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班长,我接你回家了。”
卫燃掏出李鹤仙和周家小姐的那张合影轻轻放在纪念碑下的台子上,轻轻抚摸着那块冰凉的纪念碑,稍等片刻后,这才用手轻轻挖起一捧捧泥土,小心翼翼的放进了那个白瓷坛子。
他这边刚刚动手,旁边一个正在看广场舞的大妈小跑着过来,劈头盖脸的指着卫燃说道,“你这后生咋这么没良心,怎么敢挖...”
话说到一半,这大妈在看到卫燃手里捧着的白瓷坛子,和那张用手机压着的黑白照片之后立刻意识到了什么,硬生生的止住喝骂,小心翼翼的问道,“后生,你这是...”
卫燃抬起头,指了指纪念碑一侧雕刻的战士,“送他们中的一个回家。”
那大妈闻言一愣,叹了口气之后,默默的掏出自己的老年机,打开了其上的手电筒功能,安静的站在一边帮着卫燃照亮。
很快,其余几个跳广场舞的大妈们也好奇的围了过来,在一阵窃窃私语之后,远处的放着草原音乐的音箱安静了下来,而卫燃的身边,也多出了好几个举着手机帮忙照亮的陌生人。
与此同时,还有些带着孩子的家长,在一边用方言轻声和自己的孩子说着什么。
许久之后,那枚白瓷骨灰罐终于装满了泥土,卫燃小心翼翼的拿起被手机压着的照片,旁若无人的说道,“李班长,咱们该走了,我送你回川蜀看看!”
说着,卫燃抱起沉甸甸的白瓷骨灰罐,郑重的朝那块并不算大的纪念碑敬了一个并不标准的军礼,随后又朝周围围观的陌生人鞠了一躬,这才拿起背包走向了一直在路边等待的出粗车。
当出租车停靠在火车站门口,那位沉默寡言的司机师傅却将收款二维码撕下来揣进了兜里,随后下车亲自帮卫燃打开了车门,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说道,“走吧,这钱不能收。另外,俺们这儿老辈儿的规矩,路上别回头,小伙子,一路平安。”
“谢谢!”
赤红着眼睛的卫燃再次郑重鞠了一躬,抱着装有白瓷骨灰罐的背包走进了车站,找了个偏僻的位置默默的坐下,耐心的等待着直达诚都的一辆K字头列车。
这列全程将近30各小时的列车绝对不是最快的,更不是最舒服的,但却像那位司机师傅说的类似,至少它不走回头路。
时值半夜,过境的列车准时的停靠在了站台,卫燃循着车票上的信息走进软卧车厢。
随着列车再次缓缓加速,卫燃这才把手中的背包放在铺位的角落,随后从兜里掏出一瓶上车前买到的白酒和两个一次性杯子,将其倒满之后,在空无一人的车厢里,静静的诉说着当时没来得及和李鹤仙说完的那些后世的变化。
漫长的29小时30分钟在卫燃的自说自话中悄然流逝,当列车停靠在终点站的时候,窗外的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回家了”
已经有些微醺的卫燃小心翼翼的抱起装在包里的白瓷骨灰罐,一边往外走一边自言自语的低声说道,“李班长,我就把你送到当年出川的起点,把你暂时放在那儿。然后我去找随安的儿子,到时候我问问他的意思,他要是想把你请回你们字贡,到时候我可就不拦着了。”
完全忽略了周围人诧异的目光,卫燃不急不缓的走出车站,在手机导航的帮助下,一步一步的走向了五公里外的少城公园,顺便也观察着这个他从来都没来过的城市,闻着偶尔飘过鼻尖的辛辣香气,听着那些略有些熟悉却又格外陌生的方言。
穿过一条条街道,走过一个个路口,当天边的太阳已经冒出大半个身子的时候,卫燃也终于看到了那座矗立在路口的川军抗日阵亡将士纪念碑。
略作犹豫,他走进公园和早起锻炼的老人一路打听,最终在公园的角落找到了一颗挺拔的桂花树。
轻轻将抱了一路的白瓷骨灰罐放在树下,卫燃的手中出现了一把修长的毛瑟刺刀。
借着这把刺刀在树下挖出个浅坑,将白瓷骨灰罐连同这一路拍下的胶卷轻轻放进去盖上了潮湿的泥土,随后又拿出了那个大红色的食盒。
随着盖子被打开,那白瓷大碗也蒸腾出了一股水蒸气和淡淡的桂花香气。
恍惚间,卫燃仿佛在那蒸腾的水雾中看到了一个身穿军装,腰间挂着20响大肚匣子,背上还背着一把大片刀和崭新斗笠的年轻战士。
