朝卫燃摊摊手,“后来我问他不喝酒能让我多活一段时间,还是能让我的身体舒服一些,他说都不能,所以我觉得那个白痴简直是在放屁。”
“那就喝一杯吧!”
达丽娅也跟着站起来,“我也觉得他在放屁,瓦连京娜阿姨,请稍等我一下吧,我和维克多一起去买点菜回来,然后我们一起准备晚饭怎么样?另外可以让维克多给我们弄些华夏菜尝尝。”
“当然可以,我等你们,我会一直等着你们的。”
瓦连京娜和达丽娅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说道,“离这里两条街远就有一家超市,那里的菜是周围最便宜的,孩子们,你们的钱够不够,我这里还...”
“放心吧瓦连京娜阿姨”达丽娅不等对方说完便拍了拍自己的口袋,“昨天我刚好发了工资。”
“我们很快就回来了”卫燃跟着做出了保证。
“慢慢来,我会一直等着你们回来的。”瓦连京娜有些不舍的说道。
暂时辞别了这个耄耋之年的老人,卫燃跟着达丽娅老师下楼之后,径直钻进了车里。
“她的身体...”
“晚期,已经扩散了,目前全靠止疼药撑着。”
达丽娅老师关上车门之后并没有急着启动引擎,只是降下车窗点了颗烟,“昨天我找过她的医生,瓦连京娜的年纪太大了,发现的也太迟了,不管是化疗还是手术,都只是让她在去世前多遭受些痛苦罢了。”
卫燃叹了口气,“就连活着,对她来说或许都是煎熬吧。”
“维克多...能...能帮帮她吗?”
达丽娅老师语气飘忽的问道,“我也不知道我哪来的怜悯心,但我想帮帮她,至少...让她走的没有什么遗憾吧。”
“你能找到她的孙子吗?”卫燃犹豫片刻后问道,“看得出来,她其实很想见她的孙子一面。”
“不算太难”
达丽娅老师肯定的答道,“已经在找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卫燃咬咬牙,深吸一口气回应道,“那我也帮帮她吧...”
“很难?”达丽娅老师看着卫燃问道。
“当然很难”
卫燃摊摊手,“通过一枚坦克火炮撞针找到一个不在档案记录里的,而且是70多年前的苏联红军士兵。这难度几乎等同于波兰人选对了阵营,而且这个阵营还在法国人投降之前占领了巴黎一样。”
“她最多只能活几个月的时间了”达丽娅老师说话间拧动了钥匙,“如果你愿意帮忙,就尽快吧。”
“达丽娅老师,我有个问题。”
卫燃犹豫片刻后问道,“根据您的了解,在什么原因下,会出现查不到参军记录这样的情况?”
“这种事你问我?”
达丽娅古怪的看了眼坐在副驾驶的卫燃,思索片刻后还是答道,“据我所知,原因有很多,我能想到最有可能的,大概就是入伍时只登记了一个名字没有登记姓氏。
这样的情况下,想查到准确的参军信息其实很难,毕竟重名的太多了,而且他们的地址也一直在变。”
“其实还有一种”
卫燃低着头说道,“她的丈夫有可能是被直接送上战场的,还记得瓦连京娜太太刚刚说的吗?他的丈夫是在1942年的冬天入伍的,并且在入伍之后不久就断了联系,那时候,斯大林格勒战役还没结束呢。”
“你的意思是她的丈夫被送进了斯大林格勒?”
达丽娅皱起了眉头,如果真像卫燃说的那样,想找到瓦连京娜太太的丈夫,那难度恐怕还真的可以比肩“波兰人选对了阵营,而且这个阵营还在法国人投降之前占领了巴黎”。
“不止斯大林格勒战役”
卫燃看着车窗外缓缓倒退的老旧街道,“那枚撞针是在1943年的秋天送回来的,那时候库尔斯克坦克会战才刚刚结束。
换句话,就算她的丈夫瓦吉姆躲过了斯大林格勒战役,恐怕也躲不过库尔斯克坦克会战。除了这两场战役,还有第三次和第四次哈尔磕夫战役。但我们的线索,却只有一枚坦克火炮的撞针。”
“我能做些什么吗?”达丽娅将车子开进了一家超市的停车场之后,拉紧了手刹问道。
“想办法试试能不能把那枚火炮撞针借出来吧”
卫燃推开车门之前说道,“我要找人一起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通过一些细节判断出来那枚撞针是哪个坦克工厂在哪一年生产的,如果一切顺利,也许能把寻找范围缩小一些。”
“你怎么想起来留下来吃饭的?”达丽娅在卫燃下车前问出了一个毫无关联的问题。
“因为那恐怕是我们现在唯一能为那个可怜的老人做的事情了。”话音未落,卫燃已经推开车门走向了超市的大门。
他之所以愿意帮助那位可怜的瓦连京娜,原因固然有达丽娅难得表露出来的怜悯心。
但更重要的是,他其实在赌,赌那位失踪的坦克手瓦吉姆参加了斯大林格勒。赌自己万一真的能借助那枚撞针回到斯大林绞肉机,能有机会弥补一直藏在心里的遗憾。
能再次遇到那个又聋又哑但却格外勇敢的小姑娘,能有机会试试看,自己是否可以阻止她拉响从自己手里借走的手榴弹,或者哪怕只是帮她拍一张能证明她在这个世界存在过的照片。
目送着卫燃走进超市,达丽娅刚刚准备下车,一个电话却打了进来。见状,达丽娅索性重新关上了车门,然后这才按下了接听键。
“加尔金,帮我查到了吗?”达丽娅开门见山的问道。
“查到了”
电话另一头,一个带着些许醉意的男人打着酒嗝答道,“我联系了西伯利亚联邦大学的一位老师,他帮我找到了那个叫西瓦的学生信息。
这个学生在大学毕业之后,去了叶尼塞河下游的一座镍矿工作,但是在他入职那座镍矿的当年冬天,就因为和矿工的冲突被打伤了。”
“被打伤了?”达丽娅皱起了眉头,“然后呢?”
