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如梦孤零零的站在原地怔怔出神,半晌后,有内侍走过来,“赵姑娘,请吧。”
她看了看空荡荡的座椅,心中轻叹,随着内侍离开了。
……
长安城,佛寺之内。
了然老僧坐在一株菩提树下,面色愁苦,“宋缺枯坐岭南三十载,心性远超常人,你欲以身侍之,此事难成,没想到他竟然连慈航剑典都不要,看来,他是铁了心要对付我佛门了。”
赵如梦一袭素色衣裙,面上罕见的露出了迷茫之态,师傅,师姐死在汉中,她临危受命,才当了慈航静斋的传人,代为行走,但如今之局势,她无能为力。
明明师傅和师姐行走江湖时能如鱼得水,引领天下大势,执白道牛耳,为什么轮到她却举步维艰,佛门元气大伤,缩在关中自保,连内部的矛盾也压制不住,难以领导众寺庙。
沉默半晌,她惶然道,“师叔,我们真的要做好准备了。”
了然和尚长叹一声,发出了疑问,“武帝灭佛为求财,求兵,宋缺即将取得天下,为什么总是揪着佛门不放?”
身为佛门受供奉的高僧,他觉得,佛门都举手投降了,宋缺也该见好就收,你好我好,但他偏不这样,一心追着佛门,逼得佛门不得不与他为敌。
按照惯例来讲,是如此,任何一个掌权者在面对这样的局势下都该顺水推舟,获取最大的利益,但他们却忘了,宋阀打的是兴复汉家的大旗,胡人胡教都是要被压制的对象,这其中还包括意识形态和文化宗教话语权等等。
说着,他似是下定了决心,沉声道,“也罢,既然如此,那贫僧也不得不铤而走险了。”
赵如梦有了不祥的预感,“师叔,你要做什么?”
了然老僧慈祥的面容上露出冷笑,“宋阀既然容不下我佛门,那便别怪我们鱼死网破,武帝灭佛的惨状历历在目,贫僧不能坐视不理。”
“河东李阀就靠你去维持了,师叔我去洛阳一趟。”
……
金镛城。
李密坐在大厅主座上,皱着眉头,“局势变化如此之快,诸位有何良策?”
程咬金捏着拳头,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那宇文阀和李阀真是废物,差点被宋阀打的全军覆没,就算是十几万头猪杀的也没这么快吧?要不是他们输的这么快,宋阀哪还有余力出蜀?”
随即,他身旁的单雄信点头附和,“咬金兄弟说的不错,我本以为宋阀和关陇联盟会大打出手,双方互相消耗,一如数百年前的魏国和蜀国,谁知道关陇联盟竟然兵败如山倒,输的这么惨。”
一袭白衣的王伯当叹了口气,忧心忡忡,“确实啊,宋阀打的太猛了,我们很难挡得住,据说他们的投石车威力强大,攻城拔寨,无往不利,我担心这金镛城也挡不住他们。”
他刚说完,另一人扯着嗓子喊道,“怎么可能挡不住?金镛城是军事重镇,王世充都攻不下,就凭小小的投石车也想拿下这里,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一出声,众将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冷色,没有一人回答,此人名为邴元真,是李密的心腹,经常进献谗言,激化瓦岗寨的矛盾,众将恨他入骨,但又以为他是李密的人不能动他。
李密也不得不打圆场,缓和气氛,“好了,此事再议,先商量商量对敌的办法。”
“夫君,您回来了。”
晚上,李密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房中,刚进门,一道香艳的身影走来,取下衣服,扶着他坐下。
“嗯。”
放在以往,李密肯定抱着对方快活,但今日,他完全提不起兴致,随便回了一声就呆呆的望着屋顶,一语不发。
“夫君,今天累了一天了,晚上喝点酒吧。”女子长着一张妖艳的面孔,眉宇间春意盎然,是一个让人看到就会联想到床的尤物。
“你看着办,我要静一静。”李密摆了摆手,闭上眼睛。
女子眼波流转,媚态横生,扭着腰肢离开了。
晚上,李密喝醉了,被扶到床上躺下。
他刚躺好,方才柔媚似水的女人瞬间换了一副面孔,先是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而后手中掐着印诀,一道道森然的气机浮现,李密也睁开了眼睛,只是眼神呆滞,没有神采。
看女子的动作,显然是轻车熟路了。
女子眼睛与李密对视,漆黑的瞳孔好似焕发着魔力,一瞬间便勾住了李密,“白天发生了什么?”
