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愣了愣,随后珍而重之的接过这俩饭盒,学着卫燃的样子固定在了她自己的腰带上。
“先等下”
就在蕾吉卡准备站起身的时候,卫燃却喊住了对方,快步走过去摸了摸对方那件陆皮袍子腰间的一个弹孔并且试着按了按。
随着卫燃的用力,蕾吉卡也不由自主的眉头一皱。
“你好像中枪了”卫燃说着,已经跑到了那堆战利品里面,一番顿找将那个医疗包给拎了过来。
只不过,等他跑回蕾吉卡身旁的时候,却发现这姑娘已经撩起了袍子的下摆,从里面的腰带上解下了一个面包袋,这面包袋上同样有个弹孔。
摸了摸自己的腰胯,蕾吉卡朝卫燃摇了摇头,随后将手里的面包袋翻了个面。
万幸,这一面并没有弹孔,见状,蕾吉卡扯开面包袋,从里面抽出了一片能有脚掌厚的大列巴以及一个包裹着兽皮毡套的铝制水壶。
不提那片竟然能被子弹打穿的大列巴,卫燃在看到那个水壶的时候便松了一口气,只听这姑娘摇动水壶时的动静就知道,那里面的水都已经结冰了,就PP手枪的威力,能打穿袍子和面包以及一面的水壶就不错了。
只是...
卫燃暗自摇头,这和当初他进入历史片段之前猜测的,出入实在是太大了。
目送着蕾吉卡艰难的背起尤里的尸体一步步的走向山的阴面,卫燃看着满地的战利品,稍作思索之后,挑挑拣拣的选出了一些东西。
这些东西里既有仍旧拎在手里的医疗包和腰间那俩饭盒,也有那支SVT38半自动步枪和一支索米冲锋枪,更有配套的一些弹药和几颗蓝盖手榴弹。除此之外,他还切了两条鹿腿留作食物。
仅仅这些,就已经足够重了,其余的却是想拿都拿不动了。
出于保险起见,他将缴获来的那些武器弹药以及那部电台全都运到了山南侧曾经搭帐篷的位置堆叠在一起,随后又把蕾吉卡之前藏身位置放着的DP机枪和弹盘送了过来。
至于刚刚从碎石地拖拽到一半的那个空投箱子,此时却已经滑了下去自然也就不值得辛苦运过来了。
山顶之上,卫燃看了看剩下的那些准备带走的东西,不死心的取出雪橇车,一样样的将其放上去准备试试看能把哪个带走。只可惜,所有的东西都只能他自己背着。
倒也算不上失望,卫燃从那个医疗包里取出不必要的东西,把备用的弹药和那两条鹿腿或是装在里面或是绑在上面试着掂了掂。
待确定自己背着没问题,他这才回到堆叠着那些弹药的位置,打开一个装有TNT的金属盒子,在其中一块上插好了雷管,将其点燃之后,连滚带爬的爬上了山坡扑倒在了雪窝子。
“轰!”
在一声几乎能把人震碎的剧烈爆炸中,所有的武器和弹药轰炸炸开,甚至就连山体都跟着晃了晃,周围的那些松树更是抖落了身上厚实的积雪。
爬起身来,卫燃掸了掸身上的积雪,拎着那个沉甸甸的医疗包来到了山阴面。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蕾吉卡已经在一颗树的下面挖好了一个雪坑,将尤里的尸体放了进去,此时正用周围找出来的石块掩埋尸体呢。
而在尸体的正上方,便固定着一顶钢盔,那钢盔的周围,还坠着一颗颗的子弹壳。
“这是什么?”卫燃靠着树坐下来,指着头顶的钢盔问道。
闻言,蕾吉卡停下来比划道,“我爸爸给尤里准备的生日礼物,16岁的生日礼物。”
稍作停顿,蕾吉卡继续比划道,“今天是尤里的16岁生日”。
闻言,卫燃愣了愣,抬头看着那顶钢盔,那上面刚好坠着16颗子弹壳——就像16支蜡烛一样。
“生日快乐,尤里。”
卫燃说着,从腰间拔出了那支从尸体身上缴获来的PP手枪放在了尤里的脚边,“这是你的战利品,那个混蛋是你打死的,就用它当作你的生日礼物吧。”
“谢谢”
泪流满面的蕾吉卡比划道,随后又指了指头顶的钢盔,继续比划着,“那顶钢盔是爸爸从战场捡回来的,他想给尤里做一盏台灯的,但是还没等做好,他就加入游击队了。”
说着,蕾吉卡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迈步走到不远处那具尸体的边上,扯下他大衣内侧的迷彩服胸口挂着的方盒子手电筒走回来,将其固定在了那顶钢盔的里面,随后摸索着按下了开关。
生日快乐...