“那次受伤让他在医院里躺了大概两个月的时间,痊愈之后就被矿厂辞退并且送进了监狱,根据我能查到的线索,他似乎打伤了好几个人,还破坏了矿厂的一些设备。
在监狱里度过了两年的时间之后,这个名叫西瓦的年轻人就失踪了,连他的老师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说到这里,电话另一头被称为加尔金的男人再次打了个酒嗝,醉醺醺的问道,“还要我继续查下去吗?马上就要暑假了,我刚好有时间。”
犹豫片刻,达丽娅开口说道,“如果你闲着没事,就帮我继续查一查吧,至少知道他是否还活着,以及去了哪里。”
“没问题”电话另一头的加尔金痛快的应承下来,紧跟着问道,“听说你们马上要去埃及了?”
“卡尔普和安娜去,我不去。”
“如果有机会,记得帮我找找那里有没有卖陨石的。”加尔金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找些最便宜的陨石就行,开罗肯定有卖的。”
“这次你打算坑谁?”达丽娅老师早有预料的问道。
“谁钱多坑谁”电话另一头的人笑呵呵的给出了一个无懈可击的回答。
“我会让他们帮你留意那些破石头的”话音未落,达丽娅老师便已经挂断电话,再次推开了车门。
第514章 坦克里的哥萨克舞
当卫燃和达丽娅老师拎着买来的大量食材返回瓦连京娜的家时,窗外的街道已经亮起了昏黄的路灯。而瓦连京娜也明显松了口气,显然,这个可怜的老太太很担心卫燃和达丽娅不回来了。
在三个人的忙碌中,一顿丰盛的晚餐被端上了桌。卫燃也主动掌勺弄了一大盘酸甜的西红柿炒鸡蛋,以及一盘对于餐叉和餐勺来说都不算太友好的炒土豆丝。
陪着瓦连京娜慢悠悠的吃完了晚餐,卫燃也在达丽娅的帮助下,顺利的借来了那枚装在帆布袋子里旳坦克火炮撞针。
相应的,为了打消瓦连京娜本就不多的疑虑,达丽娅老师也答应每天“下班之后”都会过来坐坐。
告别了站在楼梯口相送的瓦连京娜,卫燃跟着达丽娅下楼钻进了车子,后者在踩下油门之后问道,“和我回林场?”
“我可能要先回家一趟”
卫燃晃了晃手里的帆布袋子,“我要在明天出发去埃及之前,抓紧时间好好研究一下这个东西才行,顺便还要查一些资料,这些在林场都没办法完成。”
闻言,达丽娅沉默片刻,稍稍提高了车速,“那就先和我回林场吧,然后你自己开车回去。”
卫燃愣了愣,转过头试探着邀请道,“不回去看看吗?那栋房子已经被我翻新好了,里面...”
“不用了”达丽娅闷声回应了一句,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丝的烦躁。
“抱歉...”
“没什么”达丽娅摸索着掏出烟盒,弹出一支烟塞进嘴里点上,随后降下了车窗。
顿时,微凉的晚风给车厢里填满了噪音,也止住了卫燃刚刚想说出口的话。
一路风驰电掣的赶回林场,达丽娅推开车门便自顾自的走向了咨询中心,竟是连招呼都没有再打一个。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卫燃喃喃自语的嘀咕了一句,推开车门换到驾驶位,转动方向盘重新开往了城区的方向。
当他把车子开到卡班湖畔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但整栋楼却灯火通明的,甚至隐约还能听到断断续续且没什么完整节奏的钢琴声。
等他将车子开进院里的时候,钢琴声也停了下来,紧跟着小姨周淑瑾也打开了房门。
“你小子怎么回来了?”周淑瑾好奇的问道,“不是说今天晚上住在制片厂吗?”