此刻,李密的眼睛别无他物,顺从的把白天发生的事断断续续的说了,等他说完,女子又问了几个问题,实在是问不出什么了,她才收手,安抚着李密睡下。
而后,她换上了夜行服,化作残影穿出了窗户,避开明里暗里的哨岗,向洛阳城内潜行而去。
……
“师尊,李密那里……”
洛阳,听芳轩楼顶,白天里服侍李密的妖媚女子正恭敬的跪在地上。
不远处坐着一位宫装女子,脸纱半掩,一对秀眉斜插入鬓,双眸黑如点漆,极具神采,皮肤宛如无瑕白玉,娇柔白皙,气质清秀无伦。
待她说完,祝玉妍赞许的看了她一眼,“清儿,你做的不错。”
“这都是弟子该做的。”
“好了,过几日,为师就把姹女大法最后几重传给你,但此功已有数百年没人能练成,你现在改修还来得及。”话语中带着几分规劝。
白清儿没注意到祝玉妍的语气,俏脸满是笑容,“多谢师尊。”
祝玉妍好看的双眸也露出几分愁色,“此人真是无能,我本以为王世充来攻,他会趁这个机会拿下洛阳,没想到他们竟然打到一半不打了,枉费我费尽心机的帮他。”
“现在,瓦岗寨进退两难,已是瓮中之鳖,难逃生天。”
她虽然不懂战争,但最起码简单的形势也能看清,瓦岗寨前有王世充,后有吴国,他们被夹在中间根本没有挪转的空间。
反而王世充还有别的出路,只要他投靠关中,献出洛阳,就能找到靠山,因为洛阳从某种意义上而言算是关中的门户,关中若得洛阳,形势大不相同。
白清儿大失所望,“师尊,那我们要怎么办?”
祝玉妍瞥了她一眼,“自然是卖个好价钱,不然让你白白送死不成?”
现在,她不由得庆幸当初与苏铭见过一面,有一点交情,阴葵派还不至于血本无回。
……
而此时,静念禅院里走出了一位僧人,他穿过大街小巷,竟然直奔听芳轩而去。
“嘭!”
沉闷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随后便是祝玉妍的冷喝,“和尚,你来这干什么?”
“阿弥陀佛,女施主请息怒,贫僧非为你等而来。”了然老和尚手里捏着一串黑色佛珠,沉声应道。
祝玉妍望着被打穿屋顶的听芳轩,心中怒气未减少,“今天,你要是不给个交代,恐怕走不出这洛阳。”
了然老和尚站在一丈开外,声音依旧不温不火,“祝宗主,明人不说暗话,贫僧今日前来是代替静念禅院与你们合作,而非其他。”
什么?秃驴要跟我合作?
祝玉妍愣了一下,以为是听错了,当她看到老僧古井无波的眼神,便确定自己没听错,既然是静念禅院,自己被叫破身份也就不奇怪了。
“和尚,你们什么意思?”
“吴国来势汹汹,李密挡不住他们,而关中元气大伤也有力未逮,只要我们两方合作,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刚说完,祝玉妍冷笑一声,“你是在说笑么?两位大宗师,你们拿什么去挡?”
了然和尚森然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阴恻恻的说道,“大宗师也是人,解决不了所有的问题,我们有对付他们的法子,但李密未必会有,祝宗主可要三思啊。”
“你们静念禅院没出过大宗师,不明白大宗师的厉害,这话我就当没听过。”祝玉妍摇摇头,便转过身欲要离去,实际上她心里想的却是把这件事告诉宋阀,卖一个人情。
了然和尚似是笃定了她不会走,不紧不慢的说道,“大宗师可杀千人,能杀万人,十万人吗?要对付宋阀的不仅仅只有我们两家。”
第338章 卖国贼,魔相宗初显
祝玉妍眼睛一转,回身笑盈盈的看着了然老和尚,“愿闻其详。”
了然和尚老神在在,沉声道,“当今天下,吴国雄踞南方,兵多将广,但中原是中原人的天下,不是他们想打就能打下来的地方,关陇联盟新败,没有哪一方势力能单独挡下他们。北地诸侯抱团取暖,有何不可?”