卫燃再次喃喃自语的嘀咕了一句,帮着蕾吉卡用积雪掩埋了这个小小的坟包。
埋葬了尤里,蕾吉卡用力抹掉了眼泪,起身走到了不远处那个装满了发现物的空头箱子边上,弯腰抽出一副滑雪板和自己的身高比了比,随后又穿在身上试了试。
紧跟着,她却又示意卫燃解下背着的医疗包,一番观察之后比划道,“你要带走的东西太多了,不用这些,我们少带些东西才能尽快找到剩下的三个法吸丝混蛋。”
不等卫燃开口,她便将那俩鹿腿解下来随后丢到一边,随后又把冲锋枪和弹鼓丢进了身旁的武器箱子,甚至就连那支半自动步枪,她都不准备要。
“留下它吧”卫燃忍不住建议道,“那是尤里的武器了,留下它吧,你用得上。”
闻言,蕾吉卡身体一颤,随后点点头,默默的取下了自己背着的那支龙骑兵狙击步枪,将这支半自动步枪背在了肩上。
“帮我把它们埋在那棵树的下面吧”
蕾吉卡指了指紧挨着的一颗松树,随后又拎起箱子里放着的手摇钻,将其钻进了树干里,随后把她的莫辛纳甘步枪的枪栓拆下来挂在了上面。
见状,卫燃胡乱挖了个雪坑,将那些德式武器挨个拆掉了枪机,又带走了那一箱子TNT的雷管,随后将其胡乱倒了进去。
恰在此时,蕾吉卡也解下了她腰间的面包袋,连同里面那个带有弹孔的水壶一并丢了进去,随后顺手捡起了一个德军水壶拧开闻了闻。
都不用离着那么近,卫燃便闻到了浓重的煤油味儿。
见状,他立刻也拿起一个水壶闻了闻,随后果断的将其丢进了那个只剩下两条步枪子弹带和两个手术包的医疗包里。
不死心的又打开一个沉甸甸的德军饭盒,这里面装的,却是一台宝石牌的汽油炉,缝隙处则是诸如食盐、白糖和黄油之类的盒装调味品。
扣上饭盒固定在腰带上,被饿怕了的卫燃又将另一个递给了蕾吉卡,“带在身上吧,说不定能救命。”
稍作迟疑,蕾吉卡最终点点头,接过饭盒,与那个水壶一起挂在了腰间的皮带上,随后打着手语比划道,“不要浪费时间了,我们该去找剩下的三个敌人了。”
“你知道敌人在哪吗?”
卫燃说着,以最快的速度用雪盖住了那些武器,又用滑雪板抹平了雪面。
“我大概记得最后一个箱子飘落的方向,我们总能找到的。”蕾吉卡比划完,根本不听卫燃再说什么,双手一撑滑雪杖便跑远了。
见状,卫燃弯腰捡起了刚刚被对方丢弃的两根鹿腿塞进了医疗包里,然后又看了眼尤里的坟墓,这才不慌不忙的戴上缴获来的风镜,踩着滑雪板追了上去。
第1269章 落水
呼啸的寒风中,卫燃身上背着医疗包和滑雪板,双手杵着滑雪杖,艰难的跟在匆忙赶路的蕾吉卡身后。
这只是他们二人离开那片碎石地之后不过半个小时的光景,此时不但这寒风猛烈了许多,而且他们二人还在攀爬东北方向一座并不比之前高,但却要陡峭不少的小山。
按照蕾吉卡十分钟前比划出来的意思,最后一个空投箱子就在这个方向,甚至很可能就在山的另一侧。
心知这姑娘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但卫燃此时唯一能做的,却只有默默跟在她的身后,耐心的等着她累了,恐怕才能听进去一些劝慰。
踩着齐膝深的积雪一路艰难的爬行,等二人总算是爬上最高点的时候,蕾吉卡虽然早已累得气喘吁吁,但却仍旧举起了本属于尤里的望远镜,趴在雪地上观察着另一面的情况。
可惜,肆虐的狂风裹挟的雪花遮挡了大片的视线,她和卫燃唯一能看到的,也只是山的另一侧近乎直上直下的陡峭山壁罢了。
“先休息一下”
卫燃贴着对方的耳朵喊道,“等风小一些我们再找吧,你是个猎人,应该知道只有冷静下来才能打到猎物。”
闻言,蕾吉卡锤了锤面前的积雪,最终也只能点了点头,她确实是个优秀猎人,也正因如此,她其实比卫燃更加清楚这个时候该冷静下来。