“有些行李忘拿了”卫燃一边锁门一边答道,“明天我直接去机场。”
“你这丢三落四的毛病和穗穗简直一模一样”
周淑瑾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我还准备趁着你不在的时候学学弹钢琴呢,吃饭了没有?我给你弄点吃的?”
“不用,我已经吃过了。”卫燃进门之后说道,“小姨,我得先忙一会儿。”
“你先忙你的”周淑瑾浑不在意的摆摆手,“明天用给你准备早餐吗?”
“不用”卫燃赶紧回应道,“明天一早我就得出发了,您不用起来忙活了。”
“去忙吧!”周淑瑾摆摆手,重新坐在了一楼大厅那架装样子的立式钢琴前面。
在断断续续的琴声中,卫燃一路小跑着来到了二楼的卧室里。反锁了房门并且拉上了窗帘。
随手将装在帆布小袋子里的火炮撞针取出来放在床头柜上,卫燃却陷入了犹豫。
他不确定这枚撞针能不能被金属本子“看中”,更不确定这背后会有什么样的危险。
但他可以确定,这次除了金属本子可能给的奖励之外,自己大概率不会有什么额外的收益。或者更直白的说,他在答应达丽娅老师的求助时,其实有些冲动了。
“这么做值得吗...”
卫燃看着床头柜上的撞针陷入了犹豫。他希望这枚撞针来自斯大林格勒战场,但同时却又恐惧那座血肉磨盘里可能遇到的危险。
可如果真的能回到那座战场里,如果真的有机会能遇到那些熟悉的人呢?甚至,如果真的有机会再见到那个赴死的小姑娘呢?
虽然明知道这种可能渺茫到无限趋近于零,但他却真的心动了。
同时他也知道,这份冲动的来源,其实是心底里长久以来积攒的遗憾和发酵了许久的愧疚,乃至本就不该他来承担的负罪感。冲动过后,卫燃强迫自己恢复了理智,开始分析可能会遇到的情况。
概括的来说,无非两种情况:重回斯大林格勒战场,又或者进入其他的战场。
如果是斯大林格勒战场,情况无疑要危险的多,能不能活下来,或许全靠侥幸。但至少,萦绕心头许久的那份遗憾,或许总归能减轻一些。
如果不是,那么同时期可能遭遇的无非库尔斯克战役以及稍晚些的哈儿磕夫战役。这两场战役相比血腥的斯大林格勒,反而多少要安全一些——哪怕只是相对的。
换句话说,最难也不过是斯大林格勒战役?
内心一直在尝试说服自己的卫燃稍稍放松了紧绷的情绪,这两年的时间里,一次次的进入战场,一次次的在红旗林场努力学习,自己总该有些长进吧?
既然如此,是不是...
卫燃拍了拍脑门,转而开始换个角度进行分析。
“既然在43年的秋天,有个政委把这枚撞针亲自送到了瓦连京娜的手里。那么是不是说明,起码关于当时的事情有知情人?有知情人的话,也就是说有生还者?”
用力喘了口气,卫燃继续顺着这个思路琢磨,既然如此,至少可以证明那辆曾经使用这枚撞针的坦克不是突然之间灰飞烟灭的。想到这里,他整个人都彻底放松了下来。虽然无法确定到底会被金属本子送到哪个战场,但至少能帮帮那個可怜的老人。
“又不是第一次被那破本子送回去了,何必这么忐忑?况且那破本子既然赋予了我回到那些战场的能力,大概也不是想看我贪生怕死挑三拣四吧...”
卫燃抚摸着左手虎口处的纹身喃喃自语的嘀咕了一番,片刻后,他的脸上露出了洒脱的笑容。既然当初选择了靠那破本子养家糊口发家致富,就早该端正自己的态度的。
念及于此,带着斑驳锈迹的金属本子悄然出现,四平八稳的平摊在了床头柜上。哗啦啦的翻页声中,一页页记录着各种故事的淡黄色纸页有条不紊翻过,最终停在了空白的第21页。
“就当是冲动一次吧...”
在卫燃的喃喃自语中,金属羽毛笔不紧不慢的在纸页上绘制出了一枚火炮撞针。
在这张渐渐清晰的图片中,这枚撞针被一根绳子挂在了某个人的脖子上。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为之,画面却并不包含那个人的脸,但却可以隐约看到,他后背靠着的,似乎是一辆履带都已经脱落,而且还燃着些许火苗的坦克。
片刻的等待之后,在这张图片下浮现出了一行行的文字:
角色身份:坦克机电员维克多
回归条件:协助击毁至少一辆豹式坦克,为坦克驾驶员瓦吉姆举行葬礼,拍摄至少一张合影。
豹式坦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