这名看不清面容的战士在众多同样打扮的士兵起哄中,老老实实的站的笔直,任由一个穿着国服旗袍,却同样看不清面容的短发女人,用汤匙将一枚枚绵糯的汤圆送进嘴里,将一勺勺撒着桂花的澄澈汤水送进嘴里。
最后,这年轻的战士干脆接过那白瓷大碗,在众多战友的哄笑中,将里面的汤水仰头喝的一干二净。最后又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鼓起勇气抱住了那个瘦弱的旗袍女人。
渐渐的,那碗逐渐变凉的汤圆飘散的水雾越来越淡,那位年轻战士的面容也越发清晰。
直到最后,当卫燃看清那确实就是李鹤仙的时候,对方一手牵着满脸幸福之色的周小姐,在站直身体的同时,缓缓朝卫燃举起了右手,同时那张带着一丝丝书生气的脸上,也勾起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几乎下意识的,卫燃同样站直身体,将右手举到了眉峰的高度。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微凉的寒风便刮走了仅剩的那点儿水雾,那两个朦胧的人影也瞬间消散。
等泪流满面的卫燃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脚下的食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幻觉吗...”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随后便发觉左手虎口处的纹身传来了一闪而逝却又无法忽略的滚烫。
强忍着立刻拿出来看看的冲动。他最后看了眼桂花树下被仔细掩埋的地面,漫步走出公园找了家酒店住了下来。
当他一番细致的检查,确定房间安全之后,这才召唤出了那支已经套上金属皮的诡异本子,而后者则自动被翻到了第八页的背面。
仅仅只是一眼,卫燃便注意到,在那缓慢旋转的红色漩涡下,原本那句“周家小姐亲手煮的汤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成了“我用二两烟丝换的”这么几个小字。
伸手将红色漩涡里的东西拎出来,这次依旧是之前的食盒,但重量却大的吓人。轻轻掀开第一层的盖子,让卫燃万分惊讶的是,这里面竟然满满当当的摆着一颗颗9毫米手枪弹!
第177章 随安之子
安静的房间里,卫燃拿起一颗子弹看了看,随后又将其塞回了原来的位置。
掀开食盒的第二层里面依旧孤零零的放着那支20大肚盒子,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叹了口气,卫燃将这大红色的八边状食盒重新扣好送回了红色漩涡。随后躺在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在诚都休息了一整天养足精神,卫燃搭乘高铁赶到字贡,循着金属本子上的地址,在一条老街的深处,找到了一家面积并不算大的粮油店。
离着老远,他便看到这粮油店门口正上方挂着一块黑漆漆的牌匾,这牌匾的上“仓禀斋”三个龙飞凤舞的金字因为常年风吹雨淋,已经有些许的黯淡,时不时的,还有几只麻雀在牌匾后面飞进飞出。
隔着擦得干干净净的窗户,看到几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正围着一张麻将桌稀里哗啦的忙着摆长城,而在他们的脚下,还有两只肥硕的狸花猫正趴在电暖扇的旁边眯着眼睛。
除了这一桌搓麻将的人,房间里其余的位置摆满了货架,其上各种米面粮油之类的也都收拾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撩起带着些许污渍的棉帘子,随着木门被推开时的“吱呀”一声轻响,其中一个搓麻将的中年大叔抬起头,先用方言打了声招呼,见卫燃一脸茫然,这才又换上带着些许口音的普通话热情的问道,“要买点什么?”