见劝住了这个姑娘,卫燃这才猫着腰一番寻找,选了一颗看起来最为粗大的松树,钻进树下的空隙里,将里面的积雪稍作清理这才招呼着蕾吉卡钻进来。
摘下背包和肩上的步枪,卫燃接过对方递来的斧头和锯子,猫着腰钻出去另外选了一棵树,弄来足够多松枝树杈送了进去。
在两人的配合之下,这树窝子周围漏风的空隙渐渐被挡住。就连地表也被铺上了厚厚的松枝。
用最后一捆松针堵上了进来的入口,卫燃从兜里摸出个方盒子手电筒打开挂在了树干上,随后又从腰间解下了那个装有汽油炉的饭盒。
见蕾吉卡抱着那支曾短暂属于尤里的半自动狙击步枪不说话,卫燃默默的从怀里掏出不断释放着暖意怀炉递给了对方。蕾吉卡愣了愣,伸手将这怀炉又推给了卫燃。
见状,他也不勉强对方,将怀炉揣进怀里之后,默默的点燃了那个他曾经在被围困的列宁格勒同样使用过的宝石牌汽油炉,等待火苗稳定之后,依旧将其放在被清空的饭盒里任其嗤嗤作响的燃烧着。
紧接着,他又用饭盒的盖子从外面挖了一大勺积雪架在汽油炉上。
耐心的等到盖子里的雪化成水继而沸腾,卫燃伸手揪了一簇松针丢进去,又熬煮了片刻,再次将其递给了蕾吉卡。
万幸,这次这个姑娘总算接了过来,用戴着手套的双手捧着,却也任由豆大的泪珠划过脸颊砸在了氤氲的水汽儿中化作了微量的盐分。
心知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苍白的,卫燃将医疗包扯过来,从里面拎出一条带皮的驯鹿腿,随后又取出那把伞兵刀,甩出锋利的刀刃划开冻结的鹿皮,仔细的剔下来两片烟盒大小的肉。
将饭盒的托盘架在汽油炉上,又用刀尖挑了些黄油甩上去,等到这地窝子里蒸腾起黄油的香气,他这才不慌不忙的将那两块鹿肉放上去。
伴随着一阵“呲啦”声,蕾吉卡也像是回过神来一样,用手比划道,“你还是带着它们了”。
“现在不就用上了吗?”
卫燃像是同样失去了张嘴说话的玉忘似的,将伞兵刀戳在树干上用手语比划道。
“我来做吧”
蕾吉卡比划完,已经打开她的麻袋包,从里面取出了两把餐叉和一把精致的鹿角柄小刀,以及几个装有各种调味料的小铁罐。
见这姑娘有事情做转移了注意力,卫燃也松了口气,借着背包的掩护收起伞兵刀,转而又取出了那个精致的小酒壶,拧开盖子灌了一小口,随后将其递给了对方。
接过酒壶,蕾吉卡同样灌了一口,顺便还往那两块鹿肉上倒了一些。
等到周围的空间里弥漫的味道了多了些许的酒香,对方也灌下了第二口酒,随后才将酒壶还给了卫燃。
同样灌了一口酒,卫燃收起了酒壶,靠在医疗包上怔怔的看着头顶,这处并不算多么温暖的庇护所里,一时间除了外面挤进来的风声,也就只剩下了刀叉和托盘碰撞的声音,以及汽油炉的嗤嗤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蕾吉卡拍了拍卫燃的肩膀,随后将一块用餐叉戳着的煎鹿肉递了过来。
接过鹿肉,卫燃尚且能看到上面撒着的些许粗盐粒以及迷迭香碎。
张嘴咬了一口煎的恰到好处的鹿肉,卫燃却发现对方朝着自己伸出了手。
见状,卫燃笑了笑,取出酒壶递给了对方,“都是你的了。”
蕾吉卡接过酒壶咬开,却只是往那个装有松枝水的饭盒盖子里倒了最多三分之一,随后便将酒壶又一次还给了卫燃。
默不作声的吃完了这不知是午餐还是晚餐又或者早餐,那个充当散热器的饭盒也让这庇护所里的温度多少暖和了一些。
在油炉的火光和那支手电筒还算柔和的灯光下,蕾吉卡将那支半自动步枪身上缠绕的兽皮解下来,随后又从她的包里找出一个明显从德国人那里得到的枪械清洁盒子以及一小瓶枪油,仔细的将这支步枪拆开,一个零件一个零件的清理着。