“噗嗤。”
祝玉妍嗤笑一声,略有不屑,“这就是你说的对付宋缺的办法?我虽不懂兵法,但也知道什么是百战精锐,什么是乌合之众,人多未必有用。”
“若仅仅只有这些,那就请吧。”
“当然不止这些,北方突厥颉利可汗已经下诏襄助我等,待突厥人进关,宋阀那点大军怎么挡得住突厥铁骑?更遑论,还有武尊毕玄这等长于军阵厮杀的大宗师。”
老和尚语气转而变得兴奋,“中原加上突厥,双方一起对付吴国,宋缺还真是好运道。”
听完这些,祝玉妍眼神一凝,关陇联盟要放突厥人进关?
此事,她并非没有想过,但却不曾真正实施过,一者阴葵派虽然在魔门一家独大,但毕竟是女子宗门,倾向于背后掌权,并不能走到台面上来。二者,魔门另一派的魔相宗魔帅赵德言正在DTZ当国师,此事若要进行,避不开他们。
换言之,就算DTZ真的像五胡乱华那样入主中原,阴葵派也获取不到最大的利益,还凭白背了黑锅,她不欲为之,没想到,佛门竟然敢引突厥人入关。
狗咬狗,一嘴毛!
祝玉妍心中冷笑,面上闪过不虞之色,“既然有突厥这等强援,你们又何必来找我?老和尚,不要忘了,这几百年来,你们对我圣门可是一直喊杀喊打,除之而后快,吴国如果败亡,下一个就轮到我圣门了吧?”
了然和尚双手合十,一脸诚恳的说道,“阿弥陀佛,祝宗主何必拒绝的这么快?吴国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佛门于汉中一战元气大伤,论实力已经在你们魔门之下,又何谈对你们下手?贫僧乃出家人,不打诳语。”
跟佛门当了这么多年的对手,祝玉妍深知这帮和尚尼姑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石之轩怎么败落的,她可清楚得很,“免了,合作之事,你们找李密谈,我对此事不感兴趣,这场游戏,你们玩吧,本宗主可不奉陪。”说完,祝玉妍就打算转身离去。
“祝宗主,你不打算听听我们的条件?”
祝玉妍也想知道佛门会给出什么条件,停住了脚步,“哦?什么条件?”
了然和尚干脆的说道,“宋阀落败之后,那些道门秘典可以给你们一份,江南可以交给你们,我佛门各大宗派不会进入。三十年之内,佛门不会再与魔门敌对。”
自杨广开通大运河之后,江南的重要性不用再多说,有识之士都看得到未来的大势,经济重心南移是必然之事,佛门把江南交给魔门,不可谓不舍得。
只是,祝玉妍听完,身形消失不见,只留下一道余音,“秃驴,你们自己玩吧。”
佛门此言不可谓不重,但那都是虚的,祝玉妍只相信能拿到手的利益,道门若倒,佛门吃饱,三十年的和平约定只不过是给佛门消化道门底蕴的时间,三十年后,魔门将面对的是一个没有强大对手的佛门,甚至她相信,不等三十年,佛门就会撕毁约定。
这样的条件,简直是把她当傻子,既然如此,阴葵派又何必跟他们搅在一起。
祝玉妍离开之后,了然和尚的脸瞬间变得阴沉,计划失败了,祝玉妍这女人比他想象的要狡猾得多,不过今日来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阴葵派放弃瓦岗寨,佛门就能插足其中了。
……
草原,绵延千里的草地一望无际,河流蜿蜒,水草丰茂,一顶顶帐篷横亘在河流之畔,密密麻麻。
越往中心,营帐越发高大精致,而在最中心,一座奢华的金帐拔地而起,这是可汗的专属,过往的突厥贵族和将士路过这里,都不由得投去敬畏的目光。
高大的金帐如巨兽匍匐在狼首铜柱环绕的原野,纯金打造的穹顶折射着漠北残阳,缀满玉石的垂旒在风中敲击出细碎清音。帐门悬挂的七层狼毛毡皆用金线锁边,每层毡毯都绣着历代可汗征伐四方的图腾,最外层新添的白色毡面仿佛还沾着祁连山麓的霜雪,洁白如新。
残阳将金帐的阴影投在三千具精铁马铠上,旌旗翻卷的裂帛声里,新磨的箭镞正在箭囊中发出细不可闻的铮鸣。
“国师,那些中原诸侯竟然都向我臣服了,我刚成为可汗,就有如此大礼,这难道就是你说的天命所归?”