“老板,我想找个人。”卫燃将手中拎着的烟酒放在进门的木头桌子上客气的说道。
看了眼卫燃放在桌子上的礼物,那中年汉子站起身,客气的问道,“找谁?”
“我想找李望川”
“李望川?”
这中年大叔愣了愣,下意识的问道,“你找我老汉?”
见卫燃点头,这中年大叔再次看了眼卫燃放在桌子上的礼物,犹豫片刻后用方言朝围着麻将桌的其余三人说了些什么,等那三人各自离开,这才热情的招呼着卫燃在麻将桌旁边坐下,倒上一杯热水之后开口问道,“你找我老汉什么事?”
卫燃接过热水抿了一口,从背包里掏出一本厚厚的相册以及那支铅笔盒大小的黄铜算盘,随后将当年在滕县发生的事情大概的讲了一遍。
“这些...这些你都从哪找到的?”粮油店老板听完故事之后惊讶的问道。
“这事儿要从***枪说起”
卫燃从手机里找出那支20响大肚匣子的照片给对方看了看,随后说道,“您刚刚看到的那些照片的底片,还有那个黄铜算盘,都是和这支20响大肚匣子一起发现的。至于发生的这些事,是这个算盘的主人,当年仓禀斋当铺的一个学徒告诉我的,我查了很久才找到这里。大叔,您能...”
“你说的那个学徒,他...”
卫燃犹豫片刻,随后摇摇头,“他不久前去世了”。
将手机还给卫燃,这老板难以置信的再次翻了一遍相册,起身说道,“我带你去找我老汉!”
“谢谢!”卫燃赶紧起身说道。
“该我谢谢你才对撒!对了,我叫李维中!小兄弟怎么称呼?”
“卫燃,您叫我卫燃就行。”卫燃握住对方的手晃了晃。
李维中越发的热情,帮着卫燃拿着桌子上的礼物,连店门都没锁,只是往上挂了个木头牌牌,便带着卫燃往老街深处走去,并最终停在了一栋看起来颇有年头儿的老房子门口。这老房子的门楣上,还钉着一块擦拭的格外干净的光荣牌。
热情的招呼着卫燃走进大门,名叫李维中的大叔带着他走进了一个采光最好的房间里。随后便看到一位精神矍铄的老先生正端端正正的坐在一把太师椅上,手持着毛笔在一张宣纸上书写着一首满江红。
环顾四周,这个房间的四壁挂着不少山水画卷轴,靠窗的长桌上还摆着一个大肚儿的鱼缸,缸里不但养着一盏碗莲,还有几条小金鱼在悠闲的游来游去。
而在正对着窗子的靠墙位置,则摆着一张打理的整整齐齐的单人床,床头的墙上,还挂着几个玻璃框,其中一张彩色照片里,有个穿着老式军装,手拎56冲的年轻人,而这照片的背景,则是烟雾笼罩的群山和茂密的丛林。
看着照片里那个和当年的李随安有八九分相似的战士,卫燃便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而周围的摆设,则暗示着那位正一专注练字老先生,晚年生活似乎过的很是惬意。
“我老汉练字的时候不能停下,小兄弟你先等等。”李维中示意卫燃随便坐,而他则熟练的从书架上拿下一筒茶叶,泡上了一壶热茶。
直等到写完了最后一笔,那位老先生这才笑眯眯的问道,“你这娃子哪来的?”
没等卫燃答话,端着茶壶走过来的李维中一边给两人倒茶,一边用方言解释了几句。这老先生摆摆手,李维中和卫燃打了声招呼,最后便离开了房间。
等到房门被从外面关上,卫燃已经从背包里再次掏出了那本相册以及黄铜算盘,轻轻推到了老先生的面前。
只不过这次还没等他解释,那老先生便惊讶的拿起算盘问道,“这算盘你从哪得来的?”