在一边旁观的卫燃见状挑了挑眉毛,这姑娘看似平常的行为,却已经超过相当一部分苏联红军士兵的素质了。
耐心的等这姑娘保养完了这支半自动步枪,就在卫燃以为已经结束的时候,她却从怀里抽出了之前匆匆见过一面的那支盒子炮。
这支盒子炮和尤里那支相比,无论型号还是外面的枪盒以及附带的附件都一模一样。
但不一样的是,在这枪盒弹仓一侧,雕刻的虽然同样是骷髅头,但这骷髅头上交叉的却并非两根骨头,反而是两把利剑。
随便只是从大棒骨变成了利剑,但这个标志代表的,却是比科尔尼洛夫第一突击分队更加凶残的第一女子死亡营。
更为特殊的是,在这个标志的下面,还用俄语雕刻着“黑色死亡轻骑兵”的字样。
这支部队和科尔尼洛夫第一突击分队可谓师出同源,区别也仅仅只是像名字里显示的那样,这是一支完全由女人组成的敢死队,而这支队伍成立的位置,便是仅仅存在了十年的“彼得格勒”。
“我能看看这支枪吗?”卫燃直等到对方给这支盒子炮也擦拭干净,这才试探着问道。
闻言,蕾吉卡却干脆的摇了摇头,将那支枪收进枪盒之后揣进了怀里,随后比划道,“抱歉,那是我妈妈留给我的遗物,我不想别人碰它。”
“抱歉”
卫燃歉意的摆摆手表示理解,随后指了指那个方盒子手电筒,“我把它关上了?”
等这姑娘点点头,卫燃伸手取下手电筒,将其关闭之后揣进了兜里。
与此同时,蕾吉卡也用饭盒的盖子装满了积雪架在了那个小小的炉子上。
“你先睡一会儿吧”卫燃一边说着,一边借着背包的掩护取出了苏军斗篷递了过去“我来守着”。
蕾吉卡却摆摆手拒绝了斗篷,随后戴上了厚实的帽兜,抱着枪靠在了树干上。
隔着释放热量的饭盒,卫燃在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的同时,却在暗暗猜测着这对姐弟的家世。
拥有一个可能来自科尔尼洛夫第一突击分队的父亲,以及一个人可能来自第一女子死亡营的母亲。偏安于极地的小镇,却又跟着一起抵抗法吸丝...
果然,人真是矛盾的生物...
卫燃在心底暗暗感叹着,那样的家庭无论培养出怎样抵触苏联存在的孩子听起来都正常,但却偏偏养育了这么一对儿姐弟。
在他无声的唏嘘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盏汽油炉因为燃料耗尽渐渐熄灭,庇护所外面的风也渐渐减弱了许多。
拔开堵住出入口的松枝,外面的夜空重新被绚烂的极光填满,半空中飞舞的雪花也少了很多,连带着让能见度都高了一些。
都不等他钻出去,蕾吉卡也醒了过来,见风停了,她立刻抱着枪钻了出来,迫不及待的举着望远镜看向了山下的方向。
很快,她便兴奋的朝着卫燃挥了挥手,随后指了指山下的方向。
匍匐着凑到对方的身旁,卫燃举起望远镜一番观察,却发现这峭壁之下是个狭长的山谷,这条山谷位于他们的这侧是近乎直上直下的峭壁。另一边倒是还算平缓。而在这山谷的下游,是一道落差不知道多大,但是想爬下去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冰瀑。
显然,这是一条夏季泄洪,冬季雪崩的必经之处。可也就是在这条山谷里,正有一朵白色的降落伞随风飞舞着,那降落伞下面的东西,却已经被积雪埋住了。
拍了拍卫燃的肩膀,蕾吉卡手速极快的比划道,“我想下去看看”。
“你打算怎么下去?”卫燃开口问道。
闻言,蕾吉卡举着望远镜左右看了看,随后抬手指了指东北方向——那也是这条山谷往上爬升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