颉利可汗坐在可汗宝座上,眉眼间满是兴奋和激动,眸子里好似有光,那是名为野心的火焰。
下首,一个面相威武的中年人沉声应道,“此前,薛举、窦建德、李轨、高开道、王世充先后向突厥称臣,如今这些人只剩下窦建德几人,其他的都被吞灭,按理说,他们实力壮大应当尽快一统中原,可他们却在这时候向您臣服,这里面恐怕有阴谋。”
颉利可汗放声大笑,“哈哈,有阴谋又如何?草原的雄鹰不畏惧暗箭,那是弱者才用的手段,既然他们愿意臣服,本汗入主中原也是理所应当,国师以为如何?”
他口中的国师就是眼前这个中年人,此人便是魔门两派六道的魔相宗宗主赵德言,号称魔帅,魔门八大高手中排行第三,与梁师都皆师从长孙晟门下,武功极高,逼得武尊毕玄在试招时用上炎阳奇功方将他击败。
魔相道的传承比较杂,但核心仍在法家,根基却在策士,在行事手段上与纵横家有异曲同工之妙,其门中部分传承便是源于纵横家。
魔门的源流就是春秋战国的诸子百家,诸子百家的时代自然不用多说,春秋战国是大争之世,强则强,弱则亡,也使得诸子百家纷纷进化出了各自的治国理念。
而法家单凭刑名律法无法立足,因而法家之人也必须是擅长出谋划策的谋士,否则根本难以得到君王的重用,又何谈权倾天下而变法、制法?
法家若想实现抱负,除了自己造反做皇帝,至少也得身居宰相,权倾天下,始有可能,只不过,法家自汉朝以来,已经声名尽毁,没几个人敢打着法家的名义办事。
而魔相道发展到如今,主流思想已非谋士或法家单独一所能限定,更偏向于邪道。
而赵德言的师傅长孙晟则是献谋划策分裂突厥,尽显纵横家之风采,而赵德言以汉人的身份,位居突厥国师,能力自是非比寻常。当然,这也是明晃晃的汉奸了。
赵德言依旧是那副淡然的神情,“中原无主,可汗取之便是。”
……
宋缺在扬州立国之后半个月便出兵进军河南,先是拔除了外面的郡县,兵锋直指河洛之地。
洛阳城高墙深,兵精粮足,不好对付,于是吴军选择先拿下城外的金镛城,要打,自然是先易后难。
此战,宋缺亲自率军,相比于南方水网密布,中原土地平坦,更适合大兵团作战,这一战,宋阀动用了十万大军。
经过数次大战,吴国兵源充沛,宋阀不复三十年之前的窘态,也不必再为兵员着急,属于宋缺的战场还未开始,故而,此战是由李靖指挥,寇仲为先锋,宋缺坐镇大营,鼓舞士气。
“咚!”
战鼓震天。
晨曦的曙光照耀在金墉城头时,黑压压的吴军便从四方八面发动一波接一波的攻击,喊杀震天。
吴军士卒在平原上密密麻麻的铺展开去,书有“吴”,“宋”字的大旗及各姓氏的将旗在中军处随风飘扬,军容鼎盛,威势迫人。
金镛城头,瓦岗寨众人面色凝重,李密,王伯当,徐世绩等人看着城下军容整备的吴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就算是之前王世充率洛阳精兵攻打金镛城,他们也没有如此感觉,但他们眼前的敌人是吴国,是宋缺,那个自出道以来未尝一败,轻而易举横扫南方诸国的宋缺。
王伯当心中一紧,劝道,“李公,敌人马上要攻城了,兵凶战危,您万万不可有闪失,恳请李公回城中坐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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