卫燃挑了挑眉毛,这老先生的普通话倒是比他的儿子李维中要好的多。
思索片刻,回过神来的卫燃笑着问道,“老先生,这算盘很特殊吗?”
那老先生仔细的检查了一番算盘边框上的刻字,主动解释道,“这说起来可就远了,建国以前,凡是在我们家学徒的伙计,人人都会分到这么一把算盘。直到出师了,这算盘才会收回来。”
“老先生,您的名字是李望川吗?”卫燃最后一次确认道。
“你还知道我的名字?”这老先生越发的好奇。
卫燃点点头,借口某位旅居国外曾是仓禀斋学徒的老人生前所托,将刚刚在粮油店讲过的故事再次复述了一遍。
随着他的讲述,李望川老先生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惊讶,又从惊讶化为了恍然大悟,直到听完了卫燃从滕洲的纪念碑下取了一抔土埋到了川军纪念碑附近的桂花树下,已经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许久之后,直等到这老人平复了情绪,卫燃这才掏出手机,再次调出那支20响大肚匣子的照片推给对方,“老先生,我这趟来,只是想把这算盘和这些照片送过来。除此之外,照片里这支大肚匣子,也想听听李家后人的想法怎么处理。”
被阳光晒的暖洋洋的房间里一时间沉寂下来,许久之后,李望川老先生饱含回忆的说道,“我是1949年国庆那天出生的,当时呦!和我同龄的娃子不是叫建国,就是叫国庆,我记得小时候听我娘说,为了起名,我老娘还和他吵过架。”
卫燃端着温热的茶杯,忍不住问道,“后来呢?”
李望川老先生摇摇头,“他从没和我们说起过他以前当兵的事儿,但没少说我三伯的故事。后来等我长大了,念完了高中就被我老汉送去当了兵。为了这事儿,我老娘和我老汉又吵了一架。
再后来我上前线帮着越南猴子打过老美,援越之后没几年,我们又和那些白眼狼打了一场,也就是那时候,我在战场上丢了一条腿。为了这事儿,我老娘和我老汉再吵了一架。
说到这里,这老先生轻轻拉起裤管,露出一小截金属义肢给卫燃看了看继续说道,“我也当过兵,当了差不多十年的兵,知道战场上是个什么情况,不过我没后悔过,我想,我爹和我三伯应该也没有后悔过。”
“无川不成军”卫燃放下茶杯叹道,他只知道李鹤仙和李随安兄弟俩的经历,却没想到李随安的后人却将这血性延续了下来。
李望川老先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继续回忆道,“87年我老娘走的时候说,这一辈子,我老汉就和她吵过这么三次,全都是和我有关。88年的时候,我老汉也走了,他走的时候,念了好几遍那支匣子枪上刻的诗。我们当时权当是他...唉!”
见卫燃一脸感慨之色,李望川老先生将手机推回卫燃的身前,“那枪如果方便话,就找个博物馆捐了吧。至于我三伯,等你回去的时候,带我过去认认地方。”
说到这里,李望川老先生指了指窗外,“路对面就是老周家,我们两家做了百十年的邻居了,我三伯喜欢的那位周家小姐至死都没嫁人,最后也是埋在我们李家坟地里,和我三伯的衣冠冢合葬的。”
卫燃下意识的扭头,看向了石板路对面的那栋老房子,耳边听着李望川老先生继续说道,“我儿媳妇就是他们老周家的,等我和他们家商量商量,看看是让我三伯回来,还是让他陪着那些一起出川的战友。”
感慨万千的卫燃点点头,随后便听李望川老先生问道,“你这娃子,能一路找到这儿来也实在是不容易,如果方便的话,留下来和我们两家吃个饭吧?”
卫燃犹豫片刻,痛快的点点头,“那就给您添麻烦了。”
第178章 忠烈之家
当天中午,在李维中和对门一位周姓的中年操持下,两家人凑了满满五大桌子,隆重的宴请了登门造访的卫燃。
席间,卫燃在李望川老爷子的执意坚持下,将李家兄弟以及仓禀斋老掌柜在滕县保卫战期间的经历再次讲了一遍,那本相册,也在两家人的手中传阅了不止一遍。
一顿当地特色的盐帮菜吃的宾主尽欢,被两家人灌醉的卫燃也不得不住了下来。
转眼第二天一早,经过两家人商议后,十几辆各式汽车拉着两家人以及刚从宿醉中勉强清醒过来的卫燃直奔两百多公里外的诚都。
赶在中午之前,两家人的车队停在了那座川军雕塑附近。一行四五十号人,包括卫燃在内,人人的臂膀上绑着一缕黑纱,步行走到了雕塑的下面。
李望川老先生亲自从带来的保温桶里盛了一碗温热的汤圆放在纪念碑前,而其余的小辈,包括随行的卫燃在内,则各自往纪念碑下献了一束花。
“敬礼!”
李望川老先生中气十足的一声大喊,随后郑重的将右手举到了眉峰处。
随着这一声口令,李家和周家几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以及几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也纷纷行了一记军礼。而其他男女老少,则默默的低下了头。
卫燃颇有些吃惊的看着这两家人,这老中青三代人总共加起来有将近五十来号,其中行军礼的竟有九位!两家人几乎每一代人里都有一两位,这其中就包括了那位粮油店老板李维中!
“礼毕!”
随着李望川老先生的口令,昨晚上还和卫燃推杯换盏的那些人动作整齐划一的放下了手臂。
见李望川老先生看向自己,卫燃郑重的点点头,在路人的围观中,带着两家人走进公园,找到了那颗桂花树。
李望川老先生再次从带来的保温桶里盛出一碗汤圆放在树下,恭恭敬敬的带着两家人的晚辈磕了三个头,随后缓缓扒开泥土,启出了卫燃前天才埋进去的白瓷骨灰罐,而他的儿子李维中,则已经提前撑起了一把黑伞。
虽然这白瓷骨灰罐里装的仅仅只是一抔滕县的黄土,但对这两家人来说却是一位许久没有归家的亲人。
等周家的那位中年人重新填平了桂花树下的浅坑,两家人这才在李望川老先生的带领下离开公园,驱车赶回了自贡。
当天下午,车队径直开进了一片墓地,将那坛黄土送进了李鹤仙的衣冠冢里,而那张李鹤仙和周家小姐的合影,也镶在了那块斑驳的墓碑上。
默默在一边旁观的卫燃看了眼这片藏在半山腰竹林里的墓地,从中找到李随安的墓,看着那块残存着青苔的墓碑矗立了许久。
等到简短的仪式结束,众人下山之后,卫燃也提出了辞呈。只不过这好客的两家人却想都不想的纷纷断然拒绝,铁了心要让卫燃多留几天。
奈何这两天穗穗已经几次三番的催他赶紧回去料理随时可能寄到家的成绩单,卫燃也就只能再三保证,等年后抽时间再来专程拜访,这才算是让李望川老先生点了头。
临走的时候,卫燃找机会将那支大肚匣子偷偷塞进了李望川老先生床头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里。这支大肚匣子或许真的应该被送进博物馆,但却应该由李家人亲自送过去。而且有李望川老先生,以及他们家三代退役军人在,卫燃也不用担心这支枪会被拿来做其他的事情。
他偷偷留下手枪的同时,李家人也给卫燃准备了装满两个大号行李箱的各种礼物。在回家和收下礼物二选一的抉择下,他只能却之不恭,带着各种字贡特产,任由李维中亲自开车,将他送到了高铁站。
告别了送行的李维中,并连连保证年后一定过来玩几天,卫燃这才拎着两个沉甸甸的行李箱走进